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疑惑的抬头去看许流风,他只是捋着胡子笑了笑:“是太子爷的玉佩,你拿着这个可以随时进宫去探望你姐姐。”停顿一下又象补充似的说了一句:“侧妃淑良贤德,深受太子爷嘉许。这也算是给侧妃的赏赐。”
我赶紧道谢。心里虽然还有一点惴惴不安,但还是欣喜的成分更多一些。看来舞秀果然更得宠一些,一番痴心总算没有付之流水。而且有了这玉佩,不论她有什么事,我都可以及时的出现在她身边了。
许流风交代完了注意事项,就坐着马车离开了。目送他的马车离开的时候,我注意到路边一个穿着红色裙衫的女人正一脸专注的打量我。
这个少妇打扮的女人大概二十七八岁的样子,相貌十分艳丽。而且穿着红色的衣衫,所以吸引了很多路人的注意。她身边跟着一个十六七岁的使女,手里捧着一篮子香烛刀纸之类的东西,看样子好象要去扫墓的样子。
这个女人我看着也有几分眼熟,一时之间却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正要转身走开,就听她喊了一声:“小清!”
听到这一声小清,我忽然想起了——当年鸿雁楼里的头牌红梅姑娘。
我疑惑的回头打量。
还真的是她,身材胖了一些,但是看上去却更增添了女人成熟的韵味。眉眼并没有太大的变化。
“红梅姐,真的是你啊?”我走过去,上下打量她:“没想到你还在中京。”
红梅也在打量我,听见我说话,唇边浮起一个戏谑的浅笑:“你就算想到了又能怎样,没听说谁家的大闺女没事还能找到青楼去探望故人的——我这才真是没想到,早就听说咱们中京出了一个本领高强的女捕快,没想到就是你。真真是让人刮目相看了。”
我看看她的装扮,疑惑的说:“红梅姐,你现在……”
红梅自嘲的笑了笑:“我么,还在鸿雁楼呢。玉姐让人赎了身回青城老家去了。我现在就做着楼里的管事,我这样的人,也只能这样走一步看一步了。”
我也微微的叹了口气,“我也在中京,以后有什么事需要帮忙……”
红梅赶紧摇手:“你现在可是官身。”
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瞟了一眼使女手里的篮子,没话找话的说:“姐姐这是给什么人烧纸啊?”
红梅说:“今天是昌平夫人断七的日子,我们楼里的姐妹都要去给她烧点纸钱,安送她上路呢。”
这话听得我一头雾水:“你们跟她非亲非故,而且她可是朝廷的重犯……”
红梅又赶紧摇手:“小姑奶奶,这话这会儿可不能说。在我们这一行里头都供着她呢,而且她也是我们鸿雁楼的姑娘,不沾亲也带故呢。”
这是不是跟原来青楼女子供奉梁红玉是一个意思呢?希望这些出身于风尘之中却终于荣华富贵的前辈们能保佑自己也有个好归宿吧。不过她最后一句话却吸引了我的注意力:“昌平夫人,她当年不是在一品楼吗?”
红梅撇了撇嘴,“这里头的事,你当然是不清楚的啦。她当年是在鸿雁楼落脚,后来才被主子卖到一品楼去的。不过这些事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了。”
我的脑子里轰的一声响,忽然就想起在鸿雁楼做卧底的那一夜,在严氏的院子里听到的那个声音,那个冷冰冰的声音听起来好象冰块在撞击着水晶杯子一样,虽然悦耳却带着说不出的寒意。
“你怎么了?”红梅惊讶的看着我。
我摇摇头:“红梅姐,鸿雁楼的主子到底是什么人?”
红梅摇摇头,解释说:“小清,我不是故意瞒你。实在是我也不知道。我上面还有大管事呢。主子有什么命令都是他来传达。”
大管事,应该是那个跟在“他”身后为严氏求情的人吧。
我放松下来,故意不屑的撇了撇嘴:“干嘛搞这么神秘啊?又不是见不得人。”
红梅拍了拍我的手臂,自己也笑了:“虽然不是见不得人,但是有钱有势的人让人传去出是靠这一行发家,总还是不好啊。”
我正想着怎么套出大管事的底细,陈战却在远处不耐烦的喊我:“西夏!”
