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目的,难道就是想跟我说这句话吗?”蓝煜星看得很透,以他对形势的判断,如果安永江说服不了自己,下面,应该轮到更重量级的人物出现了,蓝煜星要的就是这个目的。
“我只是为你惋惜而已。不过,我可以预先警告你一次,如果你依然不答应我们的条件,那么,你将要走上一条不归路,再往下,除了死亡,你已经没得选择了,你可要想想清楚。”安永江对蓝煜星的劝说 ,听起来,似乎非常的真诚。
“谢谢了。”蓝煜星分明听出了安永江的意思,也感觉到了他的诚意,不过,他没打算领这个情。
“那好吧。你跟我走,有一个人想见你。”安永江的声音充满了绝望,也许是因为蓝煜星的不妥协招至了他的失败吧。
“好吧。”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蓝煜星并不推辞。
穿过长长的走廊,蓝煜星一直在观察着,走廊上面是圆拱型,大约有四米宽,上面装着吸顶节能灯,表明这个基地是靠发电来提供能量的。中间的通道,正好可以走过一辆坦克,这是一个典型的地下工事,而且是在五六十年代建筑的基础上改装的,蓝煜星凭着他有限的军事知识判断着。这样的建筑,他当初上学的学院的一分部后面的山上就有,只不过格局稍有不同而已。
那时候的时光,蓝煜星记得清清楚楚。每当有在外地的老乡同学来的时候,他们在S师范学院上学的一帮朋友除了带他们到S市最富盛名的雾龙山以外,还会找一个惠而不费的特别来招待同学,一分部设在S郊区,靠山而建,在学校院墙的外面,就是一座山,山脚下,就有这样的一座工事。
和当初他们遇险的J省南部的那一片山区不同,这一带的山,并没有天然的山洞,但人工筑就的却有很多,这跟S市本身就是战略要地的地理特征是分不开的。那一片山洞,并没有得到真正的开发,当时,他们往往是一群人,拿着几个手电筒,在废弃的地下工事里摸索,从一个洞口进去,然后再从另一个洞口出来,中途,会游览山洞两旁的一些应该是充作指挥室的房间。第一次进去,每个人都会觉得这是一段非常惊险的旅程,对外来的同学来言,应该是足够了,但蓝煜星却已经习惯了。
时间长了,在一分部上学的同学对这一片山洞也就熟悉了。蓝煜星也就是大四的那一年因为学校的系科调整来到一分部的。大四的学生和刚入学校的新生相比,已经算是见过世面的人了,胆子也就更大了。据蓝煜星了解,他的几个爱好文学的损友,就经常带一些大一大二的女孩子到学校后面山洞的石室里来一度春宵,蓝煜星同室的死党中就有这么一位。有一次开卧谈会,一个室友突然问这样一个问题:“你带女孩子在山洞里HAPPY,如果有人经过山洞的时候,顺手把你们的门给关上,那你们怎么办?”
当时,那个有点花心的室友被问得面如死灰。那些门都是只能从外面开关的,而且石门正常都有二十厘米左右的厚度,里面还有防核辐射的铅板,如果真的被人家从外面关上了,从里面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那可真的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在安永江的带领下,蓝煜星就这么走着,两个人都很沉默。走了一小段,他们来到一个楼梯口。一直在仔细观察的蓝煜星看得出,这个楼梯和前面的建筑不同。前面的建筑都是以石头为主,当然,通常上方的是水泥混凝土,不过,日积月累,这些水泥混凝土的颜色主要呈灰白色,而这片楼梯却不一样,水泥的颜色有点发青发暗,这应该是近期的建筑,历史不会超过十年。不过,蓝煜星也只是凭着他职业和求生的本能对这些建筑作了一些留意,多观察一些,肯定比不观察一些有用。
“蓝煜星,我想问你一个问题,你今年真的只有二十三岁?”
安永江猛不丁地冒出一句话,吓了蓝煜星一大跳。不过,蓝煜星当然不会让他看出什么问题来,只是敷衍了一句:“怎么?不像吗?”
