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喜欢你的儿子,”殷志尘直直地回砚她。“为什么?”
“他是个魔鬼。”她简洁地,“从小是个阴阳怪气的孩子,长大后更是冷酷无情。”
“他答应让你回来了,不是吗?”殷志尘静静地道。
仙妮亚一怔,“那又怎样?”
“那表示你虽然从未尽到母亲的责任,可是他却没抛下你不管,任由你客死异乡。”殷志尘依旧不塭不火地,“你应该提高对你儿子的评价。”她深深地凝视她一眼,然后站起身,转向管家,“安君业,我想看看你方才提到的艺品室。”
“是。”安君业微微躬身,望向她的眼神是充满敬意地。
殷志尘满腔愤怒,她不明白为何韩荫的母亲会如此评论自己的亲生儿子:他从小就是在母亲这样的敌意之下长大的吗?她想起昨夜韩荫曾告诉她,他的父亲曾经想杀他!她的心脏一阵揪紧,他的童年是这样的吗?受尽父母的冷落与憎恶、嘲弄与侮辱?
她为他心疼。
她至少还有一个爱了她十二年的母亲,韩荫却从一出世就从来不曾得到亲人的关爱。
而且,还娶了一个为了钱嫁给他的妻子。殷志尘开了闭眼,不晓得为什么,念及这一点她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酸楚。
“就是这里,夫人。”
安君业沉稳的嗓音将她自沉思中拉回。她扬起眼帘,却被眼前的景象给惊呆了!在她面前的是一个非常宽广的空间,天花板是大理石浮雕,地上陈列长长的展示柜隔出一道道长廊,柜里是价值连城的艺术品,四壁则满是画作。
光是她视线所及的就有上百件艺术品,包括雕刻、手工艺品、书画,还有室内深处她看不到的地方呢?
“这间艺品室有多大?”她忍不住问一旁的管家。
“大概有三千平方公尺吧。”
而这里所有的画作都是属于她的?她发怔着。
安君业见她那副神情激荡的模样禁不住微笑“事实上,还有许多艺术品并没有放在这里。”
“在哪里?”
“韩先生的私人住所。”
殷志尘摇摇头,作梦般地缓缓走向入口处第一幅大型油画,那是新文艺复兴时代的作品,越往室内深处,年代越久远,仿佛时光倒流一般,她一直走到十九世纪末莫内的“荷池”前。
她几乎无法维持镇定的神情。这些画作全是她平日渴求一见,却只能在网路上虚拟欣赏的,而如今竟然近在眼前,而且每一幅都是真迹!她不敢想像这些画的价值,何况还有一大半她还没看到呢!
“夫人还喜欢吗?”
岂止喜欢?她简直要以为自己身在天堂了。她悚然回首,却发现说话的不是安君业,而是伊恩。
她朝伊恩绽开一朵甜美的微笑。“我非常喜欢。”
“这些画全都属于夫人您了,只要您签下这份文件。”伊恩微笑地递给她一叠薄薄的纸张和一支笔。
“这是什么?”殷志尘犹豫地接过。
“让渡书!证明韩先生将这些昼的所有权都交给您了。”
她瞪著文件,握着笔的手微微颤抖。
仙妮亚嘲讽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你是为了钱嫁给韩旧的吧?嫁入韩家的女人都一样。”
“我想不必了。”她将文件退还给伊恩。不知道为什么,她很在意仙妮亚那段话,她不想让大家都认为她是为了这批画而嫁给韩荫的。
“为什么?”他讶异地。
她摇摇头,“我不需要这些画的所有权,我只要能时时欣赏到这些艺术珍藏就衍了。”
“可是韩先生交代──”
她微微一笑,“你也认为我应该签吗?伊恩。”
伊恩凝视她一会儿,唇色微扬,“随您的意思,夫人。”
“不过我想拿其中一幅送人,”殷志尘紫灰色的眼眸望向他,“你想韩荫会答应吗?”
