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太尉新传 作者:府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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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太尉新传 作者:府天- 第1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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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为蛮夷之地,正该让他们看看恣意妄为的下场!到时若是事成,赵兄自然有九五之份,若是不成,至不济也能够裂土开疆执掌一方大权……咦,不好!”他忽然听到外边有一个粗重的呼吸声。
    大骇之下一个箭步冲到了门边,一把拉开了大门。这一看之下,他立时愣在了当场。
    赵谂终于看见了那个面色铁青的老人,本来被陈克韫撩拨起的心火立刻被兜头一盆凉水浇灭了。怔了好半晌,他方才结结巴巴地叫道:“爹。爹爹!”
    “你还知道有我这个爹爹!”赵庭臣看也不看一旁呆若木鸡的陈克韫一眼,大步走进了房间,劈头盖脸地怒斥道:“你读了这么多书,在京城经历了这么多世面。难道都是白费的吗?别人怎么说你就怎么信,你知不知道,我们家能够有今天,那是用什么样的代价换来的?就你今天说地这些话,要是换作别人听见了。到知州衙门一上报,那转眼间就能毁了整个家族!你……你怎么这么糊涂,居然听信一个外人的胡言乱语!”
    “我……”这一通怒骂顿时让赵谂脑际一醒,但是,这非但没有冲淡他刚才的那些痴心妄想。原本模糊的念头反而更清晰了。“爹,你有没有想过,朝廷上下是怎么看我们这些内阶的夷族地?是,我是胸有沟壑饱读诗书,可是,在朝中那些大人物眼中,我依旧只是一个蛮夷!历来进士科考中前三名的都能够扶摇直上。可是我呢,堂堂一个榜眼至今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国子博士,一个俸禄连自己都养不起的微末小官!”
    他越说越怒,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起来。“爹,你有没有算过,我这些年在京城究竟花了多少钱?排场,府邸,仆人,还有那些请同僚的花费……哈。我力争什么事情都要和那些汉人一样,可是,他们在背后是怎么议论地,一个会读书的蛮夷!夷夏之别永远别想被人忘记,因为,那是孔圣人留下的哲言!如今朝廷还会念着爹爹你当初内附的功劳给我一个官做,可是,我的下一代怎么办,谁还会重视一个再也没有危险性地熟夷!”
    赵庭臣被儿子这一番疾风骤雨般的直言噎得几乎透不过气来,整个人也有些摇摇欲坠,好容易才抓住一旁的椅子站直了身子。儿子都想过的事,他这个当老子的又何尝没有想过,但是,不这样做又能怎么样?
    他原本以为让儿子在京城当官,能够让其看到朝廷地雄厚实力,顺便能够再进一步,如今看来,让儿子读那么多圣贤之书,却是害了他!“你这是要葬送赵家啊!”他痛苦地长叹一声,倏地睁大了眼睛,“我问你,你知不知道和朝廷对抗的后果?皇佑四年,侬智高起兵的时候,占据了十一个州,结果如何,还不是一朝兵败如山倒?元丰元年,乞弟之乱席卷整个巴蜀,最后虽然耗费了四年,但终究还是败北。以一佃山屹对抗倾国之力,这只有乱世才可能做到。如今好歹口儿不平盛世,谁会没事就想着造反!”
