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哇,好!把你的功夫拿出来……拿出来!呃……”他打了个酒嗝,步态摇晃的逼了上来。
“即隐!”
“青婵,我不会放弃你的!……绝不会……绝不……不会……”即隐喘着粗气一把抱住了青婵,不由分说地将自己火热的唇烫到了青婵的额上、颊上、唇上。
“不……不!……”青婵拼命挣扎,她不敢使出武功。那双有力的手将她紧紧地按在柱子上抚摩着她,一个个狂热地吻更让她喘不过气来,一时间天旋地转,自己竟是那般的软弱无力,心头那种令人颤栗的感觉又向她直压过来。“不!”她在心底呐喊了一声,拼尽全身力气推开了如痴如醉的即隐。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即隐如梦初醒,愣愣看了青婵一眼,捂着火辣辣的脸颊头也不回的消失在夜色里。
青婵不知自己是怎么回的房,踉踉跄跄地撞进门,跌坐在桌边,她感到手还在隐隐作痛,刚才那一巴掌是用了全力了。但是她并不恨他,真的。即隐临去时的眼神直到现在还在她眼前盘旋,那种眼神是青婵在遇着伊凡他们之前从未曾见过的。十七年来她的心是一潭死水,万没想到这次极不情愿的行动却让这潭死水屡起波澜,自己与伊凡之间还不知如何分解才好,即隐又硬要再掺和进来。可是能怪他吗?自己如此处境尚且会情不自禁。这就是爱吗?注定要伤了自己又伤他人。
正文 第十八节
次日风和日丽,仕原等刚出了门早有小一众姐妹迎了上来。
“白庄主,我们谷主已在谷口等候大家,请跟我来。”
说罢,小一前边引路,大家沿着一条小路七弯八拐地前行。
“我们小离谷向来隐蔽。慢点,这边,看,谷口就在前边。”
正说着,前边传来了一阵马嘶声。天哪,这声音不是我的黑闪吗?韵娘惊叫起来。果然在谷口一块开阔的场地上停着一辆簇新的马车,边上还有几匹马,其中一匹毛色黑缎子一样的正是韵娘朝思暮想的黑闪。她当即奔过去,忘情的抚着她的马儿,眼里闪着泪光。那马也通人性似的将头不停的在主人身上蹭着,大眼睛里注满了泪水,看到这一幕各人心里都有说不出的感动。
“小韵儿,还不多谢两位谷主。”仕原笑着在一边提醒。
“谢什么,本来就是物归原主,不过,白夫人,我二弟为这马可着实费了些精神。”即尘捋着白花花的胡须笑道:“这驾马车是专门为章公子和林姑娘准备的,此地离白燕山庄还有些路程,我让即隐一路送你们回庄。”说着他将一块青铜牌交到仕原手上,“有了此牌,再来小离谷就畅通无阻了,望白庄主好生收着。”
仕原忙接过铜牌,喜得心花怒放。他原来还担心伊凡受伤路上会不安全,这下好了,人家不仅给预备了马车,还着堂堂二谷主亲自护送,路上多了个即隐他可就放心多了。
“多谢多谢,谷主真是想得周全,只是这样一来就要劳烦二谷主了。”
“大家朋友一场,就不必和老夫客气,此番能一睹白庄风采也算三生有幸。这些都是即隐安排的,我还要差他去找找小四儿,就顺便送你们一程。小四这丫头是被我娇宠坏了,想来对不住大家。不过她从未出过谷,我还真担心到了江湖上她会吃亏上当。”
青婵偷眼瞧了瞧即尘身后的即隐,他正在向几个属下交待些什么,见自己望过来,一向霸气的目光中竟多了些闪躲之意,这倒让青婵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白庄主,诸位,老夫就送到此地,有缘再会了。”即尘说着又交待即隐:“二弟,剩下的事就交给你了。找到小四儿无论如何要将她带回来,我也怕她会由着性子在江湖上为非作歹,堕了我小离谷的名头!”
“是,师兄放心!白庄主,请了,诸位,请!”
“谷主请!”
