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弹剑问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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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弹剑问天- 第5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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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游跟着步出,嚷道:“鬼在哪里?”但他抬头定睛一看,却见谢长风立于庭中。他只道自己花了眼,忙轻揉了揉眼睛,再看时,那人依然就是谢长风。他大笑道:“老子早知你不会就那么死了,果然就回来了。很好!很好!”说到后来,不知为何,他竟有些哽咽。
  谢长风虽然淡漠,却也为其所动,几步走上前来,紧紧握住他的手,笑骂道:“你这老小子还没死,老子怎舍得先去。”
  二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未几大笑起来。
  此刻,被放到一边的申兰已自醒来,仔细看了几看,方道;“哈!破长风,你还活着啊!”
  谢长风微觉好笑,玩心忽起,沙哑着嗓子道:“小~~兰……,我死得好惨……你……快……还我命来!”这句话说得阴气森森,若于夜半听了,申大小姐必然吓得乱叫。但此刻,申兰却似大胆得很,咯咯笑道:“破长风,少吓姑奶奶!你没看见你有影子吗?”
  此刻艳阳高照,颇有暖意,谢长风影子自的拖于地上。他微微一愣,随即大笑。旁观众人自是亦大笑。
  “哦!这位姐姐又是谁啊?昭佳姐姐。”申兰心神既定,便张口乱问。
  诸人自是免不了一番引荐。
  当下,几人说起别来种种。陆游等人闻得谢长风此番生死离合,却也忍不住唏嘘不已。说到吴飞鸿,谢长风笑道:“姬掌门似乎对他……呵呵,诸位姑娘不必担心。”
  申兰恨恨道:“哼!他二人若是……,看本姑娘不给他好看!”说这话时,申兰双手叉腰,小嘴一嘟一嘟的,语态天真,旁观众人各有心事,却也仍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众人当即决定南下洞庭,除寻找营救吴飞鸿外,更需赴凌步虚会盟之约。
  ※※※
  绍兴二十五年六月初九夜,长江轻舟中,吴飞鸿正酣然大睡,姬凤鸣清眸望他,神情繁复。 
 
 
 
  
第六卷 江湖秋雨 第十一章 问情
 
  “问世间情为何物?”姬凤鸣浅笑如菊。
  舟过镇江时,三人弃去蚱蜢轻舟,买得一艘三桅大船继前。此举却是掩人耳目,吴飞鸿心头暗暗佩服,面上却依然嬉皮笑脸,一副无可不无不可之态。
  船行江上,月白风清,吴飞鸿闻得此言居然微微皱了皱眉,大而化之地将双眼闭了起来。萧也人在船尾,黄衣猎猎,正低眉拭刀,既闻此言,那手却亦微微一颤,复稳定如旧,唯面上神色始终一平如水。
  “哎哟!”吴飞鸿眉间一疼,忽然叫出声来。他睁眼看时,地上已多了一粒石子,而姬凤鸣对着他却笑得似乎很甜。五日行来,饱受姬美人如此作弄多次的吴大侠,自然是心里再也清楚不过发生了什么。“奶奶的!臭丫头,看老子把你弄到床上怎么收拾你!”他心头恨恨,口中故意抱怨道:“老婆,你想谋杀亲夫啊?”同时右手微抬,作势揉头,却将眸中恨恨掩去。
  “呵呵!谁叫你故做矜持不答奴家的问题?”姬凤鸣似乎永远都是对的。
  吴飞鸿苦笑道:“他妈的!老婆你问这么复杂的问题,以老子那点墨水,怎么可能回答得出来嘛!”说时眼珠一转,续道:“我看萧兄人中之龙,想必对此问必有非凡见解,何不听听他作何答?”
  姬凤鸣嫣然一笑,转眸顾盼,对萧也道:“萧兄,不如由你先来如何?”却立时白了吴飞鸿一眼道:“萧兄说后,你可别再耍赖皮哦!”这一眼当真是风情万种,吴飞鸿立时竟将方才疼痛忘了个干净,只想拉着她恣意温存,只是此时他武功虽依然受制,但行动已可自由,万不可再找借口随意轻浮,这一番挣扎当真是极为辛苦。
  月光射来,照在薄如蝉翼的九天魔刀上,斜斜地投下一蓬蓝光,煞是好看。萧也扬了扬眉,看了二人一眼,淡淡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凤鸣所说,可是指男女之情?”姬凤鸣点了点头,萧也双目直直地盯着姬凤鸣的剪水双眸,续道:“利之所在,情之所随。所谓情,在我看来,却也不过是男女之欲的附属品而已。简而言之,世间该并无“情”之一物。苟有利可图,谁又识得情为何物?”