    陈克韫见赵谂被问得哑口无言,顿时心叫不好,连忙上前一步道:“赵伯父此言差矣,皇佑四年和元丰元年和如今又不同,那时整个大宋蒸蒸日上,百姓还能勉强维持一个活路,自然不会有大的乱势,可如今呢?朝廷朝令夕改,在巴蜀之内横征暴敛,政令又是朝令夕改,早已是弄得天怒人怨!光是以巴蜀一地对抗朝廷当然不行,但若是朝廷无暇分心他顾,未必就没有成功的可能,只要……”
    “你给我住口!”赵庭臣原本就看着陈克愠不顺眼,如今更觉得这个年轻人居心叵测。“我们家的事什么时候用得着你插手?我刚才在外头听得清清楚楚,分明是你挑唆谂儿!我还道马帮一向跋扈,什么时候出了一个知书达理的年轻人,孰料你是另有居心!从今往后,你们马帮休想在我们赵家头上再讨到任何好处,你现在就给我滚,我不想再看到你出现在我面前!”陈克韫勃然色变,再见赵谂脸上也是青一阵红一阵,他立刻明白此时要是不能再加一把火,那就什么都完了。急中生智下,他便重重冷哼一声,装出了一幅十分气怒地模样。
    “好,好,赵伯父既然这么说,我也无话可说,就算我一片好心全白搭了!”他说着便意味深长地看了赵谂一眼,语带双关地道,“赵兄,美人江山摆在你面前,可惜你却自己轻轻放过,只要你今后自己想起来的时候不后悔就好!我言尽于此,告辞!”他故作潇洒地拱了拱手,竟返身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陈兄留步!“赵谂终于被这最后一句话打动,想到自己一直以来形同提线木偶一般为人摆布的生活,他猛地下定了决心,匆匆上前把陈克韫拉了回来,寸步不让地回头盯着父亲。“爹,我已经长大了,能够辨清是非做出选择!当年我的那个梦你又不是不知道,为什么就不肯冒一点风险!再这么下去,我们家迟早会没落,与其如此,还不如……”
    “你说什么!”赵庭臣见儿子始终执迷不悟,一时间再也顾不得痛心疾首,整个人立时暴跳如雷,“现在当家作主的是我,我绝对不会让你胡来的!来人哪,来人哪……”他才叫了两声,场中情势忽然一变。
    “赵伯父,这就由不得你了!”
    陈克韫鬼一般地现身在赵庭臣身后,轻轻一掌按在了他的后颈,此时只听一声闷哼,老人登时软软地倒了下去,眼中犹带着难以置信的表情。
    “陈兄,你……你这是干什么!”
    “赵兄,你尽管放心,我只是让伯父暂刚睡一会而已,等到天亮他自然就会毫发无伤地醒过来。难道你想让他惊动了府中仆役,坏了大事不成?”
    “可是……他迟早都会醒过来,到了那时,别人还不是会知道!”赵谂一跺脚,一时追悔莫及,“你刚刚为什么要动手,现在真是怎么都说不清了!你让我这个当儿子的怎么做人!”
    “只要你对外说令尊染疾需要休养,又有谁会知道其中奥妙?”陈克韫微微一笑,那笑意中却隐藏着丝丝阴寒,“到了大局已定地时候,到时他只会替你高兴!哪个当父亲的不希望儿子有出息?难不成赵兄准备现在回头,然后去安安分分当一个小小的国子博士?”
    “我……”赵涂的脸上掠过一丝挣扎,最后狠狠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事后我再向爹爹负荆请罪就是!陈兄,那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接下来?”陈克韫无意识地舔了舔嘴唇,脸上倍显狰狞,“接下来赵兄便可以得偿心愿了。白玲姑娘不是在赵府之内么,只要能够得到佳人身心,赵兄便又得到了一大臂助,要知道,她的影响力可不仅仅是在黎州雅州那一带而已!赵兄你儒雅多才,比那个区区商人何止优秀千倍万倍?我想白玲姑娘她会考虑的!”
