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太好了!」燕琉彩跳起来,双手环住路西法宽厚的肩膀,「我喜欢逛市集,很好玩。。。。。。」她蓦地停顿,玉颊染上羞涩的红霞。
她放开路西法,手臂尴尬地垂落身侧,彷佛不知该摆哪儿好,星眸漫开淡淡迷雾。
她正越过他的肩看着某个人。
领悟到这一点后,路西法忽地旋过挺拔的身躯,搜寻着她目光的焦点,半晌,一个唇角含笑的男人映入他眼底。
「Jade!」那男人笑唤着燕琉彩的英文名字,隐在镜框后的黑眸闪闪发光,「什么事这么开心?」
「没。。。。。。没什么。」燕琉彩脸颊更加发烫,墨睫微掩,「你。。。。。。你怎么也在这儿?Sam。」
「我带朋友来玩。」男人回答,一面指了指身旁另一个身材比较矮小的东方男子,「这是我跟你说过的日本朋友,Peter。Peter,这是我的研究助理,以前曾是我的学生,Jade。」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两人握了握手。
「Jade很聪明,做事也能干,虽然加入实验室才两星期,已是我们不可或缺的生力军了呢。」
「哪。。。。。。哪里。」燕琉彩颤颤微笑,感觉一颗奔腾的心几乎跳出胸口。
「这是妳男朋友吗?」Sam话题一转,视线调往一直在一旁沉默不语的路西法。
「啊。」她惊跳一下,讷讷地想解释,「不。。。。。。不是。。。。。。」
可他却没给她解释的机会,径自跟路西法握了握手,「我不打扰你们俩了,好好玩吧。」语毕,他挥挥手,偕同朋友潇洒离去。
「Sam!」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背影,某种惊慌攫住了燕琉彩,不知为什么,她有追上他的渴望,想对他解释清楚一切。
她不要他误会,不要他误会她有男朋友,她的心里,一直偷偷喜欢着他啊。
「Sam!」她扬声喊,举步试图追上她仰慕已久的男人,可摩肩擦踵的人群阻挡了她的去路,甚至有个人不意撞了她一下。
见她窈窕的身躯跌倒在地,路西法冷然的脸庞才牵动了一丝表情。
他迅速奔向她,「琉彩!妳没事吧?」
「我扭伤脚了。」她仰起容颜,可怜兮兮地望向他。
「哪一只?」他问,一面抚摸着她脚踝。
当他的手来到她右脚踝时,她翠眉不觉一紧,「好痛。」
「没事,我在这里。」他简短地回应,一面横臂抱她起身,将她抱往广场角落无人之处,轻轻放下她。
「好痛哦。」她轻声撒娇,他温柔的举动引来她原本决意忍住的眼泪。
「忍耐一点。」他说,一面使劲按摩她受伤的脚踝。
她直觉想躲,「不要,会痛。」
「忍耐一点。」他诱哄她,「这样会让妳好过一点。」
「真的吗?」
「乖,听话。」
「嗯。」她点点头,伸出双手攀住他肩膀,闭上眸。
他凝望她,伸手轻轻抚过她前额,接着视线一落,专注地按揉起她右脚踝。
他知道她很痛,紧紧抓住他肩膀的双手说明了这一点,可她极力忍着,一声不吭。
而这样的忍耐令他心脏更加紧扭。
他蓦地深呼吸,拼命想推开胸膛里那种类似心疼的感觉,这感觉太浓太重,他几乎无法承受。。。。。。
「好了。」完成按摩后,他朝她微笑,尽力保持语音淡定,「回去上个药,休息一晚应该就没事了。」
「谢谢你,路西法。」她垂落眼帘,很为自己方才的表现不好意思,「我真丢脸,一点点小伤就叫成那样。」
「妳没叫,只是像只小猫喵喵撒娇而已。」他笑望她。
「你──好讨厌!」燕琉彩瞪他,脸颊逐渐染上红晕,「路西法,我想去研究室一趟。」她忽地说道。
「去研究室?」蓝眸的笑意敛去,「做什么?」
「因为Sam刚刚说我。。。。。。很能干,所以我想在礼拜一前准备好数据。」她轻轻地,仰望他的明眸蕴着少女般的羞涩。
她就像个急切想讨好老师的女学生,想尽一切办法让他对她的印象好一些,让他注意到她──
一念及此,方才初见仲村英树的强烈嫉妒感重新席卷路西法全身。
他要杀了那家伙!他冷然想着,反正他本来就决定杀了那些研究复制技术的科学家,现在只是更加坚定决心而已。
他会杀了他,杀了仲村英树!
