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搞垮一个商场对手
就要连“苦主”的女儿一并照顾?!
这是哪一国狗屁不通的逻辑!
搞清楚,他是为了赚钱做生意的奸商
“慈善事业”并不是他的营业范围!
但是……看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眼看就要从酒店钢琴师沦落成酒家一朵花
明知道一切都是“有心人士”设下的陷阱
他还是大大方方跳了下去,包养了人家──
啧,他们应该是史上最不相称的“金主情妇”组合吧
他这个金主肚子里的心思比九弯十八拐还要迂回
碰上了这个一根肠子通到底的小情妇
到底是谁被吃得死死的,还说不一定哪…
第一章
「拜托!求求你不要把钢琴搬走……」
一名气质高雅的中年妇人不顾形象的苦苦拉着一名彪形大汉的裤脚,意图阻止他与其他人搬走偌大客厅内乌黑发亮的平台钢琴。
豪华宅邸内的各式高级家具几乎都已被搬空,只剩重达三百五十公斤的平台钢琴尚未被侵夺。
「滚开啦!」彪形大汉将妇人踹开,「这屋子跟里头的家具都已经不是你们的了,欠钱的人没有资格要求!」
「你们要什么都拿走,就是不要搬走这架平台钢琴,好不好?」妇人哭哭啼啼的喊着。
这架一九五0年所制造的史坦威平台钢琴已有五十年历史,是从曾祖父那一辈所传承下来的遗产,不论它现有的千万身价,重要的是它代表了家族的传承,她不可以让它就这样在她手中失落,否则她百年之后难以面对地下的祖先!
「妈!」妇人的女儿奔过来拉走险些被钢琴脚撞到的妇人,「小心别弄伤了自己。」
「兰兰,叫他们不要搬走钢琴……他们要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要搬走钢琴!」魏母抓着魏兰懿的两臂,哭着将她推到搬家工人面前。
魏兰懿摇摇头,「妈,我会想办法帮你将钢琴买回来的,好吗?」
「我们哪有钱买回来?我们破产了啊!」魏母发软的身躯瘫在女儿身上,「破产了啊……」
「妈……」
察觉到眼眶的酸意,魏兰懿连忙仰高头,将凄苦的泪眨了回去。
爸爸在破产之后就不知去向,只留下她们母女处理破产之后的事情。她得坚强,不然如菟丝花般柔弱的母亲会承受不了的。
魏兰懿环顾变得空荡荡的豪宅。
钢琴被搬走之后,她们家就只剩下空壳了,两名娇小的女人置身其中,更感觉到对现实的无奈与无力。
其实这栋房子早就被法院查封,等着拍卖,她们没有资格继续在这个家里住下去……
「妈,我们走吧。」魏兰懿擦干母亲颊上的泪水,「若薇帮我们找到房子了,今天就可以搬过去。」
「若薇?」哭得过头的魏母脑袋有些昏沉。
「我高中同学,汪若薇,你忘了吗?」魏兰懿试图唤醒母亲的记忆。
魏母红肿的眼眸倏地瞪大,「你是说那个在酒店上班的汪若薇?」
魏兰懿点点头。
「你怎么还跟那个自甘堕落的女人在一起?!」魏母眉心皱起。
「可是,在这个时候,只有她对我们伸出援手。」魏兰懿凄楚一笑,「就算她在酒店上班又如何?只有她的心是温暖的啊。」
魏母闻言静默了。
过了一会,她轻声开口,「兰兰,答应我,不管如何,绝对不可以去当陪酒小姐。就算……就算拿不回钢琴也没关系,你千万不可以自甘堕落,懂吗?」
「我懂,妈。」
「对不起……」魏母抱住女儿,「我无法让你过好日子了。对不起……」
「妈,你在说什么?」魏兰懿哭笑不得的环拥母亲,「只要我们在一起就够了。我们还活得好好的,就够了……」
美眸遥望窗外依旧湛蓝的天空,她终于不再强忍,让难过的泪水纷然流下。
爸,你在哪里?
