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夜笑了笑道:“在下姓贾,从江都府而来,一进扬州便闻听姑娘的美貌娇颜,怎么能不动心呢?”
“贾公子……”夭夭慢慢念着拉她走至桌了请坐,又斟了酒。
子夜伸手将递到身前的酒挡住,学着花泽少第一次见她时的话,轻挑笑道:“有缘千里来相会,今日我跟姑娘亦是缘份。初次见面,哪能就让姑娘敬酒?况且,公子我打了龟奴不顾一切闯进怡红院来可不是为了讨酒喝的。”
她后面这句话说得别有用意,夭夭的眼睛朝着屏风内斜了一下,笑道:“公子好心急。不过,妈妈定对你说了,我还有客人呢,被我灌醉了,正昏昏大睡呢。”
子夜不屑一笑,“那种从俗人堆里出来的哪能跟你我相比?”
说着从怀里掏出出尘给的翡翠珠子,在夭夭面前摇了摇道:“公子我……对姑娘一见钟情,可否,长相厮守……”
一见钟情,长相厮守。
子夜说着这话,触动内心,听起来真挚无比,竟让那夭夭愕然。她来世间,阅了多少男子,虽然她狠毒,吃心扒肝喝血吸精元,也是那些臭男人全是好色之徒,她看都不想多看一眼,就想快快解决。不管是人还是妖,都在渴望一份感情,没有感情的一生,不论以后成神成仙成魔,都是虚无的。
只是她还不太相信,天上竟掉下这样一个美好的公子,轻笑着问:“夭夭我早不是清白之身。看公子,也是富贵之后,不怕嫌话么?”
子夜大笑,放狂不羁,“你看我像那种人么?”
夭夭不禁娇笑,“公子中踢了场子来寻夭夭,定是不受世俗羁绊之人。”
“那……这珠子可收?”
“此是订情信物,收了之后便是一生,公子可不要做了负心人。”
“如若变心,天诛地灭。”子夜口中发着誓,心里不禁狂跳,她就是在说谎啊,还请菩萨看在她是帮着出尘捉妖的份儿上,饶恕她。
话音未落,夭夭便捂住了她的嘴,面露心疼之色,接过那珠子,展开笑颜,笑容,竟那么纯粹。
子夜心中有些不安,看着她将那翡翠珠串戴入手中,来不及多想,运起法术退两丈远,大喊着:“师傅!”
女声毕露。
夭夭随即感到一股强大的法力,倏地变色,面露狰狞,怒道:“妖精!你……找死!”
正文 雪漫天-11
夭夭喊罢原形毕露,幻作一条半人半蛇的妖,碗口粗的尾巴凶狠地朝子夜的身子卷过来,子夜忙往一旁闪躲,口中叫着:“我说了我姓贾,是你自己不仔细。”
“同是妖类,你竟害我!”
她挥一挥衣袖将夭夭挡了回去,“是你要害人,我在为民除害!”
“为民除害?哼!你自己难道就不是祸害?胆大包天,竟然找我的麻烦,定不饶你!”她说着双手猛地一张,两团紫红色的火焰在手掌跳跃起来,恨恨地盯着子夜,手臂一挥,几团邪气极重的火焰极快地袭来!子夜本想出手,又怕自己打不过,伤了元神,心里着急,出尘怎么还不出现?只好翻身闪躲,飞到了梁上,却见出尘正在上面端坐着。
“师傅……你怎么不管我?我可是来帮你捉妖的?”她小声怨道。(*^)(*)
夭夭听到她的话语,倏地抬头,看到出尘,眼中露出一丝怯意,随即化作冷笑:“好啊!竟然跟和尚联手对付我,你可真是妖界的败类!看招!”