他握紧双拳,极力让脑中冷酷的想法扩散到全身上下,因为唯有这样,他才能保持冷静,才能不仰起头高声咆哮,才能在燕琉彩面前保持人类的模样,而不是成为一头嗜血的野兽。
「妳不能去研究室。」他漠然说着,表情漠然,眼神漠然,「妳受伤了,应该回去好好躺在床上休息才是。」
「我要去,路西法,求你。」她急促地,颦起秀眉,祈求般地望着他。
「不行!」
「好嘛,路西法,让我去,我保证不会工作到三更半夜,一定会尽快回去的。」
「琉彩──」
「拜托嘛。」她软软求着他。
而他发现,他无法漠视她祈求的神情,无法拒绝她娇软的恳求。
她有软化他的能力,就算他脑子里明明动着杀人的念头,她也有办法让他不再冷酷。
他默然瞪她,即便蓝眸燃着不赞成的怒火,双臂依然温柔地抱起她。
「路西法?」
「我抱妳去。」
「你──抱我去?」燕琉彩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挣扎起来,「不要啦,大家都在看耶。」
确实很多人在看,因为英俊挺拔的他轻松抱起纤细可人的她,这样的画面太美太浪漫,吸引了许多人的视线。
他们大多数都是嘴角含笑的,有些羡慕,又带着淡淡嘲弄。
燕琉彩不好意思地垂落眼帘,螓首埋入路西法胸膛,「放我下来啦,我自己可以走。」
「妳不能。」他简洁地,「这里人多,我可不想妳又摔倒一次。」
「我不会啦,我。。。。。。」
「听话。」
「路西法。。。。。。」
「听话。」
阴郁且简短的命令轻易堵住燕琉彩细声细气的恳求,她轻咬下唇,更加将脸孔贴紧他胸膛,直到她清清楚楚听见他的心跳。
她忽地脸颊有些发烧。
不知怎地,意识到自己依偎在他怀里,鼻尖还能嗅闻到淡淡的男人味,她的神智忽然有些晕眩。
她觉得心跳得──好快。
他亲自将她送进了研究室所在的大楼,目送她一拐一拐地走进大门,纤细的倩影逐渐淡去。
他望着,瞪着,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
霞光,缓缓在夜幕中褪去,苍蓝的天空升起一勾清澈新月。
月华,静静笼住他令无数女性心醉神迷的俊逸容颜。
那张脸,有时光辉灿烂,有时冰寒冷酷,有时阴暗深沈,可从来没有一个时候像现在这样,淡淡抹上一层无奈。
是的,无奈。
无奈的是他没有办法阻止他最在乎的女人奔向另一个男人,无奈的是他没有办法抗拒她的请求。
无奈的是,他走不开。
他可以回去的,也应该回去,可他只是痴痴地、傻傻地、怔怔地伫立于沁凉的月夜下。
他不知道自己会站在这里多久,只知道自己会一直等她,一直,一直等下去──
即使海枯,石烂。
第四章
他似乎非常生气。
这个念头一跳入脑海,燕琉彩不觉停下整理实验数据的工作,怔怔地瞪着空无一人的研究室。
室内,很安静,伴着她的只有淡淡的咖啡香。
而每一回举起咖啡杯浅啜,他的脸便会显现在朦胧的白色烟雾中,阴沈、冷淡地望着她。
路西法在生气。
也许是因为她答应陪他吃晚餐却临时改变主意前来研究室,也许是因为她扭伤了脚却坚持不肯回去休息。
总之,他不高兴,在送她来到这栋大楼的一路上,他一径是沉默无言的。
