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情,使十七感到其中内情甚多,衡王对夏泠的态度也似乎有异。
十七问夏泠:“你病怏怏了那么多天,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大半真。”否则,岂能骗得住人。
“所以你的死,也是大半真?”十七动手去扯他的假发:“你让我看看……”
她的手被握住了,他问她:“如今的苍木就如当初的我,会割舍许多东西。你愿不愿意跟现在的苍木在一起?”
十七愿不愿意跟如今的苍木在一起呢?
十七将夏泠的眼睛对着自己:“我已经不是十四岁了,不是见着什么便会吓晕头的人了。”
她听到他在她耳边轻声道:“你放心,我不会让这些事情烦到你的。
十七对他一直都很放心:“嗯”了一声。
唇角便被他印下暖暖的柔意。
十七很喜欢他温柔的动作,她记得他洗米的双手灵活地翻弄着那些洁白细致的米粒,也似乎翻弄住了她的心。
夏日的草原,风从四野过。
十七含着他,随着他的动作一起啜吸。
她对亲吻还是很喜欢的,男人的气息沁入心脾,那令人安心的气味与灵动的润滑之感,使她很享受。
两人的关系当然不会止于此地步。
夏泠出于本能开始撩拨她的衣衫。
他对于她身体的探试甚至还有一点窒涩。划开她布制的蓝裙,犹如拂去一片云。他停下手:“你怎么……”皱起眉头,“不穿……”
“我一直如此。”十七从小不穿亵衣,直接穿上两层衣衫而已。
他的眼睛里似有了水汽,手掌只探入两层襟衫,便到了温热的肌肤上。
十七的皮肤柔滑细腻,宛如丝绸。窈窕的腰身仿佛有一种令人肆虐以求欢快的诱惑。他在她的胸前抚住,以掌心感受着春云丰盈上,有一颗饱满的樱粒。由于手感太过柔嫩,他忍不住扭扯了数下。
十七不觉皱眉。
她对于自己的身体被别人随意抚摸还是有点抵制的。从前他为她恢复功力之时,毕竟只限于脉门百会之类的大穴,许多动作也是隔着衣衫进行的。此时此刻,要将自己的身体完全打开,十七觉得紧张了。
不过,再不能闹小时候的笑话了。细细咬着下唇,任他动作。
他的手越滑越下,十七也越来越紧张了……
突然,两人都停住了。
门外传来的米饭的焦香味,还有豆豆呀呀的叫声。
十七迫不及待地一把推开夏泠,将腰带一把扎紧:“不行!”
“不行?”
“豆豆,豆豆……”十七张口结舌,“豆豆还在外边……”
夏泠直起腰,盯着她。
十七的脸沸满红潮:“不能,我不能……”她对此事还是挺害怕。
“为什么?”
“不知道……”十七忽然哭了,眼泪在眼睛里打转。
他抑制住自己的失落,笑了笑。
轻轻抚摸一下她柔滑的长发,手指回过来,将她眼眶边的泪水抹去。
十七感到了他手指上薄茧的粗糙,在她脸颊上一擦,仿佛挑动了她内心隐秘的弦。十七越发泪如雨下,将嘴唇咬出玫瑰色。
夏泠的睫毛垂了下来,十七是个受过伤害之人,虽然她表面总是那般满不在乎的模样。
许多人都说不信命,其实命就是命,怎么走都是命。
他给她把散落的衣襟拢拢住:彼此都不是寻常人,学着过寻常的日子总还需要一些时间。
他站起来转身打算出门去看那锅粥。
十七也连忙起来,紧紧跟着他:“我不是讨厌……夏公子……”
他立住脚,尽量目光温柔地看着她。
十七见他没有恼意,也放松了,拉着他的袖子:“我们一起去看粥。”
“还看什么看,说不定锅都烧化了。”
“那就不去看了,我们再试试看?”十七觉得自己拒绝他很不应该,努力调整自己,开始诱惑他。
夏泠说:“没关系。豆豆在外面也挺不放心的,我们把豆豆托了人再作商议。”
“哦,是了。”十七傻笑,还是他考虑周到。
突然,两人齐齐面色一变。
一个脚底如疾风赶月,一个如飞流破海,冲到了毡包门前。因动作太过一致,一起被挤在了半爿圆木做成的门框上。门外的景色已经一览无遗了,豆豆抱着兔子满脸惊恐,面前一堆草烧得火旺,红舌吐星,火光四溅。
“铁锅呢?”十七先忙着找她的铁锅。
“哪还有铁锅?”夏泠说,“十七你快转个身。”
十七转个身,他便退回去,拿了一块铺地的毡布出来,倒上一桶水,将毡布放在火上一通踩踏。
十七根本不帮忙,走到豆豆身边,拍着他安慰他:“没吓着吧?”
