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尔王子说。
就在这个时候。
外头传来士兵们的吵杂声。
然后,有个背对着光,出现在门口的人影。
艾尔佛烈多――
右手提着一把出鞘的剑。
「艾尔!?」
彷佛跳起来一般,克里斯多福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啪哒啪哒啪达,响起一阵脚步声,士兵们从远方包围过来,将门外团团围住。
「别过来!」
艾尔佛烈多大喝一声,慢慢地走进大厅。
一脸充满狂气的表情。
「艾尔……你究竟……」
「不用说,我是逃出来的。谁会一直待在那种地方啊!」
「……看守的士兵怎么了?」
菲尔王子以平静的口吻问道。
「你说,看守!?」
他一边在嘴角浮现出扭曲的笑容,
「别笑死人了!为什么对本少爷需要用到那种东西呢!?
……确实有个满嘴 说着目中无人的话的士兵。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竟然跟我说:『我不能让你离开这里。』这不是很好笑吗!嗯!?
――我给了他一点教训。关于身分之类的事情!
那家伙现在一定在那个世界反省吧!」
「够了!艾尔!」
扬起颤抖的声音的人是克里斯多福。
士兵们虽然包围住我们,但因为慑于现场的气氛吧?没有一个人对艾尔佛烈多出手。
「住手。已经够了,艾尔佛烈多!结束了……
这一切已经结束了!」
「不!」
面对克里斯多福的话,艾尔佛烈多激烈地摇着头。
「不!不对!你错了,父亲!没有结束!还没有结束啊!」
艾尔佛烈多一边双目充血地瞪着菲尔王子,一边慢慢走近他。
菲尔王子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我和高里取剑。
「够了!快住手!」
克里斯多福站在菲尔王子和艾尔佛烈多之间。
艾尔佛烈多咬牙切齿的声音,连我都听得到。
「让开!父亲!」
「住手!艾尔!」
「……滚开!」
艾尔佛烈多大叫一声,踢了下地板。
「艾尔佛烈多!」
咚!
克里斯多福和艾尔佛烈多两人的身体冲撞在一起――
慢慢滑落在地的是艾尔佛烈多。
「…… ………」
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听到他的临终遗言的,大概只有,用护身短剑刺死艾尔佛烈多的克里斯多福吧。
「……这就是……结局吗……」
一边露出寂寞的微笑,克里斯多福一边喃喃自语着。
「我……身为一个父亲……真是失格啊……」
说完,将那把短剑转向自己的胸膛。
喀!
抓住他的手,阻止他的是菲尔王子。
「哥哥!为什么要阻止我!?」
「……因为我们是兄弟……」
菲尔王子用平静的语调回答。
「妳要出发了?」
天亮后的翌日。
阿梅莉亚公主突然探头进来窥看我的房间,是在我正准备要出发的时候。
「是的。因为有些非办不可的事情。」
我故意用开朗的声音回答。
所谓的非办不可的事情――
换言之,就是和坎捷鲁的对决。
要与会跳跃空间的魔族战斗。虽然不是什么高兴的事情,但不能用阴郁的口吻让她操不必要的心。
「哦哦……」
她用意味深长的眼神注视着我的眼眸深处。
「莉娜小姐好像隐瞒了什么喔?」
「才……才没有!」
我慌慌张张地摇摆着手,
「我不会做那种事的啦。像是偷偷把住宿地方的东西带走之类的行为……」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指的是,妳是不是知道都没有对我们说明的『某件事』!」
「『某件事』……?」
「没错,好比说……妳的性命正受到狙击。恐怕就是那位消失无踪的坎捷鲁干的。
但是为什么?他到底是什么人?」
「呃,这有很多原因。」
我暧昧地回答。
为什么要狙击我呢?虽然还不清楚理由为何,但无论如何,都确定和这次的赛伦继承斗争毫无关系吧。
要是随便说出来,演变成麻烦的状况可就头大了。
「『很多原因』的意思是?」
然而,阿梅莉亚公主仍旧不肯罢休。
「意思就是,有很多很多的原因……但是,妳为什么要问这种事情呢?」
「因为我的正义之血在骚动。」
一面说着不明所以的话,她一面右手握拳。
「……最近,到处都发生很多事情。
在我看得到的地方,或是看不见的地方都发生了……
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大规模的行动。
或许那是称为『世界』或是『命运』之类的东西,但我的正义直觉,告诉我那是邪恶的存在。」
……确实……就巫女的能力而言,可以称之为『好像知道』,可是一旦用『正义』来加以说明,马上就会变成很诡异的解释是为什么呢……?
