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解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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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解甲-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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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瞬间里,她知道往後将失去更多东西。
  这是命运,一个‘极道’传人所必须背负的命运。
  不能让心神有所寄托就是她现在的使命.终於痛哭失声……原本可以控制不令其劈下的一刀,为甚麽自己能够狠得下心来著实砍去?自己终於明白了。
  是‘荒漠情境’的魔力!女孩捧著男孩涩滞不动的头,梦呓呢喃道:“谢谢你…”
  就唇浓浓一吻。
  男孩瞠视的双目眼角,犹然溢现一滴泪,血泪。
  唇分时,他眼已合闭,那一滴小小的泪水,恰沾上了她欲离开的香舌里。
  血是咸的。
  女孩百感交集无以复加,这聚散无常的人世间也未免太伤人了。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矣。
  轻轻唤出“别矣”二字,眉梢忽竖,银牙一咬,撇下椎心泣血之痛,将他平平放进那坑中。
  依恋探寻,其人早深刻脑海里,微拂双袖,卷起漫天飞沙走石,这天也给遮住。
  待风息尘止,只见三尺高坟已立,女孩亦飘然无踪。
  被当成死人埋在坟中的男孩,他的身体出现了惊天动地的变化。
  他尚未死,只是呼吸停止,断绝心脉。
  ‘天医秘’的奥义是破断旧脉,续生新脉,驳筋接骨,重回生机。
  ‘兵解神诀’的功用是以欲死伤之经脉,急速恢伤并扩增功力强化脉息。
  所以称神诀者,不外是死里求生,故练此诀者,无法以死来试,它只能用於心脉未断之人。
  当女孩、“护法神君”以为他‘真’死去时,其实他的经脉是被‘天医秘’中破断旧脉神法的操纵。
  因此,不仅是脉息俱无,甚至连口鼻呼吸都亦去绝。
  难怪以这二个当世超一流的高手都毅然认定他死了。
  ‘破断旧脉’的时间是缓慢而绵长的,因而女孩与“护法神君”那一阵子的耽搁,很有可能是在查证‘天医秘’续生经脉重回生机的奇妙功用是否属实。
  当然,二人之间的谈话男孩俱一丝不漏听进耳中,只不过苦於身不由己,不能做出丝毫反应。
  也因为如此,男孩才真正的逃过一劫。
  被埋进土坑时,体内旧脉才完全被秘法去尽无踪,那刚要新生的脉膊正逐步建立著。
  配合著有急增功力性能的‘兵解神诀’他感到体内真气一点一滴回复当中。
  那原本离碎的脏腑与胸骨也迅快愈合。
  一瞬间,他知道他复活了。
  抨……抨枰……抨枰…消失的心跳声重现了,而且急骤跳动著。
  他试著扭动手臂,而手臂也能回应他。
  刚初生的经脉是如同婴儿般脆弱,绝对经不起任何外力的挤迫。
  猛然惊骇一震!体内‘兵解神诀’愈合之力甚大,其增功之力更猛,倏然发现全身经脉急涨鼓噪欲裂。
  那种感觉是痛苦,又像舒服。
  意识的自己,彷佛不断变大…变大……无限的大!脑里轰然一响。
  坟忽高隆一下,出了声闷响,又再度平静下来。
  强行增功兼有强化筋脉的‘兵解神诀’把初生的脉膊当成了受伤的脉膊,不断且毫无止境的增加功力与强化脉息。
  终至不可收拾境地。
  他经脉欲裂。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痛,传递了全身每一个细胞上,他再次感到死亡的来临。
