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可蔷文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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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可蔷文集二- 第1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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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月心一紧。「你啊,就是太善良了,这种性格注定要受人欺负的。」她疼惜地轻抚紫蝶的颊,「没想到连在花雾宫里都要受那些宫女欺侮。」
  紫蝶静静微笑。
  「花信对你好吗?」水月低声问。
  「很好啊。」
  「他知道了妳是──」
  「他不知道。」紫蝶截断她,抬眸望天,唇畔的微笑渗入一丝酸涩。「我们说好只当朋友。」
  「只当朋友?那是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跟他。。。。。。就这样了。」
  不多不少,就是好朋友而已。她永远不会成为他的情人,遑论他的妻。
  「紫蝶。。。。。。」水月还想说些什么,紫蝶却忽然抬手指向天空。
  「看!是大雁呢。」
  水月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一望,果然看见远远的有几只大雁展翅飞掠长空。
  「鸿雁于飞,哀鸣嗷嗷。」紫蝶低喃,「都快下雪了,它们怎么现在才往南飞呢?不怕冷吗?」
  「紫蝶。」水月低唤一声,忽地感到心酸。
  这浓云遮蔽的天,这赶不及过冬的雁,和只能学着将满腔爱意藏在心底的她。。。。。。
  水月忽然握住好友的手,胸臆间充塞着千言万语,却不知从何说起。
  倒是紫蝶轻轻一叹,「你的手好冰啊,水月。」
  「我的手向来是这样的。」
  「老是这么冷,不知何时才有人能让你温暖起来?」紫蝶笑言,螓首微偏,灵动的眼珠看来俏皮可爱。
  水月微微牵唇,笑痕虽浅,可确实是个微笑。
  「走吧,妳不是说要带我看看住的地方吗?」
  「是啊。」紫蝶一拍手,「我住的地方可好了,叫『枫叶居』,清幽僻静,后头有一片枫树林,霜染枫红,可漂亮了。。。。。。」
  柔柔嗓音慢慢远去,两人渐行渐远。
  几株梅树后,缓缓步出一个挺拔的男人身影。
  他看着两人离去的方向,神情若有所思。
  「那个黑衣姑娘就是水月吧?」另一个姑娘走出来,扬起一张清丽秀颜,好奇地问他。
  他点点头。
  「你不是说过,她为人很冷淡,除了风劲,对谁都不理不睬吗?」
  「嗯。」
  「那她怎么跟紫姑娘那么亲昵?她们两个看来交情似乎很好。」
  「我也很纳闷。」
  「她刚刚好像叫紫姑娘『紫蝶』──这是我第一次听说她的闺名呢。」
  「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你的表情怪怪的。」美姑娘蹙眉望他,「还在为方才那两个宫女说的话生气吗?」
  他不语,漫漫沉思,心神飘远。
  「别气了,人家紫姑娘都不介意了,你又何必一副想杀人的模样?」
  「。。。。。。」
  她轻轻一跺脚,「花信!你到底有没听见我说话啊?」
  「嗄?」他眨眨眼,望向她,仿佛这才回神,「你说什么?」
  她哑然。这是第一次,他跟她相处的时候如此不专心,明明是和她在一起,心思却记挂着另一个女人。
  他面对着她,却想着别的女人。。。。。。
  她敛下眸,双手悄悄交握,纤纤十指紧扣。
  ???
  枫叶居。
  天色渐渐暗了,浓云霸气地占据了整片天空,重得像随时要压落地面。
  这几日天色总是这样,阴沉沉的,教人心情也跟着晦涩不明。
  紫蝶叹息,拿着书卷,信步走到屋外。屋外有一方池塘,碧水清波上矗立着一座别致的木造凉亭。自从搬到这里后,她总在亭里读书写字,偶尔兴致来了,也会弹弹七弦琴。
  她步进凉亭,刚坐下不久,两名宫女立刻端来茶汤点心。
  「紫姑娘,请用茶。」其中一位毕恭毕敬地奉茶。
  「啊,谢谢。」紫蝶接过茶,有些讶异地挑眉。
  这两个宫女正是昨日说她闲话的那两位,不知怎地,昨儿个傍晚,她俩被花雾宫的总管遣到这儿来,说是专门服侍她。
  比起枫叶居其他宫女,她们勤快多了,态度也乖顺许多,还会时时注意她的需求,母需她开口,便主动照料。
  坦白说,对于这两人过于殷勤的态度,紫蝶还真有些不习惯,心里暗暗揣测,该不会是水月后来还是沉不住气,跟总管说了些什么吧?
