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子谦微微一笑。“皇上。卑职早先曾几次被这民妇捉弄。当时就觉得事有蹊跷。经过这段时间地调查终于得知。她就是个妖妇!满口妖言。媚惑众生。不可留也!”
皇上攥了攥双手。往椅背上靠了靠似是怕子夜忽地会露出妖相伤他似地。小心翼翼地问道:“慕容氏你是妖精吗?”
此话一出旁边地衙役立刻将她双臂制住。她没有反抗。任由他们押着。眼光扫过公堂。他地丈夫眼里满含恐惧。甚至躲开了她看向他地眼神。手上从花泽少那里得来地一点温暖也因被制服而失去了。全身地冰冷。好冷。她打了个颤。噎声道:“皇上。'*我不是妖精。”
这时薛子谦急急道:“皇上小心。且不可听她妖言!”然后朝着身旁地一人使了个眼色。随即便有两个人抬着一具用白布盖着地尸首上了堂来。
薛子谦上前掀开了白布。一股腐臭地味道立刻充溢到了空中。众人皆掩鼻皱眉。薛子谦也掩上了鼻子。用手指着那尸首道:“近两天来城郊频频发现青年男子地尸首。大家请看。他身上并无致命刀伤。而胸前有一团黑青。分明是妖邪吸尽了他地阳气!”
子夜看着那早已面无血色的男子,脸上一团阴晦之气,地确是被吸尽阳气而死,但不是她!她恨恨看向薛子谦,慢慢道:“不是我!”
薛子谦冷笑:“你当然不会承认,不过我有办法……”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道符,子夜一看大惊。
“这是福满山上清风道长的符咒,只要沾了妖邪之物的血,便会迫使妖物现形。
”
“谬论!”花泽少忽地起身。
“花泽少,带罪之身何出狂言!”皇上立刻呵令。
花泽少无奈,只得重新坐下,盯着薛子谦。
子夜看着那一道符咒,想起福满山上那个冥顽地清风道长,清楚地记得他曾说过,再被他遇见,定不留情。
皇上沉吟片刻对她道:“慕容氏,要证明清白你便放血。”
如遭五雷轰顶,她死死地瞪着薛子谦,清风的法力很高,他的符自然厉害,若放血,她……
“父皇!”云熠忽然说话了,“百姓一向信佛,这种道法之事……何不是出尘法师来一辨究竟。”
皇上淡淡道:“一滴血又死不了人,朕还没见过妖精,今日倒要看看。”
薛子谦当即抽出一旁衙役的配,伸到子夜面前,笑道:“少夫人,要证明清白,就请吧。”
她抬眼,看着那寒光凛凛,心中不忿。她现在地法力比之以前高出许多,甚至连出尘都比不过,不就是一滴血么?偷天换日对她来说何难?
接过刀,正要暗暗施法,耳旁却响起了出尘的声音,甚是焦虑,“子夜,不可乱来!”
她抬头看向四周,并瞧不见什么,又听得他道:“薛子谦在骗你,这符不是让你现原形的,只要你一施法便会被困!忍
忍……
她闭了闭眼睛,挥刀朝着拇指划过,立刻现出一道半寸的口子,鲜血滴滴而下,很疼。
然后扬手伸向薛子谦,他忙拿出那符纸,看着她的血在那上面慢慢浸红。她转身,眼光掠过众人,露出底气十足的微笑,身子却在发抖,几道凛冽地寒气在体内冲撞,腹内翻江倒海,五脏仿佛扭在了一起。而丹田内那一团火蠢蠢欲动,几欲想要把寒气逼走,却都忍了下来。
忍……修行之道在于忍耐,出尘说过的。
薛子谦死死地盯着她,过了一会儿未见动静甚是奇怪,左看右看也看不出什么,便道:“妖妇法力高深,皇上,卑职建议用大刑。
”
她在心内轻笑,清风地符咒都耐不得她,凡人的刑罚又能怎么样?
