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你被人卖了还帮人按计算器算账呢。他好像还有女朋友吧?我看他就是想睡你,玩完了把你甩掉,白捡的便宜谁不要!”
“秦念不是那样的人,他不会骗我耍我。”
“行!到时候被人玩了,你别来跟我哭!”苏娜娜晃着脑袋笑,“哦哦,傅小蜜要做小三了。”
手机响了,又是陌生的号码,我接起来就发火,“你打错了!”
“得亏朕想你想得肝疼,你温柔一点能死啊!”邵秉函的声音震耳欲聋。
我握着手机不安地瞅了一眼苏娜娜,她咬着奶茶的吸管,吸得簌簌作响,“烧饼空降到咱们学校没给老爷子打招呼,你逃跑的那天就被发配去上海了,打你电话一直打不通,急得冲我发了好一顿脾气。我刚发短信把你新号码告诉他,这猴子就烧到屁股了。”
第十章 街角的祝福(5)
她的话平淡无波,我的心口却像被什么东西忽然戳了一下,就想着尽快挂断电话,可邵秉函一直对着电话“喂”个不停,我悻悻地回了句,“别嗷嗷了,刚才信号不好,所以才没说话。”
“爱妃有没有想念朕啊?来给朕嗲两声听听。”邵秉函似乎格外高兴。
“烧饼,娜娜在我旁边,要不你和她说……”我话没说完,就听哗一声,苏娜娜把才喝了几口的汤全倒进一边的垃圾桶里,脏水溅到她腿上,她抽了张纸巾狠狠地,一下一下地擦。
我盯着她的手愣了许久,就觉得溅在她身上的脏水像是我,让她厌恶得想尽快摆脱,她还抬起头朝我笑了一下。
电话那头半天没回音,我说:“不说话我挂了。”
“别别别,爱妃莫要性急,背地里说的话,你当真要听吗?”
“你要骂我什么就快点说完。”
“唉,哎呀,那些傻话朕怎么能说出口啊,想着都会脸红。譬如我爱你,我想你,想你想到疯,爱你到死之类的。喂,你说这些话傻不傻呢?”
他语气温柔,声音却很大,我不安地瞅了一眼苏娜娜,她正低着头发短信,我从不知道如此浪漫的情话也有这么刺人的时候。即使她不看我,我也觉得像有根皮鞭子一样一下下抽在我脸上。
“邵秉函,一会儿上课了,挂了。”
“朕还有些时日才能回去。爱妃等着我啊,一定等着我!听到没?”邵秉函的语气忽然严肃起来,深情地像说誓言,“蜜蜜,等着我!要等我!”
“你可别回来了!”我啪的一声合上手机盖,才意识到这句话似乎很像撒娇,苏娜娜什么也没说,脸色明显不悦。
忽然间喉咙有点干,我清了清嗓子,“娜娜,我和烧饼……”
“我知道,你不喜欢他。”她也没抬头,继续发短信,手指飞快地移动。
此时秦念出现在门口,径直朝我这边走过来,我握着汤勺的手紧张地抖起来,在碗边磕磕碰碰。
他穿了一身米色的风衣,步伐款款,整个人分外挺拔,因为个子高,和我说话的时候微微弓下腰,没有一点凌人的架子,语气轻柔,“放学我来接你。”
“哟,秦老师,就一句话打个电话不就得了,您亲自跑一趟可真是二十四孝男友啊!”苏娜娜古怪地笑。
秦念愣了一下,不知为何她的口气让我心里堵得疼,小声道:“他不是我男朋友。”
第十章 街角的祝福(6)
“那你俩是什么关系?”苏娜娜反问,拿起包就朝外走,又折回来。
“兔子,我觉得你这样真不地道。如果你不喜欢牧神之和邵秉函,就直截了当拒绝人家。把人吊着要死要活的,不如一刀给个痛快,血飙几丈高都和你再没关系。还有你,秦老师,你要是喜欢我家兔子,也给个准话。暧昧这东西,谁都玩不起!”