出尘盘腿坐着,手中忽地腾出一根金灿灿的法杖,蓦地往空中一横,挡在夭夭面前,逼得夭夭丝毫不能动弹,只能恨恨地相看。
“区区凡僧,能奈我何?”夭夭狰狞一笑面色扭曲,忽然手臂一伸,面露痛苦之色,脚下慢慢瘫软。
出尘一跃而下,落到夭夭面前,口中的咒语源源不断地流淌出来,绕着法杖,朝四周散去。夭夭手中的翡翠珠串霎那变作了金环,闪耀着不同寻常的光芒。她凄凉地厉声尖叫着,“不可能!”渐渐缩成一团,死死地盯住子夜,“妖精!你……好狠!你刚才发了誓,会遭天诛地灭……”
子夜忐忑不安看着出尘,双手合十,慌乱道:“我为民除害,没有不对的地方。我没有骗你,我是假的,我一进来就说了,菩萨明鉴。”
“你……你骗了我!有一刻,我当作了真的……我死不瞑目!”
“这一次。你就灰飞烟灭了。永不超生。”她心里有些难达。垂目道。“你便认命吧。一切都结束了。我会……为你诵经。”
出尘念咒地速度越来截止快。金环地光芒也愈加强烈。子夜用衣袖挡去。不敢再看。却依然听到夭夭絮絮叨叨在念着仇恨和不甘。为了修行。伤害了无数人。她真地会动情么?
忽然之间。听见好似瓷器破碎地声音。就如那晚在慕容府听到一模一样。同样是蛇精。同样地结局。迎着强光看去。金环收到最紧。夭夭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身体一点一点被金光侵蚀。这是何其惨烈。又是何等壮观!子夜注视着她眼中越来越深地怨念。希望在生命地最后。她能放开一切。
可惜。道不同。夭夭对子夜地恨。在一瞬间纠缠在心里。愈加强烈。临最后一刻。她凝视着子夜。用尽力笑着说:“妖精。你这辈子不会都不会如自己所愿……”
话音刚落。她拼尽最后一股法力。欺身向前。将手按在子夜地胸口。放声大笑。看着她。看着出尘。笑得让子夜头皮发麻。只是一瞬间。她来不及闪躲。只感觉身躯一震。似是一道什么光穿着身体而过。无数往事地画面在脑海中充斥。看着出尘。那么模糊。忽然生出恐惧。恐惧到极点。想要大喊。却仅仅张开了嘴。发不出一点声音。夭夭不知在她身上施了什么邪魅地法术。她看见天地都在旋转。看见夭夭地面孔在她面前变成无数地碎片。飘荡着。甚至飘进她地身体;还看见。出尘悔痛地神情。继而不省人事……
正文 雪漫天-12
好似做梦了,梦里有一个男子低微深沉的声音,喃喃念着:“夜长不得眠,明月何灼灼,想闻散唤声,虚应空中诺。'*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快跟我回家吧……”
回家。家,家,又是家。这个男子,她曾梦到过,刚来人间,被风艳娘为难时,被出尘搭救后,那个男子也是说着,要带她,回家。
睁开眼,看到陌上吟诗的男子,他手托着她,却无视她的用心,转身,对着身边柔美动人的女子。慕容晏,他眼里到底只有施梦兰,或许千年前,这样的诗句也不是为她而吟诵,只不过,借她,讨取佳人绝欢心。可谁能料到,就是这样的吟诵声,让她牢牢记了一千年,令她通了灵。或许这便是人们口中所说的命运,如此的不可捉摸,慕容晏,不管怎样,她到底会紧紧跟随着他,谁教他是她的劫呢……
真正的醒来,是被出尘唤醒的,睁开眼时,他正一遍遍地朝她的百会**施法,看到她睁开眼睛,眼中露出一丝喜色,“你醒了么?”
揪心的痛令她蹙紧了眉头,大喊:“好痛!”
出尘目光哀恸地看着她,低声道:“以后不可再用法术了。”
她拽着他的衣襟吃力地起身,秀眉蹙起,不解道:“为什么?师傅,我怎么了?夭夭临死之际对我做了什么?”
他无奈地看着她,闭了闭眼睛道:“她对你下了蛇蛊。”
“蛇蛊?”