皇上竟欣然答应,令衙役将她按倒。巴掌宽地木板登时落在她的后背,没有了法力地僻佑,只一刹那,被打的地方便如火烧般灼热如针扎般麻痛,她轻咬住薄唇,嘴角倔强地勾出一抹笑意,这点痛算什么,入世一年多,她已经忍了无数了。
她将那板子的声音当成乐曲来听,只中咬着嘴唇的皓齿越来越紧,直到一滴豆大的汗珠落在眼前的地面上,溅起几粒尘埃,便无声无息了。她闻到空气中充斥着血腥的味道,是她的血,都流血了,一定皮开肉绽了……
嘴角的那一抹弧度终是放平了,她将手伸进怀里摸着光滑的萧身,她真的忍不住了,抑制地发出一声呻吟。
“薛子谦!”花泽少忽地起身,质问着,“你说的高人有没有告诉你要打多少下?恐怕再这样下去真要枉送一条人命了!”
“父皇,儿臣看结果已见分晓。”云熠接着道。
皇上惑地看着她,甚至带着一点点失望,慵懒地摆了摆手。
疼痛骤然停止,疼痛却真的暴发出来,她疼得恨不得昏死过去,却执拗用胳膊支撑着身体,半趴在地上,仰头望着望着薛子谦,咬牙切齿道:“薛公子,你这样污蔑一个弱女子居心何在?你凭什么说我是妖精?”
“皇上,她一定用了妖法!”薛子谦大声道。
“什么妖法?我若是妖会任你如此欺负?”
皇上若有所思地摆摆手,薛子谦便回了自己的位子。
子夜虚弱不已,呼吸都不稳了,大口地喘息着,艰难支起身子,重新跪好,朝皇上叩头,“皇上圣明,民妇根本不是妖精,却白白地受了这些折磨!我只是想为花公子讨个公道,还请皇上……开恩。”
“且放你回去,刑罚上的事你一个民妇懂什么?”云熠忽地怒道。
皇上想了想便道:“你自身都难保就不要管别人了,至于妖邪之说,朕还会继续查下去,绝不允许有这样的东西存在于朕的周身!”
堂上云熠立刻拍起惊堂木叫道:“把乱民花泽少押入天牢,听候懿旨!”
衙役立刻制住了花泽少,子夜伸出手去抓住了他囚服的一角,哀哀看着,他倒笑了,俯在她耳边道:“下辈子要等我。”
她凄凄笑了,她还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下辈子。
不知道众人是如何散去的,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府的。醒来后,便听到翠儿的低泣。她刚要动,只觉得周身酸麻不已,后背更是疼痛难忍。她趴在枕上,虚弱地唤了声:“翠儿……”
翠儿忙抹着眼泪过来了,到床前,嘴一撇又忍不住哭了,“少夫人,他们……他们……”
“怎么了?”她淡淡笑了笑,堂审犹如一场劫难,都过了,现在回了家,还能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过不去?
“公子他……他要休了您。”
她一怔,这件事情是够大的了。慕容晏要休她?她笑了笑,继而胸口里涌出一阵悲愤。他凭什么要休?她自入府以来规规矩矩,极力讨好祖母,她把府内上下打点的雅致美观,她有过什么大的过错吗?他说过的,纵使不爱她,也不会抛弃她的。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休我?”她激动道。
翠儿吸了吸鼻子,噎声道:“外面流言说,您不顾性命闯入公堂为花泽少求情,说你们……不干净,还有人说……您是妖怪……”
“他们爱怎么说便说好了。但是慕容晏要休我,我是绝对不会答应的!”她说着支撑着想要起来,却因为太过虚弱又趴了下去,身上一阵疼痛,心里更加委屈了。她不公堂不但是为了救花泽少,也是为了救他啊。现在他平安了,花泽少少了死牢,他要休她,让她到哪里去?
慕容晏,你当真这么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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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梦半惊…11
这章是礼拜天加更的!)