「还有,莉娜小姐。
虽然我很清楚妳不是坏人……
但这也是我的一个直觉,那个『行动』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和妳的某种行为有关……会这么想的我也是身不由己。」
……喂喂……别老是邪恶来邪恶去的……
虽然觉得有些道理,但如果在这里说出『我也那么认为』的话,她一定会趁机就这样跟着我们的。
「妳想太多了,想太多了。」
说完,我露出微笑。
『咚咚』,传来敲门声。
「――啊,来了。」
呆坐在床上的我回过神来,打开房门。
「唷。」
站在面前的人是高里。
这里是赛伦城旧市街的某间旅店。
离开王宫后,虽然可以当天就离开这座城市的,却因为无所是事地在城中四处游荡的关系,结果投宿于此。
吃过晚餐,正在房里发呆的时候,他就来访了。
「怎么了?高里。」
「嗯,有点事。」
他回以暧昧的回答后,就在床头几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我也坐回床上――
经过短暂的沉默。
「……怎么了?莉娜。」
高里用温柔的声音问道。
「什么怎么了?」
「别隐瞒了。一点都不像妳。白天在城里逛的时候,明明身边那么热闹,妳却常常陷入沉思,晚餐的时候也闷不吭声的。
――说说看吧。妳在想什么?」
「……嗯……」
「我可以想象得到妳一定会说『那不是我所能解决的事情』。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不过说出来应该会快乐一点吧。」
「…………」
再次短暂的沉默。
从旅店一楼的酒馆传来男人们喝醉酒,正在喧哗的声音。
呼。
我叹了一小口气。
「――看来,就算我隐瞒也没用吧……
今天白天的时候,阿梅莉亚公主对我说了一段话:『有某个邪恶的计划正在世界上运作着。而且那应该跟妳有关。』」
「真是无端扰人的话啊。」
「嗯,确实是如此……不过,因为这个缘故让我想到一些事情。」
「是在反省自己平日的所作所为吗?」
「才不是!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受到坎捷鲁的狙击呢?」
「咦……?妳突然问我为什么……我也……」
一时之间对话题的突然展开难以招架,他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
「之前应该也没有在哪里见过他的样子……
他确实曾说过塞格拉姆怎么样的话,但是受到重创的那家伙……又不可能跑去向那个坎捷鲁哭诉……」
「对吧?」
我勉强露出微笑。
「既然这样,为什么呢?」
「老实说我自己也是一点也不清楚坎捷鲁狙击我的理由。
不过,如果――
我是说如果……
正在狙击我的并不是坎捷鲁个人,而是『魔族』全体呢?」
高里因为这段话而语塞。
「那么一来,就足以说明我为什么会被狙击了……」
我说。
我不否认自己的语气相当沉重。
昔日――
我们曾和高阶魔族战斗过,虽说有着相当大的幸运成分,不过终究打败他了。
那个魔族的名字是――赤眼魔王˙夏布拉尼古德(部分)
是的,就是在从前的神话时代被赤龙神把身体分为七块,统驭这个世界的魔族。
所谓的打倒魔王这件事,虽然听起来很空洞,但这是事实。
老实说,我在那个事件之前,也对魔王之类的传说抱持半信半疑的态度。
在只要是魔导士,没有人不知道(高里除外)的传说中,有一段『一千年前复活的夏布拉尼古德的其中一个身体被封在卡达特山脉的冰层里,统驭着世上的魔族』的记载,看来这大概也是属实的样子。
既然如此,被称为『北方魔王』的他,会就这样放任打倒自己分身的对手不管吗?
