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可蔷文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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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可蔷文集二- 第3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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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确是晶莹剔透,不仅不丑,搞不好还是个绝世美人呢。可不知怎地,当她一天比一天显得更美,他就忍不住有强烈想驱她远离自己的欲望。

  「你以为一个莫名其妙被丑女缠上的男人会有风度到哪儿去?我这里可不是收容所,有你在,我带女人回来都不方便。」

  「你可以带回来啊。」晓兰热切地,「随你带任何女人回来我都会假装不存在的,决不会打扰你们。」

  「我该怎么向她们解释你?」

  「就说我是──我是你新聘的管家。对!管家。」她忽地一拍双掌,似乎挺得意这个头衔,「这样她们就不会觉得我的存在很奇怪了。」

  「管家?」任翔瞪她。她哪来这些古灵精怪的想法?

  「嗯。我是说真的,我可以替你工作来抵食宿费。」

  任翔一阵不怀好意的笑,「依你今日的表现,」他举高衬衫,「我不确定聘请你是否是一个正确的决定?」

  「那──只是意外。」她脸颊微红,语气焦急,「我还不太熟悉这些。我发誓以后决不会发生类似的事了。」

  晓兰深吸一口气,她知道他不相信她,她知道他还是一心一意想赶她走,但她真的无处可去。离开这里,她又能上哪儿呢?她低垂螓首,语声幽微,「请你给我一次机会。」

  任翔瞪她良久。「算了!」他终于开口,「你高兴怎样就怎样好了。」

  她蓦地抬首,眼眸晶亮,「你愿意收容我?」

  「随便你!」他丢下一句,大跨步往卧房走去,「我要准备出门了。」

  「那白衬衫怎么办?」

  「我穿另一件米黄色的!」

  「可是,不是规定要穿白的吗?」

  「去他的规定!」

  他终于出门了。晓兰软倒在客厅的沙发上,忍不住一股心情放松的感觉。不知怎地,在那个男人面前她时常陷入呼吸困难的境地,他似乎总有办法轻易挑起她的怒火,轻易让她失去理智。

  是他让她变得暴躁易怒,或是她原本就是这样的一个女人?她不清楚,一直到现在,失去的记忆仍然没有回归的迹象,她对自己的背景、过去、个性、甚至长相依旧一无所知。她没有过去,未来亦是茫茫然,能把握的只有现在。她不认识任何人,只除了那个救她一命的男人。但他似乎急于摆脱她。

  晓兰以手覆额,长长地叹息。她不晓得自己究竟是哪一点让任翔看她如此不顺眼,就因为她达不到他心中的美女标准,他就对她如此不屑一顾吗?一个人的美丑真如此重要?虽然他口中念念有词,但总算还是答应继续收留她了,或许他并不像他表现的那样绝情,或者他还是有善良的一面。

  对晓兰而言,自己的身世背景是个谜,那个男人也同样是个谜。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在他救了自己的隔天,立刻弄来一本假护照以便带她回台湾,普通人会如此神通广大吗?

  天晓得他怎么弄到护照的?照片上女子的轮廓简直与她一模一样,他还编了她不小心落海以至脸部割伤的故事,甚至出示了她在东大附属医院的急救记录。

  「我必须马上带她回台湾给一位医生朋友整容。」他气定神闲地对通关人员解释,露出恰到好处的焦虑神情。

  她实在佩服他的演戏天分,以及他花不到两小时就弄来一本护照的能力。

  唯一不满的,大概只有那本护照上她的名字了。陈晓兰,他给她取一个如此俗气的名字也就罢了,干嘛还非得配上这样通俗的姓?她敢打赌全台湾至少有数十位女孩叫这样的名字。唉,算了,叫什么名字有什么关系?自己觉得这名字不好听,那家伙却嫌自己配不上这个名呢。她站起身,伸了个大懒腰,晶亮的眼眸环顾四周。她决定了,就从现在开始她管家的生涯,她一定要做出一番成绩向他证明自己并非是米虫。

  反正就是打扫、洗衣、煮饭而已,这有什么难的?