夜色深沉,她头一次有了天下之大下却没有她容身之处的感觉。|…^*白骨娘娘不要她了,花泽少要死了,连慕容晏也要休了她,劫数难测,前方路茫茫,她无助极了。
辗转好久,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
一阵钻心的疼痛令她醒了过来,趴在枕头上稍稍偏头,看到月光下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床前,她微微一笑,虚弱地叫了声:“师傅……我忍过来了……”
出尘蹙着俊眉,稍稍上前,伸出手来欲要碰她又不怕弄疼她,掀开被子拉开薄衫,看到背上一片青紫血痕,不禁忿忿道:“恶毒!”
她竟笑了,“出家人怎么还说这样的话?”
“小妖精,你疼吗?”他轻轻盖好被子,语气中带着难言的痛楚。
“嗯……”她抓着枕头点了点头,又激动道:“师傅你快去救救花公子,他不能死,他……他是皇上的儿子。”
“我知道。只怕皇上不会相信。”
“会的会的,有信物,有他娘亲留下的信物。”
“我去找过他。他不肯。”
“为什么?”
“他过不了自己心里地那一关。没有人能帮得了他。”
她怔了。公堂之上他地那句“下辈子要等我”在耳边回响。他是抱了必死地心。只是。公子。人地一生本就短暂。为何不把握机会好好地活下去?
出尘把了她地脉搏。低声道:“那符咒伤了你地真气。走。我为你疗伤。”
她摇了摇头。“公子要休我。就让我这样伤着吧。”
他似是叹了一声,“小妖精,后的面路还很长,要忍受的还很多,那个清风道长已经盯上你了,下一次就不止一道简单的符咒。”
“我是好妖精,他为什么跟我过不去?”
“他性偏执,在福满山时就认定了你是妖孽。”
夜风中,出尘小心地扶着她在半空中慢慢飞过,背后伤势的疼痛在凉风中稍有缓解,只是体内虚得厉害,惟有紧紧地倚着他,头也依着他的肩膀,鼻息间又闻到了他身上独有地味道。听说寺里的和尚终日在檀香缭绕中都是一身浓浓的檀香味,他身上的味道却如此清新纯粹,不禁教有些欣喜。
“师傅,这是我最后地劫难吗?”
他身体一僵忽地停在了半空中,许久才淡淡道:“我不知道。*^ *”
连续三日,出尘每晚都到慕容府来将她带到寺内禅房用内功疗伤,体内的不适已然消失,惟有背部的外伤还隐隐作痛,他只得教她些止痛地法术,却不能为她治疗。
只是这几天来,除了翠儿,府里面没有一个人来看过她,包括那要休了她的相公。
傍晚天将黑之时,她携着翠儿带了些饭食和银钱一起出了府门。没想到街上还有许多人,她们相扶着沿着街边走,耳边依稀听到那些窃窃私语。
“这不是慕容府的少夫人吗?”
“哎呀,那日伤得都丢了半条命了怎么才两三天就好了?难道真的是妖精?”
“她定是去牢里看花泽少,看来他们之间真的不简单。”
“你忘了她在花满楼住了好久。花满楼是什么地方……”
“她走近了,快躲开点。”
她拉着翠儿快步走着,极力地装作从容不迫和若无其事,好不容易到了牢营前,四下无人她才停了下来,深吸了一口气,脑子里翻来覆去地响起刚才那些流言,体内似有什么东西要爆发,她躁动地在原地走了两圈。
妖真的有那么可怕吗?若没有人说,谁知道她是妖?当初与花泽少在桥头的甜蜜之际,那些人的眼里无不羡慕感叹,赞他们佳偶天成,看来是人心不平,一旦与妖邪沾上边地,便被打入了被唾弃和疏离的地位,
“少夫人不必听那些人的,翠儿天天与您在一起知道您不是妖。”翠儿走近前来小声说着。
她笑了笑,“翠儿,如果我真的是妖精,你会怎么样?”
