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王解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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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王解甲-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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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故,军骑首重於马。
  马有灵性,才得任骑兵驱策。
  只见第一个身著全黑铁甲鬓发皆白的老将林日咎,策骑於群雄之前约三十丈时,勒马观视,顾盼生风,不怒而威。
  整支军队的严整性可见一斑,居然齐然‘定立’在老将林日咎身後,若非能征惯战,训练有素,否则绝不能够令军容整齐严肃至此。
  忽闻一声凄号!言清遇上李本初所领的‘锋矢’骑阵,李本初的‘速射’勇冠三军,言清大刀旷然撞掉了二支劲箭,第三箭却见眼前,不禁悲号,眼前一黑,箭簇破脑贯穿,连带的在眨眼间,他身上又多了直没至羽的箭矢,血水直从身后撒出。
  纵横!大斩马刀竖立,李本初一背铁弓,手握斩马刀,望眼前逃窜的人,劈斩!背後三万铁骑,蹄座跃马,扫刀端持。
  第一个人被李本初斩飞了脑袋,第二匹马上的骑兵抡刀一砸,将其劈成两半紧驰而去,其後骑兵斜砍直下,後头骑兵望双足一划,第五匹马的骑兵盯着即将掉落的人头,扫刀狠击,斩碎了一颗脑袋。
  骑兵以此种方式前进,前面的人砍不到并不代表後面的人也砍不到。
  战骑所过,尸骨无全。
  原先已有一地的死人,被马所践踏,霎变得血肉模糊,泥土与肉块混合一起,再也分不出来。
  而人头就像一颗颗皮球在场中滚跃著。
  骨骼碎断声合著马啼声逼近。
  庄六郎就在前方!他扬手‘飞雷神火’掷向李本初。
  李本初翻弓在手,提弦拨弓,弓呜,矢号!击中红丸,火球乍燃。
  弦声再动!四道劲箭穿火幕由远刹近贯击。
  庄六郎速闪,一举避过,却见李本初大刀在手,倾全力双握而斩,竟是以腿夹马鞍,横身劈击。
  退!李本初一刀击空,翻身正坐。
  再退!第二、第三骑兵杀到……大退!第七、第八个骑兵又再劈空……庄六郎直线猛退。
  第十三匹马上骑兵划破了他胸口衣物……第十七个骑兵在他左肩上开了一道血口。
  第十八个骑兵划破了他的肩背……第十九个骑兵於他双足上划出一道五寸长的血痕。
  第廿个骑兵正要斩击他六阳魁首,幸得绫思纵身一拉,将他扯出了‘锋矢’阵最末端的骑兵刀口下,他才免去一难。
  而绫思却也在背上开了一道血痕,付出代价。
  庄六郎瘫坐地上喘息不已,直瞪绫思,想不清楚她为何会救自己?绫月斋拿了药粉洒在绫思背上,血水立刻停止流出。
  片刻后——‘锋矢’阵已然全员冲过。
  李本初扬刀喝道:“游骑!”
  三万铁骑齐然反首马身向後,李本初复驱骑由後至前、面临场中,再喝道:“‘长蛇’阵!”
  铁甲纵横散布,绵延伸展,委蛇!庄六郎、阴动天、绫月斋父女齐然色变,单看此快速的变阵方式,以及这攻守自若的‘长蛇’阵,就该知道这军队有兵学大师指导过。
  至少在李靖、侯君集、王玄策、苏定方、李积等一干军学宗匠过世以後,李唐王朝除了一个近代较出名的‘上帅’之外,这阵法便鲜有人摆。
  当然,这江湖上三大兵家之後自然清楚这阵势的厉害所在。
  阴动天审视一下情况,呻吟的手戳指东北方道:“天啊!围师必阙,困兽必危!他们竟连这个也想到了……”
  林日咎指挥若定,有条不紊,不禁会使人联想到他是一个能征善战,历练无匹,战场经验丰富的老将。
  见他一声令下,十万铁骑弩弓上簇,箭锋利芒烁闪,齐怒指被围困的武林群雄。
  战云弥漫,心似弦绷,上一场激烈战斗死伤难计。
  如今剩下不到一万兵力难与这‘戍边’铁骑抗衡。
  绫月斋忽观视到‘天君’向老将军林日咎做了一个手势。
  右掌下砍。
  是暗号,绫月斋心头大震!惊而转首。
  “射!”林日咎暴喝。
  箭雨怒啸,万箭飞腾,密密麻麻如万条毒蛇窜动。
  大部分人逃命於东北角,而东北角亦成了修罗地,十万铁骑中分四批放箭。
  其中一批为扼阻敌人突围之用,故箭上弦而不发,而其他三批则轮流击射,目的在使攻击不断,续箭不绝。
  留东北其实是个陷阱,人在逃命之时绝对少於去理会周围的事物。
  而今,那三批箭雨中倒有绝大部分射入了那处外逃的缺口上。
  反观待在原地者,虽有受到波及,却没有逃命者那般下场——杀灭。
  场中哀号不断,死者不计其数。
  林日咎见状微微一笑,再喝道:“阵!”
