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可蔷文集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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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可蔷文集二- 第1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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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无法,在宫外盘桓了几天,一日,意外遇上了出宫游玩的皇太子羽岩。羽岩生性贪玩,不学无术,因为被教书太傅逼得紧了,气不过,带着几名随从便溜出宫门。
  那日,正值羽岩在路上作威作福,他看不过,出手教训了一番,才知恰好惹上了皇太子。
  他心念一动,索性假装束手就擒,让太子的随从押他们进宫,再趁机逃跑,寻至病重的湘妃住处。
  到如今,他仍不能确定当初一时兴起之举,是对是错。
  他承诺水月,带她闯进羽竹皇宫里,让她见到了孤零零躺在病榻上的姑姑,结果,是粉碎了女儿家一颗脆弱的心。
  若一个人的血液真能冻结,那她的血,想必是从那一刻开始降温。
  当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最钟爱的姑姑消瘦地躺在榻上,气断魂离,身畔却不见任何一个人影。。。。。。
  她的姑姑死了,死得那般孤寂,那般苍凉,断了气,却还无人知晓,任那失温的娇躯僵直地躺在榻上。
  水月当场哭了,哀哀号泣,沉痛的哭声震动了他。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哭得这么伤心,这么悲哀,这么让人不忍卒听。
  那是满满的心酸与不舍啊,满到不仅仅涨痛了她的心,也让他胸口窒闷得难受。
  他明白,她的心碎了,而他自己的,也因此拧成一团。
  她哭了许久许久,哭到嗓子哑了,眼泪干了,哭到全身发凉发冷,跪在榻前的身子凝结成一根冰柱。
  然后,她站起身,泛着血丝的眸子痛楚地望向他。
  「我们走吧。」她说。
  最后瞥了一眼最亲爱的人后,她别过头,颤巍巍地离去。
  这一走,是别了她爱之如母的姑姑,更是别了以往那个会哭会闹、天真烂漫的小女孩。
  她,从此变了。。。。。。
  ☆ ☆ ☆
  水月睁开沉重的眼皮。
  映入眼瞳的,是一片迷茫的白,许是太过疲倦了,她看不太清眼前的事物,她无奈地合睫。
  肩头的伤口,刺痛隐隐,全身上下,更充塞着股说不出的酸沉。
  她懒得动,也懒得去回想昨晚的一切,那伤痛的、折磨的、令她又羞又恼的一切,她宁可忘了,宁可当没发生过。
  可是,忘不了。
  渗透骨子里的酸疼时时提醒着她,促使她纵然倦极累极,还是免不了忆起那疯狂而漫长的一夜。
  昨夜,她无意间服下了春药。
  昨夜,她似个疯婆子般又叫又闹。
  昨夜,她拿发簪刺伤自己。
  昨夜,她让一个男人抚遍了她身上每一寸肌肤,用他的唇与他的手,温柔地带领她一次又一次地攀到顶峰。。。。。。
  她下腹忽地窜过一阵异样的暖流。是残余的药力未退吗?或者她已堕落到回味起那理当屈辱的缠绵?
  水月脸颊一热,眼眶漾开水雾。大神啊,请让她快快忘了这令人难堪的一切吧!
  「。。。。。。妳醒了。」沙哑的低语在床畔扬起,是火影压抑的嗓音。
  她一震,命令自己不予理会。
  「我知道你不想跟我说话。」他语气苦涩,「但你身子虚弱,我让人炖了点滋补的汤药,你喝点好吗?」
  她沉默地扬起睫。她看到了一张苍白的脸,那张脸,不似平常阳刚硬气,神情有些慌乱,带着点不确定。
  「喝汤好吗?」他哑声问。
  她不说话,不答应,却也没拒绝。
  他展臂,意欲扶她起身。
  「别碰我!」她忽地尖喊,手一挥,挥落他捧在手中的药碗。
  匡啷声响,清脆震耳。
  水月僵住身子,不敢置信地瞪向流泄一地的汤药,再看看自己一双发颤的手。
  她怎么了?怎会如此激动?这不像她啊!
