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观其变拿下下毒之人。谁料姓聂的太狡猾,自己不出面却骗司空小姐出面,你又在中间横插一杠子。你以为你做得很出色吗?家师当时就在楼上观察你,你却浑然不觉,一支凤钗就想引得我们的信任,你也太轻视我们了。要不是知道了你的身份,又没见你拿出所谓的解药,你还想出熙春客栈?”
受到此番抢白青婵却不服气:“你怎么知道我身份?”
洛东涯哈哈大笑起来:“要知道你在房中与刘姑娘说了些什么,对我可不是难事。”
“你偷听!”青婵有些气急败坏,此人莫非是鬼不成,当日自己特别注意了留心外面的动静,不觉得有人在外偷听呀。想了想又冷笑起来:“既然这么厉害,怎么还是中了第一道毒呢,我若是聂凌煊就不会用什么‘阴阳脸’,一定选最毒的,看你们怎么办!”
洛东涯呛了口酒,一边咳嗽一边笑个不停,两道浓眉耸起来,很感兴趣的瞅着青婵涨红了的脸:“倒看不出你这么争强好胜。老实说吧,这就是你不如姓聂的绝的地方,他聂凌煊是想让司空雪亲手杀了金越!”
“啊?”饶是青婵再处变不惊,这回也张着嘴无话可说,她的确没想到这一层,更没想到聂凌煊竟阴险到这个地步。“原来他的心机如此深。”青婵喃喃自语道。
“可是我并没得罪过他,难道仅因为雪儿,他就要至我于死地?”金越心地善良性情温厚,总不愿相信人心会险恶至此,“再说司空珏怎么也算是他家老爷的儿子,雪儿的亲哥哥,不喜欢也不该杀呀,只是为了陷害我?”
“论理司空珏也该杀。但是聂凌煊所为也许不只是出于嫉妒这么简单。有一种结果因为并没有真正发生,所以一直被我们忽视了”久未出声的伊凡此刻插了话,他靠着窗神情冷峻:“聂凌煊先杀司空珏嫁祸小金,后又故意在司空府下毒,却让人们认为是司空探德干的,这就可以挑起白庄与司空探德间的争斗,司空探德是般若夫人的人,司空探德要是吃了大亏,般若夫人该不会不管——”
“这样就能挑起我们与般若夫人之间的矛盾!”金越接过话头道。
“虽然实际情况并没有按这个进展,但并不表示他没有这个动机,也许他就是想打破司空探德、我们和洛东涯之间的和谐局面,只是不知他是冲着我们来的,还是幽明珠来的。”
不,他是冲着司空探德的命!青婵望着伊凡,开始还在心中频频点头,此刻却几乎喊了出来。然而她忍住了,想想怀里的紫金匣,她总不能掏出这个来给他们作解释吧。
“家师不会真正为司空探德出头。他原是我般穆师叔的弟子,因为做错了事,早已被废去武功赶出了双灵门。”
青婵暗暗点头,即隐摆的家谱果然不差。再一想自己那三个师父当初也被赶出了灵珠派,般若他们又自创了双灵门,看来自己与他们之间这一点师门关系也不过是微乎其微的了。
金越突然笑了起来,道:“听说何魔倒是要为司空出头呢。司空探德几乎是倾囊而出的满招待。他也不想想,何魔会有那个闲心?”
“只怕也是为形势所迫。”伊凡叹道:“聂凌煊虽然可恶,但在整个司空府畏何魔如虎的时候能不屈从于那个魔头,倒也不失男儿血性!”
青婵一时愕然:“怎么,你知道?”
“也是听说。”伊凡看了她一眼,淡淡道:“江湖上传个消息是很便利的。”
青婵愣了一下可还没来得及多想就听洛东涯突然骂了句:“哼,男子汉大丈夫利用女人设阴谋来图自己的利益还谈什么血性!”
