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灾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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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星-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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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清醒一下头脑,缓解一下压力,难道我也是在与情人姘居?难道我也成了本案的嫌疑人?” 
  看得出来,吴服民现在的状态是很复杂的,一方面,他对自己前期的辩论是十分满意的,所以,到了最后的反驳阶段,语气开始变得十分轻松,他的话,也自然而然引来了那些坐在后排的记者们的无所顾忌的哄笑。同时,蓝煜星也感觉,吴服民应该也意识到了自己发言的内容犯了很多的忌讳,对此,他似乎一种破罐破摔的态度,开始讥笑公诉人言辞的可笑,话说得十分尖刻。也许,吴服民已经安排好了自己的后路,这让蓝煜星放心了一些。 
  吴服民开始了自己最后的总结:“审判长,审判员,我想,刚才我的陈述已经可以充分说明,被告人刘彪无论自己承认不承认,在公诉方提不出新的证据情况下,他都有为他人受过的可能。既然存在这种可能,法庭就不应该判刘彪犯有故意杀人罪。人命关天,刘彪当然有罪,但只要这种可能性没有排除,刘彪就罪不至死。法律的尊严不容亵渎,既不应该错杀一个无辜,也不应该放过一个罪犯。以上,请合议庭考虑,谢谢。” 
 
 
 
  
 ~第十六章 花明~
 
  显然,辩护律师吴服民的发言带来的震动是巨大的,今天的审判,公讼人关于证据的六点说明,给人的感觉是被律师驳得体无完肤。甚至是一些旁听的律师,对今天的辩论,都有些拿不准,都在思索着,如果自己是辩护律师,应该怎么辩。至于大部分对法律只是一知半解的记者们,则更是找不着北,往往是听了公诉人的话以后,觉得公诉人是对的,刘彪的确是杀了人;可听了辩护人的话以后又感觉,辩护人的话是对的,不能判定刘彪是否杀了人。显然,辩护人的立场也很清楚,只要能证明刘彪没有杀人的可能性就可以了,从某种意义上讲,这种法庭辩论对辩护人似乎是有利的。 
  “公诉人是否应辩?”无论庭上是什么样的唇枪舌剑,审判长都像是一个机器人一样,千篇一律的声调,千篇一律的言辞,千篇一律的表情,既看不出他的态度,也看不出他的心情。至于两名审判员,则像是两根木头,自始至终面无表情。只有书记员在紧张地忙碌着,上千平米的大厅,除了辩论双方的言辞引起的噪杂声外,其它的时间,都可以听到书记员的键盘声在叭叭作响。蓝煜星清楚,现在还是他们表态的时候,在法庭辩论的过程中,审判人员是一副完全中立的态度,他的任务就是让双方都能充分地论证自己的立场,绝不可能表现出自己的倾向,他真正表态是在合议庭合议的时候,在那种时候,三名法官的态度才能够真正决定刘彪的生死。 
  “应辩。”公诉人李士强的声音依然信心十足。对今天的法庭辩论,甚至是蓝煜星也感觉十分精彩。一场精彩的法庭辩论,必须具备几个要素,第一是案件本身,必须非常曲折,平淡如水的案例,辩论也会同样平淡如水。第二是结论必须存在争议,一眼就可以看出结论的案件,法庭辩论一般只是在走过场,辩的也只是一些细枝末节的问题,比如罪犯的认罪态度如何,是否应该从轻处理等等。像今天的这个案子,双方都很清楚,只要认定刘彪杀人,肯定是死罪,连死缓的可能性都不存在,所以,这此细节大家也就心照不宣地免去了。第三才是辩护律师和公诉人的业务水平。言语无味、表达呆板的法庭辩论蓝煜星看过的实是太多太多,所以,今天的这场辩论,如果就辩论本身而言,毫无疑问,对听众来说是一种享受。 
  但是,蓝煜星,甚至是其他的旁听者,在这样的场合,又如何能够享受得起来?因为,这场辩论的话题太沉重了,他关系到一个包括董守业在内的四条人命案啊,如果刘彪也被判了,那就是五条人命了。这和当初自己在公务员面试的时候与许枫辩论不可同日而语,相比之下,当初的那场辩论只能说是一场游戏了。此时,作为这个案件的从头至尾的参与者,蓝煜星怎么能把心思放在欣赏辩论的精彩上? 
