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十一点十分,夜已深了。
然而高翔仍然在他的办公室中。
他离开了木兰花后,立即布置了对全市大小医院的检查,可是直到这时候为止,却仍然一点线索也没有,高翔坐在办公桌前,正在苦苦思索着。
也就在这时候,电话铃突然响了。
高翔按下了一个按钮,便听得传话器中一个声音道:“高主,任,十七号便衣探员有报告来,你可要直接收听么?”
十七号便衣控员,那就是高翔派去'监视梦娜的三名干探之一,他有报告回来,高翔自然是要亲自接听的,他忙道:“请接驳过来!”
十七号探员的报告,是利用无线电通话器进行的。
高翔按动了几个钮掣之后,便在传音器中,直接听到了十七号探员的声音:“高主任,高主任,我是十七号探员。”
“是的,你继续讲。”
“我正在梦娜的住宅之外,一分钟前,有一辆编号六七四0一号的汽车自东驶来,停在门口,那是一辆黑色的宾司房车——”
高翔一面听,一面按卜厂另一个掣,吩咐道:“快查明六七四0一号汽车的车主是谁!”
十七号探员的报告仍在继续着:“一个中年人站在门口l,已按了很久电铃了,这中年人的衣着,十分华贵,像是上层人士。现在,门开了,开门的是梦娜,梦娜见到了那中年人,像是吃了一惊,高主任,我将他们的交谈声直接传给你!”
派去监视梦娜行动的三位探员,都是配备有最新的监视仪器的,这时,十七号探员可以清楚地看到梦娜脸上的神情。
但是,十七号离梦娜,却至少有一百二十尺,他是借着红外线望远镜,在观察着梦娜的行动的,而微波窃听仪,又使他可以清楚地听到梦娜低声交谈的声音,这时,他只消将微波窃听仪的一股线,接驳在无线电通话器上,那么,连远在儿里之外的高翔,也可以清楚地听到梦娜的声音了。
梦娜的声音,听来十分吃惊:“是你!”
接着,便是一个相当低沉的男子声音:“是的,想不到吧,让我进去坐坐怎么样?你总不好意思就这样款待客人吧!”
那声音十分熟悉,高翔呵以断定,自己对这个声音,十分熟悉,然而,一时之间,他却也想个出那究竟是什么人来。
也就在这时,高翔办公室的门上,有人敲打,高翔“哈”地一声,一个警官推门进来,将一份表格,放在高翔桌上。
那是一份车主的登记表格。
而在”车主姓名”那一栏下,赫然是“黄永洪”三字!
一看到这三个字,高翔根本不必再看其他,他便已什么都想起来了,因为事情发展到如今,算是边进了一个新的阶段!
因为黄永洪毫无疑问,就是那个和事件有关的医生!
高翔聚精会神地听着,只听得梦娜冷冷地道:“我当然不准备请你进去,而且还请你离开,你可以说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瓜!”
“嘻嘻,”黄永洪笑着:“我怎么是傻瓜?”
“警方一直在监视着我,梦娜狠狠地道:“你一来见我,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噢,”黄永洪显然呆了一呆,但随即道:“你别吓我了,我来的时候,在附近兜了一转,也未见到有什么人在!”
“你知道个屁!”
“就算警方有人在监视你,只怕也无暇兼顾的了!”黄永洪得意洋洋地说着:“他们现在,只怕倾巢而出,到医院中去了。”
高翔的心中。陡地一怔:这是什么意思?
梦娜的声音停厂一停,当然她也呆了一下,然后才道:“到医院去,你出卖了他?是不是?哼,你已找到线索了么?”
高翔一听,一面脑细胞在超速地活动着:出卖了他,这个“他”是谁呢?是林胜?林胜的确是在医院之中?找到了线索,又是指什么而言的?
“哈哈,”黄永洪却笑起来,“当然不是,他们赶到医院去,是为了到太平间去看木兰花和穆秀珍,去瞻仰遗容!”
黄永洪说得如此之放肆,这令得高翔大吃一惊。
他在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样应付才好。
“木兰花死了?”梦娜急急地问。
“快了,大约还有三四分钟,让我进来,我详细地告诉你。”黄永洪一讲完,便传来了开门声,脚步声,接着,便静了下来。
然后,便是十七号的声音:“他们进去了,可要继续进行偷听?”
高翔却并没有回答,这时,他已经慌乱得顾不得回答了,木兰花在三分钟或是四分钟内,会发生危险,这是可以肯定的事。
要赶到医院去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唯一的办法,就是立即打电话到医院去,高翔立时拨了医院的电话,电话铃“滋滋”地响着,可是没有人来接听。
高翔额上的汗,不住地向下淌下来。
他收了线,再打!再收线,第三次打。
直打到第三次,才有一个显然是刚从瞌睡中醒来的声音,好不耐烦的问道:“找推啊,半夜三更,这是医院,你搭错线了。”
“别收线,”高翔怒吼了一声,时间已耽搁了一分多钟了,还能再耽搁么?“我是警方,你快叫木兰花病房外的那位警官来听电话!”