  昨晚那泼妇般的形象再度回映脑海,她咬唇,懊恼自己竟克制不住情绪。
  火影却没说什么,默默收拾后,重新盛了一碗。
  「喝点好吗?」他再度问她,还是那么温和的口气,「你身子虚弱,总得吃点什么补补体力。」
  她不语,恼怒地瞪他。
  「水月。。。。。。」
  「知道了,我自己来。」她深吸一口气,自行撑起上半身,想抢过药碗,却发现两条臂膀皆酸软无力。
  「还是我来吧!你很累了,别逞强。」他柔声道。
  她咬牙不语。
  看出她有软化的迹象,他微微一笑,舀了一匙汤药,慢慢吹凉,移近她唇畔,她默默啜饮。
  他一口一口地喂,她一口一口地喝,终于,他捧在掌上的药碗干了,他放心地吁了口气。
  「谢谢你。」
  谢谢她?她讶异扬眉。
  「谢谢你还肯喝药。」他低低解释,搁下碗,「妳先休息吧!等会儿我让人来替你按摩推拿。。。。。。」
  「不要!」她尖锐地拒绝。
  他一愣。
  「我不想让人。。。。。。看见我这样子。」她的自尊,不允许旁人猜晓她昨晚的经历。
  他恍然,暗责自己大意,「对不起。我粗心了。」
  她别过眼。
  他痴痴地凝望她冷凝的侧面,「水月,你恨我吗?」
  她绷紧身子。她当然恨他!恨他夺去了她身为女性的尊严。
  「我想妳一定很恨我。」他涩涩自嘲。
  她板着脸,不许自己流露一丝情绪,只有衣袖里微颤的指尖泄了她激动的心绪。
  他看到了,湛眸闪过一丝懊悔。
  「我知道我没资格再说什么,你也一定不想听我解释,但我还是想。。。。。。请你原谅我。」
  原谅他?他让她服下春药,害她做出那般羞人之事,还抚遍她从来不曾让任何男人碰过的清白之躯。。。。。。他还敢奢言要她原谅他?
  清锐的眸光蓦地转向他,满是恨恼。
  他气息一颤,在两束凌厉眸光的逼视下,差点失去了勇气。
  「我会那么做,是因为我。。。。。。太嫉妒了。」他坦承,「一想到风劲不知对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就忍不住烦躁,好想抓着你,问个清楚明白。」
  「若你是怀疑我背着你不轨,我可以告诉你,你错了。」她冷声道。
  「我知道,我现在懂了。你是真的守身如玉,除非你愿意,没有任何男子能碰你分毫。」
  他闭了闭眸,昨晚她的宁死不屈,让他明白了这点。
  就因为她宁可自戕,也不愿让他或风劲碰她,震惊了他,也让他强烈地后悔起来。
  多年来,他一直以为自己很懂她,原来他错了。
  她的倔强,她的自尊,她的傲气,远比他想象的,还多上许多。
  原来他不是那么了解她。
  「妳放心吧,水月。」他诚恳地看着她,看着她因极度愤恼而微微染红的容颜,「我再也不会为难你,也不问风劲究竟为何要你和我成亲了。既然他将你送来给我,我就当。。。。。。是天外飞来的福分吧!」方唇一扯,淡淡地微笑了。「其实我能得你的陪伴,能日日见到你,我已经很高兴了,真的很开心。」
  情真意切的表白震动了水月,颊畔红霞退去,回复一向的雪白,她怔仲地看他,看着他唇畔若有似无的微笑。
  「为什么。。。。。。你会觉得开心?」
  他没回答,只是淡淡地、浅浅地笑,那微笑,温柔和煦中,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怅惘。
  她哑然。
  「水月,你原谅我好吗?」他低声下气地问。完全失了气魄的模样,无奈得令她心窝发闷。
  她紧紧握拳。
  「我知道我不可原谅,我知道我重重伤了你,可是你。。。。。。能不能给我一次机会,让我补偿你?」他问得好卑微。
  她心跳狂乱。
  她不喜欢他这种表情,不喜欢他这种好似犯了十恶不赦之罪的模样,他是火影,是那个硬气高傲,总爱挑衅她、指责她的男人啊!
  她不喜欢他这样!