  令其惊恐的事,是‘天医秘’续护经脉之力,竟然抵挡不住‘兵解神诀’强脉增功之气。
  在自身功力回复一般时‘天医秘’秘法居然停止了作用,而‘兵解神诀’仍毫无知止的把大自然的力量贯进他的经脉里。
  负载功力过量的经脉,有如在大海上载满了人的小舟,稍有不慎便会舟覆人亡。
  而今,那强大的力量终是让初生的经脉抵受不住而爆裂开来。
  盈满的真气从四肢百骸冲散了出去,激起了这座新立坟的第一次震隆。
  ‘兵解神诀’倏然停住功用,它无法对一个心脉断绝的人产生多大的帮助。
  ‘天医秘’秘术又开始它奇妙的破旧生新神奇的治愈术。
  又一次丢除那破断的经脉。
  同一时间里,男孩知道了功力已经增加一倍,更明白下一次的‘新生脉息’秘法开始时,若自己无法有效的控制‘兵解神诀’的话,他将要面临的是比刚才要痛上十倍的苦难。
  七天後的一个中午。
  一队百人骑兵策骑经过了这座山谷。
  领兵的是名别将,身著全黑铠甲,浓眉大耳,神态中别有一番霸气,他叫秦素文,是个门阴子弟(後述)凭藉祖、父馀荫,入仕至今,在短短十年不到,从八品队正,一路直升旅帅、校尉、兵曹参军事、司马、长吏,直到正六品下的别将。
  (注,唐代选官制度,简略言之可分为举士、铨选、荐举、辟署、门荫五种。
  举士即为科举,一般的范围是指布衣平民。
  铨选只有在‘有出身’及‘前资官’的前提才能当官。
  荐举起於魏晋南北朝时期九品中正制度,其带有‘唯才是举’之意,到唐朝中期後则变了质。
  辟署本为观察使,到後来成为地方长官,又有一个时期称为使官,其主要人选为在职官员、前资官(曾任官职)出身(由各种途径取得身分地位的人)、布衣等。
  门荫就是藉其先人之功,循例而得官,此多为出身世族子弟。
  唐代‘牛李党争’以由科举进士出身的牛僧儒与门荫当官的李德裕,各自通过各选官制度如荐举、铨选拚命的拉‘自己人’且排挤异己,造成唐朝衰落的其中一个主因。
  另,唐朝的社会阶级意识高涨,门第问题亦大,可分为三。
  一、山东士族。
  二、良民,即士、农、工、商。
  三、贱民‘官贱民’与‘私奴婢’其人价值等同畜产,其男奴女婢可以赠与友人,亦可买卖。
  且‘官贱民’中有‘番户’亦称‘官户’身分比‘官奴婢’高,婚姻限於同等身分。
  ‘私奴婢’中有‘部曲’为保护私人的奴兵,不同畜产不可买卖,可以转事他主,身分比‘私奴婢’高,亦可与良民通婚。
  ‘官贱民’中身分最高者为‘杂户’,不可娶嫁良民。
  ‘私奴婢’中身分最高者为‘随身’系雇赁关系,凭其契约期限服侍主人。
  唐代置全国为十道,有六百三十四府,共六百三十四个折冲府,练民为兵,是为府兵。
  全国折冲府均隶属十六卫(南衙十六卫,为野战部队)府兵上府一千二百人,中府一千人,下府八百人。
  且,堂堂一个别将,上府与中府就差了一级,中府与下府则又差了一级。
  而且一个折冲上府别将是从五品下,与下府之别将正六品下,足足又差了二级。)在军队里面,差了半个阶级也是很要命的事。
  更何况他此刻是在‘赶路’!秦素文必须在天黑之前,赶到中府别将林日咎所指定的地方要处埋伏,否则他将当受军令。
  而所谓的军令,不外乎是——死!且,不但是他,连这一队一百二十个弟兄也将受其连累,任务不成均将问斩!他还不知道一切的事情,从今夜要全部改观了。
  “停!”秦素文勒马高叫道。
  “别将!别耽误了时辰,咱们还有六十里路要赶呢?”兵曹参军事胡大文口沫横飞道。
  “你看!”秦素文指路旁浑身是血的男孩说道。
  “哎!是个孩子。”校尉李忠道。
  “他还有呼吸?”秦素文冷冷道。
  胡大文看男孩一身血黑,又脏又烂、‘咕噜’吞了下口水道:“还是别管了,只不过是个贱民!”
  “住口!”秦素文厉声道:“咱们军人职责不就是保家卫国,如果连一个孩子都无法救活,那我们当甚麽兵?还不如回家种田算了。”这番义正辞严的话,令面前一夥人羞愧低头。
  胡大文吓得一个寒颤,冷不防掉下马去。
  “休息半刻!”
