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被人掳走了,原来是你把人掳走了。”
***
说不出的尴尬场面,赵缨腼着脸色羞于见人。
最近不知怎么搞的尽走霉运,先是输掉了赌后的不败之绩,然后一时没注意又把秋儿的终身押注下去,现在可有点愧疚不敢面对她。
抓“奸”在床这等丑事居然也发生在她身上,她真的不用做人了,直接往井里一跳了事,免得遭人讥笑。
枉她鬼灵精怪的性子未能及时发挥,应该先来个抵死不认帐,矢口否认有“奸情”产生,坚持两人的清白无误,纯粹盖棉被聚赌。
虽然她的身分是王爷千金,可是秋儿比她更具小姐相,偶尔敬一下不为过,她是专门“息事”的丫鬟。
“小姐,要不要奴婢先服侍你着衣?”小心别把自己闷死了。
她在锦被下发出声音,“不要。”
“不要的意思是光着身子睡觉呢?还是从此不下床?”遇到这种情形,她想优雅都为难。
“秋儿,我恨你。”她气闷得说着赌气话,哪有可能真恨起亲如姐妹的好玩伴。
笑不出来的秋儿愁眉一牛“我宁可你恨我,好过和男人厮混。”
这下子她如何息得了事?
才几天没盯着她就出事,小姐惹祸的本领远超过赌技,眼前这等大事该如何善了,真是难为丫鬟。
贞操可以还原吗?
前些日子不见小姐踪影,身为丫鬟的职责就是把小姐找回府,并看好她不知节制的爱赌个性,谁知却差点把自己气死。
一想起姓白的奸人,胸口的气抑难耐,她不过上门索讨个人,他却故意戏弄,哥哥妹妹唤个没完。
“你看错了,他是女扮男装不是男人。”赵缨一出口,身侧的男子便发出细微的抗议声。
“小姐,人要有面对事实的勇气,奴婢不至于无法分辨出男女的不同。”
“秋儿,你可不可以当作没瞧见,继续管理赌场营收去?”她丧气的要求着。
她也很想视而不见。“可以。”
“真的?!”秋儿有这么好说话?
“等我入土为安那一日。”要她泯灭良心放任小姐不管,实在放不下罪恶感。
“嘎?!”她好讨厌。
一阵男性的爆笑声狂肆流泻,屋内的两位女子同时不悦的蹙起蛾眉。
“你在笑什么?”赵缨一拳往他胸口击去,这次不会失误。
古珩边笑边说:“你们主仆的对话很有趣,让人佩服。”
“我看你是找死,尸体摆着发臭也很有趣。”她不介意手刃他的贱命。
“我死不打紧,可是连累你年纪轻轻就当寡妇,我会死不瞑目。”他佯装烦恼的模样,眼底尽是戏谑。
“古珩,你去死啦!”恼怒的赵缨拼命地捶他,春光为之大现。
“小姐,注意你此刻的衣不蔽体。”秋儿把视线落在床的另一边,以免不慎瞧到不该见的“异物”。
小姐的身子她是见惯了,无所谓回不回避,两人还一起泡过澡堂呢!可是她身边的男人就……非礼勿视。
“啊!死秋儿,你怎么不早点提醒我。”她连忙抢过锦被一裹。
似笑非笑的古珩将她连人带被抱入怀中。“看也看了,摸也摸遍了,用不着矜持了吧!”
“闭嘴,谁像你一点羞耻心都没有,赤身露体都不觉得惭愧。”可恶,他干脆召告于世,说她赵缨已非清白之身。
“我身无残疾何须惭愧,贸然坏人好事才该自剩”他自认四肢健全,五官端正,无不是之处。
顶多那话儿雄伟些,对没瞧过男人身体的姑娘家是稍嫌刺激了一点。
秋儿一听倏地转头。“公子姓古名珩吧!”
