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宋宋晃了一圈,灰溜溜地回来了:“怎么开不了门呢?”
“楼层没到。”
“哦!”罗宋宋恍然大悟,“早说嘛。”
等到了孟觉的公寓,罗宋宋立刻欢呼一声,脱掉鞋子,撒丫跑进客房。
“哎呀,终于到家了。”
她一沾着枕头就睡死过去。孟觉看她睡着了,才又出去了一趟。
到了半夜,他听见客房有悉悉窣窣的声音,立即惊醒。
“咦,我的灯呢?”
黑暗中的罗宋宋抱怨着,她摸了半天也摸不着自己心爱的台灯。
孟觉忍住笑。
“醒了?这是玛丽的房间。”
这下糗大了。罗宋宋一看夜光闹钟,凌晨两点。
“好像倒了时差。”她揉着眼睛,“清醒了。”
“对了,有样东西是你的。”孟觉拿来一个大盒子,在她床边打开。是一个巨大的菱形风筝,缀着几十只发光二极管,一闪一闪。
“哎呀,还真让你找到了。”罗宋宋讶道,“你……刚才出去买的?”
“广场上很多人在放风筝。”他说,“看,一觉醒来,它就带你到了乌托邦。”
罗宋宋摸着风筝,一排排的LED灯泡发出幽幽的红色光芒。她关上盒子,探身亲了孟觉一下。
“谢谢你。我真的很高兴。”
孟觉抵着她的额头,轻声道。
“把你的心完全地放在我这里,就永远都不会伤心了。”
“拿去吧。”她拉着孟觉的手,伸进自己的衣服里,颤抖着声音,“它是你的。”
她穿的是前扣式棉内衣,只要他的手略动一动,就能解开——孟觉还是把手抽了出来。
“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倒了时差的人居然很快又睡死过去。倒是孟觉翻来覆去难以入睡,于是走到厨房去喝点冰水。
“给我也喝点。”罗宋宋吐词不清地站在厨房的门口,见孟觉没有反应,她走向前去,从他手里一把夺过水。
孟觉猛然转过身来,狠狠地吻住她。他饥渴地吮吸着她的唇瓣,作为回报,将嘴里的水渡过去给她。
不知是冰水还是舌头的魔力,撩拨着她的神智,全身发软,如痴如醉,紧紧地抓着他的背才不至于瘫软下去。
他吻了很久才依依不舍地松开,亲昵地蹭着她的鼻尖,喑哑着嗓子问她。
“还要不要?”
星眸半睁,罗宋宋咽了口口水:“要……”
他的一双手臂将她箍得更紧,冰箱门被重重地带上了。半瓶冰水咕噜噜地滚到她脚边,她晕头转向间踩上去滑了一下,还不及呀一声,孟觉已经将她拦腰抱起。
贴近他的胸膛,满耳朵全是他急如鼓点的心跳声。知道这颗心是因她而钟情,羞涩之余她又不禁感到荣幸。
“你的心跳得好快。”
“你也是……”他还没说完,又急不可耐密密麻麻地吻下去,仿佛她每一寸每一分都妙不可言,不能放过。
她难耐地扭着不盈一握的腰肢,脚趾蜷缩,挑逗地划过他的大腿。她比掉进青要山的水潭更狼狈,里里外外都湿透了。他得意极了,手指从她的锁骨之间滑下去,轻佻地将一路遇到的衣物一一解除,一波波的燥热从两人相贴的肌肤间传来,她最私密的地方也在磨蹭中颤抖得厉害。她恍然大悟——他一定是在脑海中演练过千百次,不然动作不会这样熟稔而狂烈。只是在关键时刻,他托着她的腿弯,侵入的姿势是青涩而僵硬的。一刹那她觉得腰要断了,抓着他的手臂,抑制不住痛叫出声。听着令人心醉的呻吟,孟觉伏在她身上,一边在温暖潮湿中律动,一边轻轻地噬咬她的脖颈。
“……我爱你……”
“……我也是……”
在身体如此契合的情形下,什么话都是多余的,每个深吻都触发他更狂暴地深入和占有。热汗落在她的胸脯和小腹上,又被用力吮干。她迷失在这幸福的晕眩里,抽搐着弓起身子,却被他抓住,一翻身按住了她的腰侧,令两人契合得更紧密。
狂乱颠簸中她昏昏沉沉地想:颠鸾倒凤是不是这个意思?可是她思考不下去了,几次要死掉,而他还没有结束的意思。
极乐过去许久,他才恋恋不舍地抽离,喉咙里残留着几声喘息,将她抱到洗手间去。花洒下,孟觉轻柔地帮她擦拭污迹,她看见他的手臂上有两条十公分长的抓痕。
“疼不疼?”
