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她不在,纪礼哲抓紧机会,向好友套话。〃你那天去探望她,她应该有跟你说些什么吧?〃
〃她的确跟我说了一些话。〃魏元朗深沉地颔首,收回视线。
〃她说什么?〃纪礼哲追问。
〃她说什么,你不是早知道了吗?〃魏元朗语气微噙几分揶揄。〃是你鼓励她跟我说的,对吧?〃
纪礼哲一窒,迎视好友那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神,苦笑。〃好吧,看来果然什么都瞒不过你。〃他顿了顿。〃那结果呢?你怎么回答?〃
〃我怎么回答,她没告诉你吗?〃
〃我怎么可能问她这个?〃纪礼哲皱眉。〃她很骄傲的,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管她的表白是被接受或拒绝了,都绝不可能让第三者知道过程。
魏元朗静静注视好友,微微一笑。〃你很了解她。〃
〃最了解她的,应该是你吧?〃纪礼哲没好气地白他一眼。〃你们都十几年的交情了,还谈过一场疯狂的恋爱。〃
〃是啊,我们的确深爱过。〃魏元朗深思地颔首。他想起那天,在公园里,他与叶亚菲合唱著两人都很喜爱的英文老歌,当时,他真的很快乐,好似回到那不知忧愁的过去。〃我承认,有时候我回想起过去跟亚菲那段恋情,会有些小小的遗憾,但,也就这样了。〃
这样是怎样?
纪礼哲听出不妙的苗头,胸口一震,愤慨地眯起眼。〃你该不会要跟我说你拒绝她了吧?〃
他没答腔。
〃你真的拒绝了?〃纪礼哲低吼,俊眸迸裂火花,若不是顾忌这是公众场合,早就一把揪住他的衣领。〃你疯了!元朗,你明明爱著她的,为什么要拒绝?〃
〃谁告诉你我爱她了?〃
〃不然呢?你这些年来守身如玉是在干什么?难道不是因为忘不了她吗?〃
〃你把我想得太清高了,我并没有守身如玉。〃魏元朗幽默地自嘲。
〃那只是一种形容!〃纪礼哲快被他气炸了。〃总之,你身边的女人来来去去,你却坚持不谈恋爱,难道不是因为你还牵挂著亚菲吗?〃
〃我的确牵挂她,但那只是因为她是我的朋友。〃
〃我才不相信她在你心中跟你其他那些女性朋友一样!〃
〃或许我对她的关心是比其他朋友多一些些。〃魏元朗若有似无地叹息,这是他第一次对别人剖白自己内心的感情世界,有些不自在。〃因为她毕竟是我曾经深爱过的女人,我不可能不牵挂她。〃他顿了顿。〃可你应该知道,我不是个眷恋过去的男人,过去就过去了,不能再重来,我不会因此停止前进。〃
纪礼哲瞠视他,不能置信。〃如果你不是对亚菲有眷恋,为什么一直不谈恋爱呢?〃
〃因为没遇到一个让我想爱的女人啊!〃魏元朗苦笑。这不是很简单的道理吗?因为他对爱情仍有坚持,不想随便爱,所以至今不爱。〃如果遇上了,说不定我也会陷进去的。〃
〃所以呢?〃纪礼哲紧盯他,仿佛想从他微妙的表情变化探知真相。〃难道亚菲不能让你再一次陷进去吗?〃
〃现在的我,已经不容易再陷进感情漩涡里了,我对自己的生活太满意,实在不觉得有必要改变。〃
〃你的意思是,你就算一辈子单身,也没关系?〃
〃那也没什么不好啊!〃
真的,没什么不好。
魏元朗蹙眉,忽地举杯将威士忌一饮而尽,辛辣的酒精灼烧著喉头,也灼烧著他的胸口。〃说真的,礼哲,我不想动情,我的生活很好、很快乐,真的不需要找麻烦上门。〃
他不要叶亚菲,也不要向晚虹,他谁都不要。。。。。。
纪礼哲顿悟,聪明地挑出他话里埋下的线索。〃你这话好像是说,麻烦已经主动来敲门了?〃
没错,麻烦来敲门了,而且还不许他不应门,坚持要闯进来。
魏元朗懊恼地抿唇。〃你知道吗?她送给我一盆小雏菊,而我竟然天天看著那盆花发呆只是一盆花而已,就搞得我心神不宁了,如果我真的让她进门,我就永无宁日了。〃
〃这个她,是向晚虹吗?〃纪礼哲哑声确认。
他沉重地点头。
纪礼哲不可思议地瞪他。〃她破坏力有这么强吗?〃
破坏力,说得好,就是这三个字。她是森林里最会捣蛋的小精灵,绝对能搅得他生活一团乱。
他暗暗磨牙。〃你能想像‘我',不再是‘我'了吗?〃
〃元朗,你、你竟然。。。。。。〃为情所困!
