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入画离开的时候,西子翼派门下高手暗流一路护送。后来遇见罗奇,入画决定留在罗府之时,暗流告辞之后另外派了人在暗中保护着她,而且还想方设法的让前来寻找入画的人失去线索。
当时,派在入画身边的人回来禀报说失去她的踪迹,西子翼急得五内俱焚,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属下非要在山穷水尽的情况下才会向他禀报最后的结果,因此他马不停蹄的赶到蓉城,然而到了蓉城之后连他自己也一无所获。由于孔青玉离开西府的约定日子快到了,血凤门的人在西府恐有异常举动,西子翼在万般无奈之下又返回了西府,让千鸣带领其他人继续寻找入画的下落。
“画儿,等我灭了血凤门,绝对不让你再离开我身边一步,绝不!”西子翼深邃的眼睛闪着无比坚定的目光,握紧拳头转身离开那颗粗大的梧桐树,不再回头看一眼。
今天感觉好多了,入画自己撑起双臂坐了起来,深呼吸一口,闻到了外面菊花的香味。西子清不在屋内,这几天他一直陪着自己,未曾出过府门,吃饭喂药换药什么的都要亲自动手,就差没有亲自帮她擦身了,搞得她好不自在。
见她坐起,在一旁绣花的小桃马上停下手上的东西,走过来帮她垫好软枕。
“大公子去何处了?”入画忍不住问道。
小桃抿嘴一笑道:“大公子去忙别的事,很快就会回来的,姑娘请勿担心。”
入画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心想,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好像我有多舍不得你家主子似的。“既然知道我与大公子相识,为何开始问你们救我的人是谁,你们却不说?”她扯开话题问道。
小桃笑脸僵了一下,然后说道:“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说,这是作为奴婢的职责。姑娘请别怪罪奴婢们的不是。”
入画愣了愣,忽然觉得有些悲凉,说道:“我也是做了好多年的‘奴婢’,小桃姑娘,我们没什么不同,不用太在意我说的话,更不会怪罪你什么!”
“多谢姑娘宽宏之心,只要你不嫌弃,我跟姐姐一定会好好服侍姑娘的。”小桃似乎松了一口气。
“你们如此尽心照顾我,我心里够不安的,只想自己的腿快点好起来,不用再麻烦你们。”入画诚心诚意地说道。
谁知道小桃惶急的摇手说道:“姑娘千万别这么说,能够服侍你是我们的福气,我们有不到的地方,姑娘一定要提醒我们才是。”
她为什么看上去这么担心?入画不明所以,开口正欲解释,忽然响起一个清朗的声音:“这里缘何那么热闹,画儿今天好多了?”她们一起望向门外,看见西子清优雅清儒的身影出现了。
小桃见西子清来了,忙行了个礼退下去了。
入画坐直了身子,看着西大公子在她身边坐下。见他望着自己连忙说:“大公子,我好多了,多谢挂心!”