在我们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 ****** ***
夜幕低垂,炫烂灯光将繁华城市点缀得如诗如幻,逼得天幕的星子也自惭形秽的敛起光芒。
在市中心,靠近繁华地段某一栋旧商业大楼后方的沉静巷于里,数名年轻时髦的女孩边谈笑边轻摆翘臀,自大楼后门进入地下室。
过了约略半个小时,几名年轻男子穿着黑色西装、打着时尚领带从大楼正门旁的地下室走上来,同时,地下室入口处的招牌也静静亮起。
男子们错落站在一方小柜台前,手上夹着烟,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
沿着楼梯往下走,在转角处意外发现通往一问房间的入口。入口处前方平台站着一男一女,男子英俊,女子貌美,绽露最美丽的微笑迎向前来的贵宾。
他们在看到带头贵宾的第一眼就可以喊出对方的姓名,并尊称对方为董事长或总经理,接着引领贵宾走向位于地下一楼的兰生大酒店。
踏入酒店,首先映入眼帘的大舞池令人眼前一亮,舞池周围则是以舒适的沙发与豪华大理石桌布置而成的开放式包厢。
在舞池的后端,有专业乐团为来宾奏起热闹的各式舞曲,不管是轻快的恰恰,热情挑逗的探戈、明朗动人的华尔滋……对他们而言,仿如吃饭一样容易,即使是来宾随意点歌,从不曾难倒过他们。
在大门入口斜对角,一个小小的舞台上,则放着一架平台钢琴。
在非热舞时间,以及休息时间里,平台钢琴前就会有一位体态轻盈、纤细可人的细致女孩就座。
细长手指轻轻的掀开钢琴盖,拉起琴键上的红色绒布,摺叠整齐放置一旁后,她习惯先闭上眼,整个人彷如陷入沉思之后,再深吸一口气,接着指尖轻快的在琴键上起落,优美的音符在整间酒店里回荡。
欣赏音乐的来宾并不多,酒客与小姐的调笑声更是不时传入她耳里,但她全都置若罔闻。
她不在乎此刻身处于何地,她只开心能尽情的弹奏钢琴,不管是为何人而弹奏。
一曲奏歇,魏兰懿有些懊恼的微皱秀气双眉。
她刚刚弹错了一个音——场内似乎没有人发现,可她仍觉得懊恼。
「兰兰。」酒店经理,亦是魏兰懿高中同学汪若薇经过她旁边时,朝她眨了眨眼,「我想听离别曲。」
「好。」魏兰懿点点头。
目送身材玲珑有致,面貌姣好美艳的汪若薇走向离她最近的开放式包厢后,她转过头来,指尖在琴键上按下第一个音。
轻柔却带着忧伤的音韵在空气中散播开来,沉入其中的魏兰懿不觉眼眶微湿。
她一直以为,在她的生命中不会有离别。
从小在父母的呵护下成长,她如小公主般生活得幸福惬意,却没想到钜变来得如此突然,她不只失去了从小生长的家、优渥的生活环境,更失去了父亲的消息。
父亲在临走前仅留下一封信,上头什么都没交代,只有三个字——对不起。
这句「对不起」涵盖的范围太广,也许他是对不起他将事业经营得如此失败,也许他是对不起他必须一走了之,留下烂摊子让她们母女面对,也许有太多的也许……
但她不要这句对不起,她希望父亲赶快回来,就算从此必须在狭小的空间生活,吃着粗茶淡饭,她都甘之如饴。
一曲奏罢,从头至尾一直闭着眼弹奏的魏兰懿张开湿濡的美眸,抬手欲拭掉长睫上的泪,一方手帕突然出现在她眼前。
她愕然抬头,一名身材高大、五官突出、气质优雅的男子斜靠在琴旁。
他看起来似乎站在这里很久了,是她弹得太专心,竟没发现有人靠近。
端凝她的墨色瞳孔深邃有神,只是这样对望着,魏兰懿竞有一种掉入漩涡的慌乱。