  闻得此言,姬凤鸣微微皱了皱眉,吴飞鸿却抚掌大笑起来:“萧兄果然是世间奇男子,果然看得透彻,小弟佩服啊佩服!小弟对萧兄的敬仰,有如这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那架势是惟恐天下不乱,还是真心称许,就实非外人所能知了。
  姬凤鸣想了想,笑道:“魔者无情,此言果是非虚。凤鸣心中一直悬有一问,今日观之,实是已知答案。”
  萧吴二人齐齐看她,似欲知其问。
  “凤鸣本欲问‘若他日兵临城下,非你父子相残而不得脱,君欲何为?’,此时再问,却未免画蛇添足。”姬凤鸣笑道。只是谁又知其言笑,孰真孰假?她美目流盼,向吴飞鸿一瞥。
  吴飞鸿未闻弦歌,已知雅意,清了清嗓子,笑嘻嘻道:“美人恩重,老子再要推辞不说,就未免太也为凤鸣看不起。”此时姬凤鸣白了他一眼,那意思却是“你知道就好。”吴飞鸿笑起来就未免略略有些尴尬,好在吴大侠早已“古今皮厚无双,天下无耻第一。”(申兰语),虽然凤鸣与别个女子不同,但这点小阵仗,还是为他一笑而过——十分之一息里,他面色已回复如常。上苍造物神奇,我东土神州原有一物名唤“变色龙”之奇物,极善变化体色,但比之于某人之善变,实可生小巫大巫之叹。
  萧也停下手中擦拭,还刀入鞘,正色看他。吴飞鸿续道:“若说情为何物,老子自是难如未央陆游等辈说得那样深刻,但早年流浪江湖时,老子曾见一奇观,倒可说来,博佳人一粲,引萧兄一笑。”
  ※※※
  当日,谢长风携了昭佳南下,二人见黄袖依然郁郁,昭佳提议让她同往。只是黄袖蕙质兰心,自知二人本是好意,但黄袖又岂是不知进退之人?她浅笑而拒,却选了与申兰等人一路。谢秦二人对望一眼,均知事已如此,便不相强,只盼她能豁然而悟,当下作别。
  古剑池掌门萧碎玉亲自带了申兰一行人前往,夜未央潇洒惯了,本欲独行,却为萧碎玉相请保护申兰等一干女子,而黄袖与申兰同行,夜未央自是应承下来。他心中到底是因难辞萧碎玉多些,还是为黄袖多些,怕连他自己也未必清楚。
  惟有陆游,却忽欲去绍兴一行,先辞诸人而别。众人虽从未见过他出手,却知其为易安高徒,武功自然深不可测,而其行事也如水月无痕,便也不问缘由,随他而去。
  单说陆游,既别扬州,重入江湖,恰如龙潜大海,逍遥自在。他寻了一客栈,易容既毕,当即施展轻功,全力向绍兴方向飞奔而去。当吴飞鸿正回那“情为何物”之问时,他却已至绍兴沈园。
  绍兴沈园,一个梦开始的地方,是不是将为来日江湖掀起新的波澜?不得而知。唯一可知者,却是陆游此后岁月,将为今日这一会而改变。
  斯时,沈园烟柳如织,一鹅黄轻衫女子正低眉信手拈花。
  ※※※
  其时月华如水,江上渔火点点,清风吹来,闪烁摇曳,惹起江湖儿女无限幽思。江湖子弟江湖老,此生刀剑纵横,所为何来?王霸雄图,终有一日,会不会如这渔火一般蓦然而灭?