而她,介意那样的沉默。
原本她应该是带着兴奋、愉悦的心情来到这里的,她应该是灌注了全身的活力,准备为了心仪的对象好好工作的,可整个晚上,路西法紧绷的脸老是纠缠着她,挥之不去。
她很在意他的想法。
领悟到这一点后,燕琉彩忽地轻声叹息。
她站起身,走到角落一台CD音响前,按下了按键。
Albinoni的G小调小提琴协奏曲缓缓自喇叭流泄,宛若湿凉的露水沁入深夜,不一会儿,整间研究室便被弦乐声充满,被某种难以言喻的惆怅充满。
燕琉彩背靠着墙,合落眼睫,静静地听着音乐。
这首协奏曲总是令她想起路西法,不知怎地,每回听到这首乐曲,她心脏总是微微抽疼,脑海总是浮现他无表情的脸庞。
她总是想起,想起初次见到他的时候,那茫然纷飞的秋雨,以及湿冷的地面上怵目惊心的斑斑血迹。
那时候她年纪虽小,可却也大得足够牢牢记住那幅画面,那幅她从未料到在她天真烂漫的童年中会出现的画面。
她看见一个男孩──一个年纪比她大不了几岁的男孩,他奋力战斗着,独自对抗着一群围殴他的男孩,脸上的表情那么倔强,那么冷酷,那么卓绝。
是的,他狰狞的眼神是像一头野兽,一头为了生存而进行残酷搏斗的野兽──虽然她当时并不懂,但当她逐渐成长,一次又一次的回忆让她明白了这一点。
她看见的是一个小男孩,是个人类,同时也是只不肯屈服于命运的斗兽。
她十分震撼。
现在的她无法用任何言语形容当时感受到的震撼,她只记得,当自己瞪着发生在面前的一切时,有好长一段时间,她的呼吸是停止的。
她无法理解,不敢相信。
她无法理解为什么同样是孩子,他会露出那种她一辈子也无法想象的冷冽神情,不敢相信她一向美好的世界,会出现这样可怕的画面。
她觉得──很害怕,小巧的身躯像窜过一道寒流,不知不觉发颤。
她觉得害怕,可当最初的恐惧与震撼逐渐淡去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妙的保护欲。
她想,她渴望,她要──保护那个男孩子!
她要保护他,照顾他,将他纳入自己的羽翼之下,不让他再受任何伤害。
她不要任何人、任何事伤害他,不要他再显露那样充满憎恨的冰冷眼神,不要他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愤怒咆哮。
她不要他受伤,不要。。。。。。
她多天真!
一念及此,燕琉彩不禁摇摇头,芳唇一勾,嘲弄起自己的无知。
直到她与他重逢,她才恍然惊觉自己小时候的想法有多么痴傻无知。
路西法──那么挺拔、英伟的一个男人,他只要一展双臂,便能轻易抱起她,只要一个眼神,便能令下属凛然遵命,只要一句话,便能对任何人展现他钢铁般的意志──这么一个男人,会需要她来照顾、保护?
别傻了!
她嘲笑着自己,可却隐约明白,在最深的潜意识里,似乎还残留着幼时的想法。
她还是渴望。。。。。。渴望扮演他的守护天使──
够了。
她蓦地甩头,阻止自己再想下去,亭亭身躯来到窗边,眺望天边明月与几点寒星。
布拉格的夜,原来也很美。
她微微笑,眸光一落,身子倏地一僵。
那个。。。。。。那个等在月夜下的灰色人影难道是。。。。。。他?
