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他之外,在他身旁还跟著一个小威利。
其实他一开始并没有打算要带小威利同行的,但也不知道他那群死党们是约好了,还是真的有事在身,竟然没有一个人可以帮忙他暂时照顾小威利。在他迫不及待想赶去花莲,而又找不到临时保母之下,他也只好带著他同行了。
他不知道突然带著小威利出现在小绿面前,她会有什么样的反应?可是他真的没有心思去想这件事,因为现在的他满脑子想的都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她怀孕了。
是那天晚上受孕的吧?
那天晚上根本就不是她的安全期,他早该发现的,更别提她那晚与平时不同,还特地穿了那么性感的睡衣来挑逗他。
他真的是太粗心了,竟然丝毫都没有发现她早有离开他的打算。还好为了那个女人的事,他们一直都有派人暗中保护她,否则的话,天下之大叫他去哪里找她?
而她真的是够大胆,既然早已决定要与他离婚了,还敢设计他让自己怀孕,她到底有没有想过,如果他在一气之下真的从此不理她的话,以后她要怎么带著一个小孩生活?
她在给他的信中,写小威利不能没有爸爸,那么她肚子里的孩子呢?她肚子里的孩子就可以没有爸爸吗?
这到底是怎样一个矛盾心态,她自己到底有没有想过?
真是令人生气,但是又让人心疼。她总是以一股为人著想的热心,而枉顾自身的安全或权利,这一点从他们学生时代起,就一直没有改变过。
想到这儿,倪天枢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小威利,不知何时他早已睡熟。
可怜的孩子,这三天来他真的是累坏了,除了不断的在睡梦中被那血淋淋的画面折磨外,就连醒著的时候,都不得安宁的得接受警方的询问。不过幸好一切都过去了,因为在威利的指认与警方的努力下,他们已成功的找到那个因为嫉妒而对那女人痛下毒手的凶手。
看著小威利疲惫的睡脸,他不由得又轻叹了一口气,然后伸手替他将毛毯盖好之后,自己也暂时闭目休息。
到花莲还需要一些时间。
捧著马桶狂吐,伊绿觉得自己好像快要死了。
“绿姊,你没事吧?”袁昊唯一脸担忧的凝望她,而一旁的瞿翔仁也蹙紧了眉头。
“我──呕……”她才一开口,另一阵呕吐的感觉又冲上她喉间,让她完全遏制不了的又再度狂吐了起来。
“怎么办,要不要送她去医院?”袁昊唯一脸忧虑的转头问伙伴。
“你是白痴吗?明知道她是因为怀孕才会这样,你送她到医院去做什么?”瞿翔仁朝他瞪眼道,但望向伊绿的眼神中的担忧却一点也没有减少。
“我当然知道她是因为怀孕才吐成这样,但是她也未免吐得太夸张了?我们送她到医院去,也许医生可以替她打支止吐针,我这样的想法有错吗?干么骂我白痴!”他因自己的无能为力而火气渐大。
“你以为止吐针可以说打就打吗?更别提是对一个怀孕初期的孕妇。”瞿翔仁也有些火了。他们到底该怎么做才能让她舒服些?真是该死!
“你又不是医生,怎么知道它不能说打就打,说不定它就是可以说打就打!”
“我不想跟你这个白痴说话。”
“你说谁是白痴?”
“说你。”
“你──”
“我没事,你们俩不要为了我而吵架好吗?”伊绿扶著洗手台起身,虚弱的阻止他们。
“绿姊,你真的没事吗?”袁昊唯立刻跑到她身边,一边帮她从架子上拿漱口杯装水给她漱口,一边不忘回答她,“我才懒得跟他吵咧,浪费我的口水。”他不屑的说。
瞿翔仁连看他一眼都懒,直接走到伊绿的另外一边,蹙著眉头看她。“要不要我去买包酸梅,我听说酸梅好像能够止吐。”
“笨蛋!孕妇喜欢吃酸梅,不代表吃酸梅就能止吐好不好?”袁昊唯耻笑他。
瞿翔仁瞬间抿紧了嘴巴,一副恨不得想立刻撕了他的样子。
“你们俩别再──”害怕他们俩又再斗起来,伊绿虚弱的抬起头来阻止,但话才说到一半,声音却被眼前镜中反射出来的影像给慑去。
她迅速的转身、回头,然后怔怔愣愣的看著前方的人,一动也不动。
袁昊唯和瞿翔仁在一瞬间也同她一起转身回头,在看清楚闯进屋内的人是谁之后,立刻散去全身倏然绷紧的气息,慢慢地退场到大门外去。
一干闲杂人等都离开之后,倪天枢慢慢地走向呆若木鸡的她,直到他们的鞋尖相互抵触著,这才停下来。
伊绿目不转睛的看著他,感觉泪水慢慢盈满眼眶,模糊了他的身影,但她却还是不愿意让自己眨眼,只怕眼前的一切会随著她眨眼的动作变成幻影。
枢?是他吗?他来找她了,这是真的吗?
可是如果眼前的人真的是他的话,那么小