  “审判长,审判员,”李士强打了个招呼,继续应辩:“刚才,我认真聆听了辩护律师的辩论,很精彩,激情洋溢,妙语连珠……”蓝煜星心下暗笑,这帮搞法律的,辩得多了,也就都成了老油条了,居然用激情洋溢,妙语连珠来形容吴服民的辩论,看起来似乎是在夸奖,事实上,这绝对不是什么好话。如果是辩论赛,这样的评价也许是很高的,但现在是法庭辩论,法庭辩论当然不能缺少流畅和充满激情的表达,但最关键的还是有理有据,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所以,李士强这样说,和说吴服民耍嘴皮子似乎没有什么区别。不过,吴服民也不在意,这样的事情,见得多了。 
  没有出乎蓝煜星的意料,接下来,李士强就开始转折了:“但是,我不得不遗憾地告诉辩护人,法庭辩论,需要的是证据和法理,而不是空泛的激情。下面,我指出辩护人在刚才的应辩中所犯的最明显的一个错误。”李士强的话引起了大家的极度好奇,听起来很有道理啊,怎么在他那里就成了明显的错误了呢?听听再说。 
  “辩护人刚才的应辩,说了很多点,其实归结到底,就是在对公诉人提出的最关键的一个证据提出质疑。请大家注意,在法庭调查阶段,我在作讼诉状的时候,已经展示了相关的证据,其中,最有说服力的就是刘彪和刘虎的通话录音,当时,辩护律师和被告并没有对证据的合法性、有效性提出质疑,反而在法庭辩论阶段提出,这个证据有可能是刘彪和刘虎伪造出来的,我们姑且不说被告人伪造证据陷害自己这样的逻辑有多么荒唐,只想问一点,为什么不在法庭调查阶段对证据提出质疑?这是律师疏忽了吗?以吴服民大律师丰富的辩护经验,相信他不会犯这样的错误。那为什么会这样呢?我来告诉大家,这是因为证据的合法性、有效性辩无可辩,根本无法从正面提出质疑,所以,律师才会使用这种旁敲侧击的手段试图迂回作战,而律师耍这种小聪明的意图,我们也应该十分明了了。还有,诸如此类的小聪明,律师并非只使用一次,相信大家看得都很清楚。” 
  蓝煜星看得很明白。李士强的话太犀利了,吴服民当时没有对证据提出质疑,应该的确是因为这个证据的取证方式和手段都是无可质疑的,而他的观点,在当时的情境下也并不适合抛出来,现在这个小辫子被李士强抓住,对他的打击是非常致命的。李士强的犀利并没有仅此而已,他在暗示,吴服民在庭审前并没有提出无罪辩护的要求,而是在法庭上一改初衷,也是因为这个案件的事实实在是太清楚了,所以,吴服民才会玩这样的小伎俩。如果法官的观点受到李士强的影响的话,这对证据的驳斥显然更加致命。 
  李士强的话远远没有结束:“刚才,辩护律师在应辩中还耍了一个小聪明,他用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来反驳公诉人,并且认为公诉人的提议很可笑。既然律师这么说,我也不得不回应,在这里,辩护律师明显在偷换概念。诚然,公诉方公诉被告人犯有故意杀人罪,应当承担举证责任。事实上,公诉方已经采用了被法庭包括辩护律师、被告人在内都承认的证据来证明被告人有罪,现有的证据,已经和公诉人指控的被告的罪行构成了绝对的因果关系,可以明确无误地推理出被告和周嫒嫒有不正当男女关系,当这种关系影响自己前途之后,被告人通过同案犯刘虎买凶杀人,杀害了周嫒嫒、杨鹰、苏健三人。也就是说,公诉人已经完全履行了应承担的举证责任。但现在的现实是,辩护人无端指责已经具备法律效力的证据的虚假性,所以,现在辩护人的质疑对象是公诉方的合法证据,而不是案件本身,因此,辩护人如果要推翻已经具备法律效力的证据,当然要承担举证责任。” 