  秦素文大喝,翻身下马,笔直朝男孩方向行去。
  背後校尉李忠,长史陈本俗,以及一脸不高兴的胡大文跟在後头,恐防其失。
  “水……水……”男孩呻吟道。
  秦素文扶起了男孩,检视他身上的伤势,却发觉并无不妥,只不过他前胸那一道刀疤可真吓人,直叫後头站著的三个大男人全都傻了眼。
  胡大文吃惊道:“谁会对他下这种毒手?”
  陈本俗微笑的递给秦素文一瓶自己带在身上的水壶,回头朝胡大文道:“他醒了你不就可以问他了!”
  男孩如获甘露,不断张口喝下秦素文倒进他口里的水,渐渐的他回复一丝力气,慢慢地张开眼睛,虚弱的说道:“谢…谢……”
  秦素文眼神一缓,微笑道:“要不要吃点东西?”
  “吃东西!”男孩目光一睁,似紫电横射天空,凄厉得骇人,他全身似又活了起来,猛不住点头。
  众人被他那突如其来,一闪而逝的凌厉眼神吓得心头一震!随即看到他猛不住点头的傻样,而忍不住失笑。
  “你吃吧!”胡大文掏出身上仅有的肉乾放在男孩手上。
  “哇!你饿了好久了?”陈本俗见男孩一张嘴里尽是肉乾,不禁说道。
  众人一愣。
  只是男孩突然涨红了脸,捣著脖子,两手直朝天空猛抓不已。
  他噎住了!秦素文倏地运掌朝男孩背上猛拍不已,校尉李忠忽然扳开男孩嘴巴,用食指勾出他塞满在嘴里的肉。
  男孩挣扎不休,眼见就快要气绝当场了。
  陈本俗脑中灵光一闪,飞快的双手抓住男孩的脚,将他倒提著并且叫道:“再拍!再拍看看!”
  秦素文会意,拍得更用力些。
  “哦!”
  男孩口中掉出了一团肉泥,其中夹带大量的胃液与血块。
  “好了,好了,总算是救活了。”胡大文拭汗笑道。
  陈本俗放下男孩,吁了口气道:“刚才还真吓人,连跟那群突厥人打仗也没有像刚才那般紧张。”
  “是啊工”胡大文答道,却见李忠手指淌淌鲜血不断滴下,惊叫道“老李,你的手……”
  “没甚麽,过二天就没事了。”李忠呐呐道。
  男孩清醒过来,知道自己又从鬼门关前走一趟来回了,默默看著面前威风凛凛的将官,眼泪不由自主掉下。
  “啊!你怎麽哭了?”秦素文慌道。
  陈本俗和颜悦色道:“小弟弟,你叫甚麽名字?你的家人呢?”
  男孩听到这句话,不由自主想起那个拿刀砍他的女孩子,一阵伤心,当时他告诉她,他的名字叫做“风情”。
  其原因是女孩对他的好,与风竹山这位老好人一样,所以他要姓“风”,而“情”字是因为他要永远记得这一段恩情。
  “风情!”
  “你要永永远远记住风竹山的恩情。”男孩在心里这样想道。
  但是,当他在受伤之後听到女孩与“护法神君”的一番话之後,得知“风情”这二个字如今已成洪水猛兽‘极道’魔门可不是个小门派,它可是有著二十八个大支派纵横领导的上千魔门支流所组成的天下第一大魔门。
  如果他现在报上了“风情”二个字。
  不出三天,必定会有一大群魔门杀手来杀他。
  男孩呆呆的看著高挂上空的太阳,一点儿也不觉得刺眼,他想起了母亲,也记起了母亲的姓氏,他开口道:“我姓月……魂……”
  “月魂!好奇特的名子。”秦素文皱眉道,不禁又念了二声,再道:“你的家人呢?”
  “死了。”月魂黯然啜泣,道:“我没有家……”
  “哇!这该如何是好?放著也不他不管又怪可怜的……”胡大文有口无心道。
  “是很可怜!”秦素文瞪了他一眼,怪笑道:“既然你看他这麽可怜,我便把他交给你了。”
  “甚……甚麽?”胡大文大惊道。
  “是啊!胡大哥,你人比较好,就先照顾他一下吧!待会儿到了那一处,你也不用出战了,好好看著他吧。”
  李忠指著月魂笑道。
  “怎……怎麽会这样?”