“呵——”那边的声音,打了一个呵欠,放下了电话,高翔甚至可以听到那该死的家伙,慢吞吞地向前走去的脚步声。
如果高翔的手,够得上去捏那家伙的鼻子的话,他一定不犹豫捏到那家伙透不过气来为止了……可是这时,他却只好干着急。
那个接听电话的该死的家伙,是医院的一个杂役,他的确在瞌睡中醒来,一面揉着眼,一面来到了那警官的面前,用力推他。
那警官也睡着了。
在杂役推警官的时候,戴眼镜的护士,拿着药盘,轻轻地推开了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的房门。而在此同时,林胜正将他的房门,推开了一条缝,看着外面的情形,他看到了那个护士,进了房门,才舒了一口气,心中暗想,木兰花这回,是再也逃不出鬼门关了!
警官被推醒,弄清楚了是怎么一回事情,来到发电话旁边,拿起电话的时候,高翔怒火上升,已忍不住要祖宗十八代一齐骂出来了。
“你在干什么?”高翔怒叫着。
“我……”警官一听是高翔的声音,呆了一呆,睡意全消,“我……恰好在厕所。”
“木兰花,有人要加害她,快去看她!”
“没有啊,一切都很平静。”
“混蛋,快去看她!”
警官连忙放下电话,向木兰花的病房走去。
高翔总算吁了一口气,
看来,自己的电话还算打得及时,木兰花还未曾发生意外,但是那警官的头脑不怎么清醒,自己还得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医院中去。
他放下了电话,令一个警官将十七号探员的所有报告,一齐记录下来,然后,他驾着车子,以极高的速度,向医院赶去。
高翔在向医院赶去的时候,心焦如焚,但是那个警官在放下了电话之后,动作却仍是慢吞吞地。他心中只感到高翔有点神经病。医院之中,这样安宁,谁会去害木兰花?那简直是笑话。可是高翔既然这样吩咐了,却也不能不去看一看。
他踱着方步,来到了木兰花的病房之前,在门上敲了两下,那时候,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正在护士的照顾之下,各自拿着一粒丸药,待放到口中去。
她们一听到敲门的声音,便放下手来,木兰花心中不禁有些奇怪,他先向穆秀珍望了一眼,连得穆秀珍也不免紧张了起来。
然后,木兰花才问道:“谁?”
“是我?兰花小姐,你没有事情么?”
木兰花听出了是那个警宙,而这一问,却令她感到事有蹊跷,她忙道:“请进来,你这样问我,是什么意思?”
那警官推门而入,笑道:“没有什么,刚才高主任来了一个电话,他很紧张,说是就在这几分钟内,会有人来害你。”
穆秀珍一听,首先笑了起来,道:“奇怪,他是怎么知道的?有人要来害我们,他连时间都知道,这不是太有趣了么?”
穆秀珍一面说,一面将手中的那粒药丸,抛进了口中,喝了一口水,吞了下去,又在药盘拿过了第二粒,木兰花却不像穆秀珍那样轻松,她放下了药,道:“他还说些什么?”
那警官道:“他叫我来看你们。”
穆秀珍又待将第二粒药抛进了口中,但是木兰花却扬起了手,道:“且慢,护士小姐,你进来的时候,可曾见到什么异样的事情发牛么?”
护士摇了摇头,道:“不曾啊。”
“兰花姐,”穆秀珍不耐烦地说:“高翔一定是神经过敏了,千万别听他胡言乱语,我们吃完药,也该可以睡了。”
木兰花却仍然摇着头。
“不行。”木兰花下床走来,“我得和高翔通一个电话,我看他急急地打电话,一定是有道理的,一定有人要在一个固定的时间来害我们!”
她抬头看了看钟,又补充道:“我看这时间是在午夜十二时。”
穆秀珍也抬头看了看,道:“现在不过十二点了!”
她一面说,一面打了一个啊欠,顺手又将手中的药,向口中抛去,就在那一刹间,木兰花陡地心中一惊,叫道:“别吃药!”
她突如其来地一叫,令穆秀珍的手一震。
是以,穆秀珍抛出的那颗药丸,也没有跌进她的口中,而是落在床上了。这时除了木兰花以外,其余三个,都是莫名其妙。
木兰花正色道:“高翔的电话一定是有来由的,有人想在十二时正害我们,谋害我们的行动,也是正在进行之中。”
“你说什么?”穆秀珍不明白。
“唯一可以使我们在午夜十二时受害的方法,便是将毒药当作普通的药丸,让我们自己取起毒药,送进自己的口中去,毒死自己!”
木兰花说得十分正经!
是以,刹那之间穆秀珍和护士的脸色都变了!
穆秀珍脸上变色,是因为她刚才已吞服了一颗丸药,如果那是毒药的话……穆秀珍现出了一个十分尴尬的苦笑来而那护士,则想到自己是取药进来的人,如果木兰花坚持这样说法的话,那自己岂不是大大地麻烦发?她怎能不呆着。
呆了片刻,还是那护士先开口,道:“穆小姐……你是在开玩笑,故意吓唬我们的,是不是?我可给你吓坏了!”