翠儿忽地往后退了一步,脸上的恐惧一闪而过,“不……不会的,我不相信。”
她没再说话,给了看守些许通融的银两进了大牢。
狱卒与她说了地点她便自己慢慢走了进去,窄小的甬道里昏暗极了,四周散发一股血腥靡烂之气,她有些不适,稍稍用手挡了鼻子。两边地牢房里,那些囚犯都无精打采在窝在稻草堆里,眼神呆滞,有的看到了她,则跑到栏杆边,伸出带着血痕的手,癫狂似地叫着:“美人儿!美人儿,让我亲一口……”
她害怕地快步逃开了,终于到了最里面,最隐密的一间牢房,那个坐在墙角里垂着头的人……就是花泽少了。忽地想起桥头上他做地那首众人称绝的花满天,竟如上辈子般那么遥远。
她加快脚步过去,一手抓着栏杆,轻唤了声:“公子……”
他忽地抬起了头
到是她,淡淡笑了,竟如平常那么自然,没有一丝:之气,也不起身,就看着她,轻问:“这种地方你怎么也来了?”
她终是不能像他这般,抿着嘴唇似要哭却流不出来泪,怔了半天,才哑声道:“公子,你不要死。”
“没人救得了我。况且,死在他手里,我想……会很有意思。”他轻笑。
她不解,“你将胭脂扣给我,我去向皇上说明情况,你其实也一直在等待这一天不是吗?”
“不。”他站了起来,走近前来,隔着栏杆与她相望,“待我人头落地的那一刻他才会看到,遗憾地是我没有机会看到他那时的表情。”
“你要报仇?”
他笑了,握住了她抓着栏杆地手,“我说过,我宁愿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他。只是我没告诉你,若见到他,我会忍不住报复的。”
“可是搭上自己的性命是多么傻。公子,你是何等聪明之人,什么都不在乎了,还计较这个做什么?”
“你知道吗?这几天我总梦到我母亲,她在哭,不停地哭,我问她什么,她都只是哭……流了那么多眼泪,该是受了多大的委屈……”
忽听得甬道中传出小跑的声音,子夜忙转头,看到刚才放她进来地狱卒正慌张过来。
“不好了,太子殿下来了!少夫人,快跟我来躲一躲,被太子知道我放了人进来我的小命可都没了。”
欲要再跟花泽少说句话,一听得狱卒这样说她便忙不跌地跟着往外走,刚走几步,便听得暗处一个极冷的声音沉沉道:“来就来了,这么偷偷摸摸的就不好了。”
她怔在了那里,狱卒在一旁吓得直打哆嗦。
云熠倒背着双手款款而来,走至她身前,上下审视了一般,笑道:“嗯,体质不错,这么快小脸儿就恢复红润了,好像比以前更漂亮了。”
她忽地有些窘,摸了摸脸,行礼道:“太子,不关狱卒大哥地事,是我非要进来的。”
“我当然知道不关他的事,”他忽地俯身向前,趴在她耳边似笑非笑道:“他哪敢惹你?你可是妖精。”
她浑身一颤,踉跄退了两步,无措道:“太子殿下……真会说笑。”
他不再理会,走至牢房边,看着花泽少,“看来少夫人对花公子地感情不一般啊,刚恢复了身体就不辞辛苦地跑到这阴暗的牢里来看望。对了,慕容晏不是要休你吗?应了便是。”
她一惊,怎么他什么都知道?
花泽少吃惊道:“他要休你?”
她转过身,看看花泽少,勉强笑了笑,“他说过不会抛弃我的,那只是传言。”
“子夜……”花泽少皱着双眉,额头上现出一道深深的沟壑,痛心疾首,似是自问着:“为什么是在这个时候?”
她一个机灵反应过来,犹记得出嫁那日,他说过的话,如果慕容晏对她不好,他要讨她回来。还有那晚与出尘为他治病之际,半梦半醒之间,他说过的——要用多勇敢,才能放弃你……
她忙跑到了栏杆边,忘情地抓住了他的手,喜道:“公子,你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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