红梅赶紧说:“不耽误你了,你若是真不嫌弃,就找时间来看看我。咱们再叙。”
我赶紧点头。
如梦令之天朝女捕快 正文 第三十四章
章节字数:4966 更新时间:07…08…15 12:44
罗进沉默的在他的办公室里走来走去。我的眼睛看得都要花了,他才停下来说了一句:“从昌平夫人到鸿雁楼,从鸿雁楼到二王爷,说来说去不过是假设。我们并没有任何实际的证据。”他的目光在我和陈战的脸上扫来扫去,一副心神不定的样子。
我还没有说话呢,就听陈战微微有些丧气的说:“查不查的,有什么用?昌平夫人这只替罪羊已经死了。现在不管查出什么,都可以往她身上推。何况,真要是他的话,又怎么会留下证据让我们查到他的身上去?”
这一点我也想到了,再不济也可以往身边的亲信身上推,回头领个督下不力的小罪名。我说:“我倒觉得,有一点是非常关键,金银究竟都派了什么用场?那可不是小数目。”我都想到了,罗进自然早就想到了。但是他只是皱着眉头不停的来回溜达。
八年前鸿雁楼的案子就是因为查到了二王爷的顺隆当铺而搁浅,只斩了一个严氏。这次好象又是一样。如果主谋真的是二王爷,那么这么多年下来他秘密的囤积了多少钱财?就算他嗜金成癖,他的俸禄加上先皇的赏赐、自己的田庄、私产也足够他挥霍了……
先皇留共有五子,长子就是当今的皇帝陛下。二王爷庆谨贤,六王爷庆谨端、七王爷庆谨臻和九王爷庆谨颐。其中皇帝和六王爷同是皇太后所出,二王爷的母亲原本是一位普通的宫女,后来因为生下了皇子,母凭子贵被封为了贵人。七王爷和九王爷的母亲是南丸国的公主,也是地位仅次于皇后的一位贵妃。
几位王爷当中,只有六王爷和九王爷封了亲王。但是九王爷显亲王不知道为了什么事被贬到了自己的封地并洲去居住。坊间都传说这位显亲王和皇帝陛下的关系不怎么亲厚……
而居住在中京的三位王爷里面,除了六王爷摄政,二王爷和七王爷都十分低调,很少在朝堂上露面。看上去,并没有什么引人注目的地方……
“今日所说之事,谁也不许透露出去一个字!”罗进郑重其事的盯着我和陈战:“而且此事到此为止,剩下的交给我。你们谁也不要再过问了。”
我不甘心的看看陈战,他却只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西夏!”罗进很严厉的看着我:“特别是你,千万不可擅自行动!更不可到鸿雁楼去见红梅姑娘!”
他看着我的神色格外的郑重,我心里微微吃了一惊。随即想到,如果“有人”知道我几年前曾在鸿雁楼打杂,又知道我真实的身份,就不难想到我是去干什么,那样一来我的处境就好象有点不妙了……
想到这里,心里竟微微的打了个冷战。
晚上换衣服的时候,又看到了许流风送来给我的那块玉佩。
玉佩拿在手里,手感沉沉的,凉凉的,柔润得好象能挤出水来,浓艳的绿色好象一眼深不见底的水潭。虽然许流风说了这是太子爷对舞秀的赏赐,我心里还是越想越不安。
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去书房问问老爹。
没想到进了书房才发现两个娘也都在,正跟老爹商量新年的时候买什么东西打点宫里。按照原来的旧例,这些都是宝福和福嫂去张罗,但是今年因为东宫里有了个舞秀,他们自然加倍的小心起来了。
我摊开手掌把那块玉佩举到老爹的面前,老爹一眼看到它,身体竟然不由自主的震动了一下。随即惊骇的抬头问我:“你是哪里得来的?!”