  只是此时此刻,船中诸人心中各有所思,却并无念及此处。
  姬凤鸣递过杯酒,吴飞鸿一饮而尽,缓缓道:“那一年,我独剑北上,追杀一名蟊贼。其时我武功与那贼不相伯仲,沿途打了数十次,却依然胜以将其杀死。这一日,我追他入了一坐大山,北地早寒,八月的天气,居然下其雪来。”说到这里,他顿了顿,面上露出缅怀之色。良久无语。
  姬萧二人知他下文必定更加精彩,也不催他,只是静等。
  谁也不知过了多久,吴飞鸿终于接道:“三日之间,我们一路打打停停,居然深入那山数十里。此时大雪封山,山间难以找到食物,我二人虽知越是深入,离死亡便近了一步,却谁也不肯先退出这深山。”说时,他面上却露出一丝微笑来。
  姬凤鸣插口道:“呵呵!你一直是那么倔,想必那家伙也定是和你一样,真是粪坑之石,又臭又硬。”萧也冷然已久,闻此亦是莞尔。
  吴飞鸿却没笑,叹道:“是啊!他居然也是一般脾气。”语声苍凉,却同时有几分惋惜,几分无奈,也许还有几分佩服。
  “我二人打了几日,渐渐再也找不食物……力气都渐渐的小了,但谁也不想就此放弃……这日,终于追到山顶一处石壁边来……我二人已经饿得几乎连抬剑的力气都没了,只是相隔十丈,互相看着,谁也不肯认输……这时,却生了一个变故,”吴飞鸿语声渐渐慢下,“一对雪鸿忽然飞过。我二人不知何处来的力气,居然同时射出一粒石子,无巧不巧的均正中其中一只……”
  姬萧二人静心倾听,念及当时境况,他二人满面泥尘,浑身血污,本是生死一线,忽有雪鸿飞过,奋起生平残存之力,击得一只,接下来,自有更惨烈状况。
  却听吴飞鸿续道:“……那雪鸿为我二人全力一击,自掉了下来,在雪地之上哀鸣不断。另一雪鸿,乍失其伴,自空落下,停在那哀鸿之侧,鸣叫凄婉,铁石之人闻之,亦当难忘……当时情形,这一生,我再难忘记。”吴飞鸿说时语调低沉,神情凄然,显是当日情形,实是已不可磨灭,“那雪鸿围着那地上之鸿,游走顿首,提爪相扶……地上之鸿,渐是不支……未伤之鸿,长长哀鸣,声音凄绝。鸿喙之中,居然鲜血长流。出乎我二人所料,那未伤之鸿,惨叫连连,居然先那受伤之鸿而死……那伤鸿似是料到必是如此,最后看了同伴一眼,双眼一闭,再未醒来。从始至终,二鸿均未看我二人一眼……”吴飞鸿声音渐低,几不可闻。
  姬凤鸣想那鸿见同伴将死,曾天南地北双飞,老翅几回寒暑,此后万里关山,千峰暮雪,只影向谁,而选择生死相随,情深如此,远胜世间儿女。一念至此,她不禁一痴。
  萧也向来不将儿女情长时放在心上,闻此却也微微动容,但也仅此而已。
  “我二人互望一眼,均觉惭愧之极,划地为穴,将那双鸿埋葬……相视一笑,转身各自离去。”吴飞鸿淡淡道,“那几日,我也不知自己何处来的力气,居然走出了大雪山。来年春天,偶有一日,心中念及此事,便将名字中的‘泓’字改作了现在的‘鸿’。”说时他语调转低,沉吟如水。
  其时月明星稀,江风习习,渔火点点,有孤雁低飞,绕桅三转,哀鸣而去。姬凤鸣望那雁影来去,双眸剪水,隐有珍珠光华流动。吴飞鸿举手掩面,唇角微笑。萧也冷冷看此二人,良久,仰天长叹。二人蓦然惊醒,呆呆看他,恍然如梦。
  ※※※
  绍兴二十五年六月十四,长江月华如水,沈园有女低眉沉吟《雎鸠》之篇,临安月满楼,谢长风握昭佳之手,相对忘言。 
 
 
 
  
第六卷 江湖秋雨 第十二章 钗头凤
 
  月华泻地,鹅黄女衫为风所动,随柳丝飘拂。黄衫女子缓缓放下酒杯,无限哀怨地叹了一声,返身坐到一几旁。纤手轻出,优雅地将翠袖黄衫挽了挽,轻抚一七弦之琴,檀口一张,慢慢吟唱起一首歌来。
  陆游静立檐角,轻轻听那女子吟唱道:
  红酥手,黄滕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一杯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悒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
  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可怜孤似钗头凤……务观啊务观,既然来了,为什么还不下来?”黄衫女子慢慢将玉指停下,轻声而语。其声清丽,仿若仙人。
  陆游微微苦笑,将身形一展,如大鹏俯地,翩然而落。
  “琬儿,这么多年了,你还是能感应到我。唉!”陆游这最后一叹,似是苦涩,又似甜蜜,或是二者均有,又或者什么也没有吧!
