訾曰鼻子一酸,张开双臂慢动作扑过去,哽咽失声:“我知道,我都知道……你太委屈了……”
……
“你别哭啊……谁欺负你了?”雅衷关切地在她背上拍拍。
下面的人抱得更紧了。“求你不要假装坚强了……我认识你这么久了,你从来都没有晨跑的习惯,今天……啊~呜呜哦……我受不了了太悲伤了!!”
雅衷脊背一僵,巴掌大力落在用她运动衫擦鼻涕的人头上,嘴角抽搐:“訾曰,我告诉你一件事儿——我晨跑已经超过十年了,而你,总是在这时候睡觉……今天只是是我不小心起晚了,你想到哪里去了……”
吉明子倚在门框上,笑得没心没肺。
跟訾言在一起,丝毫没有让她变得更女性化一点,反而跟訾言是越来越像了,连笑脸都如出一辙。
毫不留情地推开肩头沉重的脑袋,雅衷跟吉明子淡淡打个招呼,进屋换衣服了。
不一会儿訾言买回早饭来,四人一起吃早饭。
雅衷虽然勉强自己不逃走,但是也不想在这场合多作停留,所以吃得狼吞虎咽。
訾曰看着她,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唉声叹气。“可怜的孩子,只能把痛苦溺死在食物中……”
“啥?!”
那三人一起回头,问。
“啊糟糕,怎么给说出声音来了!?那只是在心里说说的……”訾曰心虚地讪笑着,再次不自觉地把心里话说漏嘴。
明子酒是醒了,但是昨晚灌酒的劲儿还没下去,端着豆浆敬雅衷,谢她昨晚收留她。自己一仰脖子干了后,咂咂嘴,咕哝着,“呸豆渣真多”。又去搂訾言。“哥们,我酒品怎样啊?没给你添麻烦吧?”
“行了吧你,”訾言抖掉她的手,“喝得人事不知,还要我背你上五楼!!”
訾曰更后悔了。明子要放在男人界,那是一多风华绝代的极品小受受啊,错过她酒后乱性的场面,简直比两个女王受相爱还要令人痛苦啊!
雅衷心不在焉地淡淡问候道:“怎么喝那么多,会伤身的。”
一听这话,明子嘴巴扁了扁,像是想哭的样子。“靠,心都伤透了,还顾得了伤不伤身!”
“啊?”雅衷目光扫过訾言,停在明子脸上。
“一想这事儿,我食欲都没了!!”明子把訾言递过来的涂好的吐司放一边,情绪慷慨起来。“老子打大一看上班里一妞儿,刚开始还怕她跟我不是一路人,迂回婉转了一年多,丫的一直若即若离装的跟处女似的!前阵子我是实在受不了她那态度,大前天狠下心跟她把话挑明了,丫昨天就给我炮制出一个异地恋的龟孙子!!……”
……
在明子结束演讲后的一分钟里,房间里充斥着一种奇妙的静默气氛。
雅衷一脸僵硬,大概内部程序崩溃所致;訾曰一脸庄重肃穆,托着下巴消化自己听到的信息;訾言很满意现在的混乱状况,饶有兴味地静观其变。
“訾曰……是时代变得太快,还是我已经老了,为什么我有点跟不上事情变化的节奏呢……”
旁边听话的人一蹦老高,闪电般奔过去捧起明子的双手,热泪盈眶地高呼:“啊啊啊我终于找到组织了!!”
