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伊凡这话,青婵心念急转,司空探德的藏宝洞?司空探德曾说刘宏啸给他的珠子是假的,此话的真假还待追查,不过以司空老儿的刁滑看,不管他得没得到真珠子,这紫金匣中的都很可能是假的。假如司空老儿确实得了真的幽明珠,会放在哪儿呢?难道不会是这所谓的藏宝洞?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想到这里,青婵便站起来提出了反对。
“依我看司空探德并非善良之辈,幽明珠的无端失踪本就令人难以信服,如今珠子依然下落不明,很难说不是他司空探德搞的鬼,假如珠子就藏在这个藏宝洞中呢?我们不得不防啊。”
“那你的意思是不走了,继续追查藏宝洞?”
“不错。”望着三人,青婵冷静地说:“如果破不了洞中的机关,聂凌煊纵有天大的本事也进不了山洞。他为这宝藏已找寻多日,不会轻易放弃,一日进不了山洞他便一日不会离开。如今金大哥也知道了宝藏的秘密,我料姓聂的明日就会搬到洞口附近住,而且会把司空姑娘也一并带上。所以要救人不妨在今夜,不用全去,有伊凡和洛爷就足够了,金大哥进过山洞,不如留在这儿把山洞的机关情况大致整理出来,也好早日找出破解机关的法子。”
听青婵这么一说,三人都觉得有理,伊凡和洛东涯立即行动前去聂家老宅,破庙里只剩了金越和青婵。
“金大哥,我不陪你了,我回去休息。”
“嗯”金越一心画着山洞的草图,头都没抬一下:“你尽管休息去吧,有事喊我一声就行。”
青婵轻轻的关上了房门,好容易支开了伊凡和洛东涯,她可没有时间休息。等金越把草图一画出来,她就要力争抢在他们之前破解机关。是时候赶紧通知穿云蚤了,青婵想,必要时还得把逸稹堂的力量调来,不知如今增派过来的是哪些人手……
等到伊凡他们回来时青婵已安排好了所有的事,正和衣躺在床上考虑下一步行动,听刚才穿云蚤的描述,那几个新到的人手中有一个叫桑侬的分明就是小四无疑了,这个丫头来了可是个棘手的事,用得好可以派上大用场,一旦用得不好可就要坏事了。小四一到,说不定即隐也要跟来,怎么办呢?青婵摸了摸怀里的紫金匣,猛然想到破庙里只有这两间房子,司空雪一来肯定和她同房,到时岂不要处处受她牵制,连觉恐怕也不敢安稳的睡了,如何是好?紫金匣又藏哪儿好呢?
青婵懊恼得不得了,怎么事先没有想到这一层的麻烦呢,只顾催他们去接人。
正焦躁时就听有人敲门,再一看,伊凡已然陪着金越和司空雪进了门,青婵瞧了瞧,司空雪的心情一定好得很,本来人就漂亮,如今一脸的喜色,更显得容光焕发。
“林姑娘,多有打扰。”司空雪彬彬有礼的朝青婵点头笑了笑。
她与金越都是温文尔雅的可真算天生一对儿,青婵想。到了此时,哪怕心中再有一万个不乐意,青婵也只得强笑着起身招呼了。
“你没事吧,怎么脸色不太好”伊凡借着灯光瞧了瞧她:“听说早就睡下了,我还怕你又有哪儿不舒服。怎么又忘了拴好门啊,这破庙可不比客栈安全,自己小心些。”
听了这番话青婵一下子又想起了在小客栈里的那个晚上。今夜伊凡望她的眼光特别柔和,与记忆中那个晚上一模一样。青婵这样想着不觉又呆了。
第二天,大家谁也没有出去,目光全聚在金越绘制的那张图上。按图上看来,山洞中的机关果然复杂,相互之间勾连照应毫无破绽。金越有亲身体会,当下一边指着图一边比划起机关启动时的情景。
“这些还只是我知道的”金越说:“肯定还有一些当时没被触动的,就不得而知了。”
伊凡锁着眉瞧了半天,突然指着图中一处机关道:“这里不有些像我们进小离谷山洞前遭遇的那个石头阵吗”
青婵暗暗点头,不错,只不过是把巨石换作了火球火龙,但这样一来无疑更加麻烦。
