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哪来?”
“深圳!”
“你从深圳来?”她惊讶地说。
“怎么?有问题吗?”我看着她问。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奇怪。”
“奇怪什么?”
“没什么,是我的心理反应,没什么理由。”
“你这是要走吗?”我问。
“快关门了!你不走吗?”
“才几点就关门!”我不满地说。
“快五点半了!”
“是嘛?”我看看表,“哎哟!我要走了,差点误了大事。”
于是我和刘佳一起离开了图书馆。
在门口,我拦了一辆出租车。
“你上来吧!我去的地方正好从你家路过。顺车!”我对刘佳说。
她没有拒绝,大方地上了车。
“你在图书馆读什么书?”我问。
“读我专业方面的书,是管理类的!”
“你是管理专业毕业?”
“不是,我正在上工商管理函授本科。”
“真是太巧了!我也是管理专业毕业。”
“你哪个学校毕业?”
“重庆大学。”
“本科?”
“就算是吧!”
“毕业分配到深圳的?”
“没有!自己瞎闯去的!”
“你真勇敢!”
我侧头凝视了刘佳一秒钟。然后用极其独特的声音说:“真是很奇怪!”
“奇怪什么?”她问。
“我这是第一次听到一个姑娘用这样美妙的词汇表达对我的称赞。”
刘佳脸红了起来,有点不好意思。
“你在深圳干什么?”
“没干什么,瞎混!”
“你和我父亲以前认识吗?”
“不认识!我是通过李总介绍的。”
“你找我父亲有什么事?”
“有一点生意上的事!”
“办成了吗?”
“没有什么办成办不成,我无所谓。”
第二十四章 勾引
我从李总的嘴里了解到从上海来了几个神秘的人物。他们的出现是我早就料到的,但没有想到来得这么巧。于是我开始在酒店的房间里来来回回度着步子,思考我面临的复杂形势。最后我决定会一会这几个人。
我找到了上海人下榻的酒店,在一楼大厅服务台上打听他们的房间。一位长相可爱的服务小姐对我的查询似乎很不情愿,我竭力使自己保持微笑,对待小姐冰冷的态度。
“是哪天登记的?”她问。
“最近几天。”
小姐翻动着手中的登记簿。
“没有你找的人。”
“不可能啊!”
“难道我还骗你不成?”她很霸气地问。
“能让我找找吗?”
“不行!”
“你看这样。”我换了种方式,“如果我能在这找到我朋友,我就在这登记个房间。你看能否行个方便?”
“这与你住不住没有关系,我们有规定,不能把旅客登记簿给外人看。”
我舒心地笑了笑,用很温柔的目光投射到对面这个顽固的小姐身上。
“小姐,请问你贵姓。”
她犹豫了一下。“姓李,你问这干嘛?”
“没什么其它的意思,我觉得你很独特。”
她侧脸讥讽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对不起!能否再问你一下你叫什么?”
她似乎对我的探询十分厌烦,“无可奉告!”她头也不抬地说。
我立刻表示非常惊讶,“你怎么会有这样怪的名字?”
“你什么意思?”
“‘李无可奉告’,名字起得很让人不可思议!”我非常认真地说。
她轻轻地笑了起来,然后摇摇头,对我这种滑稽可笑的言谈有了某种放松。
“小姐,你干嘛摇头呢?我有什么让你不可理解的地方吗?”
她没有回答我的提问,而是问我:“你从哪来?”
“一个穷地方,深圳!”
“深圳是个穷地方?”
“对我来说是这样。我是个穷光蛋!”
“看你不象!”
“是不是穷光蛋可以从外表看出来?”我问。
“你衣冠楚楚,根本不象穷光蛋。”
“那你看我像什么?”
“像个老板。”
“既然你这样赞美我,我不能对这种赞美没有回报。你愿意中午陪我吃饭吗?”
