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可蔷文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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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可蔷文集二- 第3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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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失去了记忆──」

  「你失去记忆?」他一挑眉,眸子深处掠过一丝奇特的光芒,「你的意思是──你不记得从前的事了?」

  「对不起。」她挣脱他,整个身子躲到任翔身后,一双大眼无助而仿徨。

  她躲到另一个男人身后,还紧抓住着他礼服的后襟,像极寻求保护的小女人。神谷光彦紧紧皱起眉来。「不记得我了吗?兰?」他语声沈痛,「我是神谷光彦,是你的光哥哥啊。」

  「光哥哥?」晓兰喃喃念着这个称谓,心内不觉流过一道暖流,她扬起眼帘望他,同时松开了紧抓任翔的手。

  神谷光彦察觉她的动摇,「对,我是你光哥哥,你是神谷兰,我从小最疼爱的妹妹。」

  神谷兰?原来自己就叫『兰』这个名字?难怪会一直觉得自己似乎真跟兰有关系似的。她想起那日清晨在任翔住处醒来时,身上穿的那件绣着银兰的内衣。她是神谷兰,而这个人就是她哥哥?「你是我亲哥哥?」

  「我们的感情比亲兄妹还亲。」他柔情似水地凝视她。

  任翔觉得自己无法忍受了,这两个人一直用日语交换着他不懂的对话。「你是谁?」他以英文质问神谷光彦,奇怪他为何能以充满占有性的目光看着晓兰。

  神谷光彦调转视线凝向他,两个男人剎时交换了不甚友善的眼神,仿佛电光石火,一触即发似的。

  「在下神谷光彦,」他改口用英文,「站在你后面的女人是我未婚妻。」

  「未婚妻?」四个人同时惊喊起来。水晶与海豚以无法置信的眸光瞪住晓兰,任翔亦转过身,直接看着躲在他背后的女人,心中五味杂陈,说不清是何滋味。而晓兰,早已如遭雷殛,怔怔地立于原地,无法动弹。

  「你说兰姊是你未婚妻,但你方才不是说她──是你妹妹吗?」首先回神的人是海豚。

  「兰跟我并无血缘关系,我们从小就被神谷财阀收养,以兄妹身分相称。但在前不久我们订婚了,原本决定于上个月就要结婚的。」这段话虽是回应海豚的疑问,但神谷光彦从头到尾都是直盯着任翔的,眼眸微微露着挑战之意。任翔直直地挺立着,毫不回避他凌厉逼人的眸光。

  「你们是谁?为何与兰在一起?兰又怎会失去记忆?」

  「上个月我在东京湾附近的公路上遇到她。」任翔冷静地回应他的质问,眼眸紧紧直视对方,仿佛想在其中寻得一丝端倪,「她全身伤痕累累,显然是落海被湾岸的礁石所伤,她向我求救,我救了她。」

  「兰?怎么回事?妳落水了?」神谷光彦大为震惊,转向晓兰拉住她双臂,「怎么会掉下去的?」

  「我不知道──」晓兰茫然地应着,忽然情绪激动起来,「你别问我,我不知道,完全不记得!」

  「兰。」他温温柔柔地唤了一声,「别慌,光哥哥不逼你,光哥哥只是关心你,怕你受伤害,你没事就好了。」

  她仰首凝视他,星眸不知何时微微泛着泪光,「你──是我未婚夫?」

  「是的。兰,你还记得吗?那晚你原在我游艇上试穿结婚礼服,」他微微笑着,那微笑令他原就漂亮的脸庞更加不可思议的迷人,「你一直是欢欣愉悦的,一心一意期待嫁给我。」

  「我期待嫁给你?」

  「你曾告诉过我,你自小就钟爱我,兰,」他放松她手臂,改握住她柔荑,眼神深情款款,「你说这世上你只愿为我一人而死。」

  晓兰倒抽一口气,他深情的眼神与温柔的言语像对她下了魔咒,她无法思考,亦无法动弹。她曾经那样爱过他吗?她曾说过在这世上只愿为他一人而死吗?如果他是自己一生的挚爱,她怎会不记得他?