  二次上弓的矢全然望指场中诸人。
  恒山掌门嘱令各个弟子拿出‘飞雷神火’企图同归於尽‘天将上人’见著了也不便多说甚麽。
  在这情况下你不杀人,人家照样杀你。
  绫思与玉柳浓忽然感觉到方才庄六郎并没有做错,於生死关头歼灭敌人乃是第一要务,哪管它卑不卑鄙。
  忽然间——幽寂的声音传遍了整个阳陵矶。
  风情那孤傲遗世狂狞的话,令得闻者心头一悸!他道:“糖醋排骨我好久未曾吃过这一道美味!”
  紫罗闻言惊叫:“风情!”
  绣儿、‘天君’绫月斋闻言心头一阵恐慌,这句话不知涵藏多少杀气?“是小魂!”
  林日咎高叫忘形,语气中充满兴奋,而李本初、周古及一干将领眼里期待的眼神全然往百丈外视去。
  所有人全盯著风情。
  李本初急忙咽了一口口水,朝风情打招呼,乾笑道:“上……上帅!好……好久不见……您……您好吗?”
  ‘天君’一听到‘上帅’二字,霎时狠瞪风情。
  “你,退兵吧!”风情森然的语气对林日咎道。
  “这……”林日咎迟疑犹豫。
  身旁一个俾将策骑冲出喝道:“你是甚麽东西!竟敢……”
  “不可!”林日咎急忙喝止那名俾将。
  风情目中紫电暴射,刹失踪迹,忽现身在那名俾将身旁,活生生将其扯下马来。
  在场诸人除了绫月斋及‘天君’略微可见他的身形之外,其馀的人连风情怎麽跑到那名俾将旁边的都看不清楚。
  绫月斋与‘天君’同时变色。
  可怕的事情出现!风情扯下那名俾将,钢牙一开,朝那俾将咽喉要害一吸,那鲜血霎时染遍了他整个身子。
  风情将喉头一吐,就口狂饮几口微带温热的鲜血,神情似狂。
  在场之人目瞪口呆,个个脊背发寒。
  连‘极道’魔门中人都看得胆颤心惊。
  风情将那俾将尸身一丢,再度一问:“退与不退?”
  ‘天君’霎时大喝:“林日咎!你忘了上头交代。”
  老将军林日咎闻言一震!涩声道“我没忘,可是……我不知道这里面有‘上帅’在啊!”
  “林日咎!”‘天君’暴喝道。
  “云归尘,你少鬼叫,待会儿我会杀你。还有,云紫袖,我一样不会放过你的。”风情面无表情道。
  众人此时方知,原来‘天君’就是武林十大高手中的‘地刀’云归尘,由於他是大内第二高手,难怪他能调动官府的军队。
  而胡绣儿居然是云紫袖,此点更令在场诸人错愕。
  见绣儿把手一扬,扯下她那张艳绝天下的美貌,出现另一张宜喜宜嗔,毫不逊色的俏脸。
  林日咎叹了口气。
  “好!”
  风情拔刀,银钩上锋芒罡气长达数丈,其身上爆出的杀气,使得十万多匹战马纷然嘶啸,见者变色,十万大军心生寒意,‘上帅’之名早已如雷灌耳了。
  “撤!”林日咎无可奈何喝道。
  “林日咎你敢抗旨!”‘天君’云归尘瞠道。
  林日咎冷言回声道“你若有命逃离‘上帅’刀下,再到圣上那里告我不迟”
  再朝风情抱拳道:“上帅,七年一别,各旧部均仰首盼视上帅回来,日咎略表袍泽情谊,仅以转述,珍重!”