“其实最麻烦的还在于这些机关并非是固定一处的,开始时你看这些机关明明在你的左边,可一转眼,它又到你的右边了。明明在前面,一会儿又跑到了你后面,防不胜防。这些变化是图中画不出来的。”金越叹道。
“会不会是有两个一样的?”司空雪问,其实她对这类机关陷阱一点兴趣也没有,只是因为金越,才打点精神在这儿认真听。
“不,山洞不大,装不了那么多重复的机关。”伊凡道,眼睛却盯着图一刻也没有离开:“应该是人的方向变了才对。”
“可是我不觉得呀,改没改方向我应该清楚。”
“不,不……”伊凡皱着眉苦苦的思索,此刻他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你不明白……是什么呢……”
青婵忽然被提醒了,她想到了些什么,便忙看了洛东涯一眼,问道:“你说过司空先生也曾是你师叔的弟子,对吗?”她因司空雪在前,便不好直呼司空探德之名,故而改了称呼,这也是她细心的地方。
“不错。”别看洛东涯武艺好,可他与司空雪一样对这些枯燥的机关一窍不通,更不会勉强自己去喜欢,他早看得不耐烦了,当下淡淡的答道。
“青婵,有什么问题吗?”伊凡见她问得莫名其妙,便追问了一句。
“啊,没,没什么。”青婵忙掩饰道:“我只是奇怪司空先生怎么会设如此巧妙的机关。”
“家师和我般穆师伯都会,他定然也学过,有什么好奇怪的。”
“那你如何不会?”青婵紧追着问了一句,她想确定洛东涯那一脸的漠不关心是真的还是装的。按理说作为灵珠派弟子,不,就算是双灵门弟子,也不应该对机关阵法一窍不通啊,如果连早被逐出师门的司空探德都会,他这个双灵门般若夫人的唯一传人又怎会不懂呢?
“我不喜欢,我只对真正的武艺感兴趣,是以家师也懒得教我。”洛东涯依然是淡淡的口气,不以为然地说:“人的精力太分散了有时也不是一件好事。”
青婵眨了眨眼睛,没有再理会,只说:“你好象总那么有道理!只是与司空先生同出一门,原以为能多少指望你些,可惜呀可惜,假如当初多用些功……”
“趁早别想”洛东涯笑着打断:“我看着这些东西头都疼。你不是聪明的紧吗,连小离谷的浑天琴都难不倒,还用我帮忙?”
“啊呀,什么时候了,你们还在这儿抬杠!”金越不满的抬起头来,他们实在是太吵了。
青婵一笑不再言语。金越他们还在冥思苦想,断然料不到身边这个不动声色的青婵对破解这些机关早已是胸有成竹了。司空探德师承般穆,而般穆原是小离谷灵珠派的弃徒,难怪设的机关也与小离谷有一脉相承的痕迹。洞中机关固然厉害,可正如金越所说,真正厉害的是这些机关自身的排布。机关没动人在动,人动却浑然不觉,这不正是小离谷迷阵的特色吗?青婵别提多得意了,她早向即隐请教过隐踪阵法的布阵思路和方法,现在果然派上了用场,而隐踪阵法可是小离谷诸多迷阵的精华所在啊,其妙处是只学到半成的司空探德远远比不了的。如今司空老儿这些按迷阵布阵的机关岂能再难得了她!
不说青婵暗自得意,谁想洛东涯调侃青婵的话恰恰也提醒了紧锁眉头的章伊凡。只见伊凡猛拍了一下桌子,大声道:“对呀,就是小离谷!”
青婵一听就明白了伊凡的意思。唉,难得他也想到了,青婵心中叹了口气,又狠狠瞪了洛东涯一眼。
果然,伊凡已抓住了她的手臂,眼里也因惊喜而放出光彩:“青婵,你还记得吗,那天晚上我们不是被困在一片竹林中出不来吗,就是因为不知不觉的失了方向。还有即隐在玄湖上设置的那个古怪玩意,还有小离谷山洞中的紫金沙!”他一口气说了几处,又向金越道:“不错,就是因为你明明改变了方向自己却毫无察觉的缘故,所以觉得这些机关会跑。”
金越奇道:“你是说这些机关的排布暗合了某些可以让人失去方向感的阵法?”
