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是,少爷果然是少爷,他们可不是闲闲吃饱没事干啊!事情终究是要做的,花两个小时用餐只是白白浪费时间而已,她反而得配合少爷慢条斯理的用餐时间,不能提早回去把工作完成,更加无奈哩。
于是每天晚餐,她都在少爷卧房外的起居室里用餐,白家提供的伙食一向不错,和主人吃的不会差太多,老爷和夫人本身对吃并不讲究,最多就是少爷小姐会额外要求做些点心或特别点名要吃些什么,否则一律由厨房与练老订定菜单。
而白安麒跟父母不同,娇生惯养的他对吃也挑剔得很,荷露知道少爷的三餐都是另外准备的,于是她跟着受惠,但那并不是因为少爷非常和蔼可亲地要她憋在餐桌上客气。
“我不吃这个,你负责把这些解决掉。”
是的,她还得负责当少爷的厨余桶,解决少爷不吃的马铃薯、地瓜菜、东坡肉、菜脯蛋……少爷真是挑食,每餐都有一堆东西不吃,但是真巧,少爷不吃的东西刚好她都很喜欢哩,短短两个月,她原本瘦削的脸圆润不少,都是拜少爷所赐。
但是,话说回来,少爷的三餐明明都是另外所料理的,不是吗?为什么还会出现他不吃的东西呢?只是少爷始终没给她好脸色,吐出来的话也始终恶劣,荷露并不想自找麻烦。
直到练老要她收工回宿舍,少爷才会心不甘情不愿地放人。
看来,少爷真的很讨厌她,所以才这么千方百计地整她,她想,她有点难过,但又觉得自己似乎没有资格难过。
而这让年少的荷露,更不敢把谢意与真正的歉意说出口了。
如果可以,荷露并不想主动进少爷的房间,可惜今天情况例外。
少爷还没起床,而她必须起点以前替少爷准备好早餐茶和制服,并且整理好餐桌让厨房送上早餐。已经开学了,她和少爷都要上学,如果她没在七点以前完成这些工作,她和少爷都有可能会迟到。
她想请大力或练老进房间把少爷叫醒,可惜她师父前天陪老爷和夫人去了香港,而比她和少爷都要早起的大力一大早就不见人影。
在犹豫下去真的会迟到!荷露只好硬着头皮进房间,把窗帘拉开,提心吊胆地担心少爷发脾气。
暑假时佣人都不会主动来叫少爷,因为那简直是自找死路。今天她负责执行这件工作,那些白家下人脸上都有着诡异的笑,想来是希望她扫到少爷起床气的台风尾。
七点十分,再不叫少爷起床会完蛋!
“少爷。”荷露战战兢兢地靠近床边。
没反应。
“少爷,起床了。”她又挪近几步,看见纱质帷幔后床铺的隆起有了动静,但也只有一下。
白安麒翻了个身,显然打算继续睡。
“少爷,要迟到了。”她只好更大声地喊道。
棉被又动了,白安麒总算有了动静,荷露心跳如擂鼓,等着挨骂。
果然,白安麒在看清床畔的人影后,仿佛被踩着了尾巴般勃然大怒,“你进来干什么?出去!”
荷露这才发现,这是她开始到白家帮佣以来,白安麒第一次对她吼叫,虽然过去几个月来他也没给她好脸色,但至少没有凶她。
尽管她已做好了扫到台风尾的心理准备,也知道白安麒可能只是有起床气——这让所有佣人都视为苦差事的起床气果然非同小可——但她还是感觉胸口闷闷的。
没事的。她安慰自己,这样的怒火与她那个禽兽父亲比起来,简直像是春风般让人愉快1
这么想的同时,她也就释怀了,把心一横,开始想,总要有个人完成这项工作,看来她就是最适合的人选了,因为她早已下定决心,只要想到过去水深火热的日子,在白家的任何排挤或刁难根本算不了什么!
