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世笙箫半世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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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世笙箫半世妆- 第2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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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你也是伤员!”慕容诗被他这样的语调一激,顾不得依旧在场的慕容霜飞和苏乔,下意识语调不由一高。
  “带上伤员撤,其他人留下。”轻尘若有若无地瞥了她一眼,声色依旧淡淡,“我不想说第三次。”他指间一松,手中的杯盏落在地上顷刻碎作万千,一片残酷中,他依旧是漠然的视线:“慕容,我没权利命令你吗?”
  慕容诗全身一颤,在周围霍然扬上的冷意间一咬牙转身走了。背后是落在她身上的视线,极轻,极飘渺,也极是……无情。

  第二十章 草木何处兵(下)

  “你们也出去。”轻尘看着慕容诗离开,语气中听不出情绪。慕容霜飞和苏乔忽视一眼,也顺从地退出。一时间屋中空落下来,周围的风显得有些萧瑟。
  轻尘这时才轻轻地咳了两声,扯动身体周围包扎着的绷带一阵紧锁,刺激起全身一片剧烈的疼。他的眉心微微一蹙,却是一笑置之,懒懒地靠在了椅子上,半酥着身子,感觉深邃的伤口有着撕裂着身体的滋味。依旧是混不在意的神色。
  半月前在华山的时候,他的确曾经当众晕倒,原因就是身上的伤。
  朝廷……一叶盟虽然有隶属于旗下的北楼,而朝廷自然也有自己的暗线。五年。他想起当初自己下同整个国家为敌的时候,就已经对自己日后注定要步步惊心的生活已抱了准备。这是刀尖添血的日子,或许只要一不留意,这条命就会有如这个身子一样,在敌人莫名来袭的时候被霍然划开一道口子,触目狰狞。
  那次的伤口太深,而他又日日奔波,当然到现在也好不了。
  轻尘的唇角微微抿起。其实人生也不过如此,伤太深的时候偏偏不甘让自己静下,然而越是静,却越是感到伤口的疼痛,因此想方设法地让自己不去看那伤口,可是一经牵扯,或许只会让那道伤势愈演愈烈。他知道,自己便是如此……
  轻尘幽幽地叹了口气,其实他知道现在不是逞强的时候。但此时如果舍弃了盟会离开,一叶盟注定会失去很多东西。他的视线落在外边轻轻漂浮的云上,若有若无地一点。
  轻尘知道现在自己需要做的是什么。
  让朝廷的人先动手,只有他们先动手后才可以撤离。虽然有风险,但是唯独让天下人看到盟会的混乱,才会有人去查,比如——陌离渊。
  “闹吧,闹地越大越好……”轻尘纤长的指尖缓缓地敲击在桌上,轻击的声音散落在周围,显得坑长而虚浮。
  他眼里的一丝悠远,不知是否想起了什么人。
  盟会依旧热热闹闹地进行着,轻尘以身体不适为由,不需要没有出面,此时显得格外清闲。
  刚才慕容霜飞的话只是带来小小的警戒,原本待命在佩庄中的盟中成员都各自受命开始部署。轻尘看到院落的四处不时闪过的人影,是燕北在暗处落实调配,隐约间有些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的意味。
  外边的人并不知道将要发生的事,盟会的氛围依旧浓烈。每年来到盟会的无一不是各界翘楚,集聚在一起几个一聚,各自探讨,周围是浓烈的学术氛围。
  酒宴的摆设很奢侈。正在旖旎灯红之间,佩庄外的尘道上霍然扬起了纷纷的尘土。原本空无一人的车道之间,凭空出现了一队兵马,配备齐全队容庄素,一个个看过去都是满脸无活人之色,仿如死物。
  无形中出现的人马将佩庄周围原本开阔的地段笼上了一层低暗的灰。
  慕容诗刚从后门调配好伤员离开,乍眼见这样的情形,面色微微一变,慌忙转身前往轻尘所在的别院。
  遥遥的,山坡之上,有两人凝视着表面上风平浪静的佩庄,眼里都是深邃的神色。
  “看来他们已经察觉了啊……”男子穿了一件青色短衫,眉目之间显得有些冰凉,独有几分霸气,正是深沉低邃的神色。他身旁的另一名男子温和的声音悠悠荡过,只是摇头:“没道理的,消息不可能泄漏。”
  青衫男子若有若无地瞥了他一眼,嘴角冰冷地扬起:“你当真没有暗中通风报信过吗——流苏?”