众人听说都沉默了一会儿,青婵又转头和金越聊起了司空雪。
伊凡看着青婵暗暗叹了口气,说了句“不早了,散了休息吧”,便独自一人踱出了门。
直至此时,青婵才突然发觉今日伊凡的神色很不对头。
正文 第二十七节
青婵没想到今夜的月光会那么好。她看到伊凡一个人坐在破庙外高高的废石基上吹着箫,不时一阵凉风将他的长衫微微拂起,月光下他的侧脸:高高的额头、挺直的鼻梁纹丝不动如同雕刻出来的一样漂亮。箫是白玉的,光洁莹润。青婵突然想起了她的那支碧玉箫,那还是即隐送给她的。青婵想怎么没有带那只箫来呢,否则可以和他在这月光下合奏一曲。即隐让自己去小离谷——他的话或许没错,自己与伊凡终究是没有结果的。可是,青婵再也弄不明白为何偏偏要倾心于章伊凡呢,看到他心中就会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像无数的蜜蜂在心头攒动,竟让自己难于把持。去小离谷?不,再也见不到伊凡的日子会是个什么滋味!
箫声中分明透着忧伤,青婵痴痴的听着,再也挪不动步子了。伊凡今天怎么了,对自己淡淡的。
人就是这么矛盾,当伊凡追着自己嘘寒问暖时,青婵躲之唯恐不及,就怕一时的亲近过后会难于自拔;可是当伊凡真的冷淡下来时,她何以又要如此的不安和失落呢?这次伊凡没有围着她问长问短,分开这么久了,除了初逢的一刻便再没见他眼里燃出热情,连为自己打扫临时休息的房间时神情都是冷冷的,最后还一句话没说的离开了,这些在从前都是没有过的!他今天怎么了?是自己做错什么了吗?还是说错了什么?
“伊凡,你有心事?”
箫声戛然而止。不知又沉默了多久伊凡才慢慢转过脸来,无悲也无喜的脸上有着一种说不出的落寞。“没有”他说,接着又吹起了他的箫。
青婵呆呆的站在原地,咬着嘴唇,好一会儿才一句话没有的回了房。
伊凡又吹了片刻才缓缓的放下玉箫,他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回忆起了与青婵相处的一段段往事。突然他笑了起来,自己太一厢情愿了不是吗?只因为自己的心中充满了痴情,只因为在小离谷的崖洞里青婵舍身救了自己,就一厢情愿的认为她也是深爱着自己的。“这不是自欺欺人吗?”伊凡对着明月自言自语道:“她救你不过是因为当你是朋友,不忍心你就那么送命。此后她何曾对你有过半分亲近!”
没有,真的没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伊凡从头想到尾也只记得青婵淡淡的声音和偶尔淡淡的笑脸,倒是自己剃头挑子一头热,总寻着机会与她亲近。
“可她只是躲着你、冷淡你,不是吗?”伊凡长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青婵对他与对别人原没有什么不同,不,甚至更冷淡,又怎么会在意他的感受。
她如何会知道自己这些日子的焦虑?也许就算知道了,也只不过当作是小题大做一笑了之吧,何必说与她知道,伊凡想。伊凡其实也是一个颇自负的人,因为爱,他可以竭力付出自己的所有,但是绝不会为得到爱而摇尾乞怜。
今夜对伊凡和青婵来说都注定了是一个长长的不眠之夜。
第二天伊凡说要送青婵回城南风雪道人那边。
“你们先盯着聂凌煊,别让他跑了”伊凡对金越他们说:“看看他神出鬼没的究竟要干什么!我去去就回来”
