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他怎么知道了?不儿水眸圆睁,略微地吃了一惊。
「你想否认吗?本来,我就一直在猜想你的来历,稍微调查了一下,你的行事作风太过大胆,思考逻辑不同於常人,有点天真,有点迷糊,俨然是个受了很好的保护,从未涉足江湖的人儿,只是,你却又敢理直气壮的惹祸上身,小不点儿,你是用迷魂香对付善婆婆那一帮人吧?!」
他深沉的凤眼微扬,笑觑著她既惊又奇的小脸。
「嗯嗯!」哇,他真神!江不儿笑脸盈盈,点头如捣蒜,蓦然微偏螓首,伸手拔下黄玉发钗,交给了朱克柔,毫无心机地笑道:「那是姥姥教的,调制迷魂香是桃花公公的专长,他们怕我们几个姊妹在外头被人骗了,遇上武功高手就脱不了身,所以,就特制了几根发钗给我们,这东西挺怪的,我到现在还想不通为什麽它只要用手揉一下玉饰的地方,就会飘散出迷香,中毒的人症状也都挺怪的,我想不出原因。」
「教人能够想出原因,桃花林主的迷魂术就不可能独步武林了!」朱克柔笑站起身,长指托起她小巧的下颔,动作轻柔地将黄玉钗为她别上,温柔地笑看著她天真的小脸,「但就算如此,小不点儿,你的内力不足,光靠迷魂术是很难保身的。」
「咦?姥姥也是这么说耶!所以,其实我们几个姊妹商量要跑出来的时候,她有点不放心呢!」
「她才只有一点不放心?小不点儿,别对我做出相同的事情,担心你的生命安危,就足以教我疯狂。」他的语气低嘶,神情反常的认真。
闻言,江不儿愣了一愣,心头不禁泛涌甜蜜,虽然她不知道自己所听到的是一个男人最真挚的剖白,但她就是觉得自己忽然成了他掌心上的宝贝,好像偶尔被他欺骗一下,似乎也算不了什麽。
她已经不记得那句话到底是谁说的了,只是觉得此时把它拿来搁放在心底,格外的贴切,真的就是这样子吗?
相思,欲狂。
***
谣言止於智者。
然而,天底下的智者却显然不够多。
那天,朱克柔和江不儿两人诡谲的「煮饭」对话,不小心从下人的嘴里流传了出去,听得人们啧啧称奇。
尤其是隶属在「紫天门」下众儿郎的夫人们,都不禁对不儿感到佩服万分,心想她竟然能够用「煮饭」那么简单的一件小事,就掳获了朱克柔这样一个奇男子的心,想必她煮出来的饭一定是天下美味。
尤其,她们听说不儿在初人府时,就已经崭露了秀外慧中的风采,听下人们说她宜家宜室、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她们没有料到这些根本就是那些下人们用来哄朱老夫人的,不过,朱老夫人心细眼明,一下子就瞧出江不儿根本就不是块贤慧的料子。
谣言止於智者,但,天下的智者,少之又少!