这对当事人之一的高里而言,也是无法置身事外的。
「妳……曾经做过被魔族怨恨的事情吗?」
他用一种完全不关己事的口吻说道。
……喂喂……
看来刚才他的语塞并不是因为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只是单纯地完全无法理解我想要说的话而已。
「……就是说,在我和你相遇的那个事件,打倒魔王的时候,我不是使用了比龙破斩还要强力的法术吗?」
「喔~然后呢?」
「唔啊啊啊!都已经说到这里了,应该懂了吧!」
「不,还是不太懂。」
「……真是的……你要是不偶尔用一下脑浆的话,可是会在脑筋退化,脊椎反射的情况下度过一生的喔。」
「妳怎么把别人当作好像什么都没在想的样子……」
「你有在想吗?」
「――继续说下去吧。」
……虽然这是常有之事,还是多少感到悲哀。
「总而言之,那时候我们以人类的身分,证明了只要根据不同的做法,还是可以打倒高阶魔族。
虽然那家伙的确在当时被打倒了,但只要在遥远的北方˙卡达特山脉的魔王分身,让自己的意识同步的话,可以确定他还是能得知事情的始末。
而且魔王把能够使用,与其说是龙破斩以上――倒不如说将会威胁自己的法术的我视为眼中钉,为了对付我而送来了刺客。
那名刺客会不会就是坎捷鲁呢――
这么一想,就多少可以理解阿梅莉亚公主的话中含意了。」
「…………」
他再次语塞。
「懂了吗?」
「懂……懂是懂了……但是,这么一来,不就是超大事件了吗?」
「你说对了。假使真是如此,就算这次打倒了坎捷鲁,刺客还是会接连不断地蜂拥而至吧。直到打倒我为止。」
「……妳……竟然还能这么冷静啊……」
「……倒也不是这样……只是刚才的假设,有个说不通的地方。」
「……妳的意思是?」
我咻地竖起一根指头,
「为什么坎捷鲁会用那种攻击模式呢?
真的想杀掉我的话,只要在城里用华丽的法术作出连发就行了。
总觉得他尽是使出一些迂回手段。魔族明明对人类是不可能会客气的才对。」
「是因为顾虑到面子吗?」
「才不可能有那种事啦。
……不过,我曾经有过那种想法就是了。」
「唔……总而言之,妳打算和坎捷鲁对抗吧。」
「那是当然的。若不尽快分出胜负,之后一定会不停受到狙击,要是变成那样,将非常难以应付。」
「那么,趁那时候直接问他不就得了?我想他一定会很高兴地说明理由的。」
……嗯―……确实一般在决战的时候,反派角色一边尖声高笑,一边说明理由是个定律。(私下认为)
「嗯……或许真是那样吧……不过如果预先推测……」
「推测在这次的事件能派上用场吗?」
「……是派不上用场……」
「所以,与其胡思乱想,倒不如什么都不要想比较好吧?」
「……也许喔……」
我不由得苦笑道。
看来这次被他说对了。
「呼」
抛开思绪,我伸了个大懒腰。
「既然这样,转换心情到楼下的酒馆去吃些简单的消夜吧。今天我请客。」
「嘿~难得妳这么大方。」
他边说边站起身来。
「不过――我只请你一道喔。」
'showtoreply'两人突然停下脚步。
在赛伦城街道的尽头。
后方的赛伦白色建筑并立在阳光中,大道上热闹非凡。
前方是稀疏的树林,街道穿过树木之间。向前再经过几个大城镇,就会抵达盖利亚王国。
而在那个地方――
坎捷鲁正在等我们。
背倚着一棵树干。
「――让你久等了。」
「这不算什么。和我活至今日的时间长度相比的话。」
不过,不可能在这里进行战斗。我和这家伙一旦认真起来,连城镇都会出现相当严重的损伤。