“不像,真的不像!看你的表现,比我这个奔四的人还要成熟,还要圆滑。我真的难以想像,和我对话的人,真的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大学应届毕来生吗?是不是你们S师范学院的心理课开得特别好吧。”安永江现在已经意识到,对蓝煜星的谈判也好,威胁也好,逼供也好,完全都结束了,标志性的动作是对蓝煜星的审问已经由上一层的人物接手了,下面的,没他什么事了,所以他才能够放下了心和蓝煜星开一下玩笑。不过,这个玩笑也显出他的心有不甘。
蓝煜星不置可否,随着安永江一路而着楼梯向上,到了尽头,蓝煜星眼前呈现的是一个房间,这个房间,和简陋的山洞相比,明显有些奢华。
“小蓝,人马上就倒,你好自为之吧, 我先告辞了。”安永江的语气听起来有一份让人轻易察觉不了的直诚,不过,蓝煜星却是感觉到了,我会意地冲安永江点了点:“谢谢了,如果您有事情要做,那就忙去吧,不要因为我影响你了你工作。”蓝煜星投桃报李,回报以自己的真诚。
“呵呵,小蓝同志还是挺够意思的嘛,值得表扬。”一个成熟、熟悉而又充满笑意的声音传了过来,蓝煜星一回头,眼里充满了惊讶。
~第十五章 破局~
进来的是一个老人,黑色薄呢短大衣,圆领毛衫,深色西裤,黑色软面亚光皮鞋,精神矍烁,神采奕奕。看他的气质,既有几分学者的沉静儒雅,还有一点点方外之人的道骨仙风。这种气质,让蓝煜星看起来十分的熟悉,好象是自己一个很熟悉的人,偏偏一时又想不起这个人是谁。总而言之,他的气质,绝对不像是一个整天和机器与油污打交道的驾驶员。
偏偏,也就是一个驾驶员,一个开了几十年车的老驶驾员,这个天天跟着林清雅几乎形影不离的老杨。
看到老杨,蓝煜星全明白了,为什么他们的行踪总是那么轻易地暴露,为什么林清雅的一举一动都脱离不了对方的视线,甚至,她的手机都可以被调包装了窃听器。总以为对方是多么的高明,多么的神奇,现在看来,一切都简单了。有了这么一个人在身边,还有什么办不到的?
蓝煜星的惊讶,显然全在老杨的预料之中。看到蓝煜星,老杨呵呵一笑:“小蓝同志,我这么称呼你你不介意吧。”
“您不必客气。”蓝煜星的声音冷冷的,但措辞之中,并不欠缺对长者的尊敬,无论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只要人年龄大,蓝煜星总是很尊敬的,更何况,老杨的身上的确也流露出一种值得他尊敬的气质。
“论年龄,我比你大很多了,叫你一声小蓝并不奇怪;论关系,我们都是林书记的服务员,你是秘书,我是驾驶员,这个同志自然是跑不掉的,无论以后我们还是不是同志,但历史就是历史,无法改变。希望以后我们依然是同志。”老杨的措词温文尔雅,和平常蓝煜星眼中的那个驾驶员老杨大相径庭。
奇怪的事见得多了,蓝煜星也就不足为奇了,他只信奉一个道理,当谜面出现的时候,谜底也就不远了。心里翻江倒海,表面上蓝煜星却是毫不作声。
“听说小蓝同志棋下得不错,正好我老头子也好这个,咱们不妨手弹一局如何?否则,这场面实在是沉重了一些。”老杨的提议又让蓝煜星惊讶了一回。这老头还真是不按常理出牌,在这种时候居然要和自己下棋,蓝煜星不知道他这是有意还是无意。不过,蓝煜星岂能示弱,下就下,便当即说了一声:“好。”
“小安啊,把我的棋拿来。再给我们泡两杯茶。有棋无茶,这手弹的乐趣便要打几分折扣了。”老杨的笑容依然宽厚而又慈祥。
“是!”安永江答应了一声,安排却了。蓝煜星心里暗自心惊,看老杨的地位,吩附安永江就象吩附自己的跟班一样,这个老杨,在这个组织时在,地位可不低啊。
