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过山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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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过山如画-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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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莫里痛得哪里还说得出话,有几个胆小的手下,已经夹马欲逃了,却被迟丹的手下堵个严实。
  “瞎了你等的狗眼!”迟丹冷笑,“南煦的夏将军都认不出,你还来我处撒野!”他说话虽然粗,身材也十分彪悍。不过挑眉薄唇,嘴角斜斜上挑,那似笑非笑的模样还是很英俊的。
  迟丹见祖莫里无力逃遁,手中弯刀随手一扔,便插入了他的咽喉:“兄弟们,灭口!”
  仿佛切菜拉瓜一般,祖莫里二十多人瞬间成了刀下冤魂。
  夏泠看着迟丹,两人在北疆沿线也算明争暗斗了一段时间,并未正面对敌。 
  夏泠做事分轻重缓急,沙匪再大能大到哪里去?此人的图影面貌虽被他悬挂在将军府中,到今日他们方始正式见面。
  方才,当他察觉到有人也来到了扎休措湖边时,故意突放狠话,一来令祖莫里速退,莫让局势更复杂,二来看看来人的态度如何,三来顺便逼赵十七为圆谎而为他松绑。
  谁知,来的就是迟丹本人。
  迟丹此人行事也够狠辣,依他所言,断了祖莫里一臂,更将二十多人悉数灭口。态度已经摆得十分明确:他将夏泠视作大鱼,要独吃一注,贪图的不是北祁的一点赏赐。
  夏泠陷入了沉思。
  他一来漠北,便借着“肃边”的由头,让军队连剿迟丹七次,其中伤亡恩怨不计其数。
  他此时这等情形,又刚冒充迟丹,意图吓退祖莫里,他心知自己的弱势已经被迟丹摸得明白。
  如今看来,除非他夏泠和迟丹能够就一些物质条件谈拢,否则,迟丹是不在乎动手伤人的。而且,迟丹开出来的价码会很惊人。
  而夏泠清楚,迟丹这等大匪,均以地盘、势力为追求,一旦容他得逞,对于商旅路人的危害是无穷殆尽的。身为南煦守将,他不愿意以自己辖下的一方安宁为筹码换回此时自身的安全。
  主意拍定:他绝不跟迟丹谈条件!
  夏泠的目光绕到十七身上,他只能从她这边破局……
  迟丹也在打量夏泠。
  他手下天连山的十六支土匪,最近都受到了盛云城军队的干扰,他也早猜出夏泠有大手笔,只是没有想到,他竟然敢向库勒尔地区的两大游牧势力同时挑战。贸然挑破了此处的平衡,南煦边疆只怕会受到更多的报复性骚扰。所以,迟丹估计,夏泠手中应该还有后着,他对此很感兴趣,准备窥破机密,以便从中分一杯羹汤。
  不管如何,就凭此人设计岂兰崖一战的心胸气魄,迟丹也很打算跟他好生做上一笔交易。
  他的眼睛也扫向十七,这个女人出现,是否能够解释夏泠落困于此的原因呢?
  只见,那女人头上梳着之蓝人的发式,玉簪定发,长叶墨兰在白色的面纱上随风飘荡,倒也有几分出尘之姿。迟丹怒极而笑:好一个夏泠,这事情倒调查得清楚!
  两人虽一言未对,无形之间都在心中将彼此掂量了数回。
  男人之间的这些暗斗十七固然看不透。
  她混迹大漠,虽不做大事,身周的环境研究得最透彻。
  她清楚越是像祖莫里那样的乌合之众,越杀人如麻不讲情理,所以她只能跟他们硬拼。相反,有名头的沙枭,他们关注的事情比较多,一般如无特殊情由,不会乱开杀刀。像方才的祖莫里,纯粹乃是倒霉撞了鬼,才会被惨烈灭口。
  尤其是面对迟丹,此人的个性手段,向来是她研究的重中之重,她的性命是不必担心了。
  十七心想,她是小卒子无足挂齿,身边的这个男人,可是块大肥肉。
  她也知道夏泠对于边境安定的看重,心知这块“肥肉”是不会跟迟丹低头的,道:“除了我,你不会落入任何人手中。”
  夏泠闻言对她看看:“你有这点能耐吗?”