***
朱克柔心底深深地明白,他所涉入的,是一椿极大的阴谋,弄得不好,是会牵累九族的大罪。
而这椿阴谋牵连甚广,现在急待解泱的问题,是扬州城外十里处,铁家军屯不断聚集的强大兵力。
日前,他探过了铁王爷的口风,才知道这件事情出自於军师冷九爷的策画,为的是要向朝廷显示忠诚,贡献铁家军马,帮助朝廷平复近日北方边关的兵戎之灾。
他,不信。
这样精心设计的蓝图,美好得教人不敢置信,只因这样庞大的兵马,足以教朝廷感到威胁,进而想要歼灭这一股庞大的势力。
天性仁德的皇帝没有想到这一点,然而,一直以来就以绝世聪明著称的太子立刻就发现了不对劲,与他密商,要他成为铁王爷的挚交,这些年来,太子与他两人一直保持密切的联系。
也因如此,他练就了一手绝妙的缂丝技巧,只为了教人不怀疑他与太子之间的过从甚密;他也因为缂丝,而深受铁王爷的喜爱重用,进而以一介商人的身分,登堂人室。
「朱爷,我们还是查不出冷九爷的真实身分,他彷佛就像是平空冒出来的一个人似的,没有人知道他曾经在哪里住过、待过。」沈谅依据探子所得到的回报,如实禀告。
这里,四季都如画景般,烟岚不散,淡淡的雾气就像是被树荫染绿般,有如泼墨山水,山水中独立一座小亭。
朱克柔背著手站在亭缘,冷冷地笑了,「这一点我早就料到了,他绝对不会是一个简单的人物,九爷、九爷,哼!竟然天底下会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铁王爷天生豪爽,爱好养士宴客,却竟然会将这样的重责大任交给一个这样的人。」
「主子,这事非同小可,冷九爷不知去向,主子倘若一意孤行,放了罪魁祸首,在太子殿下的面前交代不过去,这……恐怕会对「紫天门」不利。」沈谅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担忧。
「我心中有数,你只管去把事情办好就成了!」朱克柔晾了晾手,遣退了沈谅,神情沉凝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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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才刚回府,踏进倚天院的门口,朱克柔就感受到一股不寻常的氛围,他敛眸沉思,就在下一瞬间,身影一闪,长臂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从花丛之中抓出了一个像虫儿似蠕动不休的小人儿。
「啊……你干什么?放手啦!朱克柔!」从後领被一把捉起的江不儿悬荡在半空中,像是一只狼狈的野猫,手脚并用,激烈地舞动著,像是在抗议被人当场逮到一样。
「你怎麽了?像在逃难似的,慌慌张张。」看见了眼前这个可爱逗人的小人儿,朱克柔心底的凝重忽化成了满腔的柔情,长臂一揽,狠狠地将她抱进怀里,贪恋地呼吸著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幽馨香息。
这样娇小柔弱的她,却曾经口口声声说要保护他,就连此时,都丝毫不贪恋他冀下的眷顾,只顾著给予他一次又一次的惊喜,特别的教他连想不怜爱她都办不到呀!
被抱了满怀,江不儿感到微微的羞赧,小脸飞红,翘起了红唇,嘟嗳道:「都是你啦!什麽煮不煮饭的,你知道吗?那些夫人一个个追问我煮饭的技巧,我从小就不进厨房,说不出来个所以然,她们就换著追问我味道如何?我怎么可能会知道嘛!我又没有吃过。」
闻言,他忍不住莞尔,笑看她备受困扰却又认真不已的小脸,语气贼贼地笑道:「你想试吗?小不点儿。」
「真的能吃吗?」她瞪大了灵眸,满心期待地瞅著他,心底像钻过了几千只虫蚁般,心痒难耐。
「嗯,咱们到没人的地方,我教你。」说著,他像是在抱著稚弱的小娃儿一样,闪身将她抱到一处树丛後面,那是两面墙所隔出来的小空间,种了几株芭蕉树,隐约可以从屋里的窗户窥见这个小小空地。
若是江不儿够机灵,她会发现朱克柔的不怀好意,不过,她的精明比不上他的万分之一,这次,她再度被他低沉迷人的声音给迷得团团转,丝毫不反抗地被他抱了进去。
过了会儿……
「再深一点,不是教过你了吗?要活用你的舌头。」他柔柔地诱哄著,磁性的嗓音之中透出一丝微促的激情气息。
「不要啦……」她娇声微弱地抗议,不甚坚持,「真的……真的可以这样做吗?哪有这种事情,只能含不能吞,明明就已经含在嘴里了,吃了又不能吞下去……」
「小傻瓜,你把它真吃了,谁来给你快活?」他似是而非地笑道,「等著吧!等会儿绝对把你喂饱的,小不点儿,活用舌头。」
「可是……可是……」
接下来在他们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没有人知道,只晓得,後来有一段很长的时间,江不儿只要一听到有人提及「吃饭」两个宇,就会小脸胀红,久久不褪,结巴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後来,看到她这样古怪的神情,似是有痛苦的难言之隐,就再也没有人敢在她面前提起那件事了!