秦念和我并肩走出食堂,深色的雨伞明明撑在头顶,雨珠顺着伞沿连成线,噼里啪啦却像击在我心头,很凉,也很疼。
她说得对,我是个懦弱、没勇气、遇事就会知道逃避的人,常常不觉间就把事情处理得很糟糕。但我真不是有意的。牧神之和邵秉函我都拒绝了,但收效甚微,确切说是根本没用。
我喜欢的人,只有秦念,五年来,从未改变。
各种各样的情绪搅在一起,辨不出滋味。走进教学楼的走廊,我的脸都开始发麻。
“小蜜——”秦念收起雨伞,双手按在我的肩膀上。
他凝视着我的时候,周遭的空气也凝重起来,湿漉漉的光线从旁边巨大的玻璃窗投射进来,在他英俊的面颊缓缓移动。
“小蜜,告诉我,你爱我吗?”
“爱。”
“和我在一起,你会不会后悔?”
“不会。”五年前我就说过。
“无论发生什么,无论出现什么原因,无论别人怎么说,你都不会后悔吗?”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忽然问这个,语气那样严肃认真,当我在他眼中看到自己的影子时,我心中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不会!”即便像苏娜娜怀疑的那样。
“如果……我是说,如果……”他皱起眉,手指焦灼地绞在一起。
“什么?”
“没什么,去上课吧,明天我去你家给你补课。”
第二天,我很早就起床等着秦念,可直到中午也没见他的人影。
等待是熬心焦肺的事,我换了身衣服下楼去超市,因为秦念喜欢喝蒙牛的红枣酸奶。
第十章 街角的祝福(7)
付钱的时候,忽然有人从背后拍了我一下,我一回头,就看见萧寒意近在咫尺的脸。他今天穿了件米色的格子衬衫,看起来有型有款,尤其是鼻子上架着的黑框眼镜,显得格外清秀斯文。
“好巧啊,小蜜。”萧寒意将购物车里的水果放在收银台上。
萧寒意有个坏毛病,看人的时候不论认识不认识,直直地就去望人家的眼睛,收银的小姑娘和他对视了一下就红了脸,羞涩得直挠头。
我提着一塑料袋的酸奶走在前头,他就跟在我身后问:“去看秦念啊?”
“不是呀,他说今天来给我补课,我在等他。”
“秦念昨晚就生病了,你不知道?”萧寒意挑挑眉。
“生病了?你怎么知道?”
“别忘了你高中的情书我帮你送了不少,我和秦念的交情比你深。他回国后就住在我惠森的那套房子里,我正打算去看看他,要不要一起?”
“我去换身衣服。”
“就你那些清纯的衣服,穿起来和小朋友一样,一点女人味都没有。你不做点改变,男人是不会喜欢的。”
萧寒意带我去巴黎春天挑了几套衣服,肉色的雪纺细纱吊带裙,从里到外和重新包装似的。
我俩来到萧寒意以前的单身公寓。
“咦,锁还没换。”萧寒意将钥匙在锁里转了一圈,我俩一进去,同时呆住。
一只金色的高跟鞋倒在玄关的竹地板上,旁边躺着一条黑色皮裙,视线再往前移,卧室的门前有一件黑色的蕾丝文胸,看样子是两个人一路脱着进去的,急不可耐。
半掩的房门内传出暧昧的喘息声。
我脑子嗡的一声,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转身握住门把的手不住地颤抖,指尖捏得发白,却没有力气拉开门。
“这个……走吧。”萧寒意尴尬地伸手来拉我。
他不说还好,一个走字出口,我却抬腿大步地朝卧室走去,我是很怯弱,但我不信,我不信里面的人是秦念。
雪白的床单皱得不成样子,一只金色高跟鞋在女人脚上规则地晃动,非常刺眼。而那个卖力运动的男人,正是我熟悉的,也是我不熟悉的。
我的秦念,不是这样的,他不会骗我。
第十章 街角的祝福(8)
那个男人没穿衣服,没穿衣服的男人都一样,我一定是看错了。我低头瞅见为他买的性感衣服,忽然觉得自己傻透了!就像七魂全失的人,我木然地走上前,想伸手去拍他的后背。那带着爪痕的背脊闪烁着晶莹的细汗,因为喘息而起伏着。一上一下,都似重锤,一下下敲在我心上,将我的五脏六腑全部敲碎了。
我多希望转过来的那张脸,不是秦念,是我认错了人。
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中,指缝里穿梭着风,如何也落不下去。仿佛整个世界,只剩心碎的颤抖,她用脚趾头在秦念的腿上磨蹭着,笑嘻嘻地眯起眼,挑衅地看着我的狼狈。
萧寒意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我像木偶一样被他拖了出去。
坐在楼下小区的花园里,我都没有掉一滴眼泪,只是不吭声,整个脑袋像被人戳了个洞,不知道灌进去的是风还是什么,就嗡嗡地响个不停。
“对不起,我不知道秦念这里有女人。”萧寒意摸摸下巴。
酷夏的午后,烈日灼人,空阔的花园没有人,喷水池不再喷水,瓷砖围栏泛着点点白光,圈在中央的一滩死水,漂着树叶和矿泉水盖子。
我的头越来越晕,浑身僵硬,连脖子的线条都硬得快绷断,都怪这样的阳光太刺眼。这样不哭不说话,会石化了吧?
