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那双真挚迷惑的凤眼,入画有些迷茫,说:“我不会一直待在西府,我会走的,只是……”她也不晓得何时走是最好的,至少目前她还没认真考虑过这个问题。
“是因为他吗?”梅非雪的脸上有一丝无奈。
“不是的,是因为我舍不得……”她张了张嘴,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到底是舍不得谁啊?西子瑶?她马上要进宫了;四夫人?自己已经离开她那么久了!……她无言地低下了头。
梅非雪忽然用带着一丝痛惜的声音说道:“我只是气自己,为什么你每次有难的时候都不是我在你身边。”
第一次听到他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她有些愕然地抬起头,梅非雪剑眉微蹙,凤眼紧紧罩着她,俊逸的脸此时带着一种莫名的失落。入画心底的某处陡然刺痛起来。
眼前的蓝衫人俊雅如仙,在那种目光下,她在心痛之余又有点窘迫,脑子努力地转了几个弯后才有些费劲的说道:“那些灾难,当……当然不要再来一遍的好,你说是吧梅大哥?!”
梅公子淡淡的笑了,“自然如此,再有一次的话,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要把你带走!”入画心跳慢了两拍,没想到这位温柔可亲的梅大哥说话也这么直白。
梅非雪修长白皙的手忽然抚上她的脸,一股淡淡的冷香袭来,这是他身上特有的香味,入画心慌连忙摒住呼吸。他轻轻地撩开了挂在她睫毛上的发丝,然后若无其事的收了回去。她才放松地呼出来,心中暗暗感激。
刚开始见到梅非雪的时候,入画感觉他宛若天人,难以接近。但他在梅园住下以后,才发现他是一个待人和善,没有架子的公子。她是观察了他一段时间才敢放下戒备跟他熟络起来。来京城的时候大家一路同道,才更了解了博学多闻的他。
而梅非雪的照顾让入画感觉到了一种缺乏已久的温暖,令她觉得跟他在一起会无所顾忌,而且很相信他一定会照顾好自己,所以再次见到他时会觉得分外亲切。
她这时想起了西子翼,跟二公子在一起时会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有时会生气于他的霸道,有时又会感动于他的温柔,心绪很容易会被他搞乱了,跟眼前的梅大哥是完全没得比的。然而为什么自己还不离开西子翼呢,难道还把他小时候的那句话当真了不成?不,不能这样,还是什么时候跟梅大哥走吧,我要去寻找自己的生活。她垂头默默想着。
梅非雪看着她,也不说话。
两人沉默了片刻,小屋那边忽然传来了老仆的呼唤:“梅公子,画姑娘,晚膳准备好了,请过来吧。”
两个对视一下,一起转身向小屋走去。他们来的时候谈笑风生,回的时候均缄默不语。太阳还未完全落下去,天边一颗小星星已急不可耐的跳了出来。
快到门口的时候,入画忽然停住了,梅非雪转过身看着她。入画对着那双清亮柔和的凤眼问道:“梅大哥,假如有一天我要离开西府的话,你真的……可以……”
梅非雪忽地伸出手握住她的柔夷,斩钉截铁的说:“我一定会带你游遍天下。”入画感受着掌心他的温度,心里暖暖的,一种控制不住的喜悦由心底蔓延,直冲到她的眼睛,即将漫出眼眶。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拭擦了一下她的眼角,柔声说:“我们进去吧。”
那晚,入画听着梅非雪的箫声难以入眠。梅非雪告诉她,他回去的时候经过添城西府顺道探望了四夫人,四夫人又病了,一直不见好,身子比她离开前更弱了。入画听了以后很难受,心里自责的想着要不是自己一心想到外面看世界,陪在她身边会好很多吧。毕竟四夫人给了自己久违了的母爱,丫头心中暗想一定要回一趟添城去看看她。
梅非雪的箫声忽然一变,一曲熟悉的《梅花雪》响起。入画再也睡不着,披着一件外衣站在窗口看着满天的星斗,初春的夜晚仍旧寒冷,但是她却一动也不想动。要是自己现在就跟梅非雪走,并且把四夫人从西府接出来,然后三个人一起生活会怎么样呢?她痴痴地想着。
“东方不败”
翌日清晨,入画跟梅非雪在小屋外的青藤架下喝茶,两人绝口不提昨晚上的事。丫头绘声绘色地说着浅雾山之行的所见所闻,梅公子则淡雅的看着她笑着,气氛融洽温馨。
忽然一只灰色信鸽扑棱棱地飞到梅非雪身畔,入画惊讶地停住嘴,梅非雪若无其事地把它捉了过来。他取下鸽爪子上的一个小圆筒,展开筒内的小字条,看完后剑眉紧紧地蹙在一起。
“梅大哥,发生什么事了吗?”入画担忧地看着他。
梅非雪抿着嘴唇淡笑了一下,道:“没什么大事,你不用担心。”他站起来抬头看了看天,转过身子对丫头说:“西子翼快回来了,看来这边也没什么事。我马上要离开了,过两天再来看你。”
入画点点头:“好的,梅大哥,你去办你的事吧,这里一向很安全,不用担心我了。”看你的样子就知道有了麻烦事,怎么跟西子翼一样有什么事都不愿意和我说,唉!