穆秀珍也拍了拍心口,道:“兰花姐,半夜三更来吓人,会吓死人的啊!”
木兰花瞪了穆秀珍一眼,并不理会她,却仍然以十分严肃的声调道:“姑娘,我深信我的推测是不错的,当然这件事和你是没有关系的,但是我再问你一次,你可曾注意到有什么样的事么?譬如说,在你配药的时候,有没有发生什么?”
那护士睁大了眼睛,突然道:“是了,四0三室的病人,曾进来过,他是黄永洪医生的病人,入院已有好几天了。”
木兰花陡地站起,道:“可就是面上扎着纱布的?”
“是啊,难道他——”
护士还未曾讲完,木兰花已急急地道:“警官,你快去逮捕这个病人,快,如果你行动够快的话,你一定可以立下一个大功了!”
那警官的面上,出现了十分犹豫的神色来。
他显然是绝不知道木兰花这一个命令真正的意思,但是他的动作,却十分快疾,他向后一退,退到了门旁,突然拉开了门。
可是,当他一拉开了门,还未曾向后再退出去之际,门外突然有一个人影一闪,一掌狠狠地向那警官的脑后劈了下来。
那警官连转身看着向他偷袭的是什么人的机会都没有,便已身子仆倒在地,重又跌进了病房之内,而门外的那个人,也一步跨了进来。
那人一进来,便随手将门关上。
他身形高瘦,满头满脸,都扎着纱布,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在他的这双眼睛之中,充满了一种难以形容的邪恶光芒。
而更令人吃惊的,是他的手中,执着一柄极其锋利的外科手术刀!他站在门前,阴森的目光,向病房中三个女性扫着。
护士小姐乍一见了这等情形。吓得用手掩住了口,一点声音出发不出来,身子则不由自主的地发抖,穆秀珍陡地跳了起来。
在她跳起来的一刹间,她根本忘了自己是才从鬼门关回来,连走路也需要扶持的人,她是准备去和那人拼命的!
然而她才一跳起,便已跌在床旁,一阵喘息,几乎昏了过去,只得眼睁睁地望着前面的那人,一句话也讲不出来。
三人之中,只有木兰花最镇定。
她本来是站在床边上的,这时,身子缓缓转了过来,面对着那人以十分平静的声音道:“林胜,想不到我们做了几天邻居!”林胜听得木兰花一照面间,便已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心头也不禁震动了—下,同时,他扬起了手术刀来,向前走了两步。
他是被那警官的敲门声引出来的,而当他看到那警官进入木兰花的病房之后,他已知道,事情可能有了新的变化了!
而当他蹑手蹑足,来到木兰花的病房之外偷听的时候,便自然而然地听到了木兰花等人所交谈的一切,他知道自己若没有新的行动,那就完了。
所以,他不等那警官来逮捕他,便先击倒了那警官,冲进了房内。他明知道木兰花和穆秀珍两人,这时可以说是毫无抵抗能力的,他可以杀了他们,然后再设法逃去。但是,当他而对着木兰花如此镇定的神色时,他的心中。又个免骇然。
木兰花看到他向前踏出了两步,更笑了起来,道:“林胜,你完了,你的事情已完全败露了,我猜想你经过了整容,是不是?”
林胜又震动了一下。
他沉着声道:“是的,可是你也活不长了。”
木兰花淡然地笑了笑,道:“林胜,你第一次的诡计,可以说是绝纱的。但是绝妙的诡汗,夺命红烛,尚且未能取了我们的性命,何况是现在,一柄尖刀就可以解决我们了么?你尽可以来试试,看看我可不可以将你手中的尖刀夺下来!”
木兰花一面说,一面身形微微一矮,摆出了一个十分机警的应敌之势,但是,当她这样做的时候,她却感到了一阵头昏!
她这时实在是一点能力也没有的!
如果林胜不顾一切地握着尖刀,向她冲了过来的话,在这样的情形之下,她是绝没有办法将林胜手中的尖刀夺下来的!
但是,木兰花的威名,何等震人,林胜一看到木兰花身形一矮,他心头受了第二次震动,不由自主,向后退出了一步。
木兰花哈哈笑道:“你不敢,你不敢的,是不是?你的医生朋友已落网了,你还会久么?你唯一的出路,便是柬手就缚,说出赃款的所在地,那么,或者还可以免上电椅,可以换一个无期待刑,要不然,你是完全没有希望的!”
林胜硬着头皮道:“你有能力夺下我的刀来么?”
木兰花笑道:“不信你可以试试。”
林胜突然又向后退了几步,退到了门旁,道:“可是我用飞刀伤你,看你有什么办法,别忘了,我本来是一个魔术师。”
木兰花知道林胜的飞刀技术是十分惊人的的,她一直在和林胜拖延着时间,希望会有人推门而入,那么局面便可有所改变了。
但是,她已尽她所能了,林胜仍是占着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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倪匡》夺命红烛》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