  「这茶叶是羽竹国特使呈贡进宫的,是羽竹第一名茶;至于这樱花饼,是咱们御膳房的拿手绝活,吃过的人都赞不绝口,请紫姑娘尝尝。」宫女殷勤道。
  拿进贡的茶叶和御膳点心给她品尝,不会太僭越吗?
  紫蝶扬眉,「这样不太好吧?我只不过是个平民,吃这些似乎有些不妥。」
  「是公子吩咐的,他说紫姑娘的吃穿用度,一切都要最好的。」
  原来是花信吩咐的啊。
  紫蝶微微一笑。连这些小地方他都注意到了,他待她也算不错了。
  「紫姑娘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宫女问。
  「没有了,你们去忙你们的吧。」
  「是。」宫女弯腰行礼,刚转身欲步出凉亭,迎面却望见一张凛然俊容。
  两人面色一变,急忙躬身,「公子!」声嗓还略略发颤。
  花信冷觑她们一眼,神色淡漠。
  紫蝶讶异地看着他倨傲严酷的姿态。他平常不会这样对待底下的人啊。
  他一向温煦和蔼,很受宫内这些侍女仆从的欢迎,不是吗?
  「你们在这儿做什么?」他口气冷淡。
  「我们。。。。。。只是送茶点来给紫姑娘。」宫女惶惶不安地回应。
  「是吗?」他冷冷挑眉。
  两名宫女僵着身子,屏住呼吸,不敢妄动。
  「下去吧。」他总算袍袖一拂。
  两人如蒙大赦,仓皇退去。
  「你怎么了?怎么这般凶神恶煞的模样?」紫蝶起身,蹙眉凝睇他,「你知不知道你吓着她们了?」
  「妳没事吧?」他没有回答,反倒关切地问她。
  「我?」她一愣,「我没事啊。」
  「这些下人谁敢对你不敬,你尽管跟我说,别憋在心里。」
  「嗄?」紫蝶恍然,忽地明白了。「你该不会是听说了昨天的事吧?其实也没什么,我想她们不是有意──」
  「不用帮她们辩解!」他不耐地挥手制止她,「她们是罪有应得。」
  「哦。」她吶吶地住口。
  他深深望她,良久,才温声道:「我希望你过得好,紫蝶,我不许任何人欺负你。」
  「呃,谢谢你。」紫蝶脸颊一烫,这般柔情款款的话语教她心神一阵激荡。她直觉伸手捧住心悸的胸口,仰起头,正想对他微笑时,脑海中忽然闪过一丝念头,她身子一凛。
  「你。。。。。。你刚刚叫我什么?」她费尽力气,好不容易才自喉间逼出话语。
  他默默看她,不语。
  「你、你说话啊!」她白着脸瞪他,气息急促,「你怎会。。。。。。你都知道了吗?」
  他缓缓点头,凝定她的眼神意味深长。
  她一震。
  「我知道你是谁了。」花信黯然道,「昨天,我听见水月这样叫你。。。。。。原来你就是爹替我许下的未婚妻──紫蝶。」
  紫蝶。这两个字从他口中吐出来,像有着千斤重,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眼前一眩,身子一晃,不意撞翻了桌上一盏清茶,瓷杯落地,碎成片片。
  「妳没事吧?」他急忙展臂扶住她虚软的身子。
  「我。。。。。。没事。」她强作镇定,声嗓却无法不沙哑。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他问她,语气隐含责备。
  「我能。。。。。。能怎么说?」她涩涩苦笑,「你根本不记得我。而且你也表示得很明白,你并不想要这桩婚事。」
  「我什么时候这样说过了?」他急急否认。
  「你不必说,我懂。」她抬起头,凄然望他,「我不是傻子,你以为我看不出你的真心吗?」
  他哑然无语。
  「你不必因此愧疚,这没什么。」她柔声道。
  「怎么会没什么!妳是我的未婚妻啊!」他懊恼地低咆,脸色忽青忽白。
  「我们已经说好了,只当朋友。」
  「可是──」他瞪视她,不敢相信她能以如此淡然的态度看待此事。「你一点都不怨吗?紫蝶,就算我对你无情,也该有责任──」