辞别离谷,转过一片小树林,前面就是官道了。回首早已望不见踪影的离谷,众人只觉得如在梦中,这段时间几历凶险又几次化险为夷,如今不仅活着出了人称又去无回的小离谷,还与谷主成了朋友,这世间的事可真是难以预料哇。
一路行来都没有什么事,眼见离白庄已经不远了。仕川他们得了消息想是会来接接大家,仕原一边找即隐搭话一边想。车中的伊凡除了身子还有些乏力外,并无其他大碍,这几日大姑娘一样躲在车里他实在有些不习惯,还好有青婵陪着,否则岂不要活活闷死。然而这一路上青婵一直寡言少语,对自己也始终是淡淡的,伊凡真是摸不透她。
“青婵,想什么呢,这么出神?……青婵!”
“嗯?……”等青婵回过神来,已见伊凡眼中的疑惑。
“哦……没,没什么……望风景呢。这一路上的景致真不错。”
“是吗?”伊凡支起身子凑到窗边。窗外果然是绿水青山蔚然深秀,他微微一笑:“快到了,越近白庄景致越好。青婵,到时我带你好好四处转转,保证你会喜欢。”
青婵一笑没有作声,这时只听前方传来了一阵马蹄声,她定睛一看,一个略显清瘦的青年正驰马迎来,走在前面的仕原已控住马,待那青年停下,两人凑在一起不知是叽里咕噜地说了些什么,立刻爆发出一阵大笑,那青年便满脸笑意的朝着马车过来了。
“是小金!”伊凡已是满脸的笑容,才说到这,车的前帘已被人掀开。
“伊凡你还好吧,怎么还躲在……”他愣住了,车里伊凡身边的那张脸庞果然是美丽绝伦,“这位,这位想必就是林姑娘。”
“好小子你倒反应得快,我还以为你也总要有半盏茶的功夫才能回过神来!”伊凡打趣道。
金越面上一红,也笑道:“只听二佬把林姑娘捧到了天上,我开始还不太相信呢。”
“这回信了?青婵,这是金越,别看他弱不禁风得像个姑娘,可是我们白庄的大才子。”
“莫听他瞎吹,”金越显得很腼腆:“姑娘一路辛苦了。”招呼过后,他又向伊凡道:“接到仕原的信,大家算定你们这两天就能到,果不其然,我闲着出来转转这就遇上了。你的伤如何了,还躲在车里?”
“嗨,别提了,有江老爷子在,哪能下得了车!早已经不碍事了。”
大家边走边说,没多久已可望见白庄。伊凡说的果然不错,越近白庄风景越好,远处连绵的群山如一座座锦绣屏风,近处则碧波荡漾、绿柳成荫。耸立于山水间的白庄雄伟庄重中透着雅致,让青婵着实感叹了几声。此时车马已到了庄前,几个庄丁早打开了庄门,仕原等竟不下马,直接的打马进庄。进去后才知道原来是个大场子,容得下几百套马车,场子周围一片翠青青的修竹,场子那一头又宽又高的一幅巨石屏障挡住了视线,屏障后才是白色的庄园建筑。看不见门,想是就隐在这石屏障的后面。屏障上镶着“白燕山庄”四个狂草大字。这时屏障两边的台阶上已站满了人,见马车进来,都笑着迎了上来,仕原等人刚下马,早有庄丁过来把马拉到了一边。
“大哥,诸位,一路辛苦了,我们可是左盼右盼好容易才把你们盼回来呀!”仕川笑着过来道。
“怕不更是盼着雨淇妹子吧。”仕原话音刚落,头上已挨了雨淇一下,众人都哄笑起来。
金越、江一春已搀着伊凡下了车,仅管伊凡嘴上逞能,一旦下了地脚上仍如踩着棉花一般。众人因早知伊凡受了伤,见他如此憔悴也并不很吃惊,可是等到韵娘扶着青婵从车中出来时,大伙儿倒是足足惊了半晌。
“这位就是林姑娘吧,”仕川回过神来后向旁边章老爷子笑道:“亏得先听了二佬的描述!”