“没错!这名儿我用了二十几年。”挺镇定的,配他哥儿们正好。
“听说你性好渔色,没把病带给我们家小姐吧?”她恶毒的一诮。
脸色一青的古珩咬着牙说道:“你果真口齿伶俐,锋利不留情。”
“秋儿,你说他有什么病?”语气不安的赵缨呐呐的问道。
“花柳玻”
“蔼—风流玻”
闻言,赵缨飞快地要跳过身侧的男子下床,然而一只手却稳稳地握住她的盈柳腰肢往后扯,跌坐在赤裸的胸膛上。
她抬头一看,迎面而来一双布满怒火的黑瞳,不过发火的对象好像不是她。
“秋儿姑娘好生刻薄,在下不曾得罪过你吧?”他还用心为她搏得一门好姻缘呢。
“你在此便是与我过不去。”秋儿冷漠地说。
“你总不能指望缨儿一辈子不许人吧!”这个女人肯定和她主子一样令人头疼。
“如果对象不是你,我或许会更开心。”她开始要烦恼了。
古珩不怀好意的诡笑。“和我兄弟处得好吧!讨杯喜酒喝喝应该不远了。”
“王府后院有马尿,公子若不嫌弃,奴婢去倒一桶来。”秋儿面有一丝激动的波纹。
“哈……你尽管逞口舌之快,你若知晓缨儿把你输给……”古珩的下文教一双小手给捂住了。
“你要敢泄漏出去,我就把你阉了。”惶然的赵缨狠狠的瞪着他,低声威吓着。
“不说不痛快,她太嚣张了。”他跟着压低噪音答,无视一脸疑惑的秋儿。
“她嚣张是应该的,谁叫你玷污了她的小姐。”——我。她不敢让秋儿晓得赌注一事。
玷污?!真严重的字眼。“你才是小姐吧!”
“她是我的‘息事’丫鬟呀!”她委屈万分的偷瞄秋儿一眼。
“你怕她?”
“她看来一副很值得人尊重的模样,我多少要给她一点面子嘛!”和气生财,赌起来才顺手。
不耐烦的秋儿冷眼旁观两人的隅隅低语,小姐无男女之别的自觉尽偎在他怀中,她顿感头疼欲裂,小姐难道不懂“避嫌”吗?
府里出了个女赌鬼已够呛了,不需要再多添个赌徒姑爷,但是看情形又不得不接受。
“两位讨论好了吗?小姐到底输了什么?”瞧他们鬼祟的神色,绝非好事!
“没事。”
“不告诉你。”
两人非常有默契地同声沆沉一气。
扳起脸的秋儿拾起古珩的衣服往床上一丢。“你们等着跟王爷说罢。”
“不要啦!秋儿,这种事很丢脸呐!我没面子也等于你没面子,对不对?”她手脚笨拙地将丢在床角的抹胸系好。
“奴婢承受得祝”她从低柜中取出赵缨的罗衣绫裙,目不斜视地帮她穿衣。
古珩这时也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始拿起衣服穿上。
哼!算你知廉耻,懂得背过身着衣,不致教她瞧见两腿间的丑陋物。
“主子被人嘲笑你不难受吗?我一向当你是自个儿姐妹。”她采哀兵姿态的睁大无辜双眸。
秋儿微叹了口气。“下来,我帮你着衣佩带。”
“喔!”她老是穿不好。
生来好命儿的赵缨不需自己动手处理生活上琐事,凡事有丫鬟代劳,除了秋儿外还有十数位服侍的小婢,根本把她伺候成废人。
要是她能自行打理衣着,一干丫鬟都该惊恐得跪地求饶,因为怠忽职守,服侍不周,未尽其本分地伺候好小姐。
“你都不是孩子了,为何糊涂至此!”女人的贞操不可轻待,而她……
赵缨头低低地似在忏悔。“你不在我身边‘息事’,所以我就变笨了嘛!”
适时示弱,再一笔把罪过推倭,做作的表示难过,她眼底的精黠全盖在睫羽下,这样可以少挨点骂。
“小姐,你能不能少惹点事,让奴婢过几日不忧心的生活。”瞧她说得多理直气壮,好像出了事是丫鬟督察不周的错。
“为小姐分忧解劳是你的责任,我若不惹点事,怎能突显你的能干和优秀呢!”多伟大,牺牲小我呐!
秋儿好笑地为她翻翻襟领。“一大堆搪塞之言不足采信,你以为我今天才认识你吗?”
“秋儿,你偶尔装笨点嘛!害我一点成就感都没有。”赵缨沮丧地苦着一张脸。
“怎会呢?你的成就不就在后面。”她眼神一瞟,神色明显冷了许多。
“后面……”她头一回就撞上一堵人墙。“你是说他?”