一直以来,朱克柔所施展的诡计,很少不得逞的。
***
大街上,扬州名店悦来客栈的门口起了一阵骚动,一名店小二手里捧著一碗饭菜,施舍给站在门口的一名乞丐。
「走开!走开!这些饭菜给你,不要再上门来了!」
「多谢小哥儿的一番好意款待,可是,我还是想光明正大进去客栈坐著吃饭哪!」
出乎意料的,这名乞丐的衣衫虽然褴褛破旧,然而,他的身形修健高大,神态从容不迫,满面的尘埃难掩他眸光的锐利。
「凭你?」店小二质疑地看著乞丐,神情略显鄙夷。
「就凭我。」说著,乞丐将手一放,装满饭菜的碗掉在地上,应声碎裂,看他含笑的神情,似是故意挑衅。
「丐兄,别为难我们了,再胡闹下去,别怪咱们不客气了!」看见自已的好意被人糟蹋,店小二心底有点不悦,转身人内。
「喔,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也不知道是装傻抑或是不懂,乞丐微微一笑,随著店小二的脚步走进客栈之中。
「喂,你你你……」
「小二,不得无礼,这位是朱爷重要的客人,你先下去忙吧!接下来交给我就行了!」沈谅从後堂走出,看见了乞丐,神情略微古怪,有一丝近乎畏惧的敬意,只是没教旁人发现。
「是!」店小二欲言又止,临去之前又回头看了那名乞丐一眼,总觉得情况诡谲,他暗自嘀咕道:「这样的人能跟朱爷扯上什么关系呢?他们之间简直就是天差地别,唉……好像有一句话说……什么云与泥呀!」
乞丐听见了店小二的嘀咕,唇畔的微笑更炽,不以为意地朝著沈谅说道:「我想,你应该有事要告诉我吧!」
「公子这边请,朱爷正在上头等著您!」沈咏颔首,朝著通往二楼的阶梯扬手恭请。
「嗯。」乞丐点头笑笑,举步往阶梯走上去。
***
「好久不见了,兄弟。」
「咱们俩确实是好久不见了,殿下。」朱克柔淡然回眸,笑看来人,似乎一点儿都不讶异於看见的是一名衣衫褴褛的乞丐。
「何必这麽生疏?还是叫我的名宇吧!咱们两人从十几岁少年认识到现在,早就已经熟到不能再熟了!」
「好吧!天放。」朱克柔改唤道。
「这才对嘛!克柔,要不是你的帮忙,朝廷绝对不可能这麽快就违到铁世叔的叛逆证据,辛苦你了!」
闻天放打从心底激赏朱克柔这个多年挚交,很多时候,他庆幸这样一个奇男子不是与他同样出身王室,否则可就苦恼了择储的父王了!