    屋内发生的一切躲在廊柱后的白玲看得清清楚楚,想到一直以来都没有看到任何赵府仆役,她哪里还会不明白赵庭臣的苦心。只可惜,执迷不悟的赵谂是没法领会这一点了′然听不清楚屋内的谈话,但是,陈克韫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她却看见了,权衡利弊之后,她立刻一个闪身隐入了黑暗之中。这种时候,只靠她一人自然不够。

第五卷 第二十八章 接将令平仲调兵
    姚平仲并没有跟着高俅一起去成都府上任,他是世家子弟,所以年满十五岁之后,他便受赐保义郎,加合门祗侯,勉强也算是有一个正九品的官身。在临出发前,高俅终究还是考虑到自己身在成都府鞭长莫及,因此最后还是给了姚平仲一道手令,令其调宁远军前去渝州,以防关键时刻有所不测。
    泸州是大宋的西南边陲重镇,辖有两千里的范围,和岷江上的嘉定(今四川乐山),下游的渝州,嘉陵江上的合州构成一个弧形,控制着长江上游水道,是长江中下游的屏障。由于乃是夷汉杂居之地,因此泸州知州责任重大,历来四边有军务必先知会,权限向来不小。
    比起江南一带的富庶,西南一带的城池常常是徒有其名,能够有城墙的州县已经殊为不易,更多的却是土城,像泸州这样的大州景况也不过稍好。泸州附近驻扎的禁军是宁远第九军,增置于熙宁六年,一向频频出动弹压蛮夷,军力颇为可观,当然,仰仗军威欺压蛮夷的事情也没少干。这是历来西南驻军的惯例,只要不闹出大事,长官也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罢了。
    由于姚平仲是泸州知州应宣怀亲自陪同而来,因此都指挥使冯开贵自然是客气十分。但凡是当兵的好歹都听说过姚家世代忠勇之名,光是这一点就令那些士卒敬畏几分,当然,那是冲着祖宗的名声,于姚平仲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就只存几分好奇了。
    “高帅既然吩咐了下来,又有正式公文,下官自然不敢怠慢。”冯开贵看着那张明明白白的调兵文书,很爽快地应承了下来。“流言我也听过,不过这种捕风捉影的事多了,若是样样都管未免会把人累死,所以我们向来都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自然不像大人物看得那么长远!总之一句话,高帅怎么说,我怎么做就是!”泸州知州应宣怀是文人,当然不会像冯开贵这样肆无忌惮′然公文印章样样不少。姚平仲的身份也没有任何疑点,到时追究责任也同样都在高俅一人身上,他却仍旧觉得肩上沉甸甸的〖量许久,他还是开口问道:“高帅真的看准了渝州不稳?朝廷向来有戒,西南用兵需得慎之又慎。此事毕竟非同小可。”
    除了自家人外,姚平仲还是第一次和高俅以外的官员打交道,此时后背不禁有些发热。即便如此,他还是强自镇定地说:“高帅也正是虑到了这一点,所以无意惊动太大。料想贼人计刮未全。也不会有太大的规模,应该动用一营之军就够了。”
    “一营五百人……”应宣怀沉吟良久,终于还是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冯大人,你就看着办吧。”
    冯开贵做事也是麻利。在问清楚了所有细节之后,他只用了短短一个时辰便把所有该办地事情一一理沽,最后才带姚平仲去见几个统兵军官。
    “这是本军都虞候常青,虽然此次不过动用一营五百人,但是其中关节重大,他经验丰富,必定能够助姚公子一臂之力。”由于姚平仲官职远远比在场众人低。因此冯开贵索性加了公子二字。横竖是送人功劳,那事情总得办得妥妥贴贴,这也是为什么区区五百人,他却让自己视为心腹的都虞候常青随行的原因之一。
    姚平仲用注意的目光瞟了一眼这个看似文弱的中年将领,心下立刻有了计较。看来,此人即便是厮杀不行,在军务上必定也有一手。
    “老马是第一营地指挥使,为人最是骁勇善战,就是那些好勇斗狠的蛮夷看到他也吓得屁滚尿流!”冯开贵又拍了拍另一个肤色较黑的将领。笑着介绍道,“只要有他跟了你,不管是什么贼党也必定手到擒来!哦,这几个是第一营的都头,到时战阵上就得看他们的能耐了!”
    那几个都头却不像虞候常青和营指挥使老马那样矜持,纷纷上前行礼←们都是最低一级地未入流武官,对于姚家这样的将门世家一向是想巴结都巴结不上,如今机会就在眼前自然不肯放过。要知道,同是禁军,俸禄衣料却都各不相同,宁远军更只能算是末等。要不是他们时常还能在蛮夷身上捞一点好处,怕是要饿死了。于是,姚公子长姚公子短的奉承不绝于耳。
    见姚平仲在众人的恭维中丝毫不动声色,常青便悄悄把冯开贵拉到了一边,低声问道:“老冯,此次出动究竟是为了什么,你能不能透露一点?总不能就让我这样糊里糊涂地带兵吧!”