我狠狠地一拳砸在了自己脑袋上,终于让眼泪一下子吧嗒吧嗒地掉下来。
“小蜜,别哭。早发现才不至于被骗。虽然咱俩离婚了,但我不会让你被人欺负的。”萧寒意紧张得皱起脸,扳着我的肩把我整个人抱在怀里。
“你走吧。”我一句话也不想和他说,哭得几乎岔气,肩膀一抽一抽的。
“我去给你买冰激凌。”他都跑出去了,又不放心,折回来,半拖半抱着我一起去买冰激凌。
“唉,又流鼻血了!”萧寒意拿着手帕手足无措地替我擦。
鼻血和眼泪都在流,他慌得脸都红了,手指微微颤抖,却越擦越乱,到最后我满脸都是血。
“每次你哭我都没办法。”他咕哝一句,把冰激凌塞到我手里,像对小孩子一样柔声哄着,“吃个冰激凌就不哭了。”
“别碰她!”熟悉的嗓音伴随着急促的脚步而来。
泪眼中出现牧神之愤怒的面庞,他是真急了,夺过我手中的冰激凌朝萧寒意脸上盖过去。
“Shit!”萧寒意使劲推了牧神之一把,冰激凌的奶油在他面颊上融化,狼狈地流下来。
第十章 街角的祝福(9)
牧神之趔趄几步,一瞅到我满脸的血,拳头就狠狠地攥起,可他忍住了。
他的第一时间,永远都会给我。
“蜜蜜……”牧神之张开双臂,如同白色的羽翼在天空下积满了全世界的阳光,流光溢彩。
只是一声轻唤,我像在黑夜的大海中漂泊找不到归宿的人,忽然看见海面上出现一艘客船一样。我不顾一切地扑过去,他的怀抱接纳了我,那样温暖。
“为什么总是不懂得保护自己。”他哑着嗓子,手臂拥着我,用力地收紧。
我不断地用手背去擦脸上的泪水,无助惶惑得像个小孩子。抬眼看着他,眼睛里蒙着的水雾更加汹涌。我觉得四围的一切都变成了刺眼的白色,轰然倒塌,整个人失掉了最后一丝力气,完全软在他怀里。
在牧神之面前,我总是藏不住眼泪和脆弱,只有他。他来了我就可以不必逞强,只因为他不是别人。他是牧神之,他说过他是我的牧神之。
我终于可以安心地晕过去,迷迷糊糊定格住的画面,是他安定人心的眼眸,耳畔依稀是他们争吵的声音。
“牧神之,你每次都出现得很及时,累不累啊你?”
“萧寒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耍什么下三滥的鬼点子。”
“我哪儿敢,我和小蜜青梅竹马,安慰她要经过你允许?”
“这种事你不也做过?你有资格安慰吗?”