  林日咎招呼一声,躯策铁骑离开。
  那李本初、周古等昔年旧部,亦各自驱马到风情面前行军礼後,迅速率队远离。
  风情目视大军消逝、眼中满怀感伤,不发一语,笔直朝‘天君’云归尘走去。
  云归尘但见风情过来,心中竟浮一丝死意,急忙撇掉那个念头,运功戒备。
  紫罗喜不自胜迎上风情,娇笑道:“风情…啊!”
  不料——风情竟掴了紫罗一个耳光,冷道:“你趁我失去功力时打了我一记耳光,现在我还给你。以後我俩各不相欠。”
  众人全傻了眼。
  绫月斋颤声道:“孩子……”
  “哼!”风情披猖扬厉,狞恶道:“你不用叫我,我也不会叫你!在我与母亲受苦受难的当头,你在哪里?这二十六年的苦痛,天底下无人与我一比!我在最需要一个父亲关怀的时刻,你不在!你要我叫你甚麽?”
  风情的神情凌厉而怨毒,再道:“我九岁的时候飘零江湖,你们当中有谁尝过粪坑里面那发酸发臭长满蛆虫的馒头滋味。
  有谁吃过死老鼠、死猫、死狗身上的蛆虫……我尝过!曾经有一段时间,我还以为吃那些东西是上天的恩宠!因为我饿,好饿……那馊水桶的饭菜我吃得高兴而落泪,那些…不就是拜你们大家所赐的?”
  月蚀等人闻言落泪心酸不已。
  紫罗早哭得像泪人儿。
  风情吼道“云归尘,你万万也没有想到,我就是那个年仅二十便统军百万的‘上帅’月魂是吧!”
  绫月斋自责不已,老泪纵横,无法说出甚麽话。
  ‘天君’云归尘狂笑道“哈哈……委实失策!竟没料到你便是大漠人称‘死神’那个年仅十三就能以单刀杀灭上千马贼,被当今圣上策封为‘上帅’的月魂。”
  说得众人又是一惊。
  “姨父,我们来场最后一战吧!”风情的口气霎变温柔。
  “好孩子。”云归尘猛然进身,突击云紫袖!在场众人大惑不解?一愣!“爹,你干甚麽?”
  云紫袖猛不防被父亲制住,慌乱大叫,倏然查觉全身功力源源不断注入背心掌中。
  紫罗突击,‘玄阴指’全力发出。
  罡气吼啸。
  转眼间即将打中云紫袖印堂。
  刹然——风情挡在紫袖面前,替她挨了这一指,云归尘无动於衷,似乎早算计好风情会为她出手。
  “为什么?”紫罗满脸惊惶道。
  风情叱道:“你再出手我便揍你!”
  “他是害死你娘的凶手啊!”月蚀忍不住悲叫道。
  风情道“我能容人,人在我范围,报之在我,不报在我。人若容我,我在人范围,不报不知,报之不知。我与他一战,势无可免,中途插手即是与我为敌”
  月字辈诸女大怒跳脚,这风情未免也太不通情理了。
  绫月斋保持风度、气量,不愿做偷袭的事。
  半个时辰後——云归尘收回双掌,盘膝运气。
  紫袖娇弱的跌坐地上,面无血色,狠狠盯着风情。
  风情不理群雄异样眼光,轻轻勾起紫袖下颚,微笑道:“不管你是胡绣儿或是云紫袖,我对你的心,不变。”
  “可恶!”
  云紫袖闻言,哭了。
  忽地杏眼圆睁,错愕住!风情竟趁这个机会吻了云紫袖。
  玉柳浓、紫罗二人气得咬牙切齿。
  月字辈的,人人气得吐血。
  绫月斋有口难言不知所措!绫思从群雄里奔出哭道:“大哥,我知道你苦,你不认爹爹也就算了,你为何还要与这个仇人之女要好呢?”