“对不起,少爷,但上课要迟到了。”荷露退到门边,“请您快点起床梳洗,早餐茶和制服我已经……”
“干,我听到了,快滚……”白安麒没有起床的动作,只是大吼。
荷露担心他又躺回床上,想了想,只好退到阳台外,“我和司机在大门口等你。”说罢,没等白安麒的恐龙吼降临,她立刻转身跑开了。
而床上的白安麒,挫败地一手盖住上半张脸,他希望床边的帷幔足够遮去某些“细节”,比如棉被地下异常的突起,比如他脖子以上明显的潮红,而真正让他低咒不已的是,他又因为某种该死的不可抗力,不得不用最恶劣的态度把她赶跑,谁教他光是发现床边的人事范荷露,就……
一连串脏话从帷幔后传出。
他一定要把棉被和床单毁尸灭迹!
第二章
时间再次回到范荷露初进白家那天,暑假还没开始,正是十七岁青春热血年纪的白家大少却依然赖床。
“少爷。”
不要吵!
“少爷起床喽。”
“……”白安麒突然清醒了。
这声音……一点也不嗲,却让他心头乱颤,一点也不娇柔,却让他膝盖发软。有点低沉,却轻柔悦耳,带点神秘,带点性感,每次都让他身体发热,心跳加速的嗓音……这是?
对了,今天是荷露在他家工作的第一天,从今天开始,她就是他的“专属”小女仆了!
当然专属这两个字,是他自己加的。
“少爷。”
白安麒猛地翻过身,看见范荷露穿着低胸女仆装,仍在发育中的胸部被马甲撑起,叛逆的短发染回栗子色,跪趴在床上,笑容甜甜地来叫他起床。
向来有起床气的大少爷,瞬间心花朵朵开,但他把俊脸一绷,红着脸躺着不动。“你叫我起床我就起床?我算什么?”
“那要怎么做,少爷才肯起床呢?”荷露食指点着下巴,一脸困扰。
那一瞬间白安麒有一点点起疑——暴力小太妹这个动作和表情,为什么和昨天他彻夜玩通宵的Hgame女主角那么像?这造型也一模一样?
但是她柔软带着香气的发,嘟起的红唇,漂亮的锁骨,白嫩嫩的牛奶小馒头,再再都让他心猿意马。
他到现在还记得小馒头的触感!好想再摸一次……
大少爷摇摇头,一脸骄矜不可一世地闭上眼。
“你知道该怎么做的。”来个早安吻吧!
他绝对没有偷偷把嘴翘起来!
“那我只好把我的初吻献给少爷了!”
抨咚!他的心,跳得好快……
他绝对没有偷偷期待,但是她要把初吻献给他的话,他也只有勉为其难地接受了!
檀香的气味袭来,虽然觉得这味道跟暴力小太妹实在太不搭了,但白安麒仍是忍不住心跳一百!
范荷露的初吻!噢哦哦哦……他的胸口有点痛是哦怎么回事?
绝对不是因为太过期待的关系!
笨蛋少爷闭紧双眼,躺在席梦思名床上,那瞬间他阳刚味十足的床畔还飘起飞舞的白纱与花瓣,连窗外洒进来的晨光都漫着霓虹与金粉,白安麒简直比躺在白马王子怀里等待接受命运之吻的小处女还紧张兴奋,俊脸泛起可疑的红晕,双手害羞地揪紧床单。
范荷露的初吻,一定像初夏的小雨那般清新,像晚春的花露那般甜蜜!那是爱!是暖!是希望!是人间四月天!噢哦哦哦嗷呜——
但是,他等啊等,等到嘴都酸了,,美丽的甜蜜的范荷露的初吻,却迟迟没有降临……
“少爷。”
“……”白安麒瞬间石化。
这声音……当然一点也不嗲,让他心头冰冷,果真一点也不娇柔,让他脸色发青。相当低沉有磁性,而且力持镇定,带点包容理解,带点忍俊不住,终于让他浑身发冷,有如大梦初醒的嗓音……这是?