西子清脸上闪过一丝喜悦,微笑着说道:“如此甚好,难得见你这么精神与小桃说话。”
“哦,我今天闻到菊花香味,想来是秋天到了吧。”入画怕他追问她们谈话的内容,赶紧把话题扯开了。
西大公子扭头望向窗外,刚好一片翠色褪尽的梧桐叶被风卷到窗台上。他轻轻一笑,忽然站起来,掀开入画的被子,伸手到她的腋下,把她横抱了起来。
入画有些吃惊,紧张的捉着他的衣襟,说到:“你要带我去哪?” 西子清并未说什么,直接把她抱出屋外去。
久未出屋的入画被灿烂的阳光刺得双眼微痛,连忙用手盖住眼睛,过了一会儿才轻轻放开。西子清带她到花丛中站住了,映入她眼帘的首先是一丛白色怒放的叠球状菊花,散发着阵阵幽香。她欣喜不已,眼睛被幽美的院落吸引着。
“呵,这里也有秋海棠啊。”她指着旁边一丛火红的花说道。西子清很快把她抱了过去。未到跟前,入画才觉察到自己一直被他抱在怀中,他身上的沉香味若有若无的钻入鼻中,脸上不由得一阵燥热,捉他衣襟的手早就松开了,现在似乎不知道往何处放。
西子清觉察到她的窘状,在她头上轻笑一声。入画连忙把头低下,不敢去看他,竟又鬼使神差的想起当初西子翼把她抱入怀中的时候,那时候可不会像现在那么别扭,想到这里她心中一酸。
机灵的家仆们早就搬了一些桌椅放在院中,西子清把她轻轻放在一张摇椅上,大桃马上拿张薄毯子帮她盖在腿上。
西大公子在她旁边坐下,拿起桌上的白玉茶壶斟了两杯茶,入画双手接了他递过来的一杯,喝了一口,使清香扑鼻的菊花茶。
西子清也优雅的举起杯子,缓缓喝了一口后,笑着说道:“始终没有画儿本事。”
入画笑了笑,说:“公子过奖了,这个也不错啊。”
“我曾经听人说过,泡花茶是一门学问,泡茶的人心情愉悦时,泡出来的茶自然是清香可口;如若泡茶的人心情抑郁,泡出来的茶却是苦涩难咽。不知道画儿可体会出这茶是苦还是甜。”他望着入画说道。
“啊,这话似乎是……我跟另外一个人说的,大公子如何知道了。”她想起自己曾跟梅非雪说过这句话。
西子清抿嘴一笑,道:“自然是从你跟他说过的人那听的,对于你的事,我自然会放在心上,连你小时候的模样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他深邃的眼眸透着一种让人心慌的东西,入画赶紧把头别开了,干笑一声道:“大公子,别取笑我了,小时候我都记不得自己长什么样!”
“是吗?可要我描叙给你听。”他似笑非笑。
她有些发窘,忙说,“不用了不用了,想来也没什么好的!”
西子清轻轻笑了声,道:“尤其是有一次你迷路的时候……”
入画忽然想起当初自己在西府迷路时,在又饿又累的情况下走到西子清的落枫居里面的情景,当年那个婉若游龙的白衣少年却变成了眼前这个儒雅沉稳的人,她忍不住展颜一笑,说,“那时候的我狼狈不堪,大公子为何偏要把那个时候记得这样清楚!”
他似乎也是沉浸在回忆中,笑容里带着一抹熟悉的感觉。“那时候的画儿虽说衣服残破,但是在我眼中仍然像冰雪中的腊梅一般……”
平日里尊贵优雅的西府大公子竟然跟她说出这样的话,她大大的喝了一口菊花茶来掩饰窘态,谁知道反而呛了一下,“咳咳……”,西子清连忙站起来轻轻拍着她的后背,从她手中把剩下半杯水的茶杯拿开。
好不容易才停住了,用手背擦擦嘴唇,抬头蓦然看到一脸关切的西子清,入画连忙转过头,意犹未尽地又咳了几声。
她清了清喉咙,说,“对不起,我又失态了。”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并未说话只是淡淡一笑。他回到自己的座位,把入画剩下的半杯茶倒进花丛中,又帮她斟满了一杯。接着拿了一块玫瑰松子糕递给她,说:“这是你最爱吃的点心,尝一块吧。”
入画只好接过慢慢吃起来,虽然她没有看着西子清,但是也能感受到他那灼灼的目光,她觉得口中的玫瑰松子糕从来没有那么难以下咽过。耳边恍然传来一声叹息声,她连忙抬起眼眸看过去,却见西子清递了茶杯过来,温柔地说了一句。“小心别噎着。”
听了这句话,入画仿佛又看到当年那个在她走投无路时,给了她春风一样温暖关怀的少年。而如今,在自己遭遇不幸后,这人又及时地出现,无微不至的照顾着受伤的自己,比起某些人来,他的关怀让人受不了。眼眶霎时变热,心底深处的某些东西忽然被触动了。
不知道何时变得泪流满脸,更不知道自己何时在西子清的怀中伤心的说不出话来,她只感觉到自己需要一个慰藉,可以让自己把隐藏在心里的那份恐惧与无助,统统释放掉。
“没事了,没事了,以后再也不会让人伤害你……”耳边传来的是西子清梦呓似的安慰声,“伤害”,她突然清醒了,一直以来,伤害自己的正是他家里的人,如今自己的苦楚竟要向他来发泄。她终于停止了哭泣,把头从西子清宽阔的胸口抬起来,用袖子狠狠地擦着眼睛。然而,还没擦几下,就被他遒劲有力的手掌握住,轻轻拉开了。
西子清用手指把她残留在脸上的泪珠抹干,然后抓住她正欲躲闪的脸抬起对着自己,望着那双被泪水浸洗的越发清澈的眼睛说:“不管以前你在西府受过什么委屈与折磨,我不会让你再受一次。在我身边你会很安全,不管是任何人,我绝对不会让他们伤害你,不要怕我不得离开我,明白了吗!”