她在豆豆身边坐下,看着夏泠救火。
让夏公子放弃舒服优越的侯府生活,洗手做羹汤;让她放下一切桎梏,将自己一切毫无保留地交给另一个人。
对于他们两个人来说都是不容易的事情吧?
淡淡的阴影掠过心头,十七徐徐吐出一口气,对自己轻轻道:
惟其不易,更要珍惜。
如此一想,看着夏泠为灭火而忙来忙去的模样觉着分外顺眼。
“夏公子!”十七远远叫着。
“做什么?!”夏季的草水分充足,烧起来黑烟滚滚的,夏泠纵然扑火及时,也耐不住被那烟熏得两眼发酸,加之方才被十七勾挑起来无处发泄的冲动,纵然沉稳如他,也难免有了些火气。
十七将双手都托着自己的下巴,继续甜甜地,无聊地叫着:“夏公子。”
“有事吗?”
“没事,”十七看他拎着乌漆麻黑的毡布向自己走来,笑道:“没事,叫叫你。”
——喜欢你,所以叫叫你。
“我去把布洗一洗。”
夏泠向清河边走去。他的背影看不清面容,纵然头发嵌着根根银丝,依然那样清俊挺拔,气宇轩扬。
十七看得入迷,问豆豆:“夏公子是不是天底下顶顶好看的男人?”
豆豆懂什么?
他和兔子都被那场小小的火灾给吓坏了,钻在十七的怀里压惊。
夏泠弯下腰在水中用力搓洗毡布,他从来未曾洗过什么衣裳,那洗东西用力的模样看着很不对劲,用力都没有用到点子上。他偏偏要求很高,那块羊毛毡子被他洗得花白,他很不满意,继续用力搓洗着。
忽然,他将头一下子扎入了清河之中……
十七呆住了,问豆豆:“你说,他在做什么?”
豆豆很快还了她一个手势:“灭火。”
“啊?”
十七张大嘴巴,大笑起来。从来没有笑得如此开心,如此快乐,如此无忧无虑……
夏泠好不容易“洗干净”那块铺地的毡布,开始打理家中的杂物。
“你不是过几日要去参加羌零人的穆沁尔夏日会吗?你又没有像样的衣服,不如一起去瓜洲买点衣裳,再顺便带一个锅回来?”夏泠说道。
“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像样的衣裳,我那里还几件绫罗绸缎!”
“那是且先王妃给你准备做嫁衣的,你既然不打算嫁人,只能还回去了。”夏泠掀开她的衣箱,“看看,还有什么像样的?”
他翻了一阵子:“ 还有,身为女子,怎能不穿亵衣?再去给你买一点贴身穿的。”
“?!……”十七羞恼交加了,看着他翻箱倒柜:“夏公子!”
“如何?”夏泠浑不在意的继续翻看着。
十七一把将他转过来,义正言辞:“身为男子,怎能如此讨论女子的亵衣!”
夏泠的眼睛里,波光黑白分明:“我又不是在跟旁人说,我是在跟你说。”
“我怎么啦,你如今还管不得我!”十七干叫着。
“怎么管不得?你迟早归我。”
“这很难说啊。”
夏泠不理会她的胡搅蛮缠,默默记下:一套外裳,三身亵衣,一只铁锅,还要添几床被褥……抬头问十七:“你有钱吗?”