  ☆ ☆ ☆

  五个小时后,晓兰瞪着眼前一锅在瓦斯炉上热闹滚滚的汤。这是第三次实验了,不可能连续三次都失败。她关上瓦斯炉,掀开锅盖,小心翼翼地舀起一汤匙,吹凉它,然后仔细地品尝。

  太咸了!怎么可能?她明明照食谱标明的调味量加的盐和酱油啊,为求精确,她甚至还找出附有刻度的量杯呢。她不敢相信!

  第一次不小心将汤煮干,第二次鸡肉又太老,第三此居然味道太咸!晓兰坐倒在地,她从不晓得烹饪竟如此困难,只一道香菇鸡汤就折磨了她五小时!有一件事可以确定,她大概毫无料理天分,或许从未下过厨呢。

  从前的自己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女人?洗个衣服会将白色洗成黄色,煮一锅汤连续三次失败,过去自己真的从未做过家事吗?如果不会做这些,那自己又会做些什么?总要做些什么事来养活自己吧?她一定有某种专长,这个社会的每个人都该有某种专长,他们总要工作赚钱糊口。那我的工作是什么?

  她不知道,完全想不起来。她缓缓站直身子,深呼吸数次以平抑忽然来袭的头痛。然后,她听见车辆疾驶的声音,接着,是一阵呢哝软语。

  任翔回来了。而这一次,他真的带回一个女人。

  她连忙收拾厨房的一团混乱,将方才预先煮好的咖啡再加热,找出盛咖啡的骨瓷杯和托盘。还有糖罐和奶精?晓兰慌乱地在一扇扇关着的橱柜里找寻,为什么找不到?那家伙难道只喝黑咖啡吗?终于,她在一大堆瓶瓶罐罐中辨认出细糖和奶精,取下它们,连着托盘端入客厅。

  一进厅,她便发现自己出现的不是时候──任翔正与一个女人吻得如火如荼。如果要自己评论的话,那简直不像正常男女热情的亲吻,两头失去理智的野兽情欲的交欢这种形容比较适合他们。晓兰别过头,忍住一阵猛然涌上心头的不舒服感。

  直到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声回响于整间厅内。「天啊!翔,这女人是谁?」

  晓兰勉强自己带着从容笑意回转螓首,「两位,喝杯热咖啡暖暖身子吧。」虽然你们的身子早热得不象话了。她在心中暗念,面上却依旧挂着甜甜微笑,轻悄悄在一张八角型茶几上放下托盘。她端起其中一杯,「黑咖啡吗?或者要加糖或奶精?」

  女人瞪她,画得精致的五官颤动着,「你究竟是谁?」

  「管家。我为任先生服务。」

  「管家?」女人转向任翔,「你什么时候请了管家了?」

  任翔耸耸肩,「也不算正式的,她还在试用期。」

  女人望向他平静的表情,忽然笑了,「原来是管家,我还以为你金屋藏娇呢。」她收拾起满腔醋意,认真打量起晓兰来,「不过看她的长相实在也不合你口味,满脸疤痕。」她蹙起两道翠眉,「你从哪里找来这只丑小鸭的?」

  丑小鸭?晓兰挑起眉来,这女人竟叫她丑小鸭?她自以为是优雅迷人的天鹅吗?她转向任翔,后者只是漫不经心地望着这一幕,眸子跃动着嘲弄的光芒。别期望他会帮忙。晓兰收到了他眼中流露的讯息,只得重新面对那不知是何方神圣的女人,嗯──姑且称她为A女吧。「喝咖啡吗?」她对A女微笑。

  A女伸出一只手,似乎有意接过瓷杯,却在最后一刻让它落了地。

  晓兰怔怔望着碎落一地的瓷杯,「皇家哥本哈根。」她喃喃念着。

  「你也知道这杯子价值不凡。」A女露出不怀好意的微笑,「皇家哥本哈根呢,打碎一个你一天的薪资就没了。」

  晓兰悚然一惊。让她震惊的不是那杯子值她一天的工钱,而是她知道那是皇家哥本哈根!为什么?没有任何人告诉她那组咖啡杯的来历啊,为什么她一眼就可以认出?她勉力排去震惊,弯腰拾着碎片,冷不防被尖锐的边缘刺了一下。

