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对我的冷淡一点都不感到吃惊。”她说。
“对！”
“可这是为什么？”她问。
“因为要来的它必定要来！只不过它来得太快了，我多么希望能够过了八月十五，即便迟来一天也好。”我眼泪几乎要流了下来。
她不说话了，于是我们继续沉默。这时我多么希望这种沉默能够继续下去，让沉默来延长我与她漫步的时间。
“你不愿对我解释点什么？”她问。
“解释什么？解释我对你所犯下的所有罪孽吗？”
“对！”
“那没有什么好讲的！它并不比一个流氓故事来得精彩。”
“可我依然希望你能在我面前说出真相。”
“难道真相就那么让你好奇么？它已经过去了，现在它已经不是拆散你我的障碍了。”
“你如何知道它不是障碍？它也许决定了我们的未来。”
“我们的未来需要我们自己来创造，而不是良心或是道德的审判。”我粗暴地说。
“你根本就不知道我要说什么？”
“那么你要对我说什么？”我停住脚步两眼直视着刘佳冷冷问，“说你了解了我这个人，知道我所做的一切，让我为自己的丑恶灵魂而悔恨。不要提出这样苛刻的要求，我无法接受这种对灵魂的摧残。”
“你难道一点没有感到羞耻和悔恨么？”
“羞耻和悔恨早在我的字典中消失了，你如果真正爱我的话你不应当这样指责我。”
“我不想指责你，而是为你而难过。”
“我感谢你对我的关心，但我不愿接受你这样的难过。”
“是什么让你这样卑鄙？”刘佳用几乎呢喃的声音说，似乎要丧失了勇气。
“你想知道么？很简单，一切都是为了钱，你满意了吗？”我用嘲弄的语气反驳刘佳对我的质问。
“我满意了！但你成功了吗？你觉得得到东西的弥补了你良心的不安了吗？”刘佳眼泪流了出来，她终于鼓足了勇气，抬头冷冷地问。
“我成功了！我得到了我想要的东西，我成了名副其实的胜利者，我获得了财富和地位。你还想知道什么？”
“没有了。”
“你就不想知道我得到的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吗？”我反问她。
“是什么？”
“按照你现在的逻辑思维和偏见是决猜不到。”
“到底是什么？”
“是你！”
“你在说笑话！”刘佳冷笑着说。
“我不想给你解释什么，你愿意怎样想就怎样想，我已经无所谓了。”
“对！我知道你已经无所谓了。那么好吧！你就不想知道我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吗？”
“我很想知道！但我没有勇气向你提出这样的要求。”
“你应该知道！因为要让你明白我离开你是有原因的。”
“不要提离开这个字眼，除非你要把我送入地狱。”我尖利地吼叫。
“不要再虚情假意了！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她字字铿锵，像钉子敲进我心里。
“你说得不对！我爱你就像爱我自己的生命。”我语气坚定，充满激情。
“你爱的是你的钱！”
我转过头，用充满怒火的眼睛看着她，“不许你侮辱我！你在我心里就像太阳一般珍贵。如果我曾在过去欺骗了你，可是现在，我可以告诉你，我爱你！而且永远会这样说，直到我死的那一天。”
“你太会演戏了！难道你过去欺骗了张健和我，现在当一切都真相大白的时候你仍然要把伪善的面具戴到底？”刘佳此时怒火中烧，她像一头被逼到绝路上的猎豹。
我笑了起来，“这么说那个小人到你面前告了我的状了，我真没想到你竟然对他还念念不忘。”
“他没有你那么卑鄙！我告诉你，他到我家为我结婚祝福时看到了你的相片，所以才告诉了我他离开我的真实原因。在做人这一点上，他比你至少真实一千倍。”