太乱了,太乱了……这房间里的每一个人,包括那个笑得东倒西歪的訾言,每一个人都让她觉得混乱,太混乱了……
心情复杂的雅衷一上午踢碎N块木板,竟然完全没感觉。
中午饭也吃不下了,给筑涛打电话,把最近发生的事情通报了一下。说着说着就聊到其它的事儿上了,心情暂时轻松了一会儿。
了解底细的訾曰对明子的伤后恢复表现出了极大的关切,热情万分地想要渗透到她的生活圈朋友圈中。所以当天下午就拖着她跑到健身房来,履行跟雅衷约定的一个小时加练。明子对她莫名其妙的万丈热情搞得发憷,还真有点怕这妞儿对自己有意思,于是拖上訾言当安全带。
雅衷上完课,就去器材健身区找他们,没想到就只剩訾言一个人,在跑步机上慢跑。
雅衷走到他旁边的一台上,瞅了瞅他那边的速度,然后也打开了自己的。
訾言看见她来自己旁边,刚要打招呼,发现她根本懒得理自己。实际上,雅衷脑袋里是在想别的事了。
虽然明子早晨的话间接否定了跟訾言的情侣关系,澄清了这些日子以来折磨着她的一些误会。但是因为他昨晚的那对情侣项链,这迟来的真相已经变得无所谓了。
她还是那个打定主意必须保持距离的温雅衷,他还是那个一心一意要撇清关系的訾言。
两个人各怀心事,不声不响地齐步跑了几分钟,然后不约而同地加快了速度。
局面慢慢演变成了对抗赛。两个人谁也不肯先停下,谁也不肯减慢速度,就这么杠着,好像在比谁先耗尽耐力停下来,也好像在比谁先忍不住把话说出来。
做着重复性动作的时间,分外漫长。
最后,訾言先慢下来。“我去拿水。”
他一走,雅衷立刻关掉机器,跌坐到微热的履带上。额头的血管在剧烈跳动着,她一手撑住额角。
訾言回来,看到她累极脱力的样子,心脏咚一声重重跳了一下。
只要一句话就好了。只要他的一句实话,告诉她他最诚实的想法。她就不会这么累这么难过。现在,他忽然那么想念,她有说有笑时生动的表情。
从来都没有过这种感觉,还没开始就害怕失去。真不像他。
难道,跟她在一起太久了,被传染了她那种鸵鸟个性吗?……
訾言,拿主意吧,事情已经发展得太远了,如果就此生硬地打住,搞不好现在就会失去她这个朋友。与其胆怯地逃避,还不如……
“喂,跑完了立刻就坐下,想长肌肉块啊。”不由分说,他拉起雅衷。“一起走走吧!”
雅衷拨开亲昵地搭在她肩头的手,一言不发地走在前面。
她是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要对他冷淡起来啊!可是他,好像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把她的伪装粉碎。
訾言无奈地笑着,用手臂圈住她的肩膀,阻止她继续前进。
雅衷身体一僵,挣了两挣,没挣脱。周围还有不少人,不好动手。于是气恼的低声喝道:“干什么啊!”
“我们约会吧!”
……这种文字游戏,一点都不好玩!
“我是说,今晚七点,在我工作的俱乐部,我们约会吧!!”
……有完没完!!玩弄她的感情就那么有趣吗!!!
“……我当作是默许了。不要逃,也不要迟到,不见不散!!”
……为什么,我那么讨厌你的油腔滑调,那么憎恶你的嬉皮笑脸,那么痛恨你的暧昧不明,可是我为什么,就是舍不得狠狠推开你让自己从这一刻的美好里醒来??
身后的温暖早就不在了。她还愣在那里。
这次是什么呢?是又一个逗她玩的暧昧游戏,还是另一个提醒她友谊至上的恶作剧?还是,他跟决明子,不约而同挑了这个黄道吉日,轮番在她面前演出戏剧性转变,考验她大脑抗震能力?
在俱乐部门口徘徊又徘徊,犹豫再犹豫,雅衷脑子里满是对这个地方的非好感。但是一看手机的上的时间已经是七点二分,还是一头冲了进去。
现在的时间对酒吧来说还早得很。只有几个人在座位上安静地喝东西。一支赶场的乐队正在吧台周围闲聊,他们一晚要奔忙在几个不同地方的酒吧。现在,是他们度过漫长而忙碌的一夜前的最后的小憩。
訾言没在吧台上。雅衷环顾四周,也没发现他的踪影。可恶,又在放我鸽子吗?!
正懊恼间,舞台那边传来一声吉他的试音。雅衷看一眼吧台,那边的乐队已经不知何时到了台上。几个打扮得钉钉挂挂半人半妖的乐手已经各就各位。没再浪费一秒,所有妖人齐声吼起来“对面的女孩看过来,看过来呀看过来!!”