“牧神之,送你一句话,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彼此彼此。”
星期六下午三点,车正穿行在繁华的市中心路段。
总是有这么多人来来往往,可街上的人都不在我的心上。
我清醒过来时,脑子不知道怎么了,只剩那些秦念的画面飞速旋转,像苍蝇一样嗡嗡的,我捂住耳朵也无法赶走那些嘈杂。
牧神之一路没有说话,把车泊好,打开门,“下车!”
他一瞪眼,我的眼泪就更汹涌,捏着车坐垫的指尖都泛白了。刚红肿着眼睛瞪回去,我就觉得,眼前一下子有无数把冰冻了的飞刀密密麻麻地射过来。
牧神之揪着我像小鸡崽一样提溜出来,往下一蹲,很轻松地就将我扛在肩上,大步地朝楼门走去,我倒挂在他背上捶着,哭着尖叫,“是我在难过,你凶什么呀!”
“谁让你穿这身衣服,嗯?还穿丁字裤!肉色的!”牧神之低低地训斥,又啪啪连打个不停。
你,凭什么打我屁股!我又不是小孩!
第十章 街角的祝福(10)
我满面通红地攥起拳头,咚咚地砸在他背上,“你管我穿什么,又没花你的钱!”
“一个冰激凌就把你收买了?有老婆的人你也往上贴?第三者做得有意思?”他的声音提高了八个分贝。
他一吼就把我吓哭了,眼泪滚得噼里啪啦,我在他背上又掐又拧。
“牧神之,你把我捡回来,又欺负人,你烦我你就走,干吗打我!”
“谁说我烦你!”
“你就是烦我!”
我指甲都掐进他肉里了,那样疼,他咬着牙愣是没哼一声。
他拿钥匙开门,把我放在地上,我整张脸因为血液倒流,涨得通红通红的,像泡在水里的番茄。
我撇着嘴瞪他,肩膀因为压抑哭声,一耸一耸抽得厉害。
牧神之目光落在我脚面的时候,眉头拧成一团。我怕他凶我,朝后退了一步,他却伸手拿了拖鞋摆在我面前,我眼睁睁看着他就那样弯下腰,一只手握住我的脚踝,另一只手为我脱掉高跟鞋,捧着我的脚按摩起来。
“十厘米的高跟鞋,丁字裤,露胸吊带,你怎么不穿比基尼上街!你脚穿高跟鞋久了会肿,你自己不知道吗?”
向来稳重的他一直碎碎地唠叨,低着头,亚麻色的发梢贴在脖子上,干净的衬衫没丝毫修饰,就是一件纯白的衬衫,都被他穿得很好看。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泪再次涌出来,哗啦啦地掉在他肩头,泪水浸透了他的衬衫,我心里却不那么难过了。
“念念叨叨,像个老头子。”我吸了吸鼻子,他比我爸还唠叨,但我爸已经连唠叨我都不愿了。
“萧寒意不是老头子?给你买衣服又买冰激凌。”
“钱是我一分分赚的,衣服是我买的。我没依靠任何人,我都这么难受了,你还怀疑我人格。”
牧神之抬起眼,一动不动地盯着我,半晌吐出几个冷冰冰的字,“自己买也不行!”
他那个霸道的表情,看在我眼里就是无与伦比的讨厌!我把脚往回一抽,大步朝卧室走去,就听他在身后发火,“把和萧寒意的情侣装脱下来,还有那肉色的丁字裤!”
我钻进被子里,越想越委屈,热烘烘的被子蒙在头上,哭了一身的汗,倒觉得心里松活了些,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蜜蜜。”
本人已死。
“起来吃饭!”
有事烧纸!
第十章 街角的祝福(11)
“傅小蜜,你给我起来!”
死五百年都被你吓得诈尸了!
牧神之揪起被子一角,猛然扯飞,呆住的一张脸由青转红,“呃,你脱光了怎么不打个招呼?”
睡觉不脱衣服吗?还是你让我脱的!我慌忙拾起被子遮遮掩掩,干脆整个人从头到脚包在被子里,大吼:“你出去呀!”
闷得出了一身汗,还喘不上气,却没听见他离去的脚步声。
“蜜蜜,想吃什么?”牧神之柔声问。
“你怎么还不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