“不错,我们在离谷中时就多次碰上,那些迷阵虽各有差别,厉害程度不一,但最基本的布阵思路似乎是一样的。”伊凡眼里充满了喜悦:“小金,你对布阵很有研究,这机关阵法远没有小离谷中即隐布得精巧,我们就从迷阵入手,好好想想,以你的本事应该不难找出破解之法。”
这天夜里青婵辗转难眠。必须赶紧通知穿云蚤行动,她想,要是等金越他们找出破阵的方法,只怕就来不及了。金越果然是名不虚传,仅仅半天时间加一个晚上就已有了那么大的进展,这样下去,她能肯定,不用到明天晚上司空探德这些似乎精妙非常的机关对伊凡、金越等就将形同虚设了。
实在太快了,青婵想,她该如何行动呢?她得先详细写出破解方法交给穿云蚤,由穿云蚤调集人手去洞中扫除机关才行。可是先不说穿云蚤办这事的能力到底如何,光是要秘密写出破解方法一事就很难办,有司空雪形影不离的跟着,她去哪儿写呀!再借故失踪吗?也不行,伊凡看得那么紧,哪里有“故”可寻?再说短短几日连续失踪,偏偏失踪后天矶帮就有所行动,这不是太引人注目了吗?
夜已深了,一切静悄悄的,青婵的心里却正火烧火燎一般,她真恨不得现在就挑灯夜战,赶写出破解机关的方法。可是,不行,此时亮灯不合常理!其实连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要这么急,只觉得心中总有一个声音在催促她,快点!快点!快点!——就像鼓点一样敲在脑子里让她头疼欲裂,唯一能做的似乎就只有紧紧抱住脑袋。身边的司空雪却睡得正香;轻轻的鼻息均匀而平静,青婵好羡慕她呀,自出世以来自己可曾睡过这样安稳的一觉!
正在出神,忽然一个念头闪过,青婵又看了一眼梦中的司空雪,轻轻叹了口气。看来只有这样了,先委曲她几天吧。青婵摸了摸脖子上的紫水晶悄悄的翻身出了门。
天亮了,又是一个凉风习习的夏日清晨,青婵约了司空雪一起下到破庙边临时搭起的简陋厨房里替伊凡三人准备早饭。而那三人早就起来了,伊凡与金越趴在桌边兴致勃勃地研究破阵之法,洛东涯则坐在一边慢悠悠地以酒洗剑,直至今日世上只有两件东西永远让他放不下:那便是酒,再就是他的长剑。
忽然厨房那边传来一声惊呼,三人匆忙赶到,只见准备下锅的米和菜全撒了一地,青婵跌在地上瞪着眼半天也没有声音,而司空雪则干脆没了踪影。
“怎么回事?”金越和伊凡几乎是异口同声。看到青婵还在,伊凡松了口气,忙上前扶起她,又追问了一句司空雪的去向。
“那里……那里……”青婵指着墙角,精神很有几分恍惚。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三人一齐望过去,原是张印着大红喜字的请帖。
金越三步并作两步的上去捡起请帖,才一看便变了脸色:“谁干的?雪儿呢?”
“是,是……我也不知道啊。好像是一个青衣人虏走了司空小姐,留下了这个……我当时就被撞倒了……”
“小金,怎么了?写的什么?”
金越铁青着脸默默递出请帖,伊凡三人接过一看,原是一首七绝道:
姻缘从来凭天意,
佳期只在七月七,
人间空有隔年叹,
天上夜夜结双喜。
伊凡读罢皱眉良久,七夕乃传说中牛郎织女的相会之日,如今已是七月初四,再过三天就是七七,诗中明写传说,可是却依着天上一日地下一年的俗语翻空出奇,一年一聚的悲伤倒变成了夜夜良缘。司空雪被掳走了,却留下这么一首奇诗,还是写在双喜请帖上,难道司空雪就是作诗人暗指的织女,那么谁是牛郎?七月七——夜夜良缘——
金越跺跺脚就往门外冲,被伊凡一把拉住了。
“去哪儿?”