因为静噪转变太过突然,雅衷很没面子地抖了一下。旁边有人低声骂“哎呦我*这动静太他妈畜生了!!”
雅衷窃笑一声。台上又有动静了。
“ 下面播放一则寻人启事,下面播放一则寻人启事:山东来的温雅衷小朋友,山东来的温雅衷小朋友,请走到台前来;身高一米六七,红色防寒服,扎马尾,二十岁的温雅衷小朋友,请走到台前来!”
这下雅衷再也笑不出来了,寒着脸,转身盯着台上笑成一团的人里最欠抽的那一个,拳头捏得死紧。做出这种事儿,訾言你可真欠调教!!
訾言看她拉高衣领,带起帽子,终于还是走过来,眼里的笑意渐渐变得深沉。
“雅衷,把你叫到这里来,是因为有句话想要问你——本来今天下午就要说的,可是怕你觉得我太轻率——雅衷,虽然我不知道你现在会怎样想,不知道我曾经,以及现在我担心的事会怎样,但是——我现在没有女朋友,你也没有男朋友,所以,我们交往看看吧!——当然啦我是知道你一定会说yes,但是为了表示我对你的尊重,所以给你一首歌的时间装装样子考虑吧……”
虽然很不爽,而且很不幸,但是他说中了事实。
两情相悦 为情所困
三十
到底訾言他唱的是哪国语、什么歌,雅衷到最后也没听明白。她的大脑在那三四分钟里完全处于放空状态,甚至在訾言在满场的掌声和口哨中跳下台来,问她他是否可以牵她手的时候,还是完全没搞明白眼下的状况。
訾言等得很受伤,一脸黯然地问:“不行吗?”
雅衷这才意识到她现在也许正在犯一个大错误,可是当她拉住像是马上要转身离开的訾言,拼命想要表达出自己的意思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完全找不到合适的词汇,说出口的完全是一些破碎的无意义的音节,还有凌乱的手势。情急之下,她几乎湿了眼眶。
訾言慢慢笑了,摇摇头原谅她的失语和慢一拍的反应,狠狠把她拥进怀里。
雅衷也终于笑着,在他的肩头擦干湿掉的眼角,把他抱紧。
如果一定要找个相爱的人在一起,那么为什么不能给心爱的人一个机会。
如果今后在也找不到和现在一样深爱的人,那么怎么能不给她一个机会。
如果最后要跟某个不爱的人在一起,那么无论如何也要给彼此一个机会。
在这错过也许就不会回来的时机,在这前进就没有返程车的旅程,在这个还有时间犯错或者纠错的年龄,为什么不能为了自己,冲动一回?
为了渺茫的未来,为了悬而未决的梦想,为了那看似既定的结局,犹豫已经耗费了太多本来就不多的时间。剩下的时间,就让他专心做一件事,好好珍惜和她一起的时光吧。
“接下来做什么?”
“我觉得,是不是该吃个定情饭啊?”
“是吗?呵呵。”雅衷的从刚才开始面部肌肉就完全失控,一直在傻乎乎地笑。訾言严重怀疑她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啊,为什么呢?呵呵。”果然。
“……那你知道你现在笑得很傻吗?”
“呵呵,知道啊——可是你好像也没好到哪里去嘛……呵呵。”
訾言摸摸自己嘴角,再往某处玻璃上一瞧,可不是,俩人嘴巴都要豁到耳根了,一个比一个更抽筋。
然后两个傻瓜携手去吃哈根达斯。
为什么是哈根达斯?訾言说了,为了衬托某人初恋的寒酸……
雅衷于是明白,原来在这个男人铜墙铁壁般的脸皮下,包裹着的是一颗寒碜的小心眼儿。
两个人手牵着手,红光满面地回到家里,看得訾曰几乎把眼珠弹出来。职业习惯驱使,第一件事儿就是摸起手机咔嚓拍了一张,然后啪啪按号码:“不得了了!!明子啊,有人抢你的妞儿啊!!谁?你的好兄弟呗!!手都拉着呢,我看得一清二楚还拍了照,人证物证俱在,你赶紧来棒打鸳鸯啊……”
訾曰这奸细自己汇报了一通,又把电话给了訾言。雅衷忍不住了,问訾曰:“你又瞎扯什么呢,谁抢谁的妞儿啦?”