纪礼哲惊骇,一向置身事外,笑看朋友在情路上跌跌撞撞的魏元朗,终于,也尝到爱的烦恼了!
该放鞭炮吗?这件事如果转告给所有的魏氏友人知晓,大伙儿肯定疯狂鼓掌叫好,全赶来看热闹。说真的,他们等这一天,等好久了!
但,他无法相信,令元朗陷进去的竟不是亚菲,不是任何其他成熟智慧的女子,偏是一个吊儿郎当的年轻女孩。
〃元朗,你。。。。。。脑筋没问题吧?〃他实在不想如此质疑,但的确事有蹊跷。〃她只是个小女生,跟你一点也不配。〃
魏元朗悚然一震。连他的至交好友都这么说,可见他的顾虑是对的,他不该与她有任何牵扯。
〃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跟她〃说曹操,曹操就到,一道清灵的倩影忽地飘过他眼前。
是向晚虹,她一身服务生打扮,黑白相间的制服,颈口系著黑色领结,端著盘子在众宾客间送酒的身姿很轻盈、很俏皮,像个淘气少年。
她又来了!
魏元朗郁恼地翻白眼。为什么他到哪儿总是会遇上她?为什么他就是躲不开她?
〃她怎么会在这儿?〃纪礼哲代他道出心中的疑问。
〃谁在这儿?〃叶亚菲盈盈走过来,好奇地问。
两个男人凛然不语。
叶亚菲扬眉,顺著两人视线的方向望去,眸光一黯,唇角却扬起笑。〃原来是元朗的小女朋友。〃
〃她不是我女朋友!〃魏元朗激动地澄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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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隐隐窜流著不寻常的风动,向晚虹感觉到了,蓦然回首,恰恰迎向一张冷凝的俊颜。
是魏元朗,他站在落地窗边,正看著她。
他也来了!
向晚虹双腿忽地一阵虚软,差点站不住。她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他,她只是临时答应代替剧团一个朋友来打工,却又意外与他巧遇。
她不知道自己该高兴抑或难过,她不确定自己有勇气与他相见,尤其当他显然一副很不乐意看到她的时候。
而且他身边,还伴著叶亚菲呢!他们是一起来参加晚宴的吗?
纪礼哲说的没错,他们俩才是天生一对,仅只是并肩而立,就美妙得像一幅画,才子佳人,无庸置疑。
如果她有点风度,就该上前表达祝福,她该潇洒地承认自己败下阵了,终究无法赢得他的爱。
但,一个潇洒认输的角色该怎么演?不可以哭,不能歇斯底里,要表现出最可爱的一面,让他永远记在心里。
就算他不爱她,也绝对不能令他瞧不起。
这个角色很难演,可她一定要演好,前几天那场公演,她在台上忘词发呆的糗事,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她一定要演好。。。。。。
〃晚虹,我先离开了。〃
一道沉寂的声嗓蓦地震醒她迷蒙的思绪,她定定神,回眸迎视向初静,后者看来一脸疲惫,似是情绪低落。
〃怎么这么快就要回去了?〃她惊讶,姊姊不就是因为很崇拜这位水墨画大师,才来参加晚宴吗?〃人家还想介绍一个人给你认识呢!〃
〃谁啊?〃向初静显得意兴阑珊。
向晚虹心一沉,见姊姊这副模样,她几乎也跟著颓丧,好想弃甲逃逸算了。但不行,无论如何她都必须演好这出戏。
〃魏元朗啊。〃她强装出轻快的嗓音。〃我刚发现他也来了呢!〃
〃是吗?〃向初静扬眉,总算有点兴趣了。〃他是哪一个?〃
〃那个。〃她指向落地窗边。〃他很帅吧?〃
〃嗯。〃向初静打量魏元朗,同意地颔首,顿了顿。〃你知道他身边的女人是谁吗?〃
〃是他前女友,叶亚菲。〃
向初静闻书,愕然。
〃他前女友很漂亮,对吗?跟他很相衬。〃戏已经开锣了,她告诉自己,笑容如花绽开,甜美异常。〃他从来不带女伴参加宴会的,今天却带她一起来,我知道,他一定还爱著她。〃
〃晚虹,你。。。。。。〃
〃姊,你先喝杯香槟,等等我,我问问他有没有空。〃她不敢看姊姊担忧的神情,递给她一杯香槟后,便匆匆旋身。