“绝对没问题。夫人。”他笑望着她,心情定愉悦地。他就知道自己没料销,她的确是韩荫的最佳伴侣。
☆☆☆
当殷志尘走进韩荫那间宽阔的书房时,她见到的是一个眺望着窗外的男人身影。
韩荫似乎并未察觉它的到来,若有所思地凝望着远方。
殷志尘停住脚步,凝悌他有棱有角的侧面数秒,才轻声说:“伊恩告诉我你没吃早餐,所以我带来一些东西给你。”
韩荫悚然旋过身来,黑眸凝住她端着托盘的纤秀身影。“你没签那份文件,”他嗓音低哑,“为什么?”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吃点东西吧!”
“我不饿。”
“吃一点吧。”她将托盘放在书桌上,“你昨晚也没进食,不是吗?”
他轻轻蹙眉,“别逃避我的问题,忘尘。”
她直起身子,星眸低敛,.“我不想签。”
他盯着她线条优美的侧面,“为什么?”
“我不需要。而且,我已经欠你太多。”
殷志尘转过身子,清亮的眼眸凝悌着他。“从我十八岁挪一年开始,你就一直在背后默默照顾我,不是吗?”
韩荫不自觉地逃避她的眼种,“挪不能算是照顾,我只是做我认为该做的。”
他认为关心她的生活是他该做的事吗?殷志尘禁不住轻扬嘴角。“我很感激。”不知怎地,她的心情一阵飞扬。
“我不需要你的感激。”韩荫的语音尖锐,“我也不希望你因此而觉得欠我什么。”
她唇边的笑意消失,“你的意思是”
“交易就是交易,忘尘。那些画是你应得的。”
“所以你坚持我必须签那份文件?”她语音微微地颤抖。
“是!”
“我明白了。”她微微领首,“我会签的。”
韩荫可以感觉到殷志尘语音的清冷,也明白自己为两人之间划下了一道界限。
他默默望着她悄然离去的背影:全一阵莫名地绞痛。他知道自己是个懦夫,坚持她签那份文件只因为害怕两人的关系有所改变。他害怕更进一步的亲密,害怕与她更深一层地纠缠,害怕自己会逐渐将她视为生命中的重心!
他必须时时刻刻提醒自己,她只是一个因为钱嫁给他的妻子,他们之间没有任何感情的成分存在。因为,韩家的人是不能谈感情的。
“我只见过你这样的表情一次。”
仙妮亚微带讽意的嗓音让韩荫回神,他瞪向她从门边走向他的身影,眸光冰冷。
“在你十岁那一年,”她不为所动,闲闲地继续说,“当韩冀坚持送走你唯一的宠物时。”
“我不记得那件事。”他冷冷地。
“我却记得。”仙妮亚将淡菸送入嘴里,然后缓缓地吐了个烟圈。“那是一只小狗,天晓得你是从哪里捡回来的。”她耸耸肩,“当你目送它被送走时,脸上就是这种表情既迷惘又心痛,像个迷路的小孩一样。”
韩荫让脸上的表情冰封,“我不晓得你竟然曾经注意过我的表情。”
仙妮亚迸出一阵沙哑的笑声,“偶尔。韩荫,偶尔。”她瞥他一眼,“就像你偶尔也会注意到我一样。”
韩荫不禁紧聚眉峰,“你今天吃错筑了吗?净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或许你该问问你那个新婚妻子。是她让我想起一些事情的。”
“你去招惹她了吗?别总是做一些不该做的事,仙妮亚。”
“听听你的口气!”她扬声大笑,肆无忌惮地,“我劝你别太保护她了!韩荫。韩家的男人是不谈感情的,你忘了吗?”
“我记得很清楚。”他语调紧绷。
“很好,记得就好。”她狡狯地望向他,“我可不愿见到你步上你父亲的后尘。”
“这一点你尽管放心。”他撇撇嘴角,语调十足平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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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芙洛莲思女爵为她衷心期盼的访客倒了一杯冰水。
“几星期不见,你也和韩荫一样染上了喝白开水的习惯了吗?”芙洛莲思看着殷志尘,漾着一抹令人心绅荡漾的微笑。
殷忘尘对热情招待她的女爵微微一笑,“其实冰水满好喝的。”
芙洛莲思静静地凝望她数秒。“听起来你们婚后的生活挺好的嘛!”