她仓皇想着,血色由她的唇与颊褪去,明眸染上朦胧迷惘。
「你一直站在那里等我吗?一直那样傻傻站着?」
当两人回到家后,燕琉彩再也忍不住追问路西法,她看着他,美眸既是不可置信,又忍不住感动。
她知道路西法是关心她的,虽然当她奔出研究大楼时,他神情漠然地迎接她,虽然载她回来的这一路上,他沉默不语,可她知道,她明白路西法是关心她的。
因为不论她工作到多晚,回到这儿时总能见到客厅亮着一盏灯,而他,静静坐在沙发上听音乐、看书。
他从来不承认自己在等她,可她知道他在等她,不见她平安归来他决不会入睡。
她很感动,偶尔,眼眸还会窜上淡淡酸涩。
自从父亲去世后,她已经有好一阵子不曾享受这样的关怀了。
「路西法。」她跟着默默走回房间的他,望着他直挺的背影,只觉心中有千言万语,「你。。。。。。」
「去睡吧,晚了。」
「可是。。。。。。」
「晚安。」他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站定在房门口,手握门把,眼看就要关上门。
「不要。」她不禁伸手阻止他,接着,触及掌心的冰凉令她一阵惊颤,「你的手好冰!」
「没事。」他淡淡一句,试图推开她的手。
她却不让他推开,固执地攀住他手臂,仰起神情坚定的容颜,「你站在外头一个晚上,现在一定很冷,让我泡杯热茶给你。」
「不用。。。。。。」
「我要。」她打断他,朝他浅浅一笑,「现在回你房里乖乖坐好,等我冲杯茶给你。」一面说,一面把他往房里推,直直推落墙角一张柔软的深色沙发。
他坐上沙发,俊眉紧紧攒起,「妳把我当小孩吗?琉彩。」
「如果你愿意当我的小孩,我倒是很乐意好好疼你。」燕琉彩轻声笑道,笑声蕴着淡淡愉悦,她伸出手,轻轻抚上他前额,「你好像有一点发烧。」唇畔的微笑敛去,翠眉忽地锁起。
「别傻了!」她担忧的模样令他心跳一乱,故意不耐地皱眉,「我不是那种体弱多病的可笑家伙,不会因为被风吹一晚上就发烧的。」
「是吗?」抓到他语病,明眸点亮温柔火苗,「这么说你承认自己站在外头等了我一晚啰?」
他一窒,直直瞪她,一个字也没说。
「谢谢你,路西法。」她嫣然一笑,甜甜的酒窝在颊畔若隐若现,「我很高兴你这么关心我。」
「尽说些无聊的蠢话!」他偏过头,低声嘟哝。
燕琉彩再度笑了,笑声如春日清泉,淙淙流过静谧的卧房。她看着他,看着他线条分明的侧面,看着他既不过分瘦削亦不过分饱满的脸颊,忽地被一股奇异的冲动攫住。
她低下头,柔唇轻轻啄吻一下他好看的脸颊。
「在这边等我,路西法,我去泡茶,顺便弄点吃的。」语毕,她微笑旋身,翩然离去,丝毫没注意到背后两道惊愕的眸光。
他瞪着她,瞪着她娉婷窈窕的背影,左手不觉轻轻扬起,抚上方才遭受蜻蜓点水一吻的颊。
他抚探着,脸颊忽地微微热烫,泛出淡淡红润,就像某个正因感冒而发烧的人。
好奇怪。
为什么今天一天她的心都跳得如此凌乱?
想着,燕琉彩不觉坐倒在椅子上,双手握住自己微微发烫的脸颊,星眸氤氲淡淡迷雾。
她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几乎不曾在工作中发呆的她今日发了好几次呆,很少在实验中犯错的她也接二连三出了错。
她无法专心于眼前的事务上,虽然是她自愿在星期天来到研究室加班,可却一直不由自主地心神不宁。
是因为昨晚那个啄吻吗?
她想,脸颊蓦地发烫。
可是那只是一个表示友好的轻吻啊,她并没有什么意思的,她相信他也不会认为有什么,只是当她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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