青婵到此时轻敛衣袖,深深万福,而仕原也早把即隐介绍给了众人,客气一回厮见完毕,仕川慌忙将人让进了白庄的正厅。众人问起伊凡伤势,这才知当日原是中了剧毒,伊凡便又把如何被小四算计跌下悬崖,如何中了毒,又如何得青婵之力解了毒之事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青婵为其去寒一节,众人听了不胜唏嘘,章老爷子对青婵自然是谢了又谢。
“章叔不必这样,若不是章大哥几次相救,青婵哪有命在。”说着青婵向前倒身下拜:“青婵已是无家可归之人,蒙众位不弃收留在庄中,青婵愿为奴为婢听候驱使。”
“林姑娘快别说这样的话,像姑娘这样的人拿来为奴为婢,我白庄不是太奢侈过头了吗!”仕原大笑着扶起了青婵:“从今后就在白庄安心住下,当自己家一样。”
这边安顿好青婵,即隐又起身告辞,众人极力挽留劝他在庄上多住几日,无奈即隐执意不从,这一路上直至庄中他都无精打采的,对人对事冷冷淡淡,不轻易一置可否,众人见他不甚随和又一幅难说话的模样,心上便也有些冷了,最终白氏兄弟好说歹说才留得他在庄上多住一日。韵娘顾不上旅途劳累忙带人准备了两间上好客房,又备下了一桌酒菜,众人久别团圆,当晚把酒言欢,一顿饭足足吃了一个多时辰,不觉间已是明月高悬了。
辞了韵娘等人,青婵独自来到自己的客房门口,她略一犹豫没有急着进屋。今夜真是好月色,她的那间房在小花园的拐角上,出门只须经一道九曲回廊便可见花园的小门,再向前不远穿过一条窄窄的竹径就到了二佬的住处。而伊凡雨淇他们却是住在另一头。起初韵娘嫌这拐角处冷清了些,打算将她安置在伊凡他们旁边的,谁知青婵却极力想要这个住处,说是又有竹荫又有回廊的,离花园、水榭都近,清静雅致得很。
“你们这些人啊就是书读得多了……可我只是怕此处冷僻了不安全。”韵娘皱着眉说出了自己的顾虑。
“在白庄还怕不安全?况且旁边又有二佬做伴。”
韵娘想想也是,看看拗不过青婵便也没多想就同意了。
从外面看这白燕山庄也不大,谁知里面竞大得很,趁着月色,青婵四处略转了转,心想,难怪他们能广招宾客宴请八方呢。等到再次回到住处,见屋前竹林里已蓄满了清幽的月光,屋子四壁连同屋顶上都满是斑驳的摇曳的竹影。青婵一向爱月,月夜的冷清和朦胧很适合她的心境,只是她记得从前月和月光都寒得很、孤寂得很,今夜却似乎比从前要亮畅了一些。其实何止今日,应该说这段日子以来,周围的一切较之从前都明朗了许多。
那边竹影分明摇晃得异常起来,接着便见有人影徘徊。
“是他!”青婵心中微微一动转身想走,可最终她停下了,稍一犹豫转过身来。
“即隐吗?”
竹林里的人影转到了亮处,远远的立在她面前,一身白衣,一脸萧瑟,手里握着一只碧绿的玉箫。
“青婵,”他垂着头,握着玉箫的手不住地在箫身上摩捏,憋了半天才又吞吞吐吐道:“那夜,那夜的事,我……”
青婵当然明白即隐指的什么,见他此刻满脸窘态,心中也不免有些异样的触动。这一路上即隐的沉默寡言她都看在眼里,只怕那晚之事也把这位孤傲的小离谷二谷主折磨苦了吧,青婵知道若非醉酒,以即隐的个性是无论如何也不会那般粗鲁,而她更知道自己拼尽全力的那一记耳光将会使他怎样的羞惭和懊悔。
青婵想得没错。那夜青婵的一记耳光让即隐从迷乱中惊醒,回到自己的掬翠阁,他没少给自己耳光子。怎么能对青婵做出这种事来?一想到青婵满眼慌急、鬓发散乱的样子,即隐就寝食难安,天哪,他不知自己该如何去面对青婵。从今肯定会被青婵看不起了,他这个清高自傲的人真恨不得有能力把时间追回来,那样的话,打死他也不会干这种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的事!明天他就要走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到青婵,他真想求得青婵的原谅,打开自己的这个心结。可是,可是青婵会原谅他吗?月光下亭亭玉立的青婵高贵的就像是九天遗落的仙姬让人不敢仰视。
“青婵,我……我鬼迷了心窍,我……都怪我,我真该死!”说完他掉头逃也似地离开。
青婵喊住了他。
“我并不怪你,真的。”
“真的?”他蓦的站住回过身来,激动里透着疑惑:“可是我……”
“你……你也并没有……怎么样……”青婵低下头,声音竟是越来越小。顿了顿她又道:“别说了即隐,我看时间尚早,不如我们到那边院子里的水榭中对月小饮如何?”