“蛇蛊是一种很厉害的邪术,攻击物可以是人是妖是佛是仙,中蛊之后内腹会十分难受,就如被锥刺一般,蛊在身体之内会慢慢吸干你的元气,直到元气枯竭而死。^ *并且夭夭修习邪术日久,蛇蛊的力量也更大。”
她怔了一怔,“你的意思是说……我会死……”
“若不施救。必死无疑。我……为你食了夭夭地元丹。”
夭夭地元丹?蛇精地元丹?那她地法力岂不是变得很高了?
只是出尘继续道:“却犯了更大地错误。食了她地元丹就等于拥有了她所有地道行。只是。她修地魔道。你修地仙道。正邪无法并存。”
她蓦然想起夭夭说地最后一句话。“妖精。你这辈子不会都不会如自己所愿……”
她疑惑问出尘:“无法并存?那不能用仙术将魔性驱除吗?否则。我岂不是会有两个自我?”
出尘抬眼平视着她:“你地法力不及她。仙性弱。魔性强。无法驱除。且要时时小心。仙性才能保存下来。切记。不可再用法术。否则。你很有可能会坠入魔道。”
魔道?宛若晴天霹雳,她呆呆地看着他,“你不是说过我是好妖精么?我不要成魔,我要做人的!”
她说着,倔强地运气,去驱赶那魔性,发觉体内气紊乱不堪,内腹忽地疼痛难忍,惊问:“为何这么难受?她的元丹驱除不了蛇蛊吗?”
出尘静静地看着她,“子夜,也许以后你会受很多苦。且记,你在应劫,劫数种种,谁能预料下一刻会发生什么?修行之道在于忍耐,你一定要忍耐,心若坚,终会好的。”顿了顿,他又冷冷道,“若你不听话,有一天成了魔,我会……杀你。”
她一惊,趴在枕头上,近乎绝望道:“师傅!你救救我,我该怎么办?我不想成魔,我不要灰飞烟灭,更不要……被你杀死。”
“这本是天机,忍耐吧。”
“忍耐,忍耐……”她喃喃念着,鼻子酸酸的,眼泪滴滴而下,他竟然说,若她有一天成了魔,他要杀她。他要杀她,没有什么事情比这更让她绝望的了,“夜长不得眠,明月何灼灼,想闻唤散声,虚应空中诺……师傅,你告诉我,这话是什么意思?”
出尘一怔,“为何突然问这个?”
“你只管告诉我,我想知道。”
他顿了顿,眼神变得深邃,“这是〈子夜歌〉里的句子。人们一直来对它就比较有争议,或许,子夜是一个女子的名字;或许,只是单纯的子时而歌;又或许,子夜只是斑斓星河中的一颗传说,或者,她是真的存在过。虽然你的名字也叫子夜,但你不要多想,不要把别的东西无缘无故地施加到自己的身上。”
“你说吧,我明白的。”
他转头,看着窗外,俊逸的侧脸在烛的照耀下闪出金黄色的光芒,“黑夜是如此漫长,我不能够入睡,看见窗外皎洁的明月,想着你远在天涯那端,满心茫然;突然听到你在唤我,忙忙地应了一声,却不过是我太思念你而产生的幻觉。”
“不如归去,不如归去……”她不禁念着,似是忽地明白了白骨娘娘当初为她取名子夜的用意,当时白骨娘娘也念了这些,并且说,子规,子夜,都不是好名子,她是个没有好命的东西。
只是,她不明白,梦中的男子,慕容晏,他陌上风流,佳人在前,何须念此?
“天将亮,我送你回府吧。”他忽然道。
她迷茫地四周看着问道:“夭夭无缘无故的没有了,怡红院的人会寻找么?”
“我会施法令认识夭夭的人忘掉她的一切,就像她从未存在过一样。”他说罢,盘膝坐好,喃喃念着法语。
从未存在过。她看着他,心情复杂。如果有一天,她死了,是不是也不会有人记得她,就好像从未存在过一样?那,千辛万苦到人间走一遭,不是等于白来么?