“没,没钱。”十七前一阵子去捎了一些钱来,最近用完了,“你呢?”
“我?两手空空来的,想来你过得挺不错,所以就没准备了。”夏泠难得如此失算。
“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倒好,吃软饭有了瘾。”十七走过去,搜他的怀里,“当真一文钱都没有?”
他如捉耗子一般按住她的手,两个人又嬉闹了一阵子。
不过风花雪月敌不过柴米油盐,两个过惯闲散日子的人,为了生活认真犯起了愁。
“夏公子,随我去打劫吧?”十七只有这一条生路。
“不行!”夏泠蹙眉摇头,他可是打击过天连山沙匪的正义男人。
“那怎么办,会饿死的。”
“饿死事小,名节事大。”
“锅子烧化了,我们今日的午饭已经没了着落了。”十七抱着肚子坐下来,“我饿了。”用力拍一下豆豆,“豆豆!”
豆豆诧异地抬起大眼睛,肚子果然很配合地“咕噜”了一声。
夏泠白她一眼:“骄纵成这个样子。”他是男人,找吃的自然落实在他的身上,“我去附近的牧区讨几个饼子来,先过了今天这一顿再说。”
十七为他鼓掌:“爷爷果然办法多。”
十七笑眯眯看着夏泠骑马远去的身影,心道:家里有个男人,真好啊……
沙盗
阳光下,三个人吃饱喝足,豆豆抱着羊儿在一处山石的背阴处睡午觉。
夏泠和赵十七也并肩靠在山石的阴影下说着话儿。
夏泠还在盘算着什么,拿着一支撇毛的毛笔在一片粗糙的破布上写着什么,用惯了天泉笔庄极品羊毫的他,时不时为那不流利的书写而微微皱眉。小半个时辰过去了,他终于磕磕绊绊都写完了。
“十七,你看这些东西都齐全了吗?”
夏泠将后日去瓜洲计划买的物品都罗列了出来。十七坐在他身边,探头看了看,点头道:“似乎都齐全了。”
夏泠撑着头略微想了想,又添上“笔墨若干”这几个字,笑道:“这才是齐全了。”十七知道他没事爱舞文弄墨,笑了笑。
夏老头儿施施然一拂衣袖,将写了字的破布折好放在怀里。
夏日衣薄,他仅穿一身外衣,掀开衣襟,年轻的胸脯便露出一角。
十七看着他一纵而复遮的胸膛,默默出神——那里该是如何富有弹性的所在……
十七转眼看到躺在羊堆中,正睡得酣然的豆豆,心想,要将豆豆托出去几日才好……
夏泠忽而侧身面对她:“十七,你在想什么?”
“我,我,我……”十七编起了谎话儿,“我在算,后日去瓜洲大概需要多少银两。”
“是么?”夏泠别有深意地看着她,“不必算了,约摸二两。”
“要这么多?”十七问他拿那破布,“且让我再看看,可有什么用不上的且删去。”抬头对他一笑,“你放心,笔墨肯定保证你的。”
夏泠的神情却让十七略微一顿。他目光严厉,仿佛已经看穿了她的心事。十七面上淡淡一红:“夏公子,如此看着我做什么?”
“十七。”夏泠一个个字道,“你莫不是在动歪脑筋吧?”
十七的脸被他说得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不由愤愤然反驳:“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要动歪脑筋了?”
“两只眼睛全看到了。”夏泠冷冷瞟着她,“就知道你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什么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十七被点中心事老羞成怒。
“你敢说你心中动的不是那个念头?”夏泠逼视她。
在他的灼灼目光下,十七很无底气地感到了心虚。可是转念一想,自从她十四岁跟苍木分手以后,她跟哪个男人不清不楚了?只有一个他,还成日扮成老头儿的模样恶心她,还不允许她幻想一番么?好霸道无聊的男人!