“你问我?”
他吻着她的脖颈,一手抚摸着她的胸脯,一手朝下滑去,时轻时重地挑捻揉捏着。
“不要……”
花洒里持续不断喷出的热水,抽打在她的背上。她无力地将臂肘撑在洗手台上,羞得抬不起头来,再次觉得腰要断了。
第四十四章
章鹃先去西苑美美地吃了一顿麻辣烫,然后拿着两串鸡翅慢悠悠往寝室走。自从和孟金贵在一起后,她一直吃不饱。
今天已经是离校的最后期限,学校里到处上演着离别的戏码。有年轻的情侣站在树下,男生将行李往地上一掼,红着眼睛大吼。
“那你想我怎么办?”
今时今日的章鹃可不会浪费时间看吵架。津津有味地啃着鸡骨,她打开了寝室的大门。
汤园园下午要去澄海路办签证,正在一堆垃圾里找她的荣誉证书。突然听到开门声,回头一看,原来是肄业的章鹃啊。
“你来了?”汤园园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说话的声音都欢快得很,“好久不见了。”
章鹃哼了一声。
“喂,快把你的东西都收收。”说着,汤园园就一屁股坐在床上开始发短信,“我的几张校级证书也不知道被你塞到那里去了。签证要用。”
“你的东西别问我。”
“不问你问谁?”汤园园翻了个白眼,“我不在这里住,你好歹把寝室收拾一下。看看多乱!还有酸奶,你不喝就扔掉,都长霉了,真恶心。”
章鹃冷冷道:“好久不见,你说话还是那么刻薄。你的酸奶关我什么事?我又不住寝室。”
汤园园把手机收起来:“这么说,外面的传言是真的啰?哎哟,还真没看出来,你这件衣服是迪奥的吧?”
她正得意呢,汤园园讥道:“花里胡哨的,真难看。衬得你老了十岁。”
章鹃大怒。汤园园和罗清平的风风雨雨已经闹得全校皆知,人称罗宋汤事件,她竟然还敢出言讥讽?
“总好过你穿艾格的破T恤!”
任由她搓圆捏扁的奴隶居然敢一句九顶,汤园园立刻瞪起一双眼睛,还没等她发难,有学生们经过半敞着的寝室门口,见里面有人,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故意喊了一句。
“就是这个寝室,专出小三。”
“那个和罗清平搞上的?”
“不然还有谁?除了她,还有个傍大款的……”
“长什么样?”