梅非雪很快离开了,入画望着他走的方发了一会儿呆,便往房内走去。西子翼快回来了吗,都好多天没看见他了,丫头心里忽然没有来的一喜。
“入画姑娘在吗?”门外忽然传来娇滴滴的声音,她一惊,忙打开门走出去。四个婢女打扮的人在一顶青色软轿边候着。入画疑惑地望着她们:“四位姑娘来此所为何事?”自己分明不认识她们啊。
穿红衣服的圆脸美女娇笑着说道:“你是入画姑娘吧,西二公子让我们来接你回府。”
入画闻言有些诧异,刚才梅大哥明明说西子翼要回来啊,怎么现在差人来接自己?而且自己的身份哪有这么高,竟然叫四个婢女过来,这事有蹊跷,且试试她们再说。便说:“二公子不是叫小香来接我吗,她人呢?”
那红衣婢女眼睛闪了闪,说道:“二公子临时差小香去做其它事了,我们来接你不是一样吗。”入画心中冷笑一声,小香在二十一世纪呢,二公子能差她去做事才怪呢!当下冷冷地说:“对不起,你跟二公子说入画今天不舒服,改天再回府服侍他。”
红衣婢女还是娇笑倩兮:“不舒服也没关系,我们会把你服侍得很好的,赶紧上轿吧。”言毕与蓝衣婢女欲过来拉她。入画大惊连忙后退,心中暗道,糟糕,又是绑票的。
这时两道黑影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一言不发地向四位婢女攻去,那四位娇滴滴的美人手中忽然多了一把长剑,毫不惊慌地招架起来。入画赶紧退回房间,隔窗观看。
这四位婢女剑法精湛,以二对一,配合得天衣无缝。但是那两个黑衣人武功了得,在双剑的攻击下丝毫不见慌乱。这两个人应该是他们留下来保护我的吧,但是什么人又要来绑架我呢?入画百思不得其解,只盼望着黑衣人能早点把她们打跑。
正看得心惊肉跳中,侧房一个人冲了出来,原来是老仆,只见他拿着一柄长刀朝打斗中心扑过去,头上隐约有血痕。入画害怕地捂住了嘴,原来老仆人一早就受到她们伏击了。平时看着老仆人年老昏庸,没想到他的身手那么好,打起来身姿矫健,丝毫看不出他是年纪大的人。
很快那四个婢女落在下风,狼狈地招架着。蓝衣女子的长剑被打得“当”的一声落在地上。老仆人的刀往她头上砍去,入画吓得闭上眼睛。
这时耳边传来异样的声音,她赶紧睁开眼睛,又吓了一跳,场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身穿镶金边玄色绸衣的人,那人仅用几招便打倒了另外一个黑衣人。玄衣人看起来三十多岁,蓄着短胡子。
他一脚踩在黑衣人的身上,带着邪气的眼睛扫了一下几个婢女,冷冷的说道:“没用的东西,这几人都打发不了。”那些婢女们摸着伤痛处向他拜倒:“属下不才,请主子责罚。”他把衣服一甩:“还不赶紧把她弄走,西子翼马上要回来了。”然后又冷笑一声:“来得早不如来的巧。跟我斗!”