“敢招惹不学无术的浪子,小姐还怕听不到各方的诋毁吗?”她得先未雨绸缪一番。
“人家……又不是故意的。”她面露无助,分外惹人怜爱。
古珩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呵护。“别再责备她了,我会负起责任。”
“谁要你负责任!”
“你负得起责任?”
一张生气的小脸,一句怀疑的问语,主仆两人的态度叫人仁厚不起来,非要挑起他难羁的劣根子。
好吧!是她们先不仁,别怪他不义。
古珩挑唇邪笑道:“缨儿,她不再是你的丫鬟。”
“嘎——”赵缨一时没意会地一怔。
“你把她输给我……的好友白震天。”他还故意顿了一下吊胃口。
秋儿闻言脸色猛然一变半晌不作声,眼神深冷难测地凝望两人,然后转身离去。
“古珩,我会被你害死。”惨然哀叫的赵缨发现她居然犯起头疾了。
全是男人惹的祸。
·第八章
真的给他害死了,那个大嘴巴古珩。
前有狼,后有虎……呃,没那么危急啦!但是也不太好过就是了,每个人都不给她好脸色看,她顿时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嫌。
堂上王爷爹冷凝着一张老脸瞪着她,好像有好事不招呼他去插一腿很不甘心,眼珠子瞠得快落地。
可是……这种事能招朋引伴吗?
何况她又没预谋,事情的发生她也很意外嘛!莫名其妙就失了身,谁来可怜她?
瞧,她的秋儿多无情,她被批判得这么厉害都不见袒护,偏过头去不理人,不管她如何低唤轻求,依然无动于衷地面向壁上家训墨谱。
看来她在劫难逃了,“息事”丫鬟不再息事了,她赌出大状况了,可她怎么知道自己会输,她是赌后耶!所以不能怪在她头上。
“我说王爷爹,事情也没那么严重非……”她起身靠近作状要撒娇。
“跪好。”
赵缨只得哀怨地大腿叠小腿跪坐在地。
“……非要动用到家法。”
天晓得,八王府邸根本没家法这一回事,全是顽心甚重的爹胡诌而生,还不是未做做样子好平息秋儿的怨气,真是小姐命不入丫鬟。
“你还敢顶嘴,无媒私下苟合坏我王府声誉,合众聚赌有损妇德,今日若不略施薄惩,无法对列祖列宗交代。”他一定会重重举起,轻轻落下。
他的宝贝女儿虽然顽劣些,但是好赌不败家,情有可原。而且她还好意地为秋儿寻得好婆家,一输便是赢,无过反有功,怎好太责备呢!
八王爷的纵女宠女,用此抚育了四位爱闯祸的千金,而他也不觉有错地任由女儿们发展兴趣,只要不玩得太过分,惹来杀头大罪就好。
“爹,女儿知错了,我以后会赌小一点,绝不把府里的人拿来下注。”顶多是拿爹的爱驹。
“赌小点会过瘾吗?呃!我是说赌字害人,能不沾就不沾。”差点说错话了。
赵缨很“诚恳”的点头。“我不沾了,免得又输了。”她只摸、搓、掷。
“咱们的丫鬟是何等伶俐,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给了人,好歹得八人抬大花轿上门来迎人。”否则休想有美娇娘抱。
“对呀!对呀!最好办得热热闹闹的,聘礼至少要有一条街长,咱们秋儿才嫁得风光。”好舍不得哦!
“八王爷府的丫鬟要出阁,嫁妆可不能太寒酸,你看看得添购些什么,钱不是问题,主要得办得气派风光,让全汴京的百姓都知道八王爷府嫁丫鬟。”
赵缨拖了张椅子往八王爷身边一坐。“珍珠、翡翠要几升几斗,金饰少说十二件,送几个丫鬟陪嫁也好,省得嫁过去被人欺负!”