“所以,小妖精,若劫来之时,若不是你所想象的,不要抗拒,顺应天命飞仙。只有天是永恒存在的。你只有忍受,待劫难过去就能得到永恒。”
“仙……飘飞在九天之上,看着繁华的人间,守着自己的寂寞,师傅,我害怕那样。”
“你现在不也是独守着空房么?现在的寂寞并不比那时的少一丝一毫,你为何还执迷不悟?”他些许斥道。
他说罢看着她,有些无奈,有些心疼,忽而抓着她的肩膀,一字一句道:“小妖精,你切要听我的话,懂么?”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哭道:“若有一天你要杀我,我不会反抗的。”
正文 放不开-1
天将亮,出尘将她送回了慕容府,神不知,鬼不觉,然后便飞走了,徒留下一抹白色的身影,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再也睡不着觉,在床上呆坐了许久,直至旭日东升,门外响起了敲门声,翠儿来伺候她梳洗了。
大年初一,按照人间的习俗,要向各位长辈拜年。穿戴好节庆的服装,由翠儿陪着去前厅,祖母和公公婆婆都穿戴一新在坐了,唯不见慕容晏,她心里些许的失落,向他们拜了年。新过门的媳妇,得了许多礼钱,可看着这白花花的银子,她再也没有了以往的**,赏了翠儿一锭,其他的由翠儿帮忙给收起来了。她继续按照祖母的吩咐,到祠堂里跪着思过。
没有了法力,在祠堂里跪着更是难忍的痛苦,膝盖处的淤紫昨夜才上了药,今日恐怕要破开了。还好,只过了一个时辰,祖母便派人吩咐她不用再跪了。翠儿被叫去前厅帮忙了,托着酸麻的腿起身,她唯有扶着墙,扶着树,慢慢往前院而去。
天气寒冷,满院的白雪皑皑都未化去,中间扫出了一条暗色的道路,花圃里厚厚的雪依稀在融化,可是花儿恐怕真的要都冻死了。有些新发的枝叶都被冰雪压弯了枝条,不知今年还能否开花。
将过院门时,忽听得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唤她,“小妖精……”
她恍地抬头,在四周瞧着,终在墙上看到了仁立的出尘。她欲要快步向前,耐不得膝盖处的疼痛,刚走一步便扶着身旁的树停了下来,出尘倏地闪到了她的身前,关切道:“没在府里看到你,你倒跑后院来了,你怎么了?蛇蛊发作了么?”
她摇摇头,看着他,压抑的委屈再也忍不住,吸着鼻子抚着膝盖道:“这里好痛。”
他皱眉看着她的腿,施了法术减轻她的疼痛,“他们罚你了?为什么?昨晚偷偷出府被发现了么?”
她摇头,“都怪我,除夕那晚不懂规矩冒犯了慕容家的先人,祖母生气了,明日还要受罚。^*”
“再跪时,诵诵经,忘了自我,就感觉不到痛了。”
“诵经?”她忽得仰起了头,“超渡亡魂该诵什么经呢?”
“往生咒便可。你要为谁而诵?”他不解道。
“我昨日说了要为夭夭诵经地。现在我占用了她地元丹。更要为她超渡。师傅。我心中不安。”
“切勿多想。你是为民除害。”
她点点头。“我知道。可心里还是不安。对了。今天大年初一。你不在寺里好好呆着。跑到这里做什么?”
“寺里每年地新年都会向城里地大香客赠送祈福地平安符。我便为此而来。”
她歪起脑袋。不解道:“为何只送大香客?平民百姓也敬畏佛祖。众生平等。佛祖好偏心。”
“小妖精,不得妄言!”他些许斥责地看着她。
她朝他呶呶嘴,表示不忿。
“都为人妇这么些日子了,以前的脾气竟一点也不改,明年就要为人母了,到时候看你怎么办?”
她垂下头,闷闷道:“那不是我的孩子。公子没跟我睡过,我是不是就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他的脸微窘,停滞片刻,“万物的繁衍在于阴阳。阴阳之道你可懂?”
她点点头,修行之道就是以阴阳为始。
“男女与阴阳是一样的。”撇下这句话,他便逃似地飞过了墙头消失不见。她站在原地,还是有些不解,男女与阴阳为何是一样的?怀孕与阴阳又是怎么回事?
师姐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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