  火把一合,迟丹的马队已经来到了他们的面前,夏泠被绑的情形落入了他们的眼中。
  迟丹笑容如常:“听说夏将军负了伤,本以为是大漠谣传,没想到是真的。”
  其实,夏泠方才也没承认自己是迟丹,只是祖莫里一厢情愿罢了。夏泠闭紧双唇,任赵十七处理局面。
  十七见夏泠不反驳,便只得自己粉墨登场。
  她道:“迟大王,我在玩儿我看上的男人,正自得趣。到那祖莫里嘴里,他成了迟大王,我还吃惊呢。我们在湖边,他来干扰,谁爱搭理他?”她摆出想不通的模样,“迟大王,连这个气都要生,真是……”
  迟丹和绯颜公主之事毕竟还算是秘密,十七露出因误打误撞而满头雾水的语气也算合理。
  夏泠听她说出这等浑话来,斜了她一眼。
  赵十七立马成了把细茶壶,指着他顺势发了飙:“你瞪什么瞪!你以为你是谁?还是南煦将军?现在你就是我的一只肉鸡!在我将你吃干抹净之前,敢有什么小动作,当心我……”她的“飞瀑”在夏泠的面前蓝光一闪。
  夏泠看出她的意图,只是也太不伦不类了些,垂了眼皮:“胡言乱语。”
  十七凑近问他:“不是要将你吃干抹净,我绑你做甚?”
  夏泠侧头避开她。
  十七越发觉得他很“娘”,心道这样的人物,也有脸到漠北来做将军?
  两人唧唧歪歪一阵,将迟丹等兄弟一干人视作无物。
  迟丹淡笑,稍顷示意手下咳一声,令他们知晓,此时不是打情骂俏的时间。
  赵十七左手探了探夏泠身上的绳索牢固不牢固
  夏泠看着她的模样,估计她不会点穴。
  赵十七绕着他左右看了看,脸上的表情果然很是不放心。又牵着豆豆站起来,这才向迟丹走去。
  十七身上的衣饰实在太差劲,仗着一幅面纱,晚风习习中难得“仙女”了一把,自我感觉也颇良好。
  只听身后的夏泠低声道:“将白纱还给我。”
  他看到十七长得甚是漂亮,让她露个真颜,乱一下土匪的军心;他也亲见过赵十七杀豹子、爬战马的能力,估摸着她应该能够混淆那些土匪的视听。赵十七此人他也调查了一个多月了,知道她在此处掩藏得甚好,她的真面目只怕连迟丹都未曾开过眼。
  夏泠认为,土匪们若先惑于她的容貌,再被她的身手所震,效果应该更佳。
  十七以为他小气,将面纱一把扯下,丢在他的脚下,转身面对匪徒们。
  一众匪徒们顿时小小骚动了一下……
  此处,月色空明,湖水清澈,雪山远逸,十七立于天水之间,取下面纱的瞬间,那份清丽绝俗,纵然赵十七自己浑脱不觉,纵然这些大土匪们阅遍天山美色,他们还是心有所触的。
  迟丹也在心中略微称道一声,又叹,只可惜,此女子抬手举足没有绯颜公主的半分高贵典雅之态。
  他看着她摆出一个匪气十足的抱拳式:“迟大王请了!诸位大王也请了。”左手无名指微屈,正是天连山上匪帮的暗号。
  迟丹方圆此处没有不知底细的土匪,见她面生问道:“这位姑娘是?”
  赵十七叹息:“迟大王也算在漠北混迹长久的人了,也有走眼之日?”
