“行了,”完颜晟打断了他,“这件事押后再提。”
他眉心微蹙,略显无奈地遵从道:“是。”
他拒婚的对象可是大金国的三公主,若一下子就强硬地拒绝,不只对三公主是一种伤害,对完颜晟更是一种不敬。
这种事可大可小,他还是谨慎一点才好。
怪哉,单身未娶的又不只他,为什么完颜晟谁都不挑,就偏偏选中了他?额济纳小他一岁,也未成家,怎么完颜晟没想到把三公主许配给各方面都不输他的额济纳呢?
再说朝中的文官武将不乏较年轻之人,完颜晟实在没必要把十八岁的三公主许配给他这个已经三十好几的男人;以三公主那刚强的性子,其实也不太可能委屈自己接受她父王的安排,除非……
除非这件婚事是经过她同意的!?
倘若真是如此,那事情可就更加棘手了。不妙!他眉心一拢,暗自忖着。
能得到三公主的青睐在别人来说,或许是“艳福不浅”;但对早已钟情他人的萨可努而言,真可说是“飞来横祸”。
这么讲也许太不知好歹,可却也是他心里真正的感受。
若他没有与当年的尹蕨娘相逢,或许还有可能答应完颜晟所提的婚事,但如今情势逆转,他不但碰见了已经长大成人的尹蕨娘,甚至还将即将嫁作人妇的她给掳了回来……
事已至此,他是断不可能违背自己的心意了。
他要尹蕨娘,不管是心里还是身体,他渴望的只有那个名叫尹蕨娘的女人。
这个事实,他比任何人都清楚……
※※※
自完颜晟那儿回来不久,“赤骥”额济纳忽然出现在萨可努的帐子中。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额济纳生性孤僻沉默,要他主动去找任何人,那可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额济纳睇着他,“刚才皇上召见了我。”
“噢?”这么巧?该不会也是为了同一件事吧?想不到皇上这么急着把三公主嫁出去。
若真如此,他就不用太紧张了,因为那就表示他并不是三公主心中的唯一人眩
“皇上想把三公主许配给你,对吧?”他有点幸灾乐祸地问。
额济纳微微一顿,旋即笑了笑。他的眼神中带着一种诡谲的色彩,似乎正在盘算着什么。
“你以为我跟你碰上的是同一个麻烦吗?”额济纳问。
“难道不是?”萨可努不禁感到疑惑。
“当然不是。”额济纳瞅着他,“我奉召是为了商讨征宋大计,而你则是为了三公主的终身大事,这两件事怎可混为一谈?”
萨可努膛目吼道:“什么?”原来……他的如意算盘敲错了。
额济纳睇他一记,事不关己地说道:“听说你拒绝了?”
“唔。”他垂下眼睑,陷入了无尽的忧苦里。
“刚才来时,兰儿告诉我说——”额济纳顿了一下,似笑非笑地瞅着他瞧,“你今天从楚山带回一个会讲女真话的朝鲜女人。”
他眉头一扬,错愕地望着眼前的额济纳。那个兰儿居然这么多嘴?
“你该不是为了那个女人而拒绝婚事吧?”额济纳径自猜测着。
萨可努皱皱眉头,一言不发,十足默认了的样子。
“是真的?”反倒是额济纳吓了一跳。“你竟然为了一个外族女人而放弃皇上的赐婚?”
呵!真绝了。
先是格日勒娶了大辽女子,现在竟连萨可努也恋上了鸭绿江那一头的朝鲜女人?要是三公主知道自己被拒婚是因为一个外族女人,不气得大开杀戒才怪。
“一个才见面的女人能让你甘冒杀身之祸,她……”萨可努一向潇洒倜傥,居然那么快便被一个女人给掳获了,这真是奇事一桩。
萨可努睇他一记,“我们不是第一天见面了。”
“什么意思?”