“是吗？你让我感到轻松了许多。我现在对张健没有什么感到内疚的了，他的行为已经表明我们扯平了。但是对于你，我想告诉你的是我比张健告诉你的还要卑劣得多。如果你愿意听我可以告诉你，我对你说的所有的话，写的诗，所有的殷勤都是我一手策划、处心积虑的结果。这还不够，你父亲那次车祸也是我的手笔。你明白了吧！现在知道了我是怎样一个人了。我是一个恶棍、流氓、骗子，我是那个能够从你画像当中看出你微笑背后痛苦的那个男人，我是注定要毁灭你的人。好了，不用你再对我的丑陋和罪恶进行揭露了，我把你要对我的挖掘全部抖了出来，让你毫不怀疑地看到一个真实的我，在你面前我已经没有任何假面具可以戴了。那么现在──你──就开始──对我的──审判吧！”
刘佳痛苦的表情使我永生难忘，她被现实巨大打击撕碎，布满泪珠的苍白脸上充满绝望，似乎世界都要在她面前消失了。从她的嘴唇上流下了鲜血，那是牙齿刺破皮肤的结果，而她颤抖不止的身体使她紧握的双拳也随之抖动。
“你是一个人吗？”她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然后身体瘫倒在地。
刘佳醒来的时候躺在医院的床上。我在她身边守了一夜，我没有把刘佳在医院的事告诉她的父母，因为我要陪伴在她身边，我不能忍受别人把我从她身边赶走。
刘佳似乎比刚见我的时候镇静了许多，我拉着她的手，而她也没有要把手从我手中抽出去的意思，我们就这样拉着手牢牢地互相凝视着。我看到刘佳眼睛里对我含的那份温柔，而我似乎要把自己所有的情感都要倾注到她身上。
“你在这坐了一夜？”刘佳问。
我点点头。
“累吗？”她问我的声音充满万分柔情。
“和你在一起我永远都不会累。”我说。
她笑了，“你永远都改不了讨好女人的毛病。”
我也笑了，“这是我的优点。”
她用手把我甩在额头的一缕头发向后捋了捋。
“你真是很英俊啊！”刘佳用非常伤感的语气说。
“你想得到吗？我永远是你的。”我拉着她的手恳切地说。
她笑了笑，“你不要傻了！你和我不是一路人。”
“以前可能不是，但现在我会和你同行的。”
“你已经没有必要再把我留在你身边了，你已经成功了，你现在是一个大人物了。我不可能成为你生活中的人，把我忘掉吧！我不配你，你应该找一个才貌双全的女人。你需要把事业搞得更好，而我不可能在这方面对你有任何帮助，离开我吧！这是我对你的判决。”
“你不能这样！”我呜咽地说，“在这个世界上如果还有太阳和月亮；还有天空和大地；还有山川和海洋，我就一定要你在我的身旁。无论我成为怎样的人，无论我成功还是失败，我都要你伴着我，给我温柔和甜蜜，给我勇气和力量，把你身上的真、善、美都带到我身旁，甚至到我死的那一天我都不会让你离开我的左右，即便化为尘土我也要和你融合在一起。你这一生是摆脱不了我了，即使在你心中我是一个万古罪人我也要你成为我的一部分，除非我被上天打入地狱，我对你的誓言就可以解除了。”
“你真是个傻孩子！”她流着泪对我说，“不要再说傻话了！当我梦中的一切都被粉碎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不可能回到你身边了，爱情和幸福的灯对我来说已经全部熄灭了。我知道这是命中注定，那位画家对我的命运早就做了预言，难道生命是可以和命运抗争的么？回去吧！离开我生活的世界，这是我对你的最后要求。如果你真是爱我的话，你应该知道，爱一个人就是为她做她想做的一切事情。只有这样我才能原谅你对我所犯下的一切罪过，才能让我在未来的日子里感到心灵的平静。也许有那么一天，当这个世界没有了虚伪、欺骗和谎言，当所有的恨都被爱取代，当人与人之间没有了麻木、歧视和偏见，在人类的灵魂中充满宽容和理解的时候，我会回到你身边。那时我会用全部的生命来爱你，直到世界的末日。”