    “不是我不说,而是上头不让说”。冯开贵想到忧心忡忡赶回泸州的知州应宣怀,顿时撇撇嘴冷笑了一声。“总而言之,老常,这一次是好事不是坏事,纵使遇到要厮杀也应该有惊无险。”他见姚平仲没有注意自己这边,这才低声道,“你记住,这位姚公子可是高帅地人。”
    “高帅的人!”常青眉头一挑,一颗心不争气地怦怦乱跳了起来′然本朝早已不重门第门阀,寒门中人也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但是,如姚家这样的名门世家总是令人看重的。而高俅是谁,虽然出身不过一个泼皮无赖,却因为从龙之功和种种其他功劳扶摇直上,俨然朝堂新贵,姚家既然和他搅在了一起,岂不是代表着……他赶紧按捺了那点胡乱想头,连连点头道,“谢谢老冯你地提醒,否则要是那些骄兵惹出乱子就糟了!”
    “你知道就好,将来记我的情就行了!”冯开贵咧嘴一笑,这才上前把那些围着姚平仲的人全都分了开来。“好了好了,你们别用这幅嘴脸吓着了姚公子,一路上有的是机会,别那么心急!”狠狠瞪了那几个都头一眼后,他又朝姚平仲笑道,“姚公子你别和他们这些人一般见识,一个个都像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似的!”
    姚平仲本能地眉头一皱,他虽然是执拗不芶言笑的性子,但承袭父亲地脾气,对军士和下级军官却都是一视同仁。“冯大人,我如今虽未有实职在身,却也不是什么公子,以后请直呼我的字希晏即可。”
    这句话顿时说得冯开贵讪讪的,就连一旁的常青和老马也觉得诧异。几个有心人立刻朝姚平仲的手掌看去,见上头布满了老茧,立刻联想到了姚家的家教。怪不得人说将门虎子,原来竟是从这个上头磨练出来的。
    五百人的开拔毕竟不是小事,粮草军械一样都不能少,甚至还要考虑到是否会引起周边蛮夷的误会。好在高俅临行前将罗木加地亲笔信交给了姚平仲,因此一行人只从乌蛮族的控制区通过,倒也少了走漏风声的机会。
    这一晚扎营晚饭过后,姚平仲便一个人坐在篝火边发愣,寻常小兵见他这个样子,自然不敢前去打扰。白日里他们全都看到了姚平仲的箭术,那端得是箭若惊鸿灿若流星,一箭上天竟落下了两只宿鸟,所以再也没人认为所谓一箭双雕是什么鬼话,不过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全都有些畏惧这个看似年轻的少年。
    “希晏老弟,怎么年纪轻轻的就知道发呆!”
    一记颇有些力道的掌幻姚平仲从纷乱的思绪中恍过神来,他回头见是老马,一怔之后方才牵动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没什么,只是在想到时该怎么动手。”
    “哎,你怎么光想这些!”老马自来熟地往姚平仲身边一坐,歪头看了他几眼,这才笑道,“要让我说,怎么也不信你才刚过十五岁,你这少年老成的模样,看上去说是二十岁也有人信。不过么,你性子太孤僻了一些,既然将来是要像你爷爷和老爹那样带兵的,就得豁出脸去,光让他们怕你不行,得叫他们又敬又怕!当兵的全都是粗人,他们眼下是服了你的武艺,但要像手臂指挥指头那样指挥他们,你眼下可是还做不到吧?”
    听到老马将如臂使指这个词语拆开来说,姚平仲不觉莞尔←也知道自己的性子很有些古怪,但从来没有人这样当面说过,听起来别有一番滋味。
    老马见姚平仲饶有兴致地看着自己,不由挠了挠头←虽然已经四十多岁,至今却仍旧打着光棍,刚才用老子教刮儿子似的态度倒出了心里话,此时却觉得有些不合适。
    “嘿嘿,我这人就是嘴上没个把门的,你听着别往心里去!”他拍拍屁股起身就想开溜,谁知才站起来就被姚平仲抓住了袖子,登时愣了。
    “别走,那你倒说说,如果有一营兵归我管,我该怎么如臂使指地指挥他们?”姚平仲刻意加重了如臂使指四个字的语气,脸上的顽皮之意显露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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