“我们?就我俩吗?”即隐喜出望外,忽然又记起一事:“你不是不喝酒的吗?”
“谁说喝酒了,我们以茶代酒!去不去?……走哇!”
即隐当然要去!
碧幽幽的湖水中映着明月,那船样的水榭正静静泊在湖边。过水榭,有九曲回廊一直通到湖心的八角亭,亭匾上题着隶书“醉月”二字。
“好一个醉月亭!”青婵仰头道:“听韵娘说,这字还是金越题的。”
“比我的掬翠如何?那两字也是我题的。”
青婵看了即隐一眼,微微一笑没有答言。
在亭中坐下,即隐已将带来的茶斟了两盏,二人便一边品茶一边闲聊起来。
“即隐,上次你与章大哥比轻功时那水上的红线十分有趣,是个什么阵法吧,能教我吗?”青婵说着说着,突然问道。
即隐一愣:“你想学?”
“嗯,不可以吗?”
即隐端起茶慢悠悠品了一口,抬眼审视了青婵良久。
“怎么了,你?”青婵被看得浑身不自在。
“呵呵呵,青婵,你可别忘了就是你上次帮着章伊凡破了我的阵,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还敢提这事!”即隐说归说,眼光却异常的柔和,也只有在青婵面前他才会有这样的眼光。
“那你是教还是不教呢?”青婵能准确的捕捉即隐眼中任何一点变化,便笑着问。说实话,和即隐在一起总觉得很轻松。“当日不过是玩了一点花招,远谈不上是破了阵。”
“那当然,我的隐踪阵法可不是那么好破的!”即隐说着得意起来,又微笑道:“不过,你对阵法也感兴趣?”
“我,我只是觉得很玄妙,有些好奇——啰里啰唆的,你倒是教不教啊?”青婵佯装恼怒。
“教,教,我教!”即隐大笑,又恢复了往日的神采:“青婵,你假装生气的样子还真是可爱。”
“谁假装了”青婵也笑起来,“你又开始放肆,再这样我真生气了,人家是和你说正经事!”
“是,是!唉,你说我怎么就是不懂该如何拒绝你呢?”即隐盯住了青婵似笑非笑的眸子,他原本是想开个玩笑,不料这一盯差点又难于自持。天下竟有这样的人物,他在心头感慨,只怕是月里的嫦娥也不过如此了,他收回神思,将隐踪阵法的玄机细细讲给青婵。
青婵本是极聪明之人,稍经点拨即已明了于心,她默默暗记,只片刻工夫就弄得一清二楚了。
“难得难得,青婵,原来你还精于布阵,真是不简单!”
“只是喜欢而已,哪里谈得上精通。”青婵笑着别过头去,躲过即隐热烈而惊异的目光。
“不,不,学得这么快,没有阵法的基础是不可能办到的。还不从实招来,你还隐瞒了些什么?”
青婵心上暗暗一惊,但旋即就见即隐眼中原是闪着戏谑的意思,这才轻轻笑起来。
“即隐谢谢你!”等脸上隐去了笑容后,青婵的眼光又黯淡了。
“谢我?怎么谢?告诉你,学了我的阵法可是要拜我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