“放心吧!”金越乐呵呵地取笑道:“暂时给你放几天假,你和林姑娘也好好聚聚,只是别把人家又弄丢了。”
又说:“雪儿在这边,我自然是不敢大意。”
伊凡看了看坐在一边的青婵,勉强地笑了笑。金越与司空姑娘两情相悦哪里会明白他的苦,他还不如那边一心喝酒的洛东涯——如今他已知道洛东涯与司空雪的关系单纯得很。真羡慕他呀,无牵无挂的多么潇洒自在。伊凡知道,自从见到青婵,潇洒与自在就与他无缘了,患得患失的他怎么再去啸傲风月!青婵冰得像块捂不热的冷玉,而他却做不到慧剑斩痴情,活该他多情总被无情累了,这是他昨夜一夜未眠得出的结论。想到此处,他苦笑了一下,见青婵也正望着自己。
“我,我头疼的利害……”青婵撑着脑袋,吞吞吐吐道:“可能……可能走不了了。”
伊凡吃了一惊,看看青婵的脸色,只觉得果然很不好,一时又忍不住担心起来。“病了吗,还有哪儿不舒服?定是昨夜受了风寒。”他将青婵重新扶到床上,决定不走了,自己留下来照顾青婵,暗查聂凌煊的事都交与了金越和洛东涯。
金越二人一走破庙里立刻冷清下来,青婵原以为伊凡会留在房里陪她说话聊天,谁知整整一天,伊凡只是闷声不响的做着劈柴、做饭之类的活儿,除了嘱咐她好好休息外再没有一句多余的话,事情做完了就一人坐在门外台阶上喝酒。看到他这样,青婵也甚觉无趣,却又不知如何得罪了他。昨晚既已碰了壁,如今青婵更赌气懒得再问了,只把事情在心里揪着。要说青婵本来也没什么病,只是因为不愿去翁郁泰那里才胡乱找了个头疼的借口罢了,谁知这一天下来,心情郁闷加之一连几日没休息好,傍晚时竟真的头疼脑热起来,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抬不了身,慌得伊凡又是端药又是送水,十分殷情的服侍了几日,这才又慢慢地转好了。
这一日黄昏,洛东涯像往常一样回来,却半天没见金越的影子。
“我与他一早在城门口分的手,”洛东涯酒渴如狂,一进门就凑着酒坛子猛灌了几口,“我去了城里,他跟踪聂凌煊,约摸不久也要回来。”
洛东涯略略说了金越的去向后便讲起城里的情况。他说何魔仍待在司空府里,不过没了动静,倒是雷寄语那里又送来几个帮手,不知都是些什么角色。洛东涯在路上还遇着风雪老道,听说他们和般若夫人又住在一起了。般若夫人很抱怨英雄帖散出去却没见着林青婵的影子,冲着老道发了一堆臭脾气,那翁郁泰也不是好性子的人,两人住在一起天天抬杠斗嘴。
“这会儿还是别让林姑娘过去比较好”洛东涯道:“去了肯定招架不了家师的压磨。她老人家的脾气是没得治了。”
“哦?”听洛东涯说自己师父的口气,伊凡心中暗笑,故意道:“背后指责恩师,这好像不是为人弟子该说的吧”
谁知洛东涯毫不以为然,瞅都没瞅伊凡一眼,淡淡道:“事实就是如此,你怎样做了就得不怕别人怎样说,这和做师父做徒弟,当面背面没什么关系。”
“看不出你这人倒是直来直去的”青婵道:“做错了也不怕别人说吗?”
“人说你错的你认为你对,就不在乎人说;人说你错的你也认为你错,就得感激人说,怕什么!”
伊凡和青婵互相看了一眼,都点头笑了起来。
三人这么聊着一直到了上灯时分,看看天色,正说起不知金越去了哪儿,就见他急匆匆的闯了进来,一脸尘土,身上的长衫也变得破烂不堪。金越显然没工夫理会众人惊疑的眼神,一进门就不由分说抢过洛东涯手中的酒坛子只管猛灌,喝了几口,他又将坛子塞回给洛东涯,嘴里直嚷嚷:“不行不行,渴死了,有没有茶?有没有茶!”