很想尽可能转换地点……
坎捷鲁一走到街道的正中央,就转身背向我们。
「在前方,有个很适合战斗的场所。跟我来。」
我和高里不由得面面相觑。
假使坎捷鲁在城中挑起战斗的话,我将会无法随心所欲地施展大絶招。那么一来,就跟举白旗,胜卷在握的意思是一样的。
但是,一旦是在无人的郊外,就可以使出全力了。
如此一来――『胜利!』应该不是梦想。
不过――
「为什么还要特地换地方呢?」
一边跟在坎捷鲁后面,我一边直率地发问。
回复的答案出乎意料。
「因为不能连累到城里的人类。」
我和高里瞪大眼睛。
万万没想到――这种台词会出自魔族的口中――
「……真……真有人道主义啊……」
「别误会。我只是接到『不能伤害到除了妳以外的人类』这样的命令而已。……不过,我雇用的那名人类暗杀者,似乎无法判别目的的样子……」
原来如此。所以先前在城中对战的时候,我把艾尔佛烈多派来的刺客当成盾牌的那一瞬间,他才会放弃并且消失无踪。
但是,一方面避免由自己亲手对人类出手,一方面却又雇用像祖玛那种暗杀者,这到底是――
我无法了解魔族的想法。
不过――
由此可知,坎捷鲁的背后果然另有他人在操纵这一切。只有这件事是绝对可以确定的。
「是谁下的命令?」
一边尾随着坎捷鲁,我一边问道。
虽说已经离开城镇,但四周仍有在街道上步行的行人。即使很想从后方突袭他,但是不可能在这里进行战斗的。
「那边的男人――你叫高里吧?我不能杀你。所以刚才的问题,我无法回答。」
「……小气。
好吧。那我换个问题,为什么狙击我?」
「因为妳很碍事。」
坎捷鲁头也不回地应道。
「……那件事我当然知道……我想问的是, 为什么我很碍事。
如果我在这之后会被你打倒的话,至少想知道自己被打倒的理由,反之,如果我打倒你的话,也可以以此作为奖赏吧?」
「确实如妳所言。虽然很想告诉妳,不巧的是我也没有被告知理由。」
「总之是个悲哀的跑腿吧。」
「就是这么回事。」
原以为他会发怒,很意外的是,他却非常轻易地回避了我的话。
没有因为我的俏皮话而上当。是个相当难缠的对手。
「距离『战场』还有一段距离吧。反正无聊就多问你一些。首先,你雇用的那个叫祖玛的暗杀者,那家伙现在到底怎么样了?」
「他和妳们战斗之后,失去了两手。之后就私自离开了。后来的事情我也不清楚。」
还真是漠不关心啊。也就是意指『败者无用』吧。
「我记得你在王宫里好像有对我攻击过三次吧……」
「没错。因为碍于场所的关系,屡次失败。」
坎捷鲁边说边走向岔路。
看来距离战场很近了。
「那么,第二次的奇怪生物和第三次的大『虫』,你到底是从哪里弄来那些东西的?」
「第二次的那个,是最下级的魔族同伴。在这个世界具体化的时候,除了自己的力量之外无法持续存在,所以把『这边』世界里的东西当作凭依改变样貌。
记得在这边,妳们好像称它们为下级恶魔。
虽然不知道在妳们的眼中是映照出什么样子,在本来的世界里,它们都是以那种型态呈现的。」
嘿~~原来这就是所谓的下级恶魔啊。
所以,物理攻击才有效。
又得到了一个情报。之后来把这件消息制作成一份报告,去某个魔导士协会以高价卖出吧。
不过那是当我能在这场战斗中存活下来才会成真的计划。
「第三次的那个是沉睡在克拉威尔火山岩浆里的其中一只魔兽。至于它的威力,妳应该切身感受过了吧。」
「其中一只魔兽……难道还有其它只?」
「数量有多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