  「兰,跟我回去,让我唤回你记忆,」他紧紧捉住她,「你是属于我的。」

  「我──」她犹豫着,只觉心痛心酸,却不知该如何反应。

  神谷光彦转向任翔,「这位先生贵姓?」

  「我姓任。」

  「任先生,很感谢你救了兰,如果不介意,这趟在船上的费用就全算我的,聊表我对你的感激。」他微微一笑,眸光却是一贯的锐利,「至于兰,她是我未婚妻,更是我神谷家的一员,请让她与我回家。」

  他话说得委婉,但锐利的眼神却明明白白,任翔岂不懂他话中含意?神谷是要他还他妻子,不许任何不相干的人觊觎他的女人。不晓得他的脑子怎么运作的?竟然将他看成情敌!他任翔可从未对那个倔强的女人感到有兴趣过!任翔咬住唇,告诉自己他原就巴不得晓兰别再缠着他,神谷今日要带走她正合他意。

  「任翔──」

  「晓兰,你最爱的人说要带你回家。」他望向她,话语中不觉带点讽刺。

  「你怎么说?」

  我能怎么说?晓兰心中一凉,却强迫自己别在乎他冷淡的声调与神情。他自然是希望她随光哥哥离去的,他早就巴不得能甩开她!「谢谢你这段日子对我的照顾,任翔。」她浅浅一笑,双手却微微沁着汗,「真的很感谢你。再见了。」她轻轻淡淡一句,然后转向水晶与海豚,「你们也多保重。」

  道别过后,她回眸转向神谷光彦,「光哥哥,我们走吧。」

  任翔凝望她的背影,轻启双唇正要说些什么时,晓兰清婉的语音忽地扬起,「你曾说过女孩子要文静,不该多话,我会记住的。」

  她是在暗示她不会泄密,不会告诉别人他们的底!蓦然间明白了她婉转的心思,任翔不觉心魂震荡,却一句话也说不出口。

  待两人穿过重重人群,消失在厅内后,水晶首先开口,两道秀眉紧紧颦着。「任大哥,你就这样让她走了?」

  「不该吗?」

  「当然不该!」水晶语调高昂,「你怎能确定那人一定是她什么哥哥还是未婚夫的?搞不好是坏人!」

  「他没有说谎。」海豚忽地一句。

  「你怎么知道?」

  「我现在想起来曾经在哪里见过兰姊了。两年前在神谷财阀一场社交晚宴上,我曾瞥过她一眼,她并未参加宴会,只在楼梯口翩然一现。现在想想的确是她没错。」

  「她真是神谷家的人?」

  「没错。」海豚点头,「可是她变了好多,那天我虽只是惊鸿一瞥,但她那种冷若冰霜的模样却怎样也忘不了,可是兰姊却完全不是那个样──」

  「就因为她失去了记忆,会连她以前的个性也忘了吗?」

  「或许。」

  「我还是觉得不该这样让她走。」

  「我同意。」海豚点头,但他的着眼点完全不同于水晶,他转向任翔,「她会不会把我们的秘密给泄漏了?任翔。」

  「她不会。」任翔简单一句,语气却十分坚定。「走吧。」

  他静静抛下一句,率先转身就走。水晶与海豚默默地尾随他,一直到回到属于他们的豪华套房,水晶先进房里换衣服,留下两个男人在客厅,海豚才又开了口,「任翔,你知道神谷财阀的底细吗?」

  任翔没答腔,径自走到客厅内附属的的酒柜前,取出一瓶威士忌和一只玻璃酒杯,他在沙发上坐下,为自己倒了一杯。

  「你对日本似乎很熟悉,」他啜饮一口酒,闲闲地开口,「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记得我们曾在京都远山家的花园见过面吧?」