我离开了刘佳，按照她的要求，因为对我们来说，分离并不意味着失去，而是新世界的开始，而是得到。我们的肉体虽然分开了，但精神依然把我们紧紧联系在一起，爱依然让我们的心在跳动、血在奔流。我曾经得到过她的爱，难道这不生命中最成功的壮举么？难道我还对这个世界带着怨恨和仇视么？我在回去的路上就用这样的话不断来安慰自己。
第三十六章 江楠的秘密
日子很快在孤独寂寞中消失了。在婚姻失败后，在经历了失去刘佳的痛苦折磨之后，我开始沉湎于耿雪的孽欲之中，没有了对其他异性的渴望。
我的真爱，那在我的生活中曾经出现的两个女人，江楠和刘佳，她们都离我而去了。我不明白上天为何对我如此百般捉弄，让我在思念的痛苦煎熬中虚度生命，既然不让我得到她们，为何要让她们出现在我的生命中，为何要让我爱上她们。
难道这是我命中注定吗？也许生命是不能同命运抗争的。死了这条心吧！我对自己说，你这一生都不会再有爱情了。
于是我把几乎所有精力都投入到令人麻木窒息的工作当中。每天的生活非常有规律，早晨八点起床，锻炼半个小时，然后吃早餐，九点种离开寓所开车到办公室，在九点一刻准时开始一天的工作。
现在我手下有六七个人，其中不乏学问很高，才华横溢的人。他们都很年轻，有的二十六七岁就获得硕士文凭，几乎都是金融投资专业毕业，是学校的高才生。
在我的公司里，他们更显得有朝气，野心勃勃，更喜欢高谈阔论，那种自负和骄傲可以看到我以前的影子。对他们来说，我是一个非常难以接近的人，我沉默寡言、刻板、守旧、毫无生气，最让他们不理解的是我从来不与女子接近，而我的独身生活使他们对我的性能力产生各种各样的猜测。对男人来说，我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对女人来说我是个没有任何吸引力的人，生活刻画在我脸上的沧桑和愁苦都是那么明显，但似乎没有人能够看到我内心的孤独和寂寞。在他们眼中我是一个拥有生活中一切美好的三十出头的年轻人，他们所能看到的就是我辉煌的成功和大笔的金钱，我的豪华别墅和高级轿车。对他们这种偏见和羡慕，不能让我有任何气恼或是骄傲。我心如止水，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可以让我感到激动的事了。
一天中午，我正在自己的办公室打瞌睡。忽然我听到一个女人激烈的争吵声，这种声音是那么熟悉，我感到心被猛烈地撞击，难道是她么。我不敢相信自己这种直觉，于是悄悄地站起身，拉开百叶窗的一角向外张望。
立刻我被一种很久未有的冲击打晕了。我看到了她，那是江楠。我不知道她来这里干什么，但从她与胡凯激烈的争吵当中，我似乎感觉到一点什么。我要明白胡凯与江楠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于是我打电话通知胡凯到我的办公室来一下。
胡凯进来了，我要他解释外面发生的事情。胡凯似乎非常犹豫，但最终吐露了江楠来这里的原因。
“她丈夫欠了赌债，她认为这是我的过错，所以来这里向我讨个说法。”
“她丈夫怎么会欠赌债？”
胡凯笑了，“你怎么忘了！不是你让我去干的么？”
经过他的提醒，我突然想起过去的那些事情。对！这是我的过错，这不怪胡凯。
“她丈夫欠了多少赌债？”
“将近三十万吧！”
“怎么会有那么多？”
“我们玩得很大，又是三个玩一个，自然很多了。
“她丈夫也欠你的钱？”
“欠一点，不是太多。”
“大概有多少？”
“一两万吧！”
“给我个准确的数目。”
“两万七千多快吧！”
我没有再问我，而是从抽屉里拿出支票，“这是三万，”我把填好的支票给他，“你的赌债算是清了。”
胡凯看着我递给他的支票，连连摆手，“老板，你这是怎么了？我难道还能让你还赌债？把支票快拿进去，我和高律师的赌债一笔勾销了还不成？”