  「我答应你,一定会让你清清白白地回到风劲身边。。。。。。」
  「我已经不清白了!」她烦躁地打断他,心窝像有把火在闷烧。
  「不,妳是清白的,水月。」相对于她的急躁,火影仍是一派低调的温和,「你只是因为无意间服下春药,才不得不。。。。。。」他黯然一顿,「错的人是我,相信若是风劲知道了,也绝不会怪你。你并没有背叛他,你仍然保有处子之身,你是清白的。」
  她是处子,她可以清白地回到风劲身边。
  他不停地强调这点,可不但没安慰她,反而让她更加愤恨。
  他当她是什么了?她是个人,不是可以让两个男人转来送去的东西!
  她不要回到风劲身边,她从未想过要待在那冷酷无情的男人身边。
  「别说了!」她恨恨地喊,「你怎么了?为何要对我说这些?你昨天不是还那么气我吗?不是还说我在你的汤药里下毒吗?」
  「我错了。」他沉声道。
  「嗄?」
  「是我误会了你。」他说,望着她的眼清澈而温煦,「我现在才明白,你不会那么做。」
  她瞪他,「你。。。。。。凭什么这么以为?」
  「我相信妳。」他微微一笑,「既然你说过你不会害我,我就相信。」
  她气息一颤,无法置信地试探,「若我。。。。。。是骗你的呢?若我真害了你。。。。。。」
  「那就当是我的赎罪吧!」方唇勾起,噙着自嘲,「谁让我昨晚那么对你?我们一报还一报,两不相欠。」
  一报还一报,两不相欠?
  他怎能那么说?怎能如此轻松又漫不在乎?他知晓自己在说什么吗?
  她茫然,看着他温柔的表情,胸窝怒火顿时灭去,清清冷冷,教她身子一阵一阵发颤,难以克制。
  「别说了。」她幽幽道,失神地摀住自己胸窝,那里头,正慢慢地绞成一团,既冷,又疼。。。。。。
  ☆ ☆ ☆
  休养了两天,水月体力差不多恢复了,也是两人该往临东边城出发的日子。
  火影命人收拾了细软衣物,打点得妥妥当当,临出发之际,才来房里找她。
  「要走了吗?」已然做好外出打扮的她盈盈站起身。
  「是时候了。」他点头,「花信跟紫姑娘说要送我们一程,他们和车队都已经在宫外候着,等我们跟风劲打过招呼后,立刻上路。」
  跟风劲打招呼?她拧眉,眸底掠过一丝迟疑。
  「他毕竟是摄政王,我这边卫军校尉也是他封我做的,按规矩,我是该去向他辞行。」
  「既然如此,你去吧,我等你。」她淡道。
  剑眉一扬,「你不去?」
  她摇头。
  「为什么?」
  「没必要。」她好冷漠。
  为何如此冷漠?就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别离了,这一去,怕要一年半载不能见面,她难道没有一丝丝不舍?
  或者,是怕他不自在,所以才刻意不跟风劲辞别吧!
  「你不必这么做的。」他轻叹,拉起她的手,「走吧。」
  「火影。。。。。。」
  「走吧!」他不容她推拒,强拉着她与他一同坐上马,往正殿驰去。
  一路上,他能感觉到她的不情愿,甚至能感觉到她在他怀里的身子,僵得像尊雕像。
  她是不是很厌恶他的碰触?自从那晚后,她恐怕再也不愿与他如此接近吧?