“傍大款的那个还可以……挺清纯……”
她们的声音渐渐远去,房内的两人都傻了。
一个想着汤园园做第三者什么也得不到,还是穿以前的旧衣服;一个想着章鹃不过以色侍人,将来难免下堂,都对对方产生了怜惜之心,反而没有再吵下去。
章鹃把路易威登的包包往堆满旧书的桌上一放,挽了挽袖子,露出卡地亚的手镯,默默地蹲下去开始收拾杂物。过了一会儿,汤园园也开始动手收拾了。
“这些是你的……还要吗?”她将两本厚厚的英语书递给章鹃。章鹃转过身来,脖子上挂着一件观音,在轻轻晃荡。
“按斤卖还得几块钱呢……算了,扔了吧。”
汤园园没话找话:“你的玉真绿。绿得吓人了都。”
章鹃拿两个指头拈着玉佩给汤园园看。
“这是老坑玻璃种的,最好的翡翠。原来戴在他脖子上,我要,他就给我了。”
汤园园想到古话说“男戴观音女戴佛”,但难得没和章鹃抬杠。
“肯定挺贵的。”
汤园园终于在一堆卷子里找到了那几本荣誉证书,放在她带来的纸袋里。
袋子里还有两本暗红色的证书。章鹃看到了,手一伸:“给我看看吧。”
“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两个破本子。”虽然这样说,汤园园还是把毕业证和学位证递给了章鹃,“……你真的不再想办法了?哪怕再读一年……”
章鹃将证书丢还给她:“没必要。我对格陵大彻底失望了。”
汤园园有点心慌,如果章鹃知道是她和罗清平从中使坏,会不会……不会的,她马上就要飞到大洋彼岸,去开始全新的生活了。这里的一切她都不再想不再管。
收拾过后的寝室更加脏乱,章鹃只是拿了一些日用品和小饰物,汤园园的杂物更是不准备要了。值班室的大妈来看了几遍,催促她们赶快整理。章鹃把东西一收,正准备离开,汤园园忸怩着把自己的电子词典拿出来了。
“你的词典……后来一直没有找到吧?给你。”
“你出国不是更需要么?”
“没关系的!”汤园园大方地将电子词典塞进她手里,“英语真的很重要,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有机会,还是最好拿个大学文凭。”
“那这个给你。”章鹃一时激动,豪爽地将腕上的手镯褪下来给汤园园,“我祝贺你能有出国深造的机会。将来学成回国,不要忘了我。”
汤园园不肯收,章鹃硬要塞,汤园园只好问她要了手机上古琦的手机链。
“一定要送,就把这个给我。镯子我绝对不收。”
“好。”
汤园园替她拿了一部分东西一起下楼,分手的时候,两个人还抱着掉了眼泪。任谁看了,都会为她们姐妹情深而感动。
“你一定要保护自己。”
“你也是。”
“被欺负了要告诉我。”
“你也是。”
汤园园想了想,低声道:“我不会和罗清平一辈子。你也是,要及早为自己打算。”
“我知道。”
“保持联系。”
“保持联系。”
到最后,汤园园也没有告诉章鹃,这部电子词典其实就是她章鹃的。
当初她不问自取,也只是想玩两天,没想到章鹃把事情闹大,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先声夺人,在电池盖后面刻上名字,镇住了章鹃。
何必告诉她?那会将最后一点点的温馨也破坏殆尽。
不过这个归属问题对她们来说也不再重要了。她们已经不再是当初为了一点点鸡毛蒜皮吵得不可开交的单纯女生。
这四年同寝生活的乐与愁,都只存在于记忆中了。
当关不报侵晨客,新得佳人字莫愁。
孟罗两人沉溺于交欢运动。除了上班之外,每一分每一秒都腻在一起。一旦开窍,就会食髓知味,什么都想尝试。在孟觉的启发下,罗宋宋惊奇地发现这项运动,居然还有那么多的花样。他连说话都变的轻薄起来,每每闹得罗宋宋面红耳赤,总怀疑他哪句话里有弦外之音,又或者哪个动作是另有所图。孟觉也发现了她这份心思,愈发喜欢逗弄平时不苟言笑,一本正经的罗宋宋了。他有绝对身高优势,每每一进门就拦腰抱住正要夺路而逃的罗宋宋,转上几圈,然后双双摔倒在沙发上——这种小孩子都懒怠玩的把戏,他们却乐不可支,乐不知疲。
两人浓情蜜意,自然忘了时间飞逝。孟觉五六天没回去,孟家打了好几个电话来请。最后孟金贵的电话是打到了罗宋宋的手机上,很客气地说某杂志约了周末做访问,要拍一张全家福。
“请罗小姐代为转达一声就可以了。“
为此,孟觉不得不回去一趟。罗宋宋正好抽空做了卫生,又去药店买东西,回来的时候经过双耳琴行,看到一个中年女人叉着腰在琴行门口很大声的质问一名女员工。
“……人呢?“
那小姑娘不过二十一二岁,打扮得花红柳绿,嘴里还嚼着口香糖,双手一摊:“今天周末,她没上班。”
“她住哪里?”