茶上来,象棋摆开,谈新权对候在一旁的安永江说:“小安啊,你先忙你的吧。有事我会叫你的。”
“是。”安永江答应了一声,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现在只有两个人了,谈新权率先打破了沉默:“咱们开始吧,小蓝你是客人,你先请!”老杨示意了一下。
“长者为先,而且,红先黑后,您持红棋,还是您先请吧。”蓝煜星客套了一下。
出乎蓝煜星预料,老杨并没有作过多的谦让,而是直接了当地说:“下棋嘛,哪来的那么多客套,谁先谁后还不是一样?那我先走好了。”说完。抬手便把一只相祭了起来,摆出了一副防守的架式。
飞相局虽然保守,却是蓝煜星最擅长的布局,蓝煜星当然不愿意放弃自己的优势,当即也飞起了一只象。
你来我往,十个回合下来,双方的子力都没有过河。唯独有一点让蓝煜星意外,老杨走的每一步,都是蓝煜星想走的步子,不过,象棋和围棋不同,并不是他占了那个位置自己就没办法,反正没有棋子过河,蓝煜星也不理他那一套,丝毫不受影响地走了下去,棋局被下成了一个轴对称。好在没人观棋,如果有人观棋的话,肯定会说蓝煜星是学着老杨的样子在走。倒是老杨丝毫不以为意,好像这种局面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一样。
亦步亦趋总不是长久之计,率先打破僵局的自然是后手的蓝煜星。在对方步步占先的情况下,这一变,蓝煜星的棋路便脱离自己正常的思维模式,很快,蓝煜星的棋便陷入了被动,而且,他的心里也极不平静。在S市,他只和两个人下过棋,第一次和晶晶的爸爸下,本来,谈新权的棋风大开大合,刚猛之极,而自己的棋路却是以柔克刚,绵里藏针,正是他的克星,但在最后关头自己大意失荆州功亏一馈,最后输了那局棋。没想到,今天刚进入中盘被陷入了被动,而且,这种被动的形势随着棋局的深入渐斩地被入大了,再想翻盘已是回天无力。而且,蓝煜星心情也是极不平静,他的脑子里在思考着太多太多的与棋局无关的东西,这也明显影响到蓝煜星的状态。
“这一局,你输了。”中盘结束,处处占先的老杨毫不客气地对蓝煜星指明了局势。
“不错,我输了。”蓝煜星很有自知之明地推枰认输。
“这不是你的真实水平。”老杨很客观地作出了判断:“我赢在出其不意,你输在大意轻敌。而且,下棋这种游戏,是需要全身心投入的,你明显心有旁鹜,除非是对手的实务和你相差甚远,否则,你怎能不输?静下心来,咱们再来一盘。”老杨边说边自顾自地码棋。蓝煜星心里的确有些不服气,便也把自己的棋码好,准备卷土重来。
新的一局开始了,这次是蓝煜星先手。双方还是以飞相局相对,这一次蓝煜星已经完全平静了下来,双方你来我往,进入中盘以后,堪堪下了个棋鼓相当。
高手下棋,讲究取势,在征服对手的时候,很有点象蜘蛛捕食,一根丝缠过来,又一根丝绕过去,就在不知不觉之中,把对方缚得缩手缩脚,每行动一点都觉得特别的难受,直至动弹不得。所以,在有优势或是棋鼓相当的时候,很少有棋手愿意毫无缘故地兑子,除非有便宜可占。然而,这盘棋却十分奇怪,走不了几步,就把两个人逼到了非兑子不可的地步,谁退让谁回避谁就要吃亏。就这样,又走了二十来个回合,中盘结束,棋局也基本上结束了。因为,双方都没有将死对方的能力了。
到了第四十手,老杨把棋一推:“这局咱们和了。不过,这才是你的真实水平吧。”
“您客气了,我甘拜下风。”蓝煜星这一次的确比跟谈新权的那一次输得要服气得多。虽说第二局是和了,但自己毕竟占了先手,就好象是足球的主客场,自己客场负主场平,自然是输了。而且,再下下去,蓝煜星的确也没有赢得把握,却有输得担心。