入画一听,惊慌地转身欲走,但是走没两步,脖子一痛便软软地倒了下去。
不久,当西子翼等人回到小屋时,看到躺在地上的几个人,半晌无语。他抽出插在门边的一根金子制成的羽毛,瞬间握在手中把它碾碎,嘴里恨恨说道:“赤凤门”!
入画睁开眼睛看着眼前这位妖冶的男人时,脑中的第一个反应是“东方不败?!”
眼前的男人长发完全披散下来,眼角上勾,典型的桃花眼,嘴唇红艳艳的,仿佛涂了价格不菲的唇膏。他穿着一身紫红色的锦袍,斜坐在软椅上,手撑着头,小指往上翘着。要不是他嘴唇周围冒着青色的胡茬,入画还以为他是女的。但是这付样子也太“另类”了,她忍不住恶寒了一下。
他身边站着的人就是把老仆人等打倒在地的玄衣人,入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可恶的坏蛋!
“东方不败”捏着嗓子说:“哟,这丫头醒了,挺精神的呀,看来副堂主还挺会惜香怜玉的。”玄衣人看了一眼入画,目无表情的说道:“谭某自然不会带回来一具死尸,不然鱼儿来了也不会咬饵。”“嗬嗬嗬……副堂主办事我自然是很放心的。”“东方不败”妩媚地捂着嘴笑。
入画无力地望向窗外,这些人也不怕被他恶心死,她又汗了一个。刚才那个人说的是什么意思?“鱼儿来了也不会咬饵”,谁是他们的鱼啊?西子翼还是梅非雪?他们跟小候爷有什么关系吗?她紧张的思考着。
“入画姑娘,本堂主真是羡慕你长了付女儿家的好身子。你别害怕,我们请你来这里玩儿几天,等我的好朋友来了,自然让你回家。”又是和富云杰一个调调,明明是不安好心,却说成殷勤相邀,她鼓起勇气看向他,大声说:“你们到底把我捉来干什么?你的好朋友是谁?”
“我的好朋友便是来接你的人,放心吧,我会好好招待你们的,因为呀,你们俩本堂主都喜欢,嗬嗬!”他又媚笑起来。
这个死人妖肯定设了个大圈套来害救我的人,西子翼还是梅大哥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啊!入画暗暗着急,但是口中却平静地说道:“入画只是身份卑微的丫环,平时没什么朋友也无亲人,阁下所说的好朋友只怕不会特地来此处接我。”
“东方不败”翘着兰花指捏着杯子喝了一口茶才说:“三天,三天之内肯定有人来接你。不相信的话我们打个赌,如果你输了该怎么罚你呢?”
看着他用风情万种的表情看着自己,入画忍不住骂了一声:“臭人妖!”她当然不会和他打这个赌。那人听入画说了这句话眼睛微眯,疑惑地看着她。她嗅到一丝危险的味道,忙说:“东方不败先生,你是不是搞清楚一些才好,我说的句句属实啊。”
那人诧异地看着入画道:“你怎么知道我姓氏?不过我不叫东方不败,我叫东方莲。”入画“啊”了一声,心里想着怎么就叫出来了呢!她眼睛闪了闪说:“我是因为见先生有点像我老家的一个人,所以情不自禁地叫出他的名字了,嘿嘿!”