  单薄的长衫,衬托着修长的身形。一张略显女气的脸,依旧是柔和顺直的弧线。流苏在那种注视下唇角只是微微一抿,淡声答道:“我已经说过没有。怎么,你不相信我吗,大哥?”
  流夜的气质因常年在战场上戎马的生涯而显得有些冰冷,收回落在流苏身上的视线,嘱咐道:“这是父亲第一次交托你重要任务,莫要让他失望。你应该知道越大的期望越不容许你失败,不然,需要承担代价。”说着,他将手中的令牌递去:“做好准备,即刻攻入佩庄。既然他们已有了准备就应当快刀斩乱麻。”
  “是。”流苏接过,淡淡了应了声是,转身一甩缰绳,驰马入了阵营之中。
  流夜的眼里除了苍凉始终没有更多的情绪,目送他远去,视线一转又是居高临下地落在了佩庄之上。这个时候佩庄在他的眼中不过是个将人困死的容器,而一叶盟的人,也只是垂死挣扎的蝼蚁。
  随着几声箭矢的呼啸,有人几声惊呼喊,划破了佩庄热闹祥和的气氛。突如其来的血气使得不断有人尖叫着下意识地挣扎求生,但是自佩庄外如雨般射入的监密密麻麻地聚集,将所有想往外逃生的人都送上了黄泉。
  燕北调遣的北楼死士从周围仿佛凭空涌出,瞬间同来袭的人缠斗到了一处。
  燕北沉着脸色立在前往后院的拱门门口,不时一扬手,狠绝毒辣地将零星突破后冲来的人马随手杀去,冰冷的眼里看不出一丝感情。依旧是快、准、狠,并且毫无虚招的动作,只是时不时有视线向身后掠出,透出点点的不安。
  后院慕容诗走到的时候只见轻尘已立在门口,视线遥遥地落在天边,也不知是否在看那里隐约被血染红的云霞。她心下焦急,也不顾轻尘此时的身份,不由分说拉起他往外走:“朝廷的人来了,外面已经开了杀戒,我们需要快点离开。”
  “慕容,你还是一样的心急。”轻尘却是调侃地笑笑,这次倒是没有反抗,任她拉了去。
  慕容诗被他的态度气的够呛,但依旧拿他没有办法,只是语调不善:“你若肯听我的话,还需要我这样心急吗?你想让朝廷的立场更为难堪,我知道,可是何必每次拿自己作诱饵!”
  轻尘狭长的桃花眼里霍然雾气一沉,却是在她的耳边笑开:“没有我这个‘诱饵’在,那‘渔夫’还肯下这么大的血本放这样大的赌局吗……”
  淡淡的语调滑过耳边,让慕容诗的眼睫不由一触。此时两人已到了佩庄隐秘的后门,外面已准备好了马匹。遥遥的可以听到前方交织错乱的兵刃声,伴着杀红了眼的嘶喊。
  轻尘淡淡地回头看了一眼,转身跨上了马匹,留下了嘴角意味深长的余味。心里掂量着,隐约几分嗤笑。朝廷。这次只要消息一经渲染地传开,等于是对天下宣告了同一叶盟关系破裂。那么,原本因为有一叶盟扶持才协助他们的各方势力,又会采取什么样的态度呢?他忽然对此很感兴趣。
  一直以来即使外界猜测纷纷,朝廷也不曾公开表示过和一叶盟之间的尴尬,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不过看到如今楚国朝廷不惜血本的大规模举动,似乎——汉国那边的行动已经初见了成效……
  遥遥的后山山坡上,还未及转移的人员在那里待命,井然有序地撤离着。可以看到前方处陌念指挥疏导着的身影,慕容霜飞和苏乔也正忙着落实,遥遥见轻尘和慕容诗两人一前一后地到来,神色间都不由一舒,暗松了口气。
  遥遥看去,不知谁在佩庄里放了火,天际间一片浑重的红,浓烟滚滚,浑厚而沉重。
  慕容霜飞看着涌起的浓烟,本是淡淡一瞥,然而脑海中有什么一闪而过,慌忙回头望去间,神色间霍然一僵。他刚才一直忙着一叶盟的疏散,竟然忘记留心桩素的去向。通知过他后,她是否已经离开了?