  「当然。」

  「那一晚你送情报到远山家,却在不久后又被我偷到手。」

  「确实。」回想起那一夜,他仍忍不住佩服少年有办法在远山家来去自如的本领。

  「你大概不晓得自己传送的是什么情报吧?」

  「有人花钱请我在台湾取一份商业情报,然后再将它安全送达京都远山老人手上。至于情报是什么内容,我可管不着。」

  「那份情报是某个人在你接下工作前一天,从神谷财阀在台湾的办事处带出来,再转交到你手上的。」

  任翔眸光一闪,「是神谷财阀的商业机密?」

  「不错。」

  「是关于什么的?」

  海豚沈默不语。

  「话别说一半,海豚,难道你不是打算要告诉我什么?」

  「神谷财阀从事运输业,」海豚像终于下定决心,「除了普通货物,更从事军火的运输。」

  「军火?」任翔轻轻挑眉。

  「是的。」

  「他们不仅从事军火武器在西方与第三世界之间的传输,本身在东欧就拥有军火工业的股分。虽说从事这种行业并不犯法,但传言他们为牟取营利,不惜暗中煽动各地战火。当然,这只是我们搜集到的情报而已,尚未经过证实。但大概也有百分之八十的可能性吧。」

  海豚静静说来,任翔亦静静听着,脑海忽然灵光一现,念及那晚前来阻止他接下案子的神秘女郎,两道剑眉轩成一直线。为什么美人会事先得知有人会委托他这份工作?这一切究竟是?

  「那份情报──跟哈斯汀王国最近的政变有关?」

  「是骑士党的武器采购订单。」

  武器采购订单?难怪他们会想要。任翔蓦地了然,他们确实需要掌握骑士党的战斗能力,以便拟出因应战略。

  「神谷财阀为躲避西方世界追踪,」海豚淡淡地继续,「将军火的生产线摆在东欧,流通运输中心在伊斯坦堡,订单确认中心却在台北。」

  「而这一切都由神谷财阀在京都遥控。」

  「是的。」

  「为什么远山会想要这份情报?」

  海豚微微一笑,「是我们放下的饵。远山与神谷并称关西两大财阀,又都把最高据点设置在京都,两家在商场上一向竞争激烈,他以为那份情报是神谷财阀亚洲区最新的人事蓝图。」

  「所以你们透过远山利用我传送情报,再由你这个神偷坐享其成。」任翔似笑非笑,「好个计谋。」

  「承蒙谬赞。」

  任翔眉一挑,「你献的策?」

  「诚如你所说的,我对日本商界还有一些了解。」

  他淡淡地笑,脑海中玩味着海豚话中含意,神情却丝毫无一丝牵动。这名少年绝对不简单,小小年纪就能在那样的组织占得一席之地,上级甚至愿意采用他的计策。这家伙对日本那么了解,又是黑发黑眸,莫非正是出身日本?「为什么告诉我这些?」他问少年。