“早在十五年前,我就见过她。”他淡淡地诉说着那一段只有他知道的往事,“那一年我渡江越界,在楚山邂逅了才十来岁的她。”
“十来岁!?”额济纳难以置信地询问道,“可别说一个女娃儿就让你惦记了十五年。”
他撇唇而笑,“她是让我惦记了十五年。”
迎上他认真的眼神,额济纳又是一震。
“可是她当时只是个孩子,你……”
“我不知道……”他仿佛陷人回忆的漩涡中,神情有些迷茫,“她的眼睛就是吸引了我,即使在十五年后,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的眼睛……”
额济纳困惑极了,他不曾有过这种爱恋,无法了解他尽力想解释的感受。
“她的眼睛让我觉得……觉得我和她好像上辈子就认识了一样。”他说。
“萨可努,”他看得出萨可努的认真,但他也替萨可努担忧。
“三公主可不好惹……”他语意深长地说。
“我知道。”萨可努点点头,“所以我才这么烦恼……”说着,他不知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大叫,“不然你娶三公主好了!”
额济纳蹙眉一笑,“别说我对三公主没意思,就算有,人家三公主心里也只独钟你一人。”
“你听谁说的?”
“这件事,大家都知道,也都看得出来……”额济纳瞥他一记,“你还是自求多福吧!”说完,他霍地站起。
“额济纳,”萨可努突然叫住已经要步出帐子的他,“你来就为了这事?”
额济纳微微一顿,勾起了一抹沉静的微笑,“噢,我是来告诉你……我明天要出发到中原去。”
“中原?”他一怔。
“你不会认为皇上的企图心只局限在征讨大辽吧?”额济纳意味深长地说道,“我是前去开前锋的,相信不用多久,你和格日勒就会奉命南征。”话落,他旋身步出了萨可努的议事帐子。
南征大宋是大金势在必行之事,尤其是大宋的无能腐败在在暴露于大金面前之后,更添加了大金南侵的决心。
如今,金太宗完颜晟将精通汉语的额济纳派往中原,想必南侵之期已不远矣。
沙场征战、生灵涂炭……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
他无意识地喟叹一记,竟有点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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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时近深更,萨可努终于从议事帐回到了主帐;远远地,他看见守在帐外的兰儿正张大了嘴打呵欠。
见他回来,兰儿把刚要呵出来的困意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将……将军……”
“唔。”看她一脸心虚惊惶,他不觉好笑,“回去休息吧!”
守了一晚,她等的就是这句话。“是!”话落,她欢天喜的转身就跑。
望着她雀跃的背影,萨可努撇唇一笑。孩子就是孩子,什么都表现在脸上。
掀开帘子,他往里头一扫眼。
才听见外面有动静,蕨娘便警觉地翻身坐起。她瞪着那双叛逆而坚强的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刚进来的他。
萨可努睨了她一记,径自卸下腰间长刀往帐子边上一挂。
“还没休息?”
她没吭声,只是一脸提防地注视着他。
他哼笑一声,“别那么看我,你会让我不得不注意到你的存在。”说罢,他脱去斗篷,和衣在毡毯上坐下。
他凝睇着充满敌意的她,不以为意地在毡毯上拍拍,“过来。”
“你休想我会跟你一起睡!”想起他今天对她做的事,她更加警觉惊戒。
他俊朗的脸上勾起深沉莫测的迷人微笑,“你不过来,我就过去……”说着,他若有所指又道:“不过待我过去,事情可没那么容易收尾喽!”
蕨娘心一跳,惊悸得花容失色。
她知道他说的没那么容易收尾是什么,就因为知道,她更是惊惧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见她犹豫,萨可努促狭地作势要欺近她;一见他有所动作,蕨娘当下急得往他的方向爬了过去。
她那倔强而又胆颤的模样落在他眼底,全化成了催化人心的致命魁力;他虽力持沉静地眸着她,心湖却已翻腾起滔天情浪。
待她爬近,他已迫不及待地伸手将她抓进怀里。
“不!”蕨娘本能地挣扎着,“你这个可恶的蛮……”迎上他骤然燃烧的眸子,她忙不迭地把话留在嘴里。
他警告过她不许再说“蛮子”这两个字的,虽然她并不真心想服从,但眼下的情况对她实在不利,她最好别在这时候激怒他才是。
凝望着她澄澈透亮的美丽眸于,萨可努的心里又起一阵涟漪。
她为何能那么教人难以忘怀呢?