“还可以。”殷忘尘淡淡地。
芙洛莲思放松身子,半躺在长椅上。“你们现在住在“幻影”的最底层吗?”
“嗯,前天刚搬进去的。”
“居住在冥府的感觉如何?”
芙洛莲思无法想像居住在地底如此深的地方,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虽然“幻影”的地下街道与各种空调设施相当齐全,简直就像一座小城市一般,可是人类真的能长久蛰居在那种不见天日的地方吗?
“没什么特别的。”
“听说韩家最珍贵的艺术品都在那里!”
“的确。”殷忘尘显现出较激昂的种情,“就连在博物馆,我也没看过那么多艺术家的大作。”
“我很渴望能见识一番。”芙洛莲思的语气充满向往。
“如果可以的话,我很愿意邀请你来。”殷忘尘的语气诚挚。
“不用勉强,”芙洛莲思微笑,“我知道韩荫一向不欢迎任何人进他的住所。”
殷忘尘默然,无法责备韩旧的拒人于千里之外,因为她自己也是如此。她静默数秒,忽然想起了什么,拍了拍手。一名女侍应声送进一幅用黑市罩着的画,放在桌上,然后优雅地退下。
“这是什么?”
“一份体物。”
“送我的?”芙洛莲思愉悦地一笑,自躺椅上起身,将那块黑市掀开。在着清挪幅画之后,她震惊地用手掩住口,极力抑制惊呼,“这是,这是”
“没错,是林布兰的“夜巡”!”
“你要将这幅昼送给我?”芙洛莲思的语气无法克制地颤抖。
“是的。”殷忘尘浅浅她笑。
“为什么?”
“我知道你一直想拥有这幅画,也是为了感谢你对我多年的照顾。”
“谢谢你这份礼物。”芙洛莲思微笑着。
按着,两人又继续聊了许久,殷忘尘才自座椅上起身,“我该走了。”
芙洛莲思亦起身送她,“听说令妹礼拜大要举行复出后的第一场公演。”
“是的,你会赏光吗?”
“当然。”芙洛莲思微笑,“怎么能错过天才芭蕾女伶的表演。”
☆☆☆
殷忘尘额上淡淡的微笑在走出“芙洛莲思”后便蓦地消失,她看见一张她此生最不想见到的脸。
“又是你。”
她冷若寒霜的种情以及让人冷彻心肺的语气似乎无法吓阻那个男人:他漫不在乎地含笑望她,那笑意令殷忘尘的种情更加森冷。
“听说你成了冥妃了。”
殷忘尘瞪衬着他,眸光冷咧。
“我花了好一段时间追踪你们,那天在丘比特你也见到我了吧。”
原来那天她瞥到的男人真的是他!
想到他一直躲在暗处偷偷窥视着她和韩荫的一切,她秀丽的眉毛不禁紧紧蹙起。
“真了不起!你究竟是用什么方法骗那家伙娶你的?”男人完全不受她冷淡的模样影响,自顾自地说,“据说他是用高价买下你呢,究竟是多少钱?”
“不关你的事。”
“那么是真有这一回事啰。”男人的嘴角充满兴趣地扬起,“分一点来花吧,冥妃,我正缺钱用呢。”
“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殷忘尘一字一句地自齿缝中逼出。
“是吗?”男人走近她,强迫地抬起她的下颚,“你想冥王如果知道我们的关系之后会怎么样呢?他花了大把银子娶来的新娘居然是这种货色?”他邪恶她笑着,拇指在她柔润的红唇轻轻一划。
殷忘尘用力偏过头去,甩开他令她起鸡皮疫痒的手,薄薄的嘴唇紧抿着,不发一言。
“你想要多少?”
男人耸耸肩,“冥王的财富有多少呢?大概多得可以淹没整座黑帝斯城吧。”他微微一笑,“我想这次就先拿个一千万吧。”
殷忘尘蓦然转头瞪他,“这次?”