  「该死的!」这一次提高语音的是任翔,「没人教你别用手去碰碎片吗?就算它是名牌瓷器又怎样?值得让你这样紧张兮兮的?」他用力拉她起身,盯着她被割伤正流着血的手指,「你全身上下够多伤痕了,你还想再添上几个不成?」

  他非要像这样时时刻刻提醒她的难看吗?她用力抽回手,「我才不是因为打碎杯子而紧张,就算它再贵我也不在乎!难道这杯子还真值我一天的薪资不成?」

  「是吗?」任翔凝望她,语调再度恢复一向的玩世不恭,「它是不值你一天薪水,正确地说,它的价值比你一天的工资还高。」

  比她一天工资还高?晓兰瞪他,他打算整她?无妨。「没关系,只要任先生肯让我住在这里就行了,小女子已经感激不尽。」

  「她住在这里?」A女再度拔高嗓音。

  任翔还来不及解释,晓兰已抢先开口,「所以我薪水才那么低啊,你知道,要抵房租嘛。」

  「你让她住在这里?」A女愤怒的眸光射向任翔,「你从不让任何女人住在家里的?竟然让她住这里?」

  「这是因为──」

  「因为我无家可归嘛,」晓兰再次抢先回答,「所以任先生好意收留我。」她让晶亮的黑眸对准A女,视一旁的任翔如无物,「任先生人真的很好,很体贴呢,今晚为了参加你家的宴会,还千辛万苦特地想把你送他的衬衫找出来穿哦。」

  「我家的宴会?」

  「对啊。你就是盛扬的大小姐吧?他临出门前一直不绝口地称赞你呢。」

  「我不是盛扬的大小姐!」A女咬牙切齿地。

  我猜也是。因为那家伙换女人比换衬衫还快。但晓兰却只是淡淡一声,「哦。」然后一副做错事的表情,「对不起,你们慢慢聊吧,我先告退了。」

  她迅速闪身回到厨房,一面偷听着自客厅传来的斥骂声。基本上那不算偷听,因为A女的分贝高得她想不听到都不行。她靠着墙,唇角愈挑愈高、愈挑愈高,甚至连那高分贝的噪音消失了都毫无所觉。

  「你笑得挺开心的嘛。」任翔警告意味浓厚的嗓音瞬间夺去她自得的微笑,她低下头,适度扮演着忏悔者的角色。「对不起,」她甚至连嗓音都变了,细致微弱有如待罪羔羊,「我并非有意造成这不幸的结局。」

  「不幸的结局?」

  「她要求跟你分手,不是吗?我真的很抱歉。」

  「啊,那个。」任翔丝毫不以为意地耸耸肩,执起茶壶为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饮下。「我早想摆脱她了。多谢你今晚这场戏让我能免于主动开口。你知道,我一向自诩骑士,」他朝她眨眨眼,「为保持绅士风度总不好意思主动甩掉女方吧。啊──」他一面伸着懒腰一面走回客厅,「这一次你总算帮了大忙了,春兰。」

  她倏然扬首瞪向他好整以暇的背影,「是晓、兰。」

  「你说什么?」

  她冲向他面前,「我的名字──晓、兰。」

  他不慌不忙地皱起眉,「晓兰──不是春兰吗?对不起,你的名字没什么特色,实在难记得很。」

  晓兰知道他有意激怒她,也不停告诉自己千万别中他计,无奈怒火就那样被撩起,「这是你自己取的名字。」

  「我取的?我怎么会取这样一个名字呢?」他假作无辜地打量她,「你全身上下,横看竖看,怎样也不像一朵兰啊。」

  她哑口无言。

  「对了,管家,你不打算收拾一下这一团混乱吗?」他指着地板,「为免刺伤你玉手,我建议你先拿扫帚把碎片扫一扫,然后再用抹布擦干净。」

  「我知道!不需你来教我。」

  「原来你知道?」任翔恍若大吃一惊,「我倒不晓得自己聘了一个有经验的管家呢。是我失礼了。那么,你慢慢收拾吧,我先回房休息了。」说着,他举步迈向二楼,忽又回过头来,「顺便告诉你一句,你煮的咖啡太淡了,恐怕不合我口味。不过不晓得厨房那锅鸡汤怎样?我可也不喜欢太咸哦。」他一面调侃,一面抛下一抹足以迷死所有女人的浅笑。