白安麒迅速回复冷淡骄矜的模样,缓缓的,认命的……甚至视有点绝望的,总算真正睁开双眼。
日头早已晒屁股,管家练老果然有练过地端着扑克脸站在床头。
哪有什么甜美性感小女仆?那个暴力小太妹怎么可能用早安吻叫他起床?
今天确实是荷露进白家工作的第一天,昨夜,他才英雄救美般地将荷露与她姐姐从水深火热之中拯救出来,但之后几乎没有他表现体贴与男子气概的余地,因为光是警察的盘问与安排范家姐妹接下来归处,就耗到大半夜。
因为恼羞成怒,白安麒脸很臭,骄矜无比地裸身躺在床上,一点也没有起床的意思。
练老咳了两声。
“早餐准备好了,少爷如果想晚点用餐,记得让大力拿到厨房保温,今天老爷没有别的交代。”在白大当家上班后给少爷们传话是他的工作。
练老确定白安麒睁开眼了便要退下,反正他大少爷肚子饿或想上厕所时自然会下床,而仍闹着别扭的白安麒终于不自在地出声了。
“等……等一下,练叔……”
练老驻足在屏风旁,等着脸红得异常的大少爷开口,脸上仍是毫无表情。
“那个……小太妹……我是说范荷露……”干,连喊个名字都会心跳加速是怎样?他是中邪了吗?白安麒瞪着床柱,认真考虑等会儿一头撞上去会不会清醒点。“她怎么样了?老爸怎么安排她?真的让她跟在你身边……”实习当性感甜美小女仆吗?
范荷露穿女仆装的模样又浮现在脑海,笨蛋少爷脸上的红晕更加明显了。
果然如此。练老心中一片雪亮,但脸上只有眉毛挑高零点零零一公分。
“荷露说她会在白家工作,但学校的课业还是会让她继续,现在她暂时住在松园,我给她安排了一间独立的套房,少爷如果不放心,可以去看看。”
“我才没有不放心。”他红着脸辩白,“没事了,你下去吧。”他要赶快梳妆打扮,绝对要比平常帅气一百倍!
这回练老的眉挑得老高,清了清喉咙,道:“荷露住在松园三楼左边最尽头的那间房。”
“我又没问哪间!”对吼,他差点忘了问……
白安麒的回答完全在练老的意料之中,这笨蛋傲娇大少爷可是他把屎把尿看着长大的。
“荷露六点起床了,去了医院看她姐姐,她向学校请了假,中午才会回来。”
原来神采奕奕的大少爷突然一阵黯淡,练老的笑意快藏不住了,临去前还是忍不住提醒一下。
“反正中午就回来,倒是少爷你这副模样,还是赶快处理,在女孩子面前……这样有点冒失啊。”这回练老闪得飞快。
这副模样是怎副模样?白安麒闷闷地低下头,才发现拜清醒的那明明一点都不火辣的“春梦”所赐,棉被中央隆起一座小富士山——她得声明,如此高举壮观的帐篷不是人人都搭得起来的,但可耻的是,刚才的梦,明明清纯得什么都没发生啊!他没摸到牛奶小馒头,没看到火辣养眼的画面,甚至连妄想中的荷露的初吻都没有啊!这是在兴奋个什么劲?
白安麒闷闷地下了床,迅速地梳洗,有一口没一口地吃着早餐,好不容易终于挨到中午。
嗯,对了,既然荷露可以请假,那他当然也要请假,因为他是大少爷嘛!大少爷请假是不需要理由滴!
一听到荷露从外头回来,大少爷像只公孔雀似的招摇下楼了。他今天没出门,但头发“谢斗”过,衣服是精心搭配的,将结实的胸肌紧紧裹在铁灰色格纹紧身针织衫,搭配深红色牛仔裤,黑色铆钉腰带与漆皮军靴,再加上手腕上一堆金属配件,明明就是在家里还硬要戴上太阳眼镜。
但是,荷露跟着练老,专心听着“师父”交代的工作,目不斜视,完全没发觉某个角落里既期待又怕受伤害的身影,直直从白安麒面前走过。
白安麒维持着一贯冷酷高傲的姿势站在花园里,好像他大少爷就只是闲着没事干,想赏赏花,吹吹冷风,神情始终又酷又傲又跩。
只有身后的大力看见了他家的大少爷,蠢蠢少男芳心碎了一地,偏偏还硬要装做如无其事……
说说只有少女心是脆弱的?少男情怀,也是很容易受伤滴!