  「我不要你负责任!」她打断他,原本平静的面容霎时激动起来,「我不要一个因为责任感而娶我的男人,我要。。。。。。我要。。。。。。」
  她要一个真心爱她的夫君啊!可他不能给她,他没法给她。
  她哀伤地瞧着他,心窝一阵阵发疼。
  风起了,枫叶片片飘落,一瓣红叶飞上她肩头,无声地停栖。
  花信震颤地看着她。这个女子,这温柔又倔强的女子,是他的未婚妻,是他爹为他指婚的对象。
  爹告诉过他,他小时候很喜欢她,老爱追着她玩。可他却没什么印象,只隐约记得曾经有过那么一个小女孩,她生得俏丽可爱,很讨人喜欢。
  可究竟为什么他会那么喜欢那个小女孩,他已经忘了。
  这些年来,他似乎未曾思念过她,反倒是活泼俏丽的云霓进占了他心房。
  「。。。。。。你记不记得,有一次我跌落池塘的事?」紫蝶忽然问他。
  他茫然摇头。
  「那池塘大概就跟这个一般大吧。」她伸手指了指凉亭下的碧塘,「那天,你在池畔钓鱼。」她低声道,眼神凄迷,深陷在过往的回忆之中。
  他楞楞望着她。
  「我悄悄地从身后接近你,想推你下水,可没想到,反而让你给一把推下去。」苍白的菱唇自嘲地一牵,「你那时候好焦急啊,赶忙下水把我给捞上来。我喝了几口水,不停呛咳,身子又冷得直发抖,你便一直紧紧抱着我,一面拍抚我,一面道歉。你说,小蝶儿,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说,别怕,我会一直抱着你,你不会冷的,不会有事的。。。。。。你真的好着急呢,比我这个差点溺死的人还要害怕。。。。。。」
  回忆让她脸上凄楚的线条柔和了,她唇角浅抿,几乎像是微笑着。
  她怎能露出如此甜蜜的表情?花信胸口一闷,如遭重击。
  她这种表情,就好像她想起的是多么幸褔的回忆!
  「紫蝶。」他唤她,语气有些不确定。
  「你一定都忘了,对不对?」她忽然问他。
  他无语。
  「我知道你都忘了。」她幽幽道,「一直记得的只有我一个。」
  他悄悄收握拳头,「你怎能。。。。。。记得这么清楚?」
  「有些事,只要你常常去想,就会愈来愈清楚。」她苦涩低语,「其实我本来也不记得这些了,偏偏你十年前无意间救了我,唤醒了我的记忆。」
  因为爱上了他,所以关于他的一切便忽然在她心上活了过来,不论多久以前的细节,都是那么栩栩如生。
  她的心,烙上了属于他的记号,从此便不再受自己左右。
  她痴痴凝睇着他。
  「紫蝶!」他忽地展臂,紧紧拥住了她。「我该拿你怎么办好呢?我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你,我──」
  「别说了。」她柔柔制止他,「我都明白,别说了。」
  花信心一扯,不敢看她,只得撇过头,看着池塘里映出的纤秀倩影。
  风起枫叶零,水清见玉影。
  她其实真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姑娘啊!他对不起她,真的对不起她。
  他深吸口气,正想说些什么时,一串细碎跫音急奔而来,跟着,是一道惊慌失措的声嗓──
  「不好了!公子,公主她。。。。。。晕倒了!」
  花信悚然一惊。

  第九章

  一听说云霓晕厥,花信和紫蝶立刻赶往公主的居处「凤凰宫」。
  进了寝殿,只见云霓躺在纱帐里,双眸紧闭,脸色苍白似雪。
  「怎么回事?」花信问侍立床侧的宫女。
  「小的。。。。。。也不知道啊。方才摄政王来过,公主送走他后,忽然就晕厥了。」
  「传了御医没?」
  「御医跟医女方才来过,公主却不肯让他们看诊,坚持要找花公子跟紫姑娘过来。」
  「这样啊。」花信颔首,手一挥,「你们退下吧。」
  「是。」
  宫女们都退下后,紫蝶坐到床畔,拉起云霓的手腕,细细诊脉。