“不知道,反正不在员工宿舍。”
“你怎么一问三不知?有你这种服务态度吗!”
“你又不买琴,还来要求我有服务态度。”小姑娘嘟哝了一句,那女人愈发凶恶了:“知不知道你们老板还要靠我老公吃饭呢!把聂今叫出来!今天非炒了你不可!”
罗宋宋走近才发现中年女人竟然是宋玲!
数月不见,她虚胖了许多,气色相当不好,手臂上的肉皮也随着怒吼左右晃荡:“快叫聂今出来!“
“哎!那不是罗宋宋吗!”小姑娘眼尖,罗宋宋想避也来不及了,“快,行行好,这个人找你。”
说着,她就哧溜一声缩进去,把玻璃门给紧紧关上了。隔着玻璃门她还不停地嚼着口香糖,好奇地往外张望。
刚才还怒发冲冠,气焰嚣张的宋玲,看到罗宋宋突然出现,整个人立刻变得无比祥和,想要过来挽她的胳膊,罗宋宋一侧身躲过,急急赶自己的路去了。
“宋宋。”
罗宋宋低着头直往前走,宋玲气喘吁吁地跟在后面。
“宋宋,你走慢一点,妈妈走不动。”
外婆说她已经和罗清平断绝关系,可她刚才还搬出罗清平的名号吓人——罗宋宋只觉得一阵恶心,愈发加快了脚步。
“宋宋,我刚才也就吓吓她,其实我已经很久没有和你爸联系了,他搬出去住很久了。真的呀,你外婆应该告诉过你啊。”
罗宋宋一阵狂奔也累极了,不由自主地脚步放慢了一些。但仍然没有让宋玲追上。
“你现在住哪里?哦,云阶彤庭。这个社区还不错,附近的地皮已经涨到一万四了啊……你是一个人住还是和人合租?外婆把工资卡给你了吧?里面有六万多,你拿去用呀,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要舍不得。”
罗宋宋拔足奔进小区,宋玲仍然气喘吁吁地跟着她,保安也未加阻拦。
“宋宋啊,坐一会儿吧。妈妈走得很累啊。”
她不想回去,也不想打扰孟觉,在小区里转了几圈,见始终甩不掉宋玲,而宋玲又在不管不顾地大声疾呼,几乎要崩溃了,干脆往人工湖边的石凳上一坐,爱怎样就怎样吧。
过了半分钟,宋玲也坐了过来。罗宋宋立刻转过身,拿背对着她。
宋玲呼哧呼哧喘了一会气,将女儿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才小心翼翼地开口。
“宋宋,这几个月你过得好吗?”
罗宋宋把包放在膝盖上,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宋玲的辩护弱弱地从身后传了过来。
“……家属区里很多家长都打小孩。以前住北九的时候,邻居范老师,他的小孩就是打着出了国。那小姑娘学习成绩多好,又乖又孝顺,前年还把父母都接出国去了。所以我才没有阻止罗清平打你,老人也说,棒下出孝子,我们也是希望你有出息,打得越狠,越有出息……”
她罗里啰嗦地解释着,背对她而坐的女儿突然硬邦邦地抛出来一句话,口沫横飞的宋玲没听清楚:“什么?你说什么?”
“外婆打过你?”
宋玲一时哽住,又心虚地解释道:“挨打算什么……我那时候上山下乡多艰苦。成天泡在水里插秧,小腿被蚂蟥咬得全是洞,肉也没得吃,你爸……不说他,不说他。我只是想表达这么一个意思——我们也是艰苦过来的。我真的没有想过,对你来说挨打是不可承受的。你一直都是很柔顺,很抗压的女孩子。你在其他家长中间风评一直不错,也很给我们长脸……”
难道只有挨打么?还有那些无休止的羞辱,责骂,诅咒……他们何尝把她当过一个人?
“罗清平一直恨你,因为你不能传宗接代;但我是个女人,如果我也重男轻女,那像话吗?我只是……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夹在你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