訾言挂了电话,过来指点迷津:“吉明子她可是在见你第一面的时候就盯上你了。那时还碍着自己那个相好。可昨天晚上,她放出话来,说下个目标就是你,这不,连訾曰都拉拢到自己那边了。嘿嘿,多亏我下手快……”
洋洋自得的某人叉腰一通得意地笑。
旁边雅衷这才知道,原来KTV那晚上还有这一出。当时訾言坐到她俩之间,还被她理解成行为不检点。却不知,男女通吃的不是他而是她。
说到决明子,好像还有点事儿耿耿于怀,今晚上这峰回路转的一场戏剧化转折,让她的头脑着实紊乱了一阵。
“哎,你先别得意,我还有话问你呢。”雅衷把他拉到一边。
“呃?”
“就是……就是……”怕訾言笑话自己小心眼,期期艾艾了半天,雅衷到底还是牙一咬,问了:“就是,那个,期末那阵儿你被决明子包身那事儿,到底……”
訾言一听,憋不住先笑了。“我就知道你会想歪了!那只是我每个期末必做的生意而已——”
“啥?”
“——你也理解那些选修课必逃、必修课选逃的少爷小姐们期末时那种迫切心情吧~我呢,就发挥自己的特长,做点慈善,顺便充实一下自己的钱袋。给他们做个时间表,定个复习计划,然后在陪读陪练直到陪他们熬过这年关——绝没有再陪别的了!”
“……真的?”
“用我所剩不多贞操担保!!”
……干嘛用你身上最不可靠的东西做担保?根本无法取信于人嘛。
訾曰是疯了。作为一个友情转型为爱情,青梅竹马变两情相悦的见证者,作为作为该屋檐下最闪亮的灯泡,两个人双边关系里最危险的多出的一角和不可缺少的第三者,以及本作品中得力的道具(訾曰:我为什么是道具?夜:自古以来,配角的作用就是为了促成或者拆散当然最终总是让男女或者男男猪脚的关系更比金坚的一个练级过关的一个陪衬而已,最多不过是情节发展的小小催化剂,凑凑字数的小话痨鬼。什么?不喜欢,那叫配菜怎么样?裱花呢?……訾曰:还是道具吧……小夜你话痨又犯了……),訾曰理直气壮地提出了让訾言请客的要求。
出乎雅衷意料的是,訾言并没有说“我俩的事儿跟你有么关系”,并断然否决,而是相当非常简直迫不及待地痛快答应了。
只不过,当訾曰最爱的宜家瑞典肉丸和牡蛎海鲜汤上桌后,他还是相当善良以及人道地小声提醒了一句:“訾曰,我记得你在节食吼~”
訾曰手中的筷子吧嗒掉了,泪眼汪汪地盯着雅衷,后者仅仅表示了同情,没表示同意。訾曰只好恨恨地掏出电话,狠狠地拨号,狠狠地叫人……
不一会,訾曰带着胜利的笑容,摸着曾导的脑袋,催眠一般咕哝:“龙龙啊,今天我把我的肉丸寄存在你这里,等我减好肥,我会回来再取,就是说,你要再请回来呦……”
雅衷看不过去,干涉:“那么多人你干嘛捡他一个人欺负。”
訾言也帮腔:“就是就是。”
“呦,”訾曰马上阴阳怪气捏着鼻子叫,“这才定了多久啊,马上就一个鼻孔出气~!曾导,你看看,他俩合起伙来欺负我单身!!”
不知是訾曰的碎碎念真的给他洗了脑,还是这个单细胞生物根本没有注意到,雅衷才是对他有利的那方,反正这小糊涂蛋上来就把自己的立场站反了。
“你俩不要太甜蜜好不好,这边还有两个为情所苦的人呢。”
訾言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