  胡大文哭丧著脸,因为那一句话,他就要带著这一个包袱去打仗,天啊!这如何是好?“小弟弟,你要和我们在一起吗?”秦素文道。
  “好!”月魂点头笑道,他觉得他一辈子里最幸运的就是今天。
  素素文点头而立,李忠一把抱住月魂走到胡大文马前,将他放置鞍上,笑道:“辔绳要抓好,双腿要夹紧,可不要掉了下去哦!”
  “嗯!”月魂用力点了一下头。
  “哼!”胡大文一脸不高兴道:“你是在怀疑我的骑术?”
  “哈!我可不敢!”李忠摇手道。
  长史陈本俗笑骂道:“老胡,别为难老李了。”
  “我可没有为难他!”胡大文翻身上马不悦道。
  “但是……看你的脸色……好像是不太好喔!老胡。”陈本俗别有用心道。
  “去你的,你就长得好看。”胡大文气道。
  “好了,别闹了,咱们还有要事呢?”
  素素文策马向前,又看了下天色道。
  胡大文神色一整,暗叱自己差点忘了正事!倏然将月魂小小的身子抱了起来,使他转了一个方向。
  看著月魂呆呆不解的眼神,胡大文毗牙裂嘴道:“你会不会骑马?”
  “不会,我……没有骑过马!”月魂嚅嚅道。
  “待会儿你就紧紧抱住我,记住!要抱得紧紧的”胡大文疾言厉色道。
  月魂浑身一震,吓得快哭出来了,点头不已。
  “大文,你为何吓他!”陈本俗喝道。
  胡大文毫不在意道:“我只不过是怕他抓不稳,摔了下去,才叫他要抱紧我一点。哎!你干嘛那麽紧张?”
  “哼!我紧张他不行吗?”陈本俗脸色一变道。
  “行!谁叫你官阶比我大,又有‘门荫’罩……”胡大文口没遮拦,忽又想到这句话影射到某人,急忙闭嘴。
  “老胡……”秦素文吼道,再观及他猛朝自己苦笑,不禁摇了下头,回视整装待发诸人,大喝道:“走!”率先策马奔驰。 
 
 
 
  
 第四章 战场无情
 
  
  秦素文怎麽也没有想到,中府别将林日咎要他埋伏的地方,竟是交地!孙子曰:我可以往,彼可以来者,为交地。
  所谓交地者,路有数道,往来通达而交错也。
  秦素文回首一望,只见弟兄们全都变了脸色,他们都知道今夜所要袭击的对象,是上千名突厥马贼。
  以一百二十人与上千人作战,无异是螳臂当车。
  更何况此处毫无掩身之处,伏袭之地,这叫众夥怎麽“埋伏”?怎麽“偷袭”?秦素文浓眉深锁,更知道是林日咎有意刁难,因为一个堂堂六品别将,可以指挥调度五百名员额,而他却只拨给了自己一百二十名员额,这摆明一件事,是叫自己去送死。
  然而军令如山,军纪似铁,此次若不能成功狙击这千名突厥马贼的话,回到营里还不是以军法问罪。
  “娘的!林日咎这老家伙也未免太狠了吧?叫我们来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埋伏’?埋个鸟蛋吧,这怎麽埋?”胡大文生气得哇哇大叫。
  陈本俗面无表情道:“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先尽人事然後听天由命!”
  秦素文看了一下天色,夕阳馀晖虹霞层层,然而东方之处片云不长,今夜又当是明月高挂的好天气,想及此处不觉愁容满面,咨嗟太息。
  忽地——秦素文刚牙一咬,肃容道:“大文,你带这孩子回营里去,告诉林日咎说这是我的主意。”
  “甚麽?你这话是甚麽意思?我胡大文岂是贪生怕死之徒?我不干!”
  胡大文怒红脖子吼道。
  陈本俗冷冷道:“要你回去,自有用意。”
  “啥用意啊?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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