  旁边的苏乔瞥眼他的脸色,不由问:“霜飞,怎么了?”
  “小乔,素素她……可能还在佩庄?”
  “素!……素素?”苏乔险些大声呼出,慌忙压低语调,“她怎么会在这里?”
  慕容霜飞苦恼:“正是她来通知,我才知道今天会被偷袭的事。不过也可能已经走了,未必会被困在那。”话是这样说,却也只是自我安慰,眉目间难得没了笑意,带上几分担忧。
  苏乔的面色略有微白,霍然转身正要翻身上马,慕容霜飞反身一把将她拉住:“小乔你干嘛,疯了吗!”
  苏乔扯了几下却依旧没有摆脱他的禁锢,回头愤愤地看他:“你竟然能将素素忘记?素素她不会武功,你让她怎么逃出来!放开我!我要去救她!”
  “救?你凭什么救?送死吗?”慕容霜飞死死将她抓住,手上的力道又紧了一分。
  苏乔紧咬双唇,狠色在眼中一闪,扬手一掌向他拍去。
  这一掌毫不留情,慕容霜飞堪堪一闪才躲了过去,掌风刮过的时候从他的怀中落出一块黄绢,坠落在地上,里面的东西在地上随之翻了几个卷儿,曝露在了地上。
  慕容霜飞暗叹不好,正慌忙要去拾回,面前忽然一阵风过。一只纤细修长的手已轻轻地将那令牌拾起,轻尘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情绪:“这个——是从哪来的?”
  慕容霜飞感觉这样轻描淡写地一问间,自己全身的血液仿佛霍然凝固。抬头时,他看到的是轻尘依旧神色散散的眸子,但那深邃之余,是黯然的瞳孔之下埋藏着的铺天盖地翻涌而上的黑意,在那处深渊之中盘旋呼啸。
  “素素她……可能还在佩庄里。”话说出口的时候,他感到嗓子间一片干涩。
  苏乔眼前有一个人影一晃而过,面前的马匹霍然离开了视野。回神间,已是如闪电般奔驰直去。
  “轻尘,你要去哪!”慕容诗惊恐的声音扬起,然而声音落下的时候,只留下那一袭白衣飘曳远去,尘土间直冲佩庄。
  他面前的背景是一片浓烈的火光。满目萧瑟,带着浓烈的杀气。

  第二一章 素手乱沉浮(上)

  桩素在房中举足徘徊,听到外面的嘈杂后也知道担心的事始终是发生了。推门而出,就见满目苍茫的火光滔天。她奔出庭院,遥遥看到一叶盟的人同外面袭来的人马交战在了一处,盟会上乱作一团,除了满眼的红色和滚滚的浓烟,几乎看不清远处的影像。
  混乱中慌忙逃命的人流窜在周围,匆匆之间没有谁关心别人的动向。
  桩素的视线在人群中慌忙地逡巡,不见一身白衣的男子,也就渐渐放下了心。迎面而来一片逃窜的人流,几下碰撞间一阵踉跄,桩素好不容易站稳,却见冲过来几个举着刀的男人已经杀红了眼,敌友不明地见人一阵胡乱砍杀。
  这个时候的盟会已经只剩下血的气息。桩素被人流挤地有些混乱,随波逐流间也渐渐不清楚了方向。后面有人大喊一声,溅开了几点血在她的裙摆之上,她回头看去,是已经有人追上,落在后面的人被一刀砍倒在地,顷刻间没了声息。
  桩素提起裙角,一咬牙也是慌忙逃命。其实她心里有些抱怨,真不明白为何每次牵扯到一叶盟,她身边永远都会发生上这样的事。
  后面的喊杀声愈发此起彼伏,桩素听着压在深处的心跳,感觉突兀地仿佛贴近耳边。这时脑海里念头一闪,心知跟着人流迟早会被悉数剿灭,于是边跑边留心着周围的环境,找准时机往旁边的小道一闪,独自一人奔离开去。
  桩素听到步伐声渐渐远去,这才松了口气。佩庄她本就不曾来过,只能一面留心着周围,一面琢磨着退路。这个地方一时间并没有什么人来,桩素正左顾右盼,忽然听到外边传来阵阵步声。她心下一惊,留意到旁边的房间没有上锁,一侧身慌忙躲了进去。藏身到衣柜之后,强让自己静了心。
  外面一阵嘈杂的脚步声,然后听到有人混杂的对话,匆匆碌碌间,渐渐扬起了阵阵的火光。