怎么办?明明已经上戏了,但她发现自己的心跳得好快,呼吸好凌乱,掌心微微沁汗。
好紧张,自从开始演戏以来,从不曾如此慌乱过。演戏是快乐的,好玩的,她一直当每次演出都是一场角色扮演游戏。
她只是在玩游戏啊!只是一场游戏,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游戏。。。。。。
〃魏元朗,好巧,又遇上你了耶!〃她翩然来到他面前,说著曾经说过好几次的台词,却从没有一次,像现在如此令她心碎。
〃你怎么会在这里?〃他的台词,也还是熟悉的那一句。
一切都似曾相识
〃我朋友临时有事,我来替他打工。〃她甜甜地笑,努力扬起轻颤的眼睫,望向站在他身边的美丽熟女。〃这位是叶小姐,对吧?你们很相配喔!〃
〃向晚虹,你。。。。。。〃
又来了,他又对她皱眉了,他总是对她皱眉。。。。。。
向晚虹笑笑地抬高下颔,笑笑地直视他阴暗的眼眸,她希望自己这样的笑够灿烂,够可爱,够不在乎。
〃结果你们还是旧情复燃了嘛!那你这几年是在ㄍ一ㄥ什么啊?〃她调皮地嘲弄他。
他面色一变。
〃就说你们这种大男人,最爱口是心非了。〃她端一杯香槟,递给他。〃哪,喝一杯,庆祝你终于找到幸福。〃
他接过香槟,不悦地瞪她。
她气息一凛,别过眸,不敢看他,端起另一杯香槟,递给叶亚菲,但或许是掌心太滑了,又或者是手发颤,香槟杯竟翻倒了,在叶亚菲美丽的礼服上染透一片粉红。
淡淡的粉红,却似最凄艳的鲜血,放肆地染进她眼底。
她无语地瞪著自己造成的灾难,好想、好想就此消失不见。
她又搞砸了,精心设计的演出失败了,为什么最近她老是演不好自己该演的角色?
现在,她该说什么?怎么办?她好像又忘词了。。。。。。
〃向晚虹!你在搞什么?你做事不能小心一点吗?〃
严厉的声嗓如刃,在她心口撕裂一道深深的伤,她顾不得痛,只是低著头,不停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这错,若是其他任何人犯的,他绝不会如此疾言厉色,为何偏偏对她,他非得苛责不可?
他就这么讨厌她吗?她知道自己不够好,不够成熟,不够优雅,就算她拚了命地想装潇洒,还是在关键时刻出错。
她不适合他,不够格当他的理想伴侣,他以为她没有这样的自知之明吗?
她也。。。。。。不想再见到他了啊!与其每次见面,都惹得他不开心,她宁愿与他永不相见。
姊姊救我!姊姊。。。。。。
在这一刻,她又变回那个刚失去父母的小女孩了,原本温暖幸福的家庭,一夕之间成了荒凉的废墟,她再也见不到爸爸妈妈,只有和她一样害怕的姊姊。
姊姊会疼她的,会告诉她一切没问题的,她一定能够坚强地面对所有的难关。
姊姊救我。。。。。。
〃魏元朗,你是笨蛋!〃向初静果然过来了,她倾倒香槟杯,使劲泼向魏元朗,不管周遭有多少人在看,她只想为妹妹争一口气。〃你以为我妹妹是你眼中那种只会惹祸的麻烦精吗?枉你还是公司的大老板,一点识人之明都没有!你从来没看清过我妹妹,你根本不配得到她的爱!〃
痛快淋漓地发飙过后,她牵住妹妹的手。〃晚虹,我们走!〃
向晚虹默默跟随姊姊。她就知道姊姊一定会保护她,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讨厌她,就算魏元朗无论如何都不会爱上她,她还有这个姊姊。
她最亲的姊姊,最宠她疼她的姊姊
她微笑了,泪水同时灼烫著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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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元朗目送姊妹俩相偕离去的背影,心口隐隐抽痛著。
她看起来好纤细、好柔弱,她总是那么活泼开朗,像朵坚毅的小雏菊,为何在这一刻,却好似一朵即将凋谢的铃兰?