「谢谢。」魏兰懿接过来,在眼上按了按。
「你的琴弹得很好。」男子的声音低沉,像是最深沉的乐音,在胸口震荡。
「谢谢。」
魏兰懿不晓得该怎么和来酒店的客人交际,故只能一直道谢。
「叫什么名字?」
「魏兰懿。」
「本名?」黑眸的主人微讶。
她说错了什么吗?魏兰懿有些恐慌。
「是。」
「看样子你只专心弹琴。」薄唇略扬出一道讥诮的弧度。
不明所以的魏兰懿困惑的望着他。
「坐过去一点。」
男子也不等她移动臀部,就移动长腿在她的琴椅上坐下,硬将足足矮了他一个头的魏兰懿挤到一旁。
淡淡的古龙水味在她鼻间飘荡。这是她第一次觉得男人身上的古龙水味竟可以这么好闻。
「离别曲,你弹右手。」
魏兰懿尚未意会过来,修长有力的手指已在琴键上奏出左手部分。
魏兰懿见状,连忙跟上。
离别曲是一首轻柔的练习曲,可是男子完全不理会乐曲本身所要表现的感情,他加快了节奏,加强了力道,一首离别曲弹得像要跟人打架似的,澎湃的琴音如排山倒海汹涌朝她而来,几乎快将魏兰懿的右手部分整个吞没。
离别曲不是这样弹的!魏兰懿为他破坏了大师音乐而感到一股气在胸口徘徊。
她迅速赶上他的速度,敲击琴键的手指毫不示弱,不被他的气势强压过去。
好不容易弹奏完毕,她气恼的抬头,樱唇方张,男子比她早了一步开口。
「你很倔强。」
什么意思?
「我认为离别曲这首曲子的演奏方式应该——」
她还没来得及告诉他离别曲所代表的意义,一道阴影已覆了上来,她感觉到唇上有两片柔软辗转,某样灼热的物体更侵入了她的唇齿之间。
吓了一跳的她慌乱的挣扎,两手用力推挤他宽阔的肩。
但男子丝毫不为所动。他控制住她的下巴,逼她的唇为他而张,让他能更轻易的品尝她的甜蜜。
推拒不成的魏兰懿在琴上摸索,想找什么武器狠K色狼一顿,却不慎拉下了琴盖,指尖被砰然阖上的琴盖压中,痛得她眼泪狂飙。
听到怪异声响的男子放开她,魏兰懿连忙将被压痛的手指伸到嘴前,苦命的狂呵气。
她怨怪的瞪了始作俑者一眼,委屈的嘴角下垂。
「压到手了?」男子拉过她压疼的手,薄唇温柔吻过每一只红肿的手指。
她应该迅速收回手来,但她却莫名的呆然看着男子轻吻她指尖的模样,莫名的感觉到胸口的悸动。
会上酒店的一定都不是什么好男人,家里八成有老婆或女朋友在痴痴等门,但他们却毫无感觉的纵情声色,倘佯在温柔乡里。
魏兰懿一直是这么界定上酒店的男人的,所以她对眼前的男人也该是毫无好感,但她却莫名其妙的为他的举动感到心慌意乱……
「你的手怎么会有茧?」他有些诧异的望着魏兰懿手掌与关节处的薄茧。「钢琴师不是最注重手的保养?」
她有些难为情的红了脸。
这些茧,象徵着魏家家道中落的事实。
过去养尊处优的她,不只没做过家事,晚上睡觉时还要涂上由天然植物粹取的高级乳霜,再戴上手套来保养双手,而现在,别说是使用乳液保养两只纤手了,她还得拿起扫洒用具负责整理家务的工作。
过于纤细的双手不堪折磨,一下子就长出了薄茧。
男子突然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你该不是传说中为了家里经济而沦落风尘的稀有动物吧?」又是一抹讥嘲浮现。
他明显的嘲笑之意让她火气翻腾。
「那不关你的事!」她火大的想抽回手。
「我在夸奖你呀。」他又笑,这次吻的是她的薄茧。
讨厌!为什么他的力气比她大那么多,而且他亲吻她手的动作,老是撩动着她的心?