  “唐琬一介弱质女流,身无武功,更加身世飘零,实是尝尽人间冷暖,”黄衫女子微笑道,“唯一感激上苍者,乃是此生能与务观你心犀相通……”说这话时唐琬眸中哀怨尽去,温柔之色一涨。
  陆游闻得此言,胸中一痛,上前两步,紧紧将她拥入怀来。他语带哭腔:“琬儿,是我对不起你,当初娘赶你出门的时候,我若是勇敢一些……”他一语未毕,却为唐琬玉手封住其唇。
  唐琬摇了摇头,嫣然笑道:“务观,琬儿从未怪过你什么。能与你厮守那段岁月,此生已足,琬儿无怨无悔。”
  此时陆游再非那个文名动天下的骚人,也非那个豪放不羁,落拓江湖的浪子,亦非运筹帷幄,暗掌大散关兵锋纵横的智者,这一刻,他比一婴孩尚要无助,只是紧紧抱住唐琬,生怕此生再无法抱她。
  “琬儿!我这就带你走,此后天涯相随,任世人唾骂,永不相弃。”陆游斩钉截铁道。
  唐琬闻此凄然一笑,淡淡道:“你放得下你的家国天下吗?你放得下你的苍生黎民吗?你放得下你的朋友,你的江湖吗?”
  陆游哈哈一笑,却将袖中一块铁牌拿出,便要掷向空中,唐琬却呼道:“不要。”
  ※※※
  临安。
  月满楼。谢长风笑道:“昭佳,你为何不问我不直接去洞庭湖,却先到临安来?”
  秦昭佳微微一笑:“我是你妻子,此生你去那里,我必然跟着就是,又问什么呢?何况,便是我不问,你如要我知道,自会告诉我,可是?”
  谢长风感激看她一眼,笑道:“得妻如此,夫复何求?昭佳,待大事一了,我们就退出江湖,再不问天下是非,你说可好?”
  秦昭佳嫣然道:“你说如何就如何吧。”当下,二人相视一笑。他两人自知此后江湖岁月风波必多,但有知己相随,死又何妨?今后岁月,求的不过是快意恩仇,其后厮守一生。想神仙岁月优游,亦不如百年江湖。
  “庄子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想来那是他妻子弃他而去之后说的酸话吧!”谢长风笑道,“他若能有佳妻如昭佳者,自当不会再说此语。”
  秦昭佳白了他一眼,嗔道:“尚未见到飞鸿,你倒先把他的贫嘴学到手了。”
  谢长风笑道:“那原是我教他的,你只是不知而已。”
  秦昭佳美目横了他一眼,亦忍不住又笑了起来。月满楼中,温馨无限。
  “谢小子,贫道柳天恭候多时。”窗外有人朗声而笑。谢长风似是早知他已到,全无诧异,对昭佳道:“我们出去吧。”秦昭佳轻轻颔了颔首,两人联袂跃出楼去。长街之上,一白须道袍之人,背身而立,意态潇洒,极有出尘之态。
  月满楼中,有人闻得柳天之名,大惊失色,却均伸出头来。
  ※※※
  唐琬轻叹一声道:“务观啊务观,你为何又晚来了五日?”语音萧索。
  六月如火,陆游却如入冰窖,他心知不妙,颤声道:“琬儿,发生了什么事?”
  唐琬却温婉一笑,摘下头顶凤头玉钗,送到陆游手中,道:“这只玉钗,自你送我之日起,十八年来,我一日未曾不随身,今日原璧还君。”
  “这……琬儿,此是为何,此是为何?……”陆游不停地问,仿若疯子。
  唐琬什么也未说,只是嘴角忽然溢出一丝血丝来,面白如雪,陆游惊道:“琬儿!你怎么了?”
  唐琬凄然一笑,断断续续道:“五日之前……单夕……牵机毒。”
  “牵机……牵机……”陆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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