这些年来,他一直没忘记她,即使没真正付诸行动地去找寻她,但却不知不觉中想在众里寻她……
这世界上有那么多女人,怎么他偏偏就是钟情于她呢?
有时,他真觉得自己疯了,居然被一个当年不过才十来岁的她给迷惑住了……
没错,他是疯了,不然他不会将即将嫁作人妇的她强抢回来,不然他不会甘冒犯上之罪拒绝了与三公主的婚事。
就是这个女人,就是她让他做了这样一堆的糊涂事。
觑见他眼底的挣扎及懊恼,蕨娘不自觉地发怔了。
那是什么眼神?她从没看过男人眼里会有那么矛盾痛苦却又炽热强烈的情绪,为什么他看着她时会是那种眼神呢?
四目交会,两人之间顿时有了某种微妙的情愫和变化。
“蕨娘……”萨可努情难自禁地低下头,攫去了她温暖柔嫩的唇瓣。
“唔!”因为矜持,她猛地挣开了他需索的唇片,“不要!”
在出嫁前,她阿爹曾托隔邻的金大婶口授她夫妻床第间的情事,虽未有披挂上阵的经验,却也多少了解了一些;当萨可努炙热的唇吻上她的当下,她便清楚的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她不能让那件事发生,因为她已经许婚给姜仁贤,若在这儿失身于萨可努,那她毁的可不只是她一人;以姜家的势力及姜仁贤的霸道冷酷,她阿爹绝对会遭到牵连。
她不可以连累她阿爹,而如今,她唯一能做的就是保住清白身子逃回楚山。
“放开!”想到这里,她更是激烈地反抗着。
她的反抗没教萨可努胸中的炽热稍减半分,反而激起了他更多、更深的渴望及期待。
与生俱来的征服欲催逼着他向她进犯,不管她愿不愿意。
他将她锁人怀中,比刚才更为粗莽狂躁地封堵住她的口。
她想大叫,但他的舌却狂肆地探人她嘴里缠绕住她顽抗的舌……
蕨娘惊悸地挥舞着手脚,但全数不敌他的强悍制控;他攫住她的手腕,将她的娇弱身躯强压在他强壮的体魄之下。
大手一张,他探入了她不合身的宽松衣襟里……
※※※
“唔!”她惊恐地闷哼着,却始终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恣意妄为地揉捏着她衣襟之中的柔软丰盈,完全不理会她的抗拒及挣扎;他想对她做那件事,也许打从十五年前,他就一直想那么做。
“还没有人教过你这种事?”他似笑非地睨着她。
“别羞辱我!”她气恨地大叫,“我不是那种随便的女人!”
他微怔,“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你都快要出嫁了,难道没有女性长辈口授过这些事情?”蕨娘扭动腰肢,“你放了我!”她恼火地斥骂着:“放我回去,野蛮人!”
“你真想回去?”
她哽咽难言,只是不停抽颤着身躯。
“好。”他沉下脸,神色黯然地允诺道,“明天我就带你回楚山。”
她说她不是他的人,她说她想回去……如果这些都是出自她的肺腑,那他留她何用?
男人和女人在一起,讲心讲情也讲情欲,就算他得到了她的身躯,但她心不在此又算得了什么?
想自己随时都得奉命南征,何苦拖累她一个无辜女子呢?就算她教他魂牵梦索了十几年,他也没有权利剥夺她垂手可得的幸福啊!
思及此,他霍地松开了她。“明早我会叫兰儿把嫁衣还给你。”话罢,他头也不回地步出了帐子。
望着他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帘后,蕨娘无来由地一阵心酸及怅憾。
他要送她回楚山,这不是最好的结果吗?为什么“全身而退”
没带给她一丝一毫的快乐及庆幸?为什么即将离开这儿会让她感到怅然若失?
这里是她一辈子都不想来的地方,为何如今才一日不到,她竟会惦念着这里?