「天放,你打算怎麽处理铁王爷?」朱克柔的眉宇之间闪过一丝沉凝,却在他淡淡的笑容之中,被掩饰得几不可见。
「依罪当斩,至於连坐九族就看著办吧!否则连父王与我都会被算在其中呢!」想起亲族叛离,闻天放不由得轻喟了口气。
「难道就没有另外的选择?铁王爷的本性不坏。」他平淡的语气之中透出一丝试探的意味。
「克柔,你是怎麽了?竟然帮铁世叔说起话来了?要不是他居心不良,何必在铁家军屯号召兵马,威胁朝廷,另外,我听说在各地命官之中,还有很多他的爪牙,负责联络的人是一名叫冷九爷的人。」
朱克柔笑哼了声,摇头道:「冷九爷失踪了!自从上回我与铁王爷见过面之後,他就不见了,探子最後回报的消息显示他是在兰州消失的。」。
「我会逮到他,但,现在我想要先处理铁世叔的事情,至於他麾下的叛臣之後再说吧!」闻天放丝毫不引以为意,耸了耸肩头。
「不,我已经尽力派人去查冷九爷的来历了,他才是这件事情的核心人物,天放,在找到他之前,你找不到铁王爷一家人的下落的。」朱克柔俊美的脸庞泛起难得一见的认真神情。
「为什麽?克柔,我觉得今天的你说话很奇怪,你到底有什麽事情瞒著我?」闻天放对眼前的兄弟忽起戒心,冷眯起眸子。
「我只是以为不杀那个冷九爷,对於其他人而言,是死得冤枉,死得不明不白,天放,我还有事在身,请容许我先走一步了!」朱克柔几乎是立刻就感觉到闻天放的不信任,然而,他仅只将这样的敌意付之一笑,从容的身影越过闻天放,拉开了厢房的门板。
「等等,克柔,把话说清楚。」闻天放并没有跟著回头追上,他只是深感怀疑,嗓音略沉。
朱克柔略微顿了一顿,心底似乎已经预见了什麽,唇畔的笑意不减,举步走出厢房之时,晾手笑撂了句:「我等你,告辞了。」
***
离开了客栈,朱克柔并没有立刻回去「紫天门」,而是带著沈谅到了分舵,等待著闻天放下一步行动。
他心底知道,当闻天放得知真相时,是绝对不会放过他的!
果不其然。
就在距离晌午还有三刻的时候,扬州府衙来了一群官兵,名义上是求见朱克柔,实际上,他们是闻天放动用了太子符印,前来要缉拿他的。
朱克柔坐在案前,笑视著眼前一群严阵以待的官兵,他们似乎怕他不肯依顺一般。
「朱爷,请跟我们走一趟衙门吧!有个人你必须见一见。」为首的捕头揖手,对朱克柔颇有礼遇之意。
「请官爷带路吧!」朱克柔微笑起身,越过书案,走到了捕头面前,云淡风清的神情,似乎丝毫不将眼前的危难放在眼底。
「主子?」沈谅跟在身後,忧切地唤道。
朱克柔扬手阻止了他接下来想要说的话,只是用一种极其柔情的语气吩咐道:「不准让她知道,我会回去的。」
「……是!」从主子的神情看来,沈谅心底立刻就明白了。
闻言,朱克柔满意地笑了,高大修长的身影穿过官兵们让出的一条通路,率先离去。
在他的身後,跟著一群紧张戒备的官兵,他们心底生怕不能完成太子交代的任务,看见朱克柔出乎意料的合作态度,不约而同地松了口气。
***
等,一等再等。
江不儿从来不知道等人的滋味原来是如此的难熬,她几乎每天清晨醒来就是在等,她在等朱克柔哪天出其不意地回来,让她再看见他那一张俊美温柔的笑脸,她想,他一定又会逮到机会取笑她的软弱。
到时候,她也一定会很生气地与他吵嘴,只是此刻,她的心儿,不知为何,总是惴惴不安。
一大清早,天才刚亮,不儿已经醒了好些时候,愣愣地坐在床前,像只被遗弃的野猫般,等待著主人的归来。
他呢?他呢?就要回来了吗?
过了会儿,香香依照惯例端了水盆进房,当她看见不儿已经清醒坐在床前之时,表情微讶。
「香香,他回来了吗?」不儿看见来人,扯开一抹不甚灿烂的笑容,从炕上跳了下来,急著追问道。
「还没呀!不儿小姐,少爷忽然有了急事,要去京城几天,一时片刻不会回来的。」香香笑得心虚,拧了一把湿绢递给不儿。
江不儿接过湿绢拭净了小脸,纳闷地说道:「可是,我为什麽都没有听他提起过这件事情?要不,我就要他带我一起去玩儿。」
「不儿小姐,就已经跟你说过是急事了嘛!要玩的机会还很多,少爷下回一定就会带你去吧!老夫人不是说过了吗?这次不行。」
「是吗?香香,我怎麽老觉得你们有事情瞒著我?」不儿皱起了精致的眉心,斜觑了她一眼。
「不儿小姐,你太多心了……啊!总管好像有事情要我赶快去办,不儿小姐,我先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