  冷常瑛亦躲在一旁轻轻啜泣。
  在‘天将上人’身旁的庄六郎如有所悟,道“真常应物,真常得性,常应常静,常清静矣。此当是‘真’,虚无无伪之‘真’,我终於懂了”
  对‘医心小筑’风情的话有悟於心。
  ‘天将上人’听了,宣扬佛号,道:“施主语义禅机甚丰,贫僧受教了。”
  庄六郎慌忙答礼。
  风情毫不讲理,冷道:“你没有资格管我的事!我与谁好除了我娘有资格管以外,任谁都没有那个资格。”
  “大哥!”绫思悲叫。
  风情不理她,迳行与紫袖说话,笑道:“你这张脸不比先前那张脸差呢!袖儿。”
  紫袖红著脸道:“你为何还这样对我?”
  风情不语,笑一笑,指著自己心口又指著她的心口,比了一比。
  “讨厌!”紫袖偏过头抿唇道。
  风情倏然站起,云归尘随后而立,看一下紫袖後,道:“你现在怎麽辨?”
  他没头没尾问了这一句话,众人心生疑问。
  “杀你。”风情笑道:“为了小花,甘小花。”
  “好,很好。”
  云归尘满意点头,再道:“此间事了,袖儿就是你的人。你若死,她也无法独活,我唯有送她下去见你。我若死,你便要好生照顾她,莫要让我死不瞑目。”
  “我晓得,姨丈。”风情道。
  “很好,恩怨分明,极像是云儿在世一样。”云归尘目光中现柔和神采。
  忽转首朝云紫袖道:“袖儿,爹的话你听清楚了?”
  云紫袖垂首落泪道:“女儿晓得。”
  紫罗以及很多人都不明白,为甚麽风情与云归尘会做这样子的一个决定?更不明白何以云归尘会说出这些话?“那麽……”云归尘向绫月斋道:“绫当家,小女就先行委托你照顾了,请先离开。”
  这话另有用意,唯他能懂。
  “我省得。”
  绫月斋微一皱眉,仍是答应,扶著紫袖纤腰,迳行走到一处没有人观看的地方。
  紫罗忿然走回月字辈诸女身旁,她实在很想偷袭。
  此时在场群豪身上伤势已经包扎完毕。
  云归尘不苟言笑道“以前,我总有一个感觉,就是你我始终会有今日一战。
  如今,这个预感果然应验了”
  风情心口如一,跃跃欲试道:“我知道,我也是一直有著这种感觉,所以今日我会站在此处”
  “很好,你准备好了吧?”云归尘关心道。
  “好了,可以动手了。”风情开怀一笑。
  “嗯!”云归尘颔首。
  身上的杀气与气机倏然全行发出,毫不保留,那强大的罡气团团围绕著他,一圈又一圈的。
  所有在场诸人全变了脸色,不敢置信。
  风情虎目一瞪,目光中紫电暴射,贯通天地的气势不落人後,与云归尘不分轩轾。
  狂烈猛暴的杀气席卷这片不足半里的平原地。
  原本灿烂耀眼的阳光,亦引来一阵阵地乌云。
  是气机改变了天候。
  战云弥漫,杀机遍野。
  见者心神均不由自主狂颤。
  两个人的气机依然洋洋洒洒,浮天卷地。
  轰!电芒一闪,裂缺暴现,雷光轰击在两个人身前草地上,而那二人丝毫不为所动,彷佛外界所发生的事均不能打动他们。
  绫月斋清楚察知这一件事,这二个人的眼里只有对手,容不下任何事物。
  电光再闪,紫电奔腾,错划天际。
  风情、云归尘同时发动。
  云归尘击出了‘玄阳大槌’炙热的罡气循著面前一拳,把空气燃烧,连地上的草皮均为之焚焦。
  风情静默的举起食指,一道寒冰冻冽的罡芒射出。
  劲罡互击!嗤声大响,只见风情那一指如似盈集这天地间所有的力量在里面,指罡所及,火亦可冻。
  那指罡从中破开了‘玄阳大槌’有如水柱被强大的风压反摄,激烈的直朝两旁散洒。
  轰然,‘玄阳大槌’余罡落地立即使杂草焚烧起来。
  两人面前地上,火势一点一滴飞快扩散。
  云归尘轻描淡写手刀一切,将风情那冰罡击碎,笑了一笑。罡气落地,杂草冻结,不多时又纷然断裂。
  风情也回应著温暖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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