这几句话把入画轰得有些找不到北,好不容易才离开西府,如今又得与西府的人纠缠在一起。心中明白他对自己有情,但是这份情自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然而,还没等她说话,西子清却把她抱起,送进屋内了。
“我一定要离开这里,现在不是时候说,等我的腿伤好了之后再求大公子让我离开这里,他会答应吧!”入画在西子清帮她盖好被子,闭上眼睛后,心里想着。
暗食苦果
这一年的秋季,殷鸿国数一数二的人家,添城西府迎来了热闹无比的时刻。近百年流传的西府里有宝藏一事又被江湖上的人重新提起,于是某些门派虽老但名声不好与某些虽新崛起但心怀叵测的帮派有意无意的在西府周围转悠。
与此同时,西府里的人不断的招才纳贤,壮实着府里的人力。据说,西府里的贤能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至于西府如何能使江湖上的人为自己卖命,只有他们父子几人才知道了。
这段时间经常有人“误入”西府,然而误入的人总是走不到几步路就被人发现,而大部分被抓住的人都被西府的主人以“西府甚大,误入不足为奇”为理由放出去了,而放出去的人倒也没有再回去找过麻烦。
西府里一间华丽的房间内,一位梳着高髻的美人在明窗净几前画着画。不知道是不是心情不够平静,她沾了颜料的笔老是落不下去。几张皱残的纸,被揉成一团随意丢在桌面上。
终于下了笔,只见她玉腕轻挥,一丛绿意盎然的叶子挥然而出。松了一口气,她换了一支笔,沾了红色颜料,这时不知道又想起什么,握着笔皱着眉头发了一下呆,等再想落笔时,灵感又找不到了。她头上的珠花忽然颤动起来,“啪嗒”,那支笔忽然被她用力掷在纸面上。
旁边伺候着的丫环慌忙上来收拾,却不料被她一掌推开,然后抓起桌上的纸又是一顿狂揉,用力甩出去……
西子翼刚好踏进门,眼见一个纸团飞来,被他若无其事的用衣袖挥开了。
孔青玉见是他,一下愣住了。她手握着桌角努力稳了稳神,望着眼神凛冽的西子翼冷笑了一声,道:“什么风把西二公子吹来了,青玉不胜荣幸!”
“心平气和才能绘出好画,孔小姐缘何心神不定,自问西府上下并没有怠慢的地方。”西子翼嘴角微微上扬,尽管眼睛没有任何笑意。
“怠慢?!哼,承蒙公子关心,西府的人对我照顾的无微不至,就差没有进入屋内照顾我了!”她手指节泛白,忍隐着说。
“那是因为最近西府游客甚多,怕惊扰到你,所以特别叫人照顾着吧。”西子翼说到。
“够了!你有何来意直说就是,何必绕来绕去的。”孔青玉脸色愈发难看起来。
“我只是来提醒你,我们约定之期就快到了。请你想个好的理由离开,我不希望有任何不利西府的传言出现”他淡然说道。
“你何须多虑,我说过的话绝不食言,只是那一日未到,我也绝对不会先离开。”她咬着牙说,然后望着西子翼又冷笑一声,“二公子如此想要我离开,莫不是想等我走后好把那丫头接回来?!嘿嘿,只是……你找着她了吗?”