可怜的少爷。
可恶的范荷露,你死定了!
暑假开始了,白安麒拟定作战计划,大少爷下了一道密令,不准任何人跟荷露太要好,她如果有不胜负荷的工作,也不准任何人插手帮忙。
“这样不太好吧?”大力在一旁道,他已经过了欺负喜欢的女孩的年纪,只能以过来人的身份建议,“约她出去看电影啊,吃饭啊……”
“我为什么要约她?”大少爷一脸心是被戳破的恼羞,大力只好默默鼻子假装刚才什么也没说。
于是,整个暑假,大少爷变得非常爱在大宅里闲晃,但是他闲晃的路径与方式有固定模式,比如只挑某人工作地点的附近,而且一旦某人接近,就立刻就地找掩护。
有够大费周章,而且大力实在不知道,这样的作战计划能达到什么目的?看范荷露忙来忙去,很有趣吗?
大力看向一旁多在花圃后的少爷——因为他是少爷的保镖与跟班,所以少爷多在花圃后,他当然也是形影不离地跟着躲啦,想到自己年纪一大把了还得做这种蠢事,大力就一阵无力感,唉……
但是,瞧少爷一脸仿佛欣赏世界名画般的专注模样,全神贯注地偷窥范荷露,让他又不忍心吐少爷糟了。
身为大少爷,就算想在自家大宅里扮布景也是他的自由,加上白安麒会以凶狠的瞪视赶走任何接近他的家伙,因此久了,也就没人敢对他的行径发表任何意见,只要别踢到别踩到,最好装作没看见。
白安麒看着工作中的荷露,没发现自己竟然可以看她就看一整天,简直像个笨蛋。因为他时时刻刻心里想的都是——马的,这算什么女仆装?害他看不见范荷露的小腿肚!
哪怕只有小腿肚能看也好啊!可恶!
“她在干嘛?”静静当偷窥狂的白安麒突然出声,语气里听得出浓浓的不爽。
原本快要躺平打盹的大力起身,看见范荷露非常勉强地抓起半身高的铁制垃圾桶,里头装了今天前后院修剪下来的树枝及树叶。
“倒垃圾啊。”趁台风来袭之前,大宅前前后后所有的树木与花草都要整修维护,该绑指甲的绑支架,该修剪的修剪。
“废话。”他当然会看,“为什么让她提那一大桶?其他人都死了吗?”没看到她根本提不动吗?虽然她力气很大,但还是女孩子啊!
“……”不知道是谁下的命令,不准任何人插手帮范荷露的?其他佣人揣摩大少爷的意思,以为少爷想教训范荷露,所以集体排挤她,连原本可以使用推车装载垃圾,现在每个人都霸着抢到的推车,不让荷露使用。
大力摸了摸鼻子,“不然哩?”
白安麒瞪着范荷露吃力的身影,转身离开。
未几,老园丁突然叫住仍试着抱起大垃圾桶的荷露。
“这个等等再搬,老爷让你把这两盆拿到夫人的露台上。”老园丁拿了两个杯子大小的盆栽,“记得摆在太阳不会直接晒到的地方,还要保持通风。”
荷露领命去了。
一等荷露走远,白安麒与推着推车的大力就现身了,大力将荷露摆在原地的垃圾桶内所有树枝与垃圾全部倒进推车里,白安麒不知从哪里拿了一堆保丽龙丢进垃圾桶,上面铺上一层叶子与树枝当掩护。
“……”正巧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一阵无言。
“看什么?”大少爷一脸不爽地瞪着那些停下手边工作的人。
“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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