他到底在她身上下了什么蛊,居然能教她心智不清、浑沌不明。
垂下眼,她睇见了自己被他捏得通红的胸脯。
那炽热的触感犹在,而她知道自己会记得那感觉一辈子,即使她以后会被另一个男人所拥抱、占有,她也永远无法遗忘萨可努在她身上撩起的惊悸感受。
她……她怎么会在那么短的时间里就被他所迷惑、被他所掳掠呢?
啊,好可怕的感觉!
掩上衣襟,她掉魂似的侧卧在软毡上。
她浅浅地吸汲着他遗留在毡毯上的男性味道,彻夜难眠……
※※※
楚山姜府
“尹寿冀!”姜仁贤怒不可遏地指着瘦骨鳞绚的尹寿冀,“你女儿为什么会被蛮于掳走!?”
“小人不知道,这……”尹寿冀颤巍巍地答道。
“哼!”未等他说完,姜仁贤已急着打断他的话。“当初我向你提亲时,你就犹犹豫豫,几番思量,显然不愿将女儿嫁给我的模样,如今你女儿遭蛮子带走,这该不会是预谋的吧?”
听见他妄自替自己定罪,尹寿冀紧张地解释着:“小人不敢……”他屈膝一跪,又说:“蕨娘能嫁给姜少爷是她前辈子修来的福气,小人怎会回……”
“这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姜仁贤性情暴躁易怒,哪听得下他的解释。“你曾经娶了蛮子的女人为妻,谁知道你是不是仍跟蛮子有所勾结!”
“姜少爷……”尹寿冀把头一磕,就差没撞个头破血流,“小人的妻子早就离开楚山,我怎会与女真人有所勾结呢?请姜少爷明察……”
“大胆!”姜仁贤一拍桌,目露凶光,“你是说我糊里糊涂、不明事理!?”
“不敢……”
瞪着跪在堂下的尹寿冀,姜仁贤就忍不住一肚子火。
他好不容易能娶到他觊觎已久的尹蕨娘,而现在却……眼见煮熟的鸭子就这么飞了,怎教他不气不恼?
“请姜少爷先别气,蕨娘也许还会回来……”尹寿冀战战兢兢地说。
本来他是想安抚一下盛怒的姜仁贤,岂知这番话却是火上添油,反而加深了姜仁贤的愤恨之意。
“可恶!”他眉梢一斜,怒气冲天地斥道,“你女儿到了蛮子的手里,还有可能清清白白地回来吗?”
“碍…”尹寿冀噤然。
姜仁贤嗅视着他,“要本少爷娶一个蛮子玩弄过的女人为妻,你是老糊涂啦!?”
“姜少爷,那……”
“哼,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说着,他唤来两旁的六名家丁,“你们一人打他三十棍,若他不死,此事便一笔勾消。”
尹寿冀一听,吓得脸色发白,当场几乎要晕厥过去。
姜仁贤不理会他求饶的眼神,无情地催促着六名年轻力壮的家丁,“快打啊!还摩蹭什么!?”
家丁碍于他的权势,不得不轮番上阵杖打虚弱瘦削的尹寿冀。
尹寿冀趴在地上,单薄的身子不住地颤抖着。
当第一枚落在他屁股上,他已经忍不住地哀嚎起来;动手的家了不禁犹豫了一下,第二杖便轻了许多。
“你没吃饭吗?”姜仁贤恨恨地咒骂着:“再不给我重重地打,我就拿你来替这老家伙!”
尽管为难,但为了自己着想,那家丁终于还是下了重手。
尹寿冀起先还哀叫着,但随着第一个、第二个打完,他再也发不出声音来了。
“探探他鼻息。”姜仁贤说。
一名家丁趋前探尹寿冀的鼻息,“少爷,他还有呼吸。”他以为姜仁贤会就此罢休,于是据实以报。
“是吗?”姜仁贤哼哼冷笑,“再打。”
“少爷,再打下去会出人命的。”那家丁忧心忡仲地劝阻道。
他哼地一声,“死个人算什么!?像他这种私通蛮子的人早该死了!继续给我打!”他喝令着。
在他的命令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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