  只有我不会被迷惑,全世界的女人都会臣服在他方才那抹价值连城的微笑之下,但晓兰只觉一阵强烈的怒意。这辈子自己曾经对一个人比这个家伙还更生气吗?她不记得。就算记得也绝对没有吧。她咬着牙,强忍想要爆发的冲动。

  ☆ ☆ ☆

  任翔倏地打开眼帘,并立刻坐直身子。

  多年的训练养成他超人一等的警觉心,只要有一丝风吹草动,即使在沉沉睡梦中他也能迅速清醒。

  他如鹰般锐利的眼神扫射四周,却找不着让自己悚然惊醒的原因。他的卧房一片漆黑,静得连针落地的声音都清晰可闻。究竟是什么鬼,胆敢打扰他正与美女缠绵的美梦?他不明就里地思索着,终于灵光一现。

  一定是她!他暗暗诅咒着,翻身下床、披睡袍、出房门、下楼梯。果然,厨房的灯还亮着。这么晚了她还在厨房做什么?他怒气冲冲,大跨步进了厨房就要开骂。映入眼帘的景象及时让他缩了口。

  她坐在那儿,低垂着头静静蜷缩在厨房一角,披着长发的肩规律地起伏着。

  「我的老天!你该死的在哭吗?」他大皱其眉,嗓音是刚睡醒的沙哑。

  她仿佛终于惊觉有人靠近,静默数秒,勉强抬起头来,「没有。怎么可能?」

  「你的眼睛是红的。」

  「那是因为我想睡了。」

  「为什么不去睡?」

  她咬唇不语。

  她不说他也明白,任翔扫视四周一圈,堆满锅碗的水槽、流理台上还冒着蒸气的咖啡壶、以及孤伶伶躺在她脚边的咖啡杯。傻瓜都看得出她在做什么。他只没料到她自尊心如此之强,为了练习煮好咖啡熬到清晨四点还不睡。「结果还是失败了。」这不是一个问句。

  她沉寂良久,终于轻声开口,「我会成功的。」语气不容置疑。

  「妳倒有自信。──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哭呢?」

  「我说过我没哭!」她倔强地瞪他,「只是因为太困眼眶才变红。」

  「那鼻头呢?我倒没听说太困也会让鼻尖变红。」他似乎有意逗弄她。

  「你非要如此嘲弄我?」她语音颤抖,不知是因为愤怒或委屈。

  任翔心一动,不觉蹲下身子伸手抬起她下颔。

  她没有回避,黑眸一片水汪汪,映着他震惊不已的火花。他剑眉一蹙,不觉视线一落,躲开她倔强的眸子,定在她还留着淡淡细痕的颊。那两瓣颊──已褪了原先丑陋的红,显得晶莹剔透起来。

  没错,以他丰富的女人经验评断,她绝对是个美人。任翔肯定地想,而这个认知让他大大不悦起来。更让他无法释怀的,是他的心竟因她这番表面倔强实际却楚楚可怜的模样动摇起来。「这是某种苦肉计吗?」他语音沙哑。

  「什么意思?」

  「别以为这样我就会一直收留你。」他静静地,「我任翔可不是那种因为女人流几滴眼泪就举双手投降的滥好人。」

  「我无意争取你的同情!」

  「那就别三更半夜不睡觉,故意折磨自己!」他终于松开她下颔,拿起她脚边的咖啡杯饮了一口,「这咖啡还是一样难喝得要死。看来你大概是没这方面的天分吧。」

  「你的意思是──要我离开?」

  「在此之前,我会先查出你的来历。」他站起身,「放心吧,我一定会找到你的家人,不会绝情到将一个失忆女子丢在台湾的。」

  「别找!」她蓦地尖声一句,反应激烈地拉住他睡袍衣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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