“哦,你老家的那个人有本堂主那么风流倜傥吗?!”东方莲不以为然。“当然是东方堂主你更胜一筹了。”入画诚恳地说。把东方不败跟他相好的名字凑到一块,你当然更胜一筹了!她忘了危险,差点忍俊不禁。
东方莲满意地点点头,算你丫头识相。他唤了一声“红桥,你把入画姑娘带下去,好生伺候着,别委屈了她。”在山上见过的红衣婢女赶紧过来拉她。入画自知再说无用,叹了口气随红桥走了,只盼望菩萨保佑让她安然渡过此劫。
红桥带着入画在一个硕大的园林里东绕西绕,把她带进了一座木屋中。还好,不像那座令人窒息的黑房子,她暗暗松了口气。
木屋内的东西一应俱全,还有纸笔放在书桌上。“姑娘在此好生歇息,有什么需要摇这个铃铛自会有人来伺候你。”红桥没有了刚见的时候那种娇滴滴笑嘻嘻的表情,冷漠地瞥了一下入画又说:“红桥去给姑娘准备晚膳,请稍候。”说罢转身走了。
入画讶异的看着那个铃铛,什么意思?我要找人外面叫不就行了吗。等红桥走远,她马上冲到门口,没上锁。她推开门探出头去左右看了一下,果真没人。入画暗喜,赶紧往外走出去。
外面奇花异草繁盛,草蔓纵横交错,周围静悄悄的,有些诡异。入画试探地往红桥走的方向行了几步,还是没人来阻止她。于是她不假思索,加快脚步跑起来。
绕了好久,当她气喘呼呼地看着眼前的木屋时,顿时呆住了。刚才自己不是从这里出来的吗,怎么又回来了?入画掉头又跑,肯定是自己刚才走错了,重新走过。
她跟刚才不一样的方向重新走着,不相信走不出去!结果再一次看见小木屋时,她要昏倒了。怎么回事,是不是自己又回到这里?还是来到了另外一个与刚才一模一样的地方?入画咬咬嘴唇,在手上撸了一个银手镯往地上一扔,转身又走。
当她再次来到小木屋时,看着静静躺在地上的手镯,再也支撑不去,一下坐倒在地上。苍天啊,原来真的有奇门遁甲之术,怪不得他们这么放心地让我独自在此。入画伸出颤抖的手捡起银手镯脚步踉跄地回到屋内。
没多久,红桥过来了。她放下托盘内的东西对入画说:“姑娘忙乎了那么久,早就饿了吧。请用膳。”入画恶狠狠地给了她一眼,看了看眼前的食物,拉到面前大口大口的吃起来,吃饱了我还逃,哼!
被围凤羽堂
隐藏在深谷里一处雕梁画栋的建筑物前,一位身长玉立,衣襟飘抉的公子独立风中,如寒星般的眸子发出凌厉的光,昂首望着那扇朱红色的大门。
周围静悄悄的,连个看门的都没有,给人一种人去楼空的感觉。可明明里面传来丝竹歌乐、玩笑嬉闹的声音。来人年轻英俊的脸庞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他把衣裳前襟一撩,施展绝顶轻功,三两下跃进那又高又深的大门。
他丝毫不停下脚步,在屋顶上飞掠而过,直奔到一处宽敞的花园里。花园的亭子里面有个长相妖冶的男人,正斜躺在座椅里,几个婢女在给他捶腿或捏背。
来人的出现让他脸上显露愉悦的表情:“原来是西二公子到了,哪阵风把你给吹来了,东方好不开心呢。”
西子翼缓缓举起手,忽然往亭子的方向一扬,那些婢女惊慌地挡在东方莲的身前。西子翼手中发出来的几块碎金片却尽数嵌进旁边的柱子里。他冷冷地说道:“东方堂主盛意拳拳的邀请,西某岂有不来之理。”
东方莲咯咯一笑,坐直身子,婢女们退在他身后。他举起手背纹着一只血凤的手,理了理鬓前的发丝,媚眼看向西子翼说道:“东方爱慕公子一表人才,特意请你过府一叙以解仰慕之意。”
西子翼仰首一笑,“哈哈,东方堂主风流妩媚,江湖人士无不叹服,西某岂敢在尊驾面前妄自菲薄。我们还是开门见山的好,人在哪儿?”
东方莲有些不满的睨了他一眼:“啧,年轻人就是沉不住气。”西子翼抿唇笑而不语。
“我听有些人说,在浅雾山时陪在公子身边的佳人玉貌花容、伶俐可人,少不得让人羡慕。你也知东方素喜美妙之物,这不,在西公子忙碌时日,特意邀请佳人过府叫人相伴,以解其寂寥。”
西子翼剑眉轻扬,“哦,怕是东方堂主另有图谋吧。”东方莲给了他一个“不解风情”的表情,话锋一转:“听说最近我义弟在西公子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