「安总。」汪若薇裸露在细肩带外的两条藕臂自后方缠住被唤为安总的男子颈项,「你怎么跑来欺负我们的钢琴师?」
汪若薇对客人做出亲昵的举动是司空见惯之事,但这是魏兰懿第一次觉得胸口不舒服。
她盯着男子松开她的手,改拉住汪若薇的,看到他抬头对汪若薇笑道:「我没欺负她。」
「我都看到了。人家是我重金聘请来的钢琴师,你可别吓坏了她,万一她被你吓胞了,到时我找你要人喔。」汪若薇身态娇媚的嗔道。
安堂虽朝汪若薇笑着,黑眸却是落往魏兰懿的方向。
怕被看出她刚刚一直盯着他,魏兰懿连忙坐正身子,随意弹了首小步舞曲。
「这种程度的钢琴师随便找都有,你别担心。」
这种程度?轻快的小步舞曲立刻一转为凶猛有力。
「嘿,说这种话会伤了人家脆弱的心灵的。」汪若薇拉起安堂。
「这么容易受伤,就别来这种地方混。」
他语气平淡,魏兰懿却意外察觉到其中一丝若有似无的火气。
她刚刚是不是说了什么惹他生气了?还是她拒绝他亲吻的动作让他光火?
魏兰懿有些委屈的咬着下唇。
她是汪若薇聘来的钢琴师,既不是公主也不是公关,他没权利对她毛手毛脚,她更没必要去迎合他啊。
「别这么说嘛!」汪若薇安抚着安堂。
将安堂带回包厢之后,汪若薇又转回来魏兰懿这儿。
「他醉了,别放在心上。」汪若薇道。
醉了?魏兰懿好讶异。「他看起来很清醒啊。」
别说醉言醉语了,他看她的眼神都清醒得看不到任何酒精的痕迹。
「这就是他厉害的地方。」汪若薇笑了笑,「再弹一曲就休息吧。」
「嗯。」
魏兰懿点点头,强忍住望向安堂身处包厢的欲望,专心弹奏。
*** ****** ***
魏家的豪宅被查封后,魏兰懿母女住在由汪若薇所安排的小套房里已经一个多月了。
习惯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魏母对于目前环境的大不如前,常忍不住抱怨连连。
床太硬,折腾着她一把老骨头,害她老是睡不安稳。
没有佣人的照顾,出入没有轿车司机,害她不论做什么都不方便。
女儿的手艺太差,煮出来的饭菜难以下咽。
平常往来的官夫人、企业的贵妇人,在魏家家道中落后突然全都消失不见,想喝下午茶、逛街购物找不到人陪,手痒想打个小牌,也找不到牌搭子。
她现在的娱乐消遗就是哀声叹气,以及拉着女儿抱怨。
而对魏兰懿而言,现在的生活对她是项大挑战。
她过往的生活跟母亲无异,初初搬入小套房时,连铺个床单都让她忙了快一个小时,更别说还要开伙煮饭,扫洒洗衣了。
母亲习惯贵妇人的生活,不想让那些粗活毁了她精心保养的玉手,是故,经济与家事全都落到年方二十一岁、较能适应环境、为五斗米折腰的魏兰懿身上。
早晨,拖着疲累身子回到家的魏兰懿卸了脸上的浓妆,换掉略微暴露的「工作服」后,进入窄小的浴室洗澡。
床上的魏母听到水流声,揉揉惺忪睡眼,朝浴室轻喊,「你回来啦?」
「嗯。」
听到女儿的应答,魏母又倒头睡去。
带着化学刺鼻味的香皂在手心徐徐搓揉出泡沫。
透过细致的泡沫,瞧着手上显而易见的薄茧,魏兰懿脑中想到的是那名被唤为安总的男子的唇。
他的唇略薄,唇线分明,不笑的时候有些吓人,笑的时候却有意无意透露着一股讥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