她不好意思地微笑了起来。“不行!”她回答非常干脆。
“不要拒绝一个对你的美貌感到惊叹的男人。你愿意伤害一个对美执着追求的心灵?从你娇嫩的嘴唇里不该发出这样令人悲痛欲绝的话。如果中午不行,晚上怎么样?”我满脸愁苦地建议。
她脸上飞起红霞,被我夸张的称赞搞得不知所措。
“不行!”她开始变得犹豫不决。
“你几点下班?”我问。
“五点。干什么?我不会和你去的。”
“那么我五点再来。就这样,你一定要等我!”我投给她最迷人的微笑,然后也不再听她给我回答径直离开了酒店。
我回到华都酒店,在自己房间的镜子前仔细地端详自己。那是一副极其平常的脸,黝黑的肤色,没有任何可以吸引女子的地方。如果不是在我眉骨下面潜藏着一双具有感染力的瞳孔,那是带着寒冷和热情、高傲和卑贱、敏感和麻木、嫉妒和宽容、正直和邪恶、快乐和伤感的目光,如果没有它们来暴露我内心的世界,我必定没有打动任何女子的能力。
小时候我是一个非常羞怯的男孩。自从我知道在我这种性别之外还有一种神秘的性别,于是我就有一种对这种神秘的好奇。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眼睛开始回避她们的目光,羞于目光的对视,它使我感到惶恐和紧张,这种感觉是出自于内心的自卑和生理的成熟。我神秘于她们的身体、性格和爱好,这是一种青春期烦躁伤感的萌动,我可以在她们背后目不转睛地注视她们,在她们没有注意的时候观察她们,但当她们用目光毫无愧疚地投来一瞥的时候,我立刻就像一个窃取了邻居婴儿手中糖果的小偷感到万分惭愧。
这是一种我才有的懦弱,还是许多人都有的病态,我不知道。直到我在大学一年级的时候都不能解决这个内心的卑贱。
有一天,当我把目光从一个灿烂的脸蛋上离开的时候,我开始痛恨这种性格上的无能,开始咒骂自己。我一定要战胜这种胆怯,否则我是一个永远不能在异性面前具有自信的男人,将永远是一个被她们轻视的软弱分子。当经过一夜的思想斗争之后,我终于决定开始意志和品格的锻炼,于是第二天,我在从学校到解放碑的二路电车上开始这种磨练。
那是一个天真、有着如月儿般容貌的十六七岁姑娘。我从她一上车就把目光投到她的脸上,也只在不多久她就发现我眼睛的光芒。那一刻当我们的目光碰撞到一起的时候,我们同时都感到了冲击,她的目光立刻躲避了。但我没有,我克制住自己的恐惧,用顽强的意志支撑自己。那时我已不是对美的欣赏,而是为了完成一件我生命中必定要完成的事业。现在想起来我那时的脸孔一定是扭曲和僵硬的,在那个被我当成试验品的姑娘眼里一定是丑陋且不堪入目,但愿我的行为没有给少女的心灵带来什么伤害,不会再因为我邪恶的注视而永远回避在她未来的生活中投向她的美好目光。
女孩后来虽然再没有与我对视,但她一定知道我在那一刻一直没有把眼睛离开她的脸蛋,因为女孩不时匆匆扫过我身体的眼神使我察觉到女孩徘徊摇摆的心态,我不知道女孩为何要这样,是想知道车上这个无知的男孩是否依然在注意她,从而提防我,还是被我痴情的目光吸引。
当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我知道自己干了一件大事,这是一种奇妙的感觉,知道自己开始有了自信,从女人身上得到的自信,我非常骄傲。以后我经常在公开的场合把目光投向最亮丽的脸蛋,虽然有时得到的是蔑视的白眼,但也得到过温柔的回报,当我目光的技巧提高到一个可以挑逗和撩拨的境地,从目光中可以随时透出悲苦和傲慢、辛酸和满足,我于是再也不怕她们的瞳孔,于是我的眼睛成了征服她们的武器。
下午,我整理了自己,使自己很有一种青春的气息,黑色的皮夹克配上黑色的西裤。在我梳理成型的发型上透出黑色的光泽。我在镜子前整理了自己领带,摸摸溜光的下颌。对那样一个女子需要这样吗?我问自己,谁知道呢?也许勾引她毫无必要。
我准时出现在她面前,她对我的出现似乎没有吃惊,而是感到羞怯。
“你这人真无聊!”她说。
“不要这样丑化我,一切的过错都是你引起的。谁让你对我的冷漠让我对你的气质产生浓厚的兴趣。你需要换衣服吗?”