“有酒还解不了渴,要茶!”洛东涯一副不屑一顾的表情。
伊凡忙递了盏茶给他,谁知一盏不够,又连递了几盏,金越才缓过气来。
“小金,出了什么事?”伊凡拉着他坐下,问道。金越一向儒雅,没有特殊的事,不会弄成这样。
“莫提了莫提了,差,差一点再回不来!”金越一边喘着气一边道:“姓聂的是在寻一处,一处藏宝的山,山,山洞。”
原来金越连跟了聂凌煊几天,都在半路上莫名其妙地跟丢了,心中着实憋着一股劲。这次他使了个巧,在姓聂的必经之路上事先装了一枚特制的小钉,钉后拴着极细极长的银线。聂凌煊经过时,钉子钉在了他的鞋上,金越一路放银线,就这样一直跟到了一个怪异的山谷里。
“难怪原先跟不上,我们常走的那条山路原来还另有蹊跷,踹翻路边的一块青石,竟然旁边还有一条密道。”
“你的点子也很绝嘛,这不就是放长线钓大鱼嘛。”
听伊凡这么一说,金越也呵呵笑起来:“可是你不知道,我却几乎成了那条鱼了。”
见大家不明白,金越只得将聂凌煊最终发现了银线以及和自己交手的情况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真没想到姓聂的功夫那么好,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只能借着地势崎岖和身上的几只飞镖勉强支撑,被赶得满山跑。”
“难怪衣衫褴褛。”伊凡忍住笑,他可以想象到,书生一样的金越被迫满山逃命的样子:“只是,如此紧急时你还只拿飞镖吓人不成?”
“也没你想得那么狼狈”金越抖着他的破衣服,有些不好意思:“这衣裳是拜洞里的机关所赐,倒不是被姓聂的追成这样的。”他顿了顿,又道:“当时那种情况下我哪能手下留情,我用飞镖扎伤了他的腿,否则还真跑不过他。”
伊凡哈哈大笑起来:“小金,那还不算是手下留情吗?我不相信以你的暗器功夫,会取不了他的性命。”
谁想金越沉默了半天才轻轻道:“我当时想,只要他赶不上我也就可以了。”
这一下青婵和洛东涯再也忍不住了,都跟着伊凡笑了起来。洛东涯说,我这才相信为什么他们都称你活菩萨,看你一副书生相干脆考进士去得了,实在不适合在江湖上混。
伊凡道:“你以为他不是吗?人家是地地道道的两榜进士出身!”
“啊呀,好了好了,过去的事提他做什么!不该混也混了。你们倒是听不听我的后文啊。”
听金越讲,这才知道,原来司空探德还有一处秘密的藏宝山洞。此次聂凌煊就是拿到了司空的那张藏宝图。他找了多日都没有结果,不想这次竟被金越发现了秘密。聂凌煊一意要杀金越,他见金越躲闪,哪里知道金越身怀必杀之技,不过是不愿使出来而已,还当金越武功平平呢。他二人一人在前跑,一人在后追,糊里糊涂的竟真冲进了一个古里古怪的山洞。聂凌煊当时就大笑起来,没想到找了多日也不见踪影的地方,竟因这书呆子找着了。
“山洞里并没有什么宝藏”金越道:“可姓聂的一定说是那里,还说应有另一道小洞门。他仍想着杀我,谁知紧接着洞里的机关就被触动了。”金越又猛喝了几口茶,接着道:“真是凶险,幸好我还懂些机关设置,我都没想能活着回来!”
“那聂凌煊呢?”青婵问。
“在我之后也出来了——但看样子他还想进去。”
“没再赶着杀你?”
“赶着回去了。”金越笑起来:“想是去找人研究对策,宝藏终究比我重要——再说他也没那力气了。他完全不懂机关设置的基本规则,在洞里触的机关比我多得多。要不怎么说他功夫好呢,竟然让他躲过去了。”
“恐怕还亏你从中帮忙吧?”青婵瞅着他道。
金越笑了笑没理她,说实话这次聂凌煊能活着出洞还真得多亏了他。
“我想明日便去救雪儿出来。你二人可得帮我这个忙。”
“没问题”伊凡瞧了瞧洛东涯,道:“聂凌煊既是在寻宝就由他去吧,宝藏之说多是虚妄,再说我对这种横财从来没什么兴趣。刚才听洛兄说何魔那儿又增了人手,这倒不得不重视。恰好青婵也好多了,明日救了司空姑娘便可与风雪道人会合。”
听了伊凡这话,青婵心念急转,司空探德的藏宝洞?司空探德曾说刘宏啸给他的珠子是假的,此话的真假还待追查,不过以司空老儿的刁滑看,不管他得没得到真珠子,这紫金匣中的都很可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