  他苦笑,伸出一只手,拂去因风作弄,无意间贴上他脸缘的发丝。
  柔软的秀发,香气暗浮,闻起来像是梅花内敛文雅的芬芳,招惹他方寸微乱。
  他沉淀气息,命令自己镇静一腔情思。
  要做个坐怀不乱的君子,当真不易,更何况怀里搂着的,还是一个他珍之爱之的姑娘。
  他悄悄移动身子,往后坐一些,避免与她太过亲密。
  他实在不该与她共骑的,只是若让她坐上另一匹马,怕她便会不肯跟随他一道去向风劲辞别。
  他相信她心底,一定还是渴望和风劲见上一面的,所以无论如何,也要助她完成心愿。
  火影暗自叹息,拉着缰绳驰骋片刻,总算来到正殿外,他缓按马辔,还没来得及下马,几个宫女已抢上前请安。
  「摄政王呢?」他问。
  「他和公主殿下飙马去了。」宫女回应。
  「飙马?」
  「是。」几名宫女交换了一个又像羡慕,又似无奈的眼神,「近来他们好像比上瘾了,经常要跑上这么一趟,这会儿怕是在西侧的樱花林吧!」
  「我知道了。」火影颔首,身子微微前俯,对水月说道,「看来我们得上樱花林一趟了。」
  「。。。。。。别去。」她低喃。
  「什么?」他没听清。
  她敛下眸,「风劲既然在忙,我们就别去打扰他吧!」
  「什么打不打扰?他不过是骑马游乐,又不是忙政事,我们去凑凑热闹又何妨?」火影笑驳,缰绳一抖,轻喝一声,座下骏骑直朝西方奔去。
  号称品种上千的樱花林,是这整座王宫内苑的精华所在,邻近公主的「凤凰宫」,也与风劲的住处「流风宫」相离不远。
  每年到了春天樱花盛开的时候,宫里会在这儿热热闹闹办上一场樱花祭,王公贵人们席地而坐,只见漫天樱吹舞,花雨缤纷,令人心旷神怡。
  入夜后的赏夜樱活动更是高潮,未出阁的贵族仕女们会仿效民间习俗,悄悄在樱树上系上彩带,期盼早日遇良人。
  平素常来往宫里的淑女贵妇,唯一不曾在这樱花林里系上彩带的,怕只有他眼前这位吧!
  「你结过彩带吗?」他忽问她。
  「什么?」
  「赏夜樱的时候,你在这里结过彩带吗?」
  她默默摇头。
  他果然猜中了。若是她和其他的姑娘们一样系过彩带,许过心愿,今日就不会沦落到必须嫁给他的命运吧?
  他苦笑,明知自己这样的想法很无稽,却是忍不住。
  她想必,也很哀怨吧?怅惘的念头转过脑海,引来他心口一阵痛闷,他深吸口气,强迫自己以开玩笑的语气问道:「为什么当初不结?你也是个女儿家啊!」
  她闻言,身子一颤,「我是巫女!」她抗议,声嗓略微尖锐。
  「是巫女怎样?」他蹙眉,不喜她以此为借口,「巫女就不是个女人吗?」
  「。。。。。。你不懂。」她哑声道。
  「我是不懂,不懂为何你身为巫女,就必须压抑身为一个人的情感?你也是人,不是吗?」
  她咬唇,不语。
  而他忽然后悔起自己的冲动。他这是做什么呢?不是已经下定决心温柔待她吗?为何还要与她争论?
  「对不起。」他温声道歉。
  「别。。。。。。你不要这样,不需要对我道歉。」这两天,他对她好客气,客气得令她着恼。「这不像你。」
  「好,我不说了。」仿佛也看出她的郁闷,火影体贴地打住话题,策马入林,在一株株樱花树间寻找风劲的身影。
  终于,他看到了,樱林深处的湖畔,两匹骏马悠然闲晃,快乐地吃草,灰色苍穹下,两道身影在水边依偎。
  是风劲和云霓。
  他刚要发话,却猛地认清那两人的姿势,面色不禁一变。
  云霓躺在风劲膝上,她闭着眼,神情恬静,似是正甜甜睡着,而风劲低头静静看着她,一只手还有意无意把玩着她鬓边秀发。
  然后,他俯下唇,轻轻在她娇俏的鼻尖印上一记。
  火影倒抽一口气。风劲在做什么?他对云霓。。。。。。难道有非分之想?云霓又为何躺在他腿上休憩?她不是很怕他吗?
  「走吧!」
  正当火影惊疑不定时,水月清声开口,那语调,还是跟平常一样毫无起伏,好似她对此情此景,一点也不意外。
  火影蓦地低头,瞪视她冷淡如霜的侧面。
  「你早就知道他们不对劲了?」
  她不答话,但这沉默,已意在不言中。
  他心一扯,声嗓因气愤而发颤,「这是怎么回事?风劲究竟把你当成什么了?」
  「走吧!」她还是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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