“我没答应你!”
“你看我们是去川菜馆还是吃西餐。”
“你邀请女孩子都是用这种蛮横的态度吗?”
“不!只对顽固的女孩子这样。”
“你不要再费心了!我有男朋友。”
“这么说你没有结婚,那对我可是个好消息。”
“你这人太难缠了,我求求你不要再这样。你要看登记簿对吗?我给你看就是了。”
“现在晚了,我对登记簿没有了兴趣,我的兴趣转移了。”
“你怎样才能罢休?”
“陪我吃饭!”
她咬着嘴唇沉吟了半晌,“好吧!你答应就骚扰我这一次,以后不再缠我,我就答应陪你吃饭。”
“我很乐意接受你的条件。你现在就下班吗?”
“不!我要等接班的人来。”
“但愿不是很长,否则我要诅咒这个迟到的人。”我恨恨地说。
她看着我焦急的表情笑了起来。
她并不姓李, 而是有一个非常难得的姓──慕容,名倒是很普通──晓君。我们在一家西餐厅坐定,要了咖啡、牛奶、甜点、比萨饼、一盘水果。
她很迷人,这一点毫无疑问,但如果不是有心事在身我可能会喜欢这种情调。
“慕容,我明天搬到你们酒店,不知你是否愿意。”
“那是你的自由,你不该征求我的意见。”
“我们现在是朋友,对吗?”
“不要和我套近乎!你对我来说只是个陌生人。”
“这是你的心里话吗?”
“那当然!”
“看着我的眼睛!”我命令慕容。
“干什么?想勾引我吗?我可不怕你!”她勇敢地抬起头来眼光直视着我。
我们开始相互对峙起来,但慕容不知道她面对的对手是一个怎样的人。在她对面的眼光中充满万分柔情,透出神采,像是要穿透她的心灵,是可怕的、带着火热的闪电劈在她身上,撞击她萌动的青春世界,慕容根本不是这样一双眼睛的对手。当慕容从震动中苏醒过来的时候,她只能匆匆避开这种打击,红晕罩在她的脸颊上,我想她一定开始后悔答应这样荒唐的邀请。
“你胆怯了?”我笑着问。
“没有!”慕容不服气地说,但语气软弱无力。
“你开始喜欢我了,对吗?”
“你太无聊了!再这样我就走了。”
“违背你的意志匆匆逃开吗?你为何不把自己的真实感觉表达出来呢?”
“我承认你的眼睛很可怕!但你也不要太自信,我可是个很高傲的女孩子。”
“我看到的是一个温柔、纯情、可爱的姑娘。”我说,“她很自信,但那是在脸上,内心则慌张地要命。她的情感被一个陌生男人撩拨起来,但她怀疑这个陌生人是否真诚,因为这个男人太具有诱惑力,她怀疑这个人对所有的女孩子都这样。她对他没有信心,因为她从来不相信一见钟情。”
“你很会说话!”慕容踌躇了好一会终于憋出了这句话。
“对我喜欢的姑娘我嘴唇就很流利,这是天生的,没有道理可讲。”
“你准备就这样一直说下去吗?”
“当然不!美好的言辞比不过微小的行动,我希望你陪我看场电影,或者到河边走走。你愿意选择哪种对我美好言辞的感谢方式?”
“你又来了!你答应过不再纠缠我。”
“我现在宣布失言。我不能让一个如此美妙的时刻从身边匆匆溜走,那是一种犯罪!”