“找聂凌煊,不是他还有谁?‘七月七’、‘结双喜’,莫非他要逼着雪儿嫁给他不成!”金越不由分说甩开伊凡冲出门外。
“你留下照顾她!”站在一旁的洛东涯拦住也要跟出去的伊凡,自己飞身去追金越。
眨眼间再望已见不着两人的影子,伊凡看看凌乱的厨房慌张的青婵又看看手上的诗只落得一声叹息。瞬息变化的情况让他感到有几分不可思议,一切本已进展顺利,怎么转眼变成了这种局面,难道真的是聂凌煊吗?帖上的字迹很潦草,似乎并不想让人认清字体。
“回房里吧”他对青婵淡淡地说:“阵法还没有完全破解出来,咱们一时恐怕进不了山洞了。”
正文 第二十八节
金越与洛东涯直至黄昏方才回来,一看金越的神情伊凡就料到是一无所获。
“姓聂的包括叶舜龙也没了影子。”洛东涯只淡淡地说了这一句。金越一言不发,没精打采地瘫坐在桌边,山洞的机关阵法图仍然散在桌上,可是谁还有心思去搭理它!各人心事重重,一夜无话,第二天洛东涯又陪着金越找了一天,可聂凌煊、司空雪、叶舜龙三人就如同人间蒸发了一样,毫无踪影。
“你们觉得真是聂凌煊吗?”晚上聚在一起时伊凡突然打破了沉寂。
见众人没有反应,便又道:“聂凌煊为了宝藏处心积虑,好像不大可能在此时掳走司空雪并且一走了之。再说帖上的字迹也不清楚。”
“除了他还有谁,你不了解聂凌煊对雪儿的心思”金越显然整晚未睡,更加上白天徒劳的跑了一天早已心力交瘁,一张原本就清癯的脸如今更是消瘦,“把雪儿和宝藏放到一块儿,他不见得就会选后者。不是他还有谁!”
“金大哥,既如此司空小姐应该没事的。你放心,聂凌煊应该不会过于为难她。”青婵轻声劝道。
金越却摇了摇头:“聂凌煊不会杀她,但是保不定不会……你不了解他呀……你看那诗上写的!雪儿根本不喜欢聂凌煊,要是万一……她恐怕会以性命相拼!”
说到此处,金越一向温厚的眼睛里流淌出一片凄凉,他激动地抱住了头再也说不出话来。
青婵悄悄地出了门,她实在不忍心看金越如此的痛苦。司空雪是她让穿云蚤带走的,诗是她故意留下搅扰大家的,聂凌煊和叶舜龙也一定正在小四儿他们手上,前夜交待穿云蚤时她已下了严令确保司空雪的安全,想来不会有错。但是让像金越这样善良温厚的人承受这样的焦虑并不是她的本意啊,她是不得已而为之。
忍耐一会儿,再忍耐一会儿!她心里一直这样说,司空雪就会回来的,我保证还你一个活蹦乱跳的雪儿!
白天她趁伊凡不在意已将破解机关的方法写好藏在那边的林子里了,穿云蚤应该会按约定去取。破除洞内机关的事就交由化名桑侬的小四儿去做,她应该可以胜任。这么说,明日就能得到消息,明日七月六,最迟七月七就能放司空雪回来,到那时金越他们肯定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晕晕乎乎睡过几天的司空雪就更不用说了。青婵在心里盘算着,可惜不能唤穿云蚤来见,否则也可问问司空雪如今的情况。伊凡肯定又要猜测很久,他一向猜得很准的,这一次该想不到是我吧,罢了罢了,管不了那么多!正想得入神,听身后伊凡喊她,这突然的一声让她愣在原地好一会儿。
“你怎么了?在这儿干什么?”等她回过神来,伊凡已站到了她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