没想到老爹会有这么强烈的反应,倒让我吃了一惊。反观两个娘,一脸诧异的表情,好象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今天巡街的时候,遇到了太傅许流风,”我说:“他正要去刑部衙门找我。这样东西是他给我的。说太子爷赏赐舞秀,让我拿着这个随时进宫去看舞秀。”
大娘立刻喜动颜色,小娘亲脸上也露出了笑容:“太子爷对咱们家的秀儿真是不错,大姐,这下你可放心了吧?”
大娘念了声佛,才笑眯眯的对我说:“你去看她的时候,干脆把她的那只猫带去吧。她临出嫁的时候一直说舍不得它。”
我是跟师傅游历回来才发现舞秀养了一只猫的。那只猫大概有两岁,皮毛是灰色,在舞秀的关照之下长得极肥。每天的基本活动就是随着光照的角度不同,懒洋洋的从一个花盆挪到另一个花盆,最大的特点就是好吃懒做,唯一的优点就是脾气极好,怎么揉搓它也不会生气。舞秀叫它“小香”,我管它叫“加菲”。
老爹从我手里接过了玉佩仔细的打量。他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线,眼神越来越凝重。
我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的问:“爹,你是不是担心太子爷这样做会让舞秀招嫉?”
老爹没有说话,只是神色复杂的把玉佩还到了我的手里。
大娘心满意足的说:“只要她好,我这当娘的也就放心了。不过潮儿说的也是,毕竟太子妃是韩家的人,如果真的惹恼了韩家,老爷,他们会不会对秀儿……”
老爹没有回答她。小娘亲连忙劝慰她说:“秀儿福大命大,难道你还盼着她不受太子爷的宠爱吗?”
老爹好象在想别的事,而且是不太妙的事。我看着他微微拧在一起的眉头,心里忍不住又打起了小鼓。
大娘和小娘亲也发现了老爹的异样,交换了一个诧异的眼神,都围拢了过来。
老爹却不耐烦的摆了摆手:“后天潮儿不用去衙门,正好可以去看看秀儿。你们要带什么东西赶紧回去准备。”
这话,好象是在故意打发她们……,我看着两个娘急急忙忙往外跑的样子,心里还真有点好笑。
“潮儿,”老爹好象也恢复了常态,指了指书案前面的绣墩让我坐下来:“进宫要速去速回,不可停留过久。”
他看了看我,一副预言又止的样子:“你现在毕竟是官身,朝中很多人都知道你的真实身份。离他们夫妻尽量远一点,不要让言官抓住把柄,说太子结交外臣。”
老爹的话让我心里多少有点不服气,我去探望舞秀的时候,又不会以西夏的名义进宫,跟太子结交外臣怎么能扯上关系呢,再说我只是微不起眼的的六品武职,太子要结交我这种外臣,谁会相信啊?
“还有,”老爹皱着眉头,好象说话说得很费劲:“还有就是,你进宫之后,一定要想办法把玉佩给秀儿,让她转交给太子。她要想见你,请个公公出宫来接你就可以,不需要让你拿着这价值连城的东西。”
“价值连城?”我好奇的举起了玉佩,映着烛光,玉佩深浓的颜色隐隐透出一抹浓艳得化不开的魅惑,幽冷的光泽也随着烛光微微晃动,仿佛一汪碧水在那里荡漾。
“记住我的话,一定要还回去。”老爹的语调好象很严肃。
我还没见过老爹这么严肃的跟我说过话,赶紧点头答应。
我本来打算把加菲塞进一只竹篮里,然后盖上盖子提进宫里去的,没想到这只大肥猫对狭窄的空间竟然有恐惧症,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来垂死挣扎。我费了好大的力气也没能使它就范,最后,只得扔掉盖子,由着它把肥肥胖胖的大圆脑袋伸出来东张西望。除了不让把它关起来,一路上它倒也老老实实的。
没想到一见到舞秀,它立刻就从篮子里窜了出来,娇声娇气的钻进她的怀里,好象受了多大委屈似的,气得我忍不住踢了它一脚。舞秀连忙把它抱开,又喊来宫女带它去洗澡。
她穿着样式繁琐的宫装,一头长发梳成了端庄的发髻,上面戴了好些名贵的首饰。看上去竟然很有几分贵夫人的风范了。我围着她转了一圈,忍不住问她:“脑袋上天天戴这么些东西,沉不沉啊?”