  在李士强说到这里以后,大家又开始觉得,李士强的才是有道理的。事实明摆着,人家的证据已经被确认了,你现在要推翻,当然要拿出证据来,光凭想象编故事是不行的。 
  “还有,我也想对辩护人的辩护方式提出质疑。刚才,辩护人在应辩的时候,做了大量的假设和推断,不管听起来是不是有道理,但都没有相关的证据作为支持。比如,在抛出刘彪可能为人顶罪的假设之后,又在假设的推理上,提出他顶罪的对象是一个比他职务更高的人云云,可谓一个假设套一个假设。我想提醒大家想想清楚,刘彪曾是P县的常务副县长,玉纶集团产权所有人的财产合法继承者,在整个S市,职位和经济实力比他强的人并不是很多,直接领导过他的更是少之又少,屈指可数,辩护人的这种假设,很容易引起不明真相群众的对号入座。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在严肃的法庭上,搞这种福尔摩斯式的推理是极端不负责任的。我的发言完了,谢谢!” 
  李士强的这翻话,引起了场上绝大多数人的认同。的确,刘彪不缺钱,如果他原意为别人顶罪,那么,根据李士强的话,这个人的职务至少比刘彪本人要高。了解S市政坛内情的人很容易就能把吴服民怀疑的对象框在极小的圈子里,甚至有一些人已经开始怀疑某个人了。这样的推理,不是不负责任又是什么?蓝煜星却是清楚,李士强太强横了,不经意间就给吴服民扣了一个诽谤领导人的大帽子,这顶帽子,如果吴服民还在S市工作的话,估计可以压得他一辈子都喘不过气来。 
  现在,庭审的焦点已经非常集中了,那就是在那个至关重要的电话录音上反复纠缠,而对这一点,双方基本上也都说得很清楚了。审判长自然也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他程序化地说道:“法庭辩论可以继续,不过,请公诉人和辩护人在下面的辩论中不要重复相同的论据。辩护人是否应辩?” 
  不知道吴服民是真的没有话可说了,还是被大帽子压倒了,或者是对自己的辩论已经有把握了,吴服民不再有新的发言:“没有需要应辩的了。”吴服民的话,让大家一阵失望,今天的法庭辩论,就这么完了? 
  “公诉人是否需要补充?” 
  “不需要了。”李士强的回答更加干脆。 
  蓝煜星知道,真的是完了。对今天的庭审,他本就没抱什么希望,一来钱玉纶并没有给刘彪请律师,二来刘彪也大可能说出真相。像这样的案子,除非刘彪主动站出来把情况说清楚,又或者律师掌握了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证据,否则,胜诉的希望基本上就是零。不过,律师的表现,还是给了他一定的惊喜,毕竟,他在点出疑点的时候,和自己的思路是完全吻合的,虽然这些内容有可能是钱玉纶综合她的怀疑和自己的提示告诉他的。 
  但是,蓝煜星也知道,这种惊喜,是仅限于庭审的层面的。今天的庭审内容一旦公开,事实上,也不可能不公开,这么多人在听着呢,保证这边一闭庭,今天的事马上就会传遍大街小巷,至于加油添醋,把这个故事衍生出无数个版本,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相信,律师的猜测会很有市场的,人嘛,总是会有那么一些猎奇心理。蓝煜星并没有打算放弃这个案子,只要抓住时机,他是要想方设法查下去。这样的话,今天律师的怀疑,对下一点案情的进一步深入就会产生一些负面的影响了,面对这么公开的怀疑,幕后的人怎么会不作任何准备,不采取任何措施? 