他是否,伤她很重?
他也不知自己怎么了,为何方才要那么严厉地责备她?若是任何其他人犯错,他只会一笑置之,偏偏对她,他无法淡然以对。
他伤了她了,他知道,他早料到,那傻女孩愈靠近自己,只是让她受伤愈深。
他真的伤了她了。。。。。。
〃你还杵在这儿干么?〃叶亚菲温柔的声嗓唤回他迷惘的心神。〃还不快追?〃
他能追吗?他该追吗?如果他追过去,是否只是同时伤害两个女人?
叶亚菲仿彿看透他的思绪,浅浅弯唇。〃不用在意我,元朗,我能照顾自己的,我是叶亚菲啊!〃
他无语,复杂地望她。
他的前女友,鼓励他勇敢去追另一个女人,她以为他的迟疑是因为顾忌她的感受,她不明白他的自私,不明白他不想为爱失去自己。
〃元朗!〃叶亚菲催促。
他点点头,终于还是追上去了。他告诉自己,他只是想跟那傻女孩说清楚,让她主动了断对他的执念。
他不值得,他其实不是她以为的那种好男人,他很坏,很冷很硬,他会伤害她。
他想著,却愈跑愈快,几乎破了大学时跑百米的速度,当时他可是剑道社第一把交椅,是运动奇才。
他以为经过长久的岁月,他已经老了,跑不快了,不料真的飙起速来,竟也能与风相争。
他飞过庭园,在大门外拦住向晚虹,她正倚著围墙静静垂泪,一见到他,震撼不已,急忙撇过头,拭干颊畔泪痕。
他怔望著她仓皇的举动,胸口绞拧。
半晌,她才转过秀颜,瞠圆一双染红的眸。〃我警告你,我姊姊马上就来了,她只是跟我姊夫说几句话而已,很快就出来。〃
〃我知道。〃他黯然。〃我也只是想跟你说几句话而已。〃
〃你、你想说什么?〃她戒备地瞪他,身子下意识地往后退。
这么怕他吗?
魏元朗掐握掌心,全身无奈地紧绷别说她了,就连他,也厌恶自己。
〃晚虹。〃他轻轻唤她,嗓音是连自己也不敢置信的沙哑。〃我想跟你说,对不起。〃
她一愣。
〃我跟你道歉。〃他苦涩地低语。〃我刚才不该那样责备你。〃
她愕然颦眉。
〃我刚刚。。。。。。是有点失控了,因为你嘲笑我口是心非,说我跟亚菲。。。。。。其实我们并没有旧情复燃。〃
〃你们没有?〃
〃没有。〃
她怔住,傻傻地望著他。
那模样,就像一只曾经受人欺负的小白兔,不敢相信人的温柔,怀疑他是作弄自己。
他的心更痛了。〃晚虹,你让我很苦恼。〃
她惊颤。〃我让你苦恼?〃
〃自从认识你以后,我的生活大乱,我不喜欢这样子,我很满意原本的生活,我觉得我很快乐。〃
〃你的意思是,我让你不快乐?〃她颤声问。
不是不快乐,只是。。。。。。他叹息,不知该如何向她解释一个男人的世界忽然天翻地覆的可怕。跟她在一起,就好似坐云霄飞车,他永远料不到下一刻会往哪个方向震荡。
〃你宁愿从来不认识我吗?你是不是这样想的?〃她固执地追问。
他顿时有些无助。他是这样想的吗?就连他自己,也不明白。
〃或许吧。〃
她倏地凛息,连最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