这是什么情形,八王爷父女俩合计商量起如何嫁丫鬟,完全没提到“失贞”一事,叫人匪疑所思,诡异得起鸡皮疙瘩。
在八王爷府这种情形是司空见惯,大家不以为意,反而提着心战战兢兢等着挨骂,甚至鞭打抽筋的古珩看傻了眼,无法理解遇到的是何种皇室宗亲。
起先,他像没事人一般被引到一旁观看,心疼爱人双膝一屈却近不了身,两肩叫人给按住了,只能静观其变。
只一会儿工夫,他真的大开眼界,终于领会到缨儿的性情得自谁的真传,父女俩全是一个样——爱玩、贪鲜、不瞻前顾后。
他光离三尺远就能感受到秋儿丫鬟的怒气,而他们竟然居心不良的高谈阔论,当着她的面商讨出阁事宜,好像明天花轿就要上门似的,真叫人掬一把冷汗。
“王爷,你离题了。”
“谁?谁在说话?”八王爷不悦的抬头一视,在下人们脸上一巡。
“王爷,是秋儿提醒你,偏离话题太远了。”她冷静的面容蒙上一层薄愠。
八王爷讪然一笑。“喔!是秋儿呀,是不是嫁妆的数目有问题?你办事,我放心……”
“王爷,你该关心的是三小姐而不是奴婢,或许你已做好升格当外公的准备。”她冷冷地说。
一时之间,所有的视线全集中在赵缨的小腹上,包括愕然怔住的古珩。
“呃,这个嘛……”他尴尬的干笑,转而怒蹬三女儿。“你还不去跪好。”
“翻脸真无情,臭老爹。”她小声的嘀咕着,跳下椅复跪原位。
“秋儿呀!我教女无方,你看该怎么办她好呢?她就是爱赌。”他说话的口气还带着一丝无奈的得意。
“奴婢无权置言,但王爷应先处理小姐闺房有男人留宿一事。”小姐的好赌她也有责任。
要不是她老为小姐处理善后,就不会任其无后顾之忧而越赌越沉迷,终至不可自拔地惹上不治的赌症。
“他不是男人,他是太监。”太监无害吧!睁眼说瞎话的赵缨面不改色。
“缨儿,太监能让你落红吗?”苦笑不已的古珩总要为自己正名。
她冰眸一横。“我说你是太监就是太监,不许有第二句话。”
刁钻的脾气一起,难有人招架得起,可偏有人不怕死。
“王爷,缨儿已是我的女人,请将她许配给在下。”他不当太监。
“你闭嘴。”她大声地叫嚣。
“你才给我闭嘴。”八王爷厉声一喝,但看向未来女婿的目光却是和蔼的。“年轻人,你叫什么名字?”
“古珩。”
“府上哪里?”
他迟疑了一会,说:“四处为家。”
“靠何营生?”
“赌。”他答得有些牵强。
“不错,不错,能赢我家三丫头就有前途,她可是名闻京城的赌后!”以后不怕没饭吃,有一技在身嘛。
“爹,他……”
“丫头,这里没有你开口的余地,男人说话女子不得插嘴,此乃三从四德。”他得显显当爹的威仪。
她不跪了,爹不够义气。赵缨扁着嘴,像个任性的孩子坐在地上生闷气。
“王爷,我想三从四德是为难她了。”好笑又好气的古珩望着她的娇颜慨然道。
八王爷做作的叹了一口气。“我没教好她,让你见笑了。”
“不不不,王爷客气了,缨儿的慧黠是世间少见,晚辈深受吸引。”包括她的古灵精怪。
“是你不嫌弃,我那三丫头除了惊人的美貌和几乎无敌的赌技外,简直是一无是处呀!”
瞧他说话的口气尽是赞意,听起来是贬,其实是骄傲。
他泰然地作揖。“晚辈同样无才无德,攀上八王爷的千金是我厚颜了。”
“无妨无妨,反正三丫头脸皮也挺厚的,配你刚刚好。”一个锅子一个盖嘛!
闻言,赵缨一跃而起的瞪大水眸。“爹,我生气了哦!”
他手一挥。“去去去,别妨碍我们谈话。”
她只好迁怒到古珩身上。“都是你,没事到王府闲吃粮,你要不要脸呀!”
“丫头,不许无礼。”可别把他的女婿给吓跑了。
“你都不疼缨儿了。”偏心,她才是他的亲生女儿,可爹却一心向着外人。
要她嫁并不难——再等个四、五年吧!
花丛浪子要收心是难上加难,她才不相信一个无妓不欢的男人会有恋家的念头,铁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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