慕容温怒起来,“你这个人怎么这样?”
“我哪样?”
“你这人真不可信!”
“尽管诅咒我吧!但不要离开我。你要让我悲痛欲绝伤心而死那么就狠心离开我。”
慕容重重地靠在椅背上,一脸无可奈何。
“我这是做了什么孽犯在你的手里。”
“前世的冤孽就不要再提它了。你吃完了吗?”
“完了!”
“那我们走吧!”
河边的寒风吹在脸上很是疼痛,我们并肩走着,她感到寒冷,于是我搂着慕容的肩膀。这时,我们惊动了河面上的一群水鸟,它们呼啦跃空腾飞,在河面穿梭飞行。在河对岸,一片树叶凋零已尽的丛林中,在暗淡的天空下开始闪烁出点点火光,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于是问慕容。
“对面树林是农场吗”
“不!”她看了看,然后把身子向我靠近,“那是一片坟地。”
“这么说树林中的点点火星是荧火了。”
“可能是吧!”
“你经常来这里吗?”
“很少来!”
“你现在同我在一起感到害怕吗?”
“不知道!我说不出来。”
“你感到安全吗?”
“似乎有一点。”
“如果我是一个鬼,或是一个强奸杀人犯,你现在不感到害怕吗?”
“别开玩笑!”
“如果我不是和你开玩笑,而是真的呢?”我改变了自己的音调,使人感觉有一种阴森和恐怖。
慕容抬起头来看我,我脸上异常严肃、冰冷。
“这不会是真的吧!你不要吓唬我。”她说。
我把眼睛挣大,露出更多的白眼仁,把嘴张开,使我退化的犬齿露出,然后立起我的十指,突然回头把面目展露在她眼前,同时发出野狼低沉的嚎叫。
“你喜欢我吗?”我说。
慕容象触电一般挺直了身体,一屁股跌坐在河边的沙滩上,露出极度的恐惧,像是没有了知觉。
我立刻收起自己的怪像。我没有想到慕容竟然如此不堪一惊。我迅速把她从地上抱起,把她拥在怀里,然后亲吻她的脸颊。
“不要紧张!我是在和你开玩笑。”我拍着慕容的后背温柔地说。
慕容一阵才透过气来,在我肩上开始哭泣。
“对不起!我只想使你高兴。不要哭了,都是我的过错。”
慕容停止了哭泣,静静地爬在我肩头,我们很长时间没有说话,我心里明白这个姑娘已被征服了。
张健的家已经成了我经常光顾的地方,我们成了非常好的朋友。我时常表示对张健的音乐素质的欣赏,同时敬佩张健的人品,于是我了解了张健的梦想和追求。
但有一点,我从张健的嘴里丝毫听不到任何关于刘佳的消息,似乎在他的生活中没有这样一个人,我从没有在张健那里见到刘佳,也没有看到任何她的照片,其他女孩子的照片倒是不少。张健不时透露出一些自己的风流韵事给我这个很好的听众,因为我对他的道德价值观念绝对赞同,甚至到了崇拜的地步。在张健的头脑中,生活就是金钱、享受和女人。张健喜欢与女人在一起的感觉,他明确地表示自己的生活中不能没有女人,而且是恭顺温柔漂亮的女孩子。在对待女人的方面张健和我差别巨大,我没有张健对女人情感和性的强烈需求,如果我接触一个女人一般要有接触的理由,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解释。
我对女人从内心有一种反抗和厌恶,我并不认为孤独是一种病态。自从我离开撒旦的世界,回到人间的那一刻,我知道自己不会再对一个女人激动了,我身上属于女人的那一部分已经被一个女人彻底埋葬在深圳的荒原里。我已然不知道感情是什么,爱情又是什么,我的语言里没有这种词汇的解释,所有关于爱情的电影和小说都不能激起我内心静默的死水,换来我伤感的眼泪。我似乎明白了,爱情对我这样的男人只有一次,但那已经被一双光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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