  沙匪都是刀尖舔血之人,走眼便是丧命。
  迟丹浓眉微微一张:“你就是赵十七?”经过了这一阵子关九郎的追剿,赵十七“奸杀”归小姐的事情已经在大漠传得沸沸扬扬,名不见经传的小土匪也如今成了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
  赵十七挺胸而立,道:“这只肉鸡我已经拿下了,你休得在我手里夺人。”
  迟丹如今在漠北已经坐大了,很少有人这般跟他挑战,挑战的还是个年轻女子,挑战的缘由还是跟他抢男人,这事情很稀奇。
  迟丹抱臂含笑,眼眸闪动:“赵姑娘在此处这么久,从来没听说你抢过男人。”
  “大漠里俏货色少。”十七无耻地□:“难得遇上这么俊的凤毛麟角,实话告诉你,本姑娘这回是动了真心。”
  “哦?”迟丹前后一思忖,已知两人的端底,讽刺夏泠,“夏将军,被赵姑娘看上,当真是你的福气。”
  夏泠偏过视线不去看他们交涉之处。
  赵十七一路乱讲,满嘴漏洞百出。他却明白这大漠,每个人都只靠实力说话。他等着赵十七拿出那份惊雷闪电般的身手。
  果然,几句话一过,十七趁众人不留神,抢身而上,一举割断了迟丹坐骑的喉咙。
  迟丹纵是武功高强,也被她的突然袭击弄得弃马而退。
  十七存心震唬他们,不但搞得那畜生死不瞑目,还将血箭喷到了几个沙枭的身上。她割人血脉的看家本领一出,在场也都是识货的人,镇得众匪鸦雀无声。
  夏泠虽早已避过视线,免看她这个手段。
  但,只消想到君莫语便死于这种诡谲手法之下,他心中仍然忍不住地揪痛。可他也只能漠然盯着湖面,等待赵十七能够帮助他全身而退。
  他在岂兰崖与羌零人和北祁人的战局虽看似赢了,然而大局未定只画了一个半圆,他的生死如今关系着接下来的情势,他输不起。
  赵十七见唬住了对方,她的手指指着迟丹和他身后的弟兄们:“迟丹、孟昭旬、杨晔、哥舒剑!别以为我势力小,便认不得你们这些大王。今儿你们玩群殴,我只能认输。你们有种杀了我身后的那两个人,来日我赵十七一刀一刀,令你们天连山下群蛇无首,彻底翻盘!”
  迟丹果然被十七的身手所震慑,他嘴角歪歪一笑,决定选择暂时不开罪她:“好,你带着你的情郎走。”
  赵十七道:“多谢迟大王有心成全。”她回过身,重新拉住豆豆的手,向夏泠走去。
  立在迟丹侧旁的哥舒剑轻声道:“大哥,这丫头看得心痒。”
  迟丹拍他一下:“心痒什么,有本事去抢。”那赵十七虽然看似武功惊人,但她和夏泠之间分明有恩怨,他们脱不了他的手掌心。
  赵十七不敢久留,将夏泠的手上绳索略松了一下。
  夏泠领会,在她将他拖上马的时候,手中运力推一把地。两个人配合着,做出赵十七内力充沛,很轻松便将他提上马的模样,将他压在马鞍上。
  匪首赵十七,带着一副欺男霸女有幸得逞的丑恶嘴脸,傲然回头看看迟丹,带上豆豆挥鞭而去。
  绕过大半个湖,穿过萧萧芦苇荡。
  夜色朦胧,万星如点,深山幽远。
  在走出迟丹的视线很远之后,赵十七方放缓缰绳,停在山边的草地上,为走向何处仔细衡量着得失。
  就在她盘算之际,夏泠忽然自己松开绳索,翻身坐将起来。
  他迅速伸出手指,一把掐住了赵十七的喉咙,随即猛力收缩,将十七用力拧转过来。
  十七全无防备,被迫抬头看着他。 
  他亦低头紧紧盯着她看,看着她的脸色从苍白到绯红,再到惨白。他的眼睛里寒气森森,仿佛不仅要用手将她活活捏死,甚至还要用眼神将她一寸寸凌迟。
  赵十七不明白他如何脱的困,她分明将他捆绑得很结实,她被他捏得两眼金星迸散,几乎昏厥。
  夏泠出够了胸中恶气,才松开手。
  十七倒在他的身上,又忙抬起腰,克制不住地猛烈咳嗽了起来。
  他夺过她手中的缰绳,用绳索将她的手捆住,任十七弯着腰在他身前痛苦地咳嗽,夹紧马肚向东边的鹰嘴堡而去。
  夏泠让赵十七取簪子,为她梳发髻之时,便已经不动声色地用那玉簪在绳索上留了一个断口;在为十七击节韵歌时,他貌似在打节奏,其实一直在找趁手的石片割断绳子。
  她为情势所逼,亦曾数度为他松开过手指。
  对于夏泠来说,这点松动已经足够他做许多事情。

  第十五章 悬崖 

  “刚才一共多少人?”