舞秀只是很优雅的笑了笑,全然不把我的挖苦放在心上。
“怎么样啊?”我也在她身边坐了下来,“过的怎么样?他们对你怎么样?那个大老婆有没有欺负你?”
舞秀赶紧用手捂住了我的嘴,神色微微有些恼怒:“阿潮你正经一点。这里可不是乱说话的地方。”
我拉开她的手,压低了声音说:“全天下都知道太子爷宠爱侧妃。你这么紧张干什么?”
她反问我,“你从哪里听来的?”
我白了她一眼:“几天没见,你还真学会韬光养晦了。明韶说过,还有……这个东西。”说着我把怀里的玉佩取了出来递给她:“这可是太傅亲自给我的,说太子给你的赏赐,让我可以随时进宫来看你。”
“明韶?”舞秀没有去看玉佩,反而被这个名字吸引了,“不就是静王府的小王爷吗?听说他也要随楚德元帅出征了。你什么时候和他这么熟?”
我赶紧抓起桌子上的热茶来喝,“你别乱想,什么熟不熟的……”
舞秀一脸了然的笑容,狡黠的反问我:“我乱想什么啦?”
我又觉得脖子后面开始冒汗了,赶紧把手里的玉佩塞进她的手里:“这个,老爹说让你还给太子爷,这么贵重的东西就起个腰牌的作用实在太……大材小用了。你要是想我了,就派个人出来接我不就行了吗?”
舞秀拿起玉佩,然后整个人都好象瞬间变得僵硬了。
怎么她的反应跟老爹一个样呢?我诧异的推了她一把:“姐?”
舞秀的身体微微的抖了一下,“这是……太傅给你的?”
我点点头:“恩。就是那个白胡子的怪老头。”
舞秀修长的手指轻轻的摩挲着玉佩,幽冷的玉色映得她手指都仿佛半透明了似的。
我看看外面的天色,拍了拍手站了起来:“姐,老爹说了,让我没事别总往你这里跑,你自己多保重吧,真有什么事,你派个人出来告诉我一声。”
舞秀却一把拉住了我,然后又把玉佩放回了我的手里:“这个……我是不能收下的。真要还也得请太傅来还。”这话似乎说得很无奈,说完还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也有些发愁了:“我只是个六品官,哪有机会进宫见太傅啊?再说,太傅也说了,这是太子爷对你的赏赐啊。”
舞秀又是一声长叹:“阿潮,这里还有你不知道的事呢。玉佩……你还是就先收着吧。”
她的样子让我有点不安,我搂住她娇小的肩膀也忍不住叹了口气。她却误会了我的意思,抬起头反问我:“是在担心明韶小王爷吗?”
问到这个,我还真想起了一个问题,我凑到她的耳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说:“问你个问题啊,一般来说,离别的时候,女子要送什么样的礼物给……”
舞秀想笑,但是看到我瞪着眼睛又拼命的忍住了,一本正经的说:“当然是自己绣的手帕、香包之类的喽。”
我的脸立刻垮了下来。这些我都不会。我带着残存的希望反问她:“没有别的啦?”
舞秀又想了想:“应该都是很贴心的东西——比如说自己的头发。”
我忍不住抖了抖肩膀:“太肉麻了吧?”
舞秀掩口而笑,我在她的笑声里落荒而逃。不得不承认,被别人看出自己的秘密,这种感觉很……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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