  「怎样?」花信关切地问,「她还好吧?」
  「没事。」紫蝶朝他安抚一笑,「脉象正常,只是身子略微出汗,大概一时紧张过度,又或者今日进食不正常,才会晕厥吧。」
  「是吗?」花信蹙眉,俯下身子,「云霓,你还好吧?」
  「嗯。」云霓点点头,声嗓听来虚弱。
  「妳是不是没好好用膳?嗯?」
  「不是的。」她摇头,缓缓扬起眼睫。
  花信一震,那美丽的眼眸里竟蓄着晶莹泪水。
  他急了,赶忙握住她的手。
  紫蝶同样吓了一跳,起身让位给他。
  「你怎么了?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刚刚。。。。。。他来过。」
  「妳是说风劲吗?我听说了。」
  「他问我──」云霓眨了眨含泪的眼,颤着唇,仿佛很不容易说出口。
  见她这楚楚可怜的模样,花信心一紧,「你慢慢说,他问了你什么?」
  「他问我。。。。。。真的是云霓吗?还问我是不是假扮的?」
  「什么?!他这样问你?」花信震惊,「那你怎么说?」
  「我当然是极力否认啊!我还问他为什么开这种玩笑,是不是故意捉弄我?」
  「他信了你吗?」
  「我不知道。」云霓摇头,「他的眼神好复杂,我看不懂,我不知道他到底是不是真的相信我。」
  花信没说话,皱眉沉吟。
  「你说,是不是我哪里做错了?花信。」云霓忽地起身,急切地问他,「我一直在想,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让他抓着了把柄?他是不是。。。。。。是不是早就发现我不是真的公主了?我到底是哪里露出了马脚?」
  「别激动,云霓,别紧张。」花信舒展眉宇,温声安抚她。「他还没确定呢,只是怀疑而已。」
  「不!你没看见他的眼神,好可怕!好阴森!」云霓喘息道,「每次他用那样的眼神看我,我都好慌好慌,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真怕。。。。。。真怕有一天他发现我是假冒的──」
  「你当然不是假冒的!」花信打断她,「你就是公主,相信我。」
  「真、真的吗?」相较于他的肯定,云霓显得不太确定,「可我。。。。。。什么都想不起来了。。。。。。方才他走了以后,我拚命想,想得头好痛,却还是什么都想不起来,我真的想不起来啊!」她痛苦地抱着头。
  「别想了,云霓。」花信拥住她,轻轻拍抚她颤抖的背脊。「现在想太多也没用。你刚受了刺激,还是多休息一会儿吧。」说着,他扶她躺下。「你躺着,我让人煮碗清心安神汤给你喝,助你安眠,好吗?」
  「好。」
  「别哭了。」他展袖替她拭去颊畔泪痕,「瞧你,哭得眼睛都红了,你以前不会这样的啊。」他劝她,神态温和。
  紫蝶在一旁默默看着,一股酸苦猝然袭上胸口。她别过头,不想看这令她心痛的一幕。
  可花信偏偏还要唤她,「紫蝶,麻烦你命人熬碗清心安神汤送来好吗?」
  「哦,好。」她咬紧牙,深吸一口气,强自逼回窜上眼眸的泪雾,然后侧过头,朝他送去一抹浅笑。「我马上去。」
  「谢谢。」
  她点点头,正欲离去,眼角却瞥见躺在床上的云霓唇角微扬,那弧度看来怪异而诡谲。
  她在。。。。。。笑?
  紫蝶一楞,定睛细瞧,那笑痕却如云烟,转瞬间消散无影。
  是错觉吗?她惊疑不定。
  ???
  劝慰云霓睡下后,花信偕同紫蝶步出寝殿,两人默默走过凤凰宫美丽的花园,皆是无语。
  夜深了,宫女提着宫灯在前头引路,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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