  十七低头,给他一个无言的反抗。
  “说话。”
  十七仍然低着头,情绪十分低落,哑着喉咙道:“三十二。”
  “几个你有把握赢,几个你没把握?”
  “我怎么知道!”
  夏泠说:“你要是这点都看不破,我就将你丢在这里。”
  “除了七个有地盘的,其他都是乌合之众。”
  “哪七个?”
  “你自己不长眼睛吗?!”
  “问题在于,你够不够格与我联手。”夏泠拉紧马缰绳,缓缓而道。
  十七终于明白他要帮她一起脱困,哪敢再拿命赌气,便跟他将迟丹及其手下那三十一人的情况一一说了。夏泠听得点头:“你总算没有在此处白白隐藏了这两年。”十七越发生气:“你算什么东西?”她不需要他的这种赞扬。
  此时鹰嘴堡即将来到面前,夜色暗沉,星光稀落,远远可以看到一个鹰勾嘴般的悬崖若隐若现横亘面前,上面怪石林立,仿佛鹰头上的隼毛。
  夏泠拉住她和豆豆跳下战马,取走战马上的一些得用之物,用手掌拍走马匹,那马已经不行了。
  他将十七丢在地上,蹲□两手扶住豆豆的肩膀。据他所知,豆豆是个哑巴,头脑也不太清楚。他端详了一番豆豆,见这个孩子目光的确涣散。
  他匀一匀自己的气息,敛去杀气,看着豆豆。
  豆豆的灰瞳慢慢对上他的眼睛,夏泠对他微微而笑,好似西风中开出了一朵白莲花。
  豆豆傻乎乎地看了他一会儿,感受到了他的善意,也唇红齿白地冲着他笑了起来。
  他们两个人,眼睛都长得睫黑眸清,好看得出了奇,映着夜色,犹如星辰的倒影。
  他转过身体,将背给豆豆,拉着他的手让他圈住自己的脖子;豆豆乖乖趴在他的背上,手臂搂住他。
  十七问:“你要干什么!”
  “我们接下来兵分两路,豆豆跟着我。”
  十七当然不同意,豆豆跟着他岂不是正好做了人质?
  豆豆已经相信了他,低头扣紧夏泠的脖子,并不松手。夏泠拍拍豆豆的手,也不管他是否听得懂:“你姐姐要有你懂事就好了。”
  一大一小两个男人,就这样把赵十七给孤立了。
  十七垂头踢草根:他这是在诱拐弱智的小孩子呀!
  夏泠将豆豆背好一些,走过来,将十七手上的绳索一把割断:“刚才你说的那最末的一拨人,我们一个个杀,每十步杀一个。”
  他们走入乱石阵后,果然,迟丹一伙人便尾随而来:赵十七身手虽好,没有内力毕竟还是看得出破绽的。
  迟丹他们略多思索,便能看出赵十七到底有多少深浅。
  夏泠带着十七爬到高处,两个人都不惊慌,一同分析应对,谁先下刀、谁配合、谁伏击、谁狙杀、谁引敌……互相很快达到共识。
  夏泠武功比那些人本来就高,休息养蓄了多时,也恢复了不少;十七在砂石上凭着两把刀,行动自如,本就是这一行的高手。
  两个人一步步稳定地执行自己的计划,正是:“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迟丹一开始还未曾察觉,等到第七个人倒下,距离与前面的一个死者一般无二,间隔都是十步左右的时候,才意识到了情形的危急。
  夏泠还坐在一块石头上,抚着剑出言挑衅:“难得今日月色清明,我先修剪修剪你们。等关九郎来了,顺便将你们都剿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轮到十七出手。
  对方都在注意他那一边呢,十七从岩石上无声地滑下来,刀已凉入了一个喽罗的后心。大家只觉得身后似有什么轻动,回头一看,又损失了一个人。
  十七清楚一致的手法和距离可以起到震慑作用,此人的致命处和先前一个人一样,也是后心入刀,斜挑三寸。
  迟丹无法再继续带人前进了,在沙匪的内部,兄弟们都比较讲究义气。
  匪首自己对手下予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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