“我动了怎么了?”十七故意挑衅着。
夏泠气得微微发抖:“你果然动了这个脑筋。”
“动了怎么啦,动了怎么啦?”十七破罐子破摔,袖子一挽给他来真的。
夏泠虽则涂了遮颜霜,仍然好似面容黑了一层:“赵十七,横竖你不能去打劫!”
“……”十七将自己的袖子挽到了肘部,僵持不动了,“这个啊……”
夏泠道:“做不到吗?”
“如此而已吗?”十七反怒为嗔,话也不说清楚,这个人!
“没问题。”十七重又缩身坐下,靠着他,点头点得如同巴儿狗。
“真的?”夏泠觉得十七方才脾气甚大,如此一个大转弯有些不信任她:“真的吗?那你方才恼怒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十七笑得甜到发腻,“我哪有恼怒什么啊?”她还按照自己在中原地学来的那一套“三从四德”的话儿,凑着他拉着他的手臂,轻声道:“嫁狗随狗嫁鸡随鸡,自然你说什么是什么吧。”
十七吹起如兰,熟悉的气味让夏泠也心头柔软,握着她搭在胳膊上的爪子,说道:“我们还不曾举行婚仪呢,等过一阵子有了钱,我去给你置办嫁衣。”
“我们是按照中原礼节行礼呢,还是按照草原上的规矩办?”
“哪边也不照。”夏泠对此事有自己的思考,“这样吧,我来设计一个婚仪,你看着满意就按着做,不满意就改着做。”
十七听着新奇,自然便应下了:“那,二两银子你去何处弄去?”
“我已想好了。”
“夏公子你就是足智多谋啊。”十七对他不吝褒奖。
夏泠拿着十七的手臂两人继续胡扯聊天。
草原的午后暖阳融融,慵懒的风从东方来,将白云吹得一朵朵在天空奔跑,草原上的云影子也追着云朵在飞奔。
一只早醒的绵羊从豆豆身边爬起来,蹭在十七身边舔她的脚。十七光脚上被它舔得麻麻酥酥的,笑得春暖花开。
夏泠看得很入神。
他拉着她的手臂,只感到肌肤沁凉柔滑,不觉呼吸便有一些不匀净。想到十七昨日几乎而成的颠鸾倒凤,也不由心猿意马起来。
“啊!”十七忽然紧张地直起身,紧张地看着夏泠。
“怎么了?”夏泠被她打断了心思,俊颜在遮颜膏下微微一红。
“你……你……”十七猛然抽回在他掌中的手臂,“你莫要动歪脑筋!”
夏泠心头微微一沉:被赵十七当成色狼可不好。
他们之间做色狼的那一个只能是赵十七,他对此已有计划。若被她看出他有狼子野心,十七恐怕又会跟五年前踹苍木一般踹他了。
当初他在拆散他们之时,听说有此轶事,判断那个女孩对于此事心头必有阴影。没想到这层阴影居然带到了他的身上,要他来解决。
他将十七的手轻轻推开。
十七反而拉着他的手:“夏公子,你是不是,打算将我养的羊卖了?”
夏泠一呆:“十七你好生聪明,”想到她方才不许他动歪脑筋的话,立即会意了,“这些羊你不打算卖么?”
十七看了看小毡包,值钱的也的确只有几只羊了,假惺惺一笑:“哪能呢?一切但凭夏公子做主。”
夏泠道:“我准备的银钱暂时还不能去取。以后再给你弄几只羊养,好吗?”
“好啊,”十七抱着他的手,“我们一起养。”
“这是自然的。你我在塞外牧羊,看风和日丽。”夏泠也很神往。
这一夜照旧夏公子抱着豆豆睡觉,十七在他们的对面入睡。
夏公子从岚京出来是受了损伤的,他很容易累,每天都睡得很沉,醒来也比较迟。十七却睁着眼睛,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夏公子打算将她养的羊牵去卖了?
十七不愿意!
那羊是十七精心喂养的。
她从桑尺大妈的羊圈里挑了最肥最美的羔羊抱回来,她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