“当然,我也不希望常常向你伸手要钱,”他慢条斯理地,“我尽量省着点花好了。”
她觉得一股血气直冲头顶,身子亦不自觉地颤抖。
“用不着气成这样吧!”男人阴冷地望着她。“这只是对你十年前胆敢擅自离开我的一点小小报复而已。”
她瞪着他,紫灰色的眸子颜色转深。
“别这样看我,好像你是高不可攀的女神一样,”男人语气冰冷,“事实上,你也不过和我一样是个凡人罢了!而且还是残花败柳之身。”他忽然狂笑,眼眸闪着奇异的光芒。“别的男人当你是圣女,他们如果知道我早就上过你好几次”
殷忘尘掩住耳朵,“住口!”她厉声喊道。
“别激动!”他止住了笑,“要我住口很简单,只要你照我的话做就衍了。”
气氛僵凝许久。
“你打算一辈子都拿那件事来敲诈我吗?”她终于开口,语音是不寻常地平静。
他歪斜嘴角,“你说呢?”
她深吸了一口气,“我明白了。”
他志得意满的大笑,“那么我们礼拜六见了。”
“褛拜六?”
“你该不会以为我会错过无忧的复出公演吧?我毕竟也是──”
殷忘尘打断他,“不准你去打扰她。”她语气严厉。
“那得着你礼拜六的表现了。”他耸耸肩,“我是非常想和那小丫头打打招呼的,否则她恐怕都已经忘了我呢。”
“不准你去纠缠无忧。”她再次强调。
“还是这么保护她?她不是已经有了一个护花使者吗?叫什么嘉期的──一个制酒业大亨的儿子,媒体都称他们是一对金童玉女呢!”他瞥了殷忘尘一眼。“你们姊妹倒都真有一手,专挑有钱人交往。”
“如果你敢出现在无忧面前,”她射向它的眸光充满恨意。“就别想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
男人闻言仰天长笑,“我明白约。你对那丫头的保护欲,我可是在十年前就见识过了。放心吧,”他拍拍她的肩,“我不会去招惹她的。”
她迅速一斜肩膀,躲开他的手。
男人冷哼一声,瞪砚她良久。“礼拜六见了。”他冷冷抛下一句,转身离去。
殷忘尘定定地伫立在原地,只觉得一阵寒意自脚底直透头顶。
“对不起,夫人,我来晚了。”今日担任她司机的伊恩急奔向她,“方才遇到一个老朋友,一起喝了一杯。”
“没关系。”她微弱地一笑。
“怎么了?夫人,”伊恩敏感地察觉她的不对劲,“你脸色不好呢?”
“我没事。”殷忘尘走了定种,仰首凝望天际。
做决定的时刻终于来临了。
韩萨斜倚在门边,眸光深思地凝望着正整理着一头长发的妻子。他看着她动作俐落地将长发绾起,在头顶盘成一个复古的发髻,然后用钻石头饰固定。
绾上发髻的她更加流露出高贵优雅的气质,紫灰色的眼眸亦更加透明得令人有一种奇妙的不真实感;仿佛随时会在空气中消失似的。
韩荫当然知道自己这种莫名的预感很傻,但就是不自觉地有这种想法。
这几天,他一直有这种感觉。
尤其是今夜又是雷电交加的阴森天气,每当这样的夜晚,他的生命中总会发生重大的事故。
今晚,又会发生什么事呢?
“你把林布兰那幅“夜巡”送给芙洛莲患了?”
“是的。”她自镜中望向他,“你不高兴吗?”
“怎么会?”他微扯嘴角,“那是你的昼埃”
“芙洛莲思一直想得到它。”
“我知道。”
她惊讶地张大眼眸,“你知道?”
“她向我提过好几次了,想用钱买下它,我没有答应。”韩荫解释道,“本来是打算在她今年的生日将那幅昼送给它的。”
她一阵沉默,低垂眼帘,“其实你对她也是有感情的,是不是?韩荫。”
他一阵大笑,“别开玩笑了,忘尘。”
“她是个很特别的女人。”
“那又怎样?”他牛开玩笑地,“你该不会是建议我再次和她交往吧?”
“如果是呢?”她语音清柔地。
韩荫蓦然止住笑,“那不是我的作风,忘尘。”他阴惊地瞪着她,“你如此希望自己的丈大在外面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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