“所谓棋如人生。不过,下棋和人生确有不同,棋可以下很多局,输了一盘下一局还可以扳回来,但人生只能经历一次,应该倍加珍惜才是啊。”如果指点迷津一般,老杨在和蓝煜星谈着一些听起来有点高深莫测却句句击中蓝煜星心房的道理。
“您见教得是。”没有涉及到具体的问题,蓝煜星虽然不想过多纠缠,但他也下意识地话藏讥讽:“棋品如人品,该认输的时候就要认输。赢就赢得利索,输也输得干脆。既然步子已经走下去了,再悔棋就没有意义了。人生可是不能悔棋的。”话里话外,已经清楚地表明了他的态度。
“是啊,我以前也这样想,人生是不能悔棋的。不过,还是那句老话,世事如棋局局新,棋的奥妙,是不可能有人真正能够参透的,古往今来,在这块方寸之地上,不知道有多少智者穷其一生,但又能有几人敢说自己真正懂棋呢?这世事也是一样,都说人生不能悔棋,但是,偏偏就有人能够重新来过,你说奇怪不奇怪?”
老杨的话明显意有所指,他的话,让蓝煜星里格愣一下,难道……?就像刚才下棋一样,他又被老杨攻了一个措手不及。
不过,老杨的话显然并没有结束:“其实,在棋盘上,能够有一次悔棋的机会也不错,有些人有了这样的机会就可以反败为胜,可也有些人执迷不悟,悔了棋以后,居然又按照原来的步子走。这就让人费解了。有时候真的想不通,你说这应该叫执着呢,还是愚蠢呢?”老杨的话越发的直接起来。
这话显然引起蓝煜星更多的思考。如果真的把人生比作棋的话,自己的确是悔一次棋,但是,正像老杨所说的那样,历史出现了惊人的相似,自己走得依然是原来的路子,再一次把自己和小雅送入了绝境。自己,真的是那种悔了棋以后,又把原来的步子重新走了一遍的愚人吗?
心里起着波澜,嘴上却毫不认输:“执着也罢,愚蠢也罢,这可能就是江山易改秉性难移吧。再说了,下棋这东西,说是千变万化,却都是殊途同归,最终的目的无非都是直取对方中宫,拿得人家的老将才能甘心,既然这个目的没有变,路子当然也就不会有要本质的改变。决定胜负的,最终还是要靠实力,否则,无论怎么回,最终还是免不了一输。杨师傅,您的棋高明,我个人是自愧不如啊。”
说到实力,也是让蓝煜星考虑了很久的一个问题。以前,虽然自己个人在某种意义上讲可以算是输了,但是,自己的团队,自己的十三室,却是攻无不克战无不胜。那时候的自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说白了,不是他范志杰是超人,而是因为他的后面有一个强有力的集体,十三室。而这个集体,也只不过是一只拳头,拳头的背后,还有一只有力的臂膀,那是中纪委;臂膀的后面,还有一个强壮的肌体,那是十三亿支持反腐事业的人民,是强大的国家机器。而现在,在S市,除了林清雅的帮助,自己几乎是在单打独斗,最后,居然和林清雅走上单独行动这一格窄窄的胡同,和无孔不入、武装到牙齿的敌人相比,他们能够动用的力量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所以,他们陷入绝境,也就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
“小蓝啊,你想多了!就我们两个人的个人棋力而言,我并不比你强大,不过,神秘也是力量。对你来说,我可能是神秘了一些,也就给了你一种深不可测的的感觉。人对无法估量的对手,一般来说,总会把他想象得十分强大。还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