  桩素心下霍然一顿,不想他们竟然放了火。
  外面依旧是繁复的人影来去,周围渐渐笼起了热意,她立在那里一动不动,也不失控地往外冲,而是默默地等外面的人退出。她知道一旦出去肯定成为众矢之的,只有等那些人离开了才反而有生还的可能。
  贴着衣柜的背脊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汗意。
  火光越来越浓烈,汗涔涔间已是一片透湿,映衬着她素丽的脸隐约微红的色泽。
  时间渐渐过去,外面的声音终于一点点地沉静下来。桩素瞥了眼周围浓烈的火光,头上的屋梁眼见已经摇摇欲坠,她慌忙抬步往外逃去。背后一片轰然坠地的声音,她回头时看到自己方才站立的地方被一快巨大的木板压下,整个衣柜被剧烈的冲击凿出了巨大的口子。
  桩素心里默念“阿弥陀佛”,感念自己算是死里逃生了一回,转身继续要往屋外跑去,却有一道巨大的黑影罩上了她的身子。抬头时,是迎面压下的房梁。她足下正好一个踉跄,眼见要此命休矣,心惊之间下意识闭上眼去。
  感觉有一股力量将她猛然拉去,向前一冲的身子落入了一个宽广的怀中,顿时是十分遥远却又熟悉的气息。耳边又是一片天翻地覆的撞击声,近在咫尺,但她并没有感到身体被压碎的痛觉。
  桩素感到将自己抱住的那个怀似乎又揽地紧了紧,她的身子也不由一僵,缓缓地睁开了眼。
  一双桃花眼,狭长的眸间是深邃无底的瞳,她望去的时候,他也正好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绵长缱绻。于是那一眼望去,她感到自己仿佛镶入了他的眼中。桩素的心跳突然莫名地几分加速,她愣愣地看着他,跌坐在地上,靠在他的怀中,久久没有回神。
  或许一直想要忘记才让她对这个人记得那样深刻,以至于突然又再次相见,竟然让她有如梦如幻的感觉。熊熊烈火染起的燥热,让她终于神智一清,但是张了张口,却发觉自己竟然不知道说什么。
  第一眼的感觉,就是这个人瘦了。皮肤上虽然映上了火光,但是依旧显得有些透明的白。宽大的白衣落在他的身上仿佛只是宽松地罩上,风一吹就微微荡起,因此将他的身形衬地更加修长。
  眼睛更加深邃,眼角里镶嵌上了几分长年累月积攒的疲惫,嘴唇有些干涩,下巴似乎更加尖俏了几分,将气度衬地愈发地不容亵渎……桩素一分一毫地打量着、比较着,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看地这样清楚。
  然而她不说话,轻尘也只是定定地看着她,任她的视线肆意地落在他的身上,却也一直什么都没说。只是刚才那一幕的千钧一发,让他落在她身上的力不由又大了几分。方才眼见着横梁落下的一瞬,他清楚地感觉到自己突然停滞的呼吸。可能太过惊恐,以至于他感到自己的指尖一直到现在依旧是一片通凉。
  “好了没事了,走吧。”终于,他轻轻吐了口气,道。
  桩素这才回神,留意到他身上的尘迹,不由问:“你怎么还没走?霜飞没有去通知你们吗?”
  “他们已经撤去后山了,我们也去会合。”轻尘也不多解释,直接拉上她就走。桩素知道现在时间紧迫,心下一时万般感触,却也只是抿了抿唇。
  轻尘一声轻哨,不远处一匹马应声奔来,他将桩素扶上马背,自己也翻身坐上。
  紧贴上的两个身体,隔了五年,心境莫名有了微妙的变化。桩素感到面上燥热,也不知是否因为周围浓烈的火光,感觉到他的吐息落在脖间,粗粗地擦过阵阵暖意,也不敢回头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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