  「我只是想提醒你。」他停顿数秒,「你认为兰姊可能对这一切一无所知吗?」

  他心一凛,「你的意思是──」

  「她是神谷财阀的人,据水晶说她枪法十分精湛,显然就是他们刻意栽培的人物。」

  任翔知道海豚话犹未尽,也明白他在暗示什么,他举起酒杯,仰首一饮而尽。「我肯定她真的失忆。」他瞪着空酒杯,语声阴沈,「她演技没那么好。」

  「你也肯定她跟神谷光彦回去后什么都不会说?」

  任翔沈默两秒,「不会。」他依旧坚持原先的想法。

  「你还是信任她?」

  「嗯。」

  「我还是认为我们应尽速离开这里,离开神谷光彦的势力范围。」海豚强调。

  任翔却淡淡地应道,「在船未穿过勃斯普鲁斯海峡前,我没法找到接应者。」

  「那我们就必须小心。」海豚若有所思,「要十分的小心。」

  「小心什么?」水晶清脆的声音忽然响起,两人同时转向她,眼眸皆蕴着神秘的光芒。

  水晶感觉到了,「你们瞒了我什么?」

  不需要告诉她这艘船上处处是危险!两人一瞬间在心里掠过同样的念头。

  「是有关晓兰姊姊的事吗?你们真打算就那样让她跟那男人走?」

  「那是她家人。」

  「任大哥,你怎么说?」水晶直接瞪向任翔,「你舍得就那样放她走?」他一耸肩,「有什么舍不得的?」

  「真的假的?说的那么轻松。」她嘲弄他,「真不在意,方才为什么一直看着她背影不放?明明就是舍不得。」

  「我不是看她。」他优闲地跷起腿,「我是想不透一件事。」

  「什么事?」

  「你们不觉得奇怪吗?那男人的长相。」他双手一摊,眉毛一凝,「世上竟有这么漂亮的男人!连我都比不上。」

  水晶愕然,「你说什么?」

  任翔不理她,径自放松脊背靠着沙发,一双眼凝望着天花板,又是无奈又是叹息,「真不甘心!我一向自诩美貌,这阵子却总是碰见一些长得晶莹剔透的人物。唉唉,什么光君嘛!男人啊,长得像我这样就叫恰恰好,美成那样不觉得娘娘腔吗?真是的!」他嘟嘟嚷嚷,口气虽是讥嘲却又仿佛充满了嫉羡。

  水晶不可思议地瞪视他,她猛地转向海豚,「我有没有听错?这家伙是不服气人家长得比他好看吗?」

  海豚摊摊双手,「好像是这样。」

  这简直令人无法忍受!还以为他至少会为兰姊的离去感到有些难过,毕竟他吻过她,至少表示他不是对她毫无感情──但他原来是在意这世上竟还有别的男人长相比他端正这种无聊事!她想起第一次见到他时,他曾喃喃自语「天生丽质难自弃」这句话。她早该知道他是一个无可救药的自恋狂才是!

  「唉唉。」她学任翔的声调无奈地叹气,「我的白马王子!──真是可怕的幻灭啊。」

  「别难过啊,水晶。」一旁的海豚忍不住启唇,洒落一屋爽朗笑声,「人家不是说幻灭是成长的开始吗?」他不停地笑,直到水晶的眉紧紧蹙起,直到任翔也不耐地瞪向他,直到满室尽是他的笑声回旋中。

  ☆ ☆ ☆

  晓兰随着神谷光彦回房。她原以为上杉船长保留给任翔的套房已是船上之极品,没料到这间位于十二楼的套房还更加奢华。她默默望着周遭,客厅里其中一面墙完全是透明玻璃,可以清楚地看见外头雾茫茫的海景。她定定地站在那面墙前。

  「小姐,请喝茶。」方才进门时,光彦替她介绍的秘书端来一杯热腾腾的红茶。

  她向年老的秘书道谢,据光彦所说,这位头发半白的老人是神谷家的心腹,从小看着两人长大。但就像她完全忘了光彦一样,她同时也不记得他。但她记得曾见过这种瓷杯,在任翔家,她最喜欢拿来盛咖啡的那一套瓷器便和这只杯子是一模一样。

  神谷光彦注意到她的异样,「你是不是还记得这组瓷器?这是你最爱的一组,皇家哥本哈根的产品。我命人在所有你可能住的地方都摆上一套,当然也包括这间套房。」

  这是自己最喜欢的一组瓷器?怪不得自己在任翔家可以一眼说出它们的来历。她怔怔地端过茶,老人立即无声无息地告退,留下两人独处。

  「记得这里吗?兰,在桦樱尚未下水前,你曾上来参观过。」

  原来我真的来过这艘船。怪不得会有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自己真是神谷兰?

  神谷光彦察觉她的落寞,「不开心?兰?」

  「我──什么也想不起来。」

  黑眸深处闪过一道难解的光芒,「别太勉强自己,慢慢来。」

  「可是光哥哥,我怎么会这样?什么也想不起来!」她语气有掩不住的烦躁。

  他轻抚她颊,「你很在意那个男人?」

  她一楞,「谁?」

  「救了妳的男人,任──」

  「任翔。」

  「他叫任翔。」他点点头,眸光圈住她,「你是不是宁愿跟他在一起也不愿与我回家?」

  「我没有这个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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