西子翼眼神一暗,断然说道:“那丫头的事不劳你忧心!你只需在到期之日离开便好。另外,让你们门主不用再费心思到处散播西府有宝藏一事了!”说完犀利的眼神盯着孔青玉。
她打了个噤,咬着唇不语,只是眼神带着怨,好像恨不得把眼前咄咄逼人的他撕成粉碎。“你是什么意思?!”
西子翼胸有成竹,道:“你们的门主过于轻视西府,以为派你们住进这里便可以轻易找到那所谓的宝藏。然而他怎么也没想到西府的守卫如此严密,你们在此两月有余宝藏还是毫无头绪,还屡次打草惊蛇。在你们即将要离开西府的时候,他唯有狗急跳墙,在江湖上大肆传播西府宝藏一事,好让觊觎的人对西府进行骚扰,你们便可趁乱大肆搜扰一番。然而他还是低估了西府,这种事对西府来说还是小事一桩!”他笑了笑道,“我说得没错吧!”
孔青玉的脸色煞白,扶着桌子的手臂颤抖起来,恨恨说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哼,我在离去前必定会找到想要的东西,你别忘了你说过不会出手干预我的事!要是你出尔反尔,别怪我也毁约。”
“无须跟我说此威胁人的话,我当初说了不干涉你的行动,当然只作旁观之人。但是记得当初我也说过,我的父兄不是池中物,看到今日你也应该明白了。”西子翼不慌不忙说道,“我很明白你此时的处境,万一到时候交不了差,你的主人铁定不会轻易放过你吧!”说完这句话,西子翼不再理会她那惨白的脸色,拂袖而去。
听到西子翼最后那句话,望着那隐去的一抹紫色,孔青玉再也掩饰不住心底的那份恐惧,脚一软,坐倒在旁边的椅子里。
嫣儿连忙上来,喊道,“小姐……”。
望着她那惊怕的眼神,心底一股厌恶油然而起,孔青玉想都不想,抬腿给了她一脚。“唉呀!”嫣儿给她踢得倒在地上,抱着肚子半晌说不出话来,只有断断续续的哭泣声。
“哭你还哭!”孔青玉气不过,抓起桌子上的茶壶朝她砸了过去,没砸到她身上,在地上碎开了花。
走过木桥的西子翼听到那“咣当”的声音,停了停脚,皱了皱眉头,心道,这孔青玉太好胜,不愿意输给家里的其他姐妹却而走上了邪道,实在是可惜了如花似玉的人儿。摇了摇头,加快脚步走了。
“小……小姐,奴婢实在是不知道犯了何罪,让你如此气恼。”嫣儿眼泪不断,跪在地上颤抖着说。
看见她这样,孔青玉更为光火,她猛地站起来,指着她说:“你这贱婢,要不是你想爬到我头上自己做主人,我也不会落到今天这个局面!”
嫣儿吓得连连摇头,“小姐你误会我了,我真的什么都没跟人说,那天见到大公子奴婢确实什么都未曾提啊!”
“什么都未曾提,那为何那晚见你们行走在一起后,翌日他就有所防范了。再说,那晚我并没有交你任务,你为何要出去?”
嫣儿张大了嘴巴,停了一下才说,“ 那晚 小姐在练功,奴婢见闲下来无事,月色又美,忍不住就想到外面走走。未曾料到,走了不多会儿就碰到大公子,奴婢与他也只是随意闲谈了几句,后来奴婢怕小姐练功完毕找不到人,就匆匆忙忙赶回来,刚好小姐也练完了功。奴婢真的没有胡言乱语出卖小姐,如果奴婢真的像你说的那样,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她边哭边说,凄楚无比。
“够了!”孔青玉吼了一声,她眯着眼睛看着嫣儿说:“闲来无事出去走走,你就能走出那么远!怕是心底有心事,想去会会那个人吧。”
嫣儿听了猛然一抖,“不不是的,奴婢没有这个心思。”
“没有吗?”孔青玉看着她慢慢靠近她的脸,“他那么久没来我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