“拿着吧！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这是赌场的规矩。”
“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是那种没有哥们义气的人吗？”
我笑了笑，“我没有看错你！在钱这一点上，我喜欢你的为人。那么好吧！这钱先留在我这，等你什么时候输了钱，没钱还赌债的时候，你到我这里来了结这笔账。但记住我可只能给你这个数。”
他笑了起来，对我的称赞感到不好意思。
“还有事吗？”他似乎在我面前感到拘束。
“这是一张三十万的支票，你给外面的那个女士。随便编个什么借口都行，但千万不要告诉她是我给的！”
胡凯对我如此大方的举止目瞪口呆，他不明白我与外面那个女人之间有什么亲密的关系。但他没有勇气问我这种疯狂举动的原因。他手里拿着支票，颤抖着走出办公室。
过了大概有两分钟，我的门突然被推开了，我看到江楠惊讶的目光。
“怎么会是你？你在这干嘛？”她手里拿着支票目瞪口呆。
我很尴尬，看到她疑虑审视的目光感到万分羞愧。
胡凯惊慌失措，他急忙上前来拉江楠的胳膊，用哀求和命令的口气要江楠离开。
“让她在这儿！”我对胡凯说，“你出去吧！把门关上。”
她看着我颐指气使的举止，看到胡凯恭敬唯诺的样子，似乎很不适应。当胡凯把门带上，听到锁舌碰击的声音后，我跳了起来，走到江楠面前，把她的肩膀抓住。
“你还好吗？”我热切地问。
她非常茫然，感到不可思议。
“你怎么会在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先平静下来，我会把一切都解释给你听。”我把她让到沙发上，给她倒了杯水。
“你的腿怎么好了？背也不驼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用万分疑虑的目光看我。
我走到窗前，点燃了一支烟，站立了许久，然后说：“我成功了，就这么简单。”
“你成功了！你成功了！”她轻轻絮叨着，眼光依然迷茫。
“对！”我走到她面前，“我成功了。”
“可去年你还一无所有。”
我沉思良久，我不知道是否该把所有的实情都讲给她听。最后我还是鼓足了勇气。
“江楠，我想应该把实情告诉你了。”
她抬起脸来，发愣地看着我。我斟酌着词句，不知从何说起。
“我欺骗了你！你去年见我的时候我并不是一无所有，你那时见到我的样子是我装扮的。你爱过的那个男子从来没有被生活压垮过，他一直在奋斗，他从来没有给你丢过脸。他现在成功了，而且比原来希望的还要大。”
“你欺骗了我！”江楠喃喃地说，“可你为何要这样做？”
“因为恨你！也许是爱你太深的缘故。我那样做是想让你痛苦，给你侮辱，满足我的报复心。”
“哦！我明白了。”她迷茫的眼睛里突然爆发出光芒，随即是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叫，我看到江楠怒火中烧的目光，那想要把我撕成碎片的愤恨气势，使我不寒而栗。
“你策划了一切！”她颤抖地说。
“对！这一点我不想隐瞒。”我镇定地说。
“你让手下去引诱我丈夫去赌博，对不对？”
“没错！”
“可──你──这是为什么？ 你为什么要报复我？”她嘶哑着嗓音问我。
“因为我爱你！我不能忍受你被别人占有。”
“这就叫你的爱？”
“我不知道！也许是由爱产生的恨。”
“你没有权利恨我！”她喘息着说，“我们两人中恨的应该是我。”
“那是你的想法，对我则不是这样。”
“这么说你所谓的车祸、伤残都是在骗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