  蓝煜星甚至可以想到,刘彪现在的状况,也许不是自己想象得那么简单,对他来说,坚持现在的立场,也许是他最好的结局,如果他放弃,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事情呢。否则,以幕后人那种阴狠无比的手段,又怎么会完全放心把命运交给他?如果刘彪真的张嘴了,他岂不是彻底玩完了? 
  “最后,由被告人作最后的陈述。被告人是否陈述?” 
  “是,审判长!”轮到刘彪说话了,不知道他会说些什么,蓝煜星和大家一样,充满意了期待。 
  “各位,今天应该是我最后一次面对公众说话了。想起以前,我曾经无数次以领导干部的身份作会议讲话,在电视上作各种演说,没想到,这最后一次讲话,居然是以一个被告的身份在法庭上进行的。世事无常啊!”蓝煜星今天才发现,面对公众的刘彪,和他们之前交流时完全不同,他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声音温和而富有磁性。像这种极富魅力的男人,迷倒刚参加工作的周嫒嫒这样的女孩子,实在是不奇怪。作为幕后的人,选他出来顶罪,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对于我的罪行,我不想多说什么,各位在刚才的庭审之中已经听得很清楚了,在此,我只想表达对周嫒嫒家属的愧疚之情,我,对不起你们。我很清楚,无论用多少钱,都不能弥补你们失去女儿的损失,但是,请你们相信,我的赎罪之意,是真诚的,恳请你们接受我的赔偿。”刘彪对赔偿一事如此执着,让蓝煜星心下有些疑惑,如果不是他,他为什么要如此坚持呢?是受人之托?还是他本人就极富同情心?不过,周氏夫妇对眼前这个杀害他们女儿的凶手,似乎也并不像刚才那样愤怒,周父无言侧视,绝不看刘彪一眼;周母在低声哭泣,这种被压抑的悲伤,让场上的人无不动容。白发人送黑发人,人间惨剧啊,何况,她还不是正常死亡。可是,大家的心态也很奇怪,似乎并未对作恶者刘彪有太多的痛恨,难道是被他的忏悔打动了? 
  “当然,我最愧疚的人,当然是我的妻子。我的妻子曾是我的同窗,我的同事,十余年来,我和她患难与共,相濡以沫。我们新婚的时候,一个月两个人只有两三百块钱的工资,窝居在P县一中那间不到二十平米的宿舍里,生活清贫而其乐融融。后来,我事业小有成绩,妻家的生意也越做越大,富甲一方,但我们依然互敬互爱。玉纶,我想告诉你,虽然我犯了错误,但我自始至终,都只爱你一个。玉纶,我爱你!”刘彪的声音,无比深情,简直像是一个当众求婚的纯情少年。可他分明不是,他是一个有丰富生活阅历的成熟男人,正因为这样,他的话,让众人益发感觉可信。也许,他和周嫒嫒就是一时乱性吧。 
  在刘彪深情告白的时候,大家都听到,最后一排的角落里,也发出了低低的哭泣声。回头一看,是一个全身黑衣、戴着墨镜的女人。虽然看不清她的容貌,可大家还是能感觉到,这是一个风姿绰约、气质高雅的女人,连哭泣时双肩的耸动,都那么富有女人味。两个阶段八个小时的审判下来,外面的天已经完全快黑了,可是,这个女人还戴着一个大大的墨镜,这显然是在刻意的遮掩自己的容貌。毫无疑问,这个女人,就是刘彪的妻子,S市的商界女杰,钱玉纶。 
  “最后,我还想对像我这样出身贫困人家的子弟们说几句。”说到这里,背对旁听席的刘彪居然转了一下头,向旁听席扫视了一圈。蓝煜星分明感觉到,刘彪似乎颇有深意地看了自己一眼。这人要说什么?蓝煜星很奇怪,对他的妻子留言的时候,他都没有回头,可是,在这种时候,他居然回头看了自己一眼,什么意思?是不是想对自己说什么? 
  “我父母亲都是普通工人,而且是移民,在P县生活,没钱,没地位,没有社会关系,虽然是生活在城里,但也处在社会的最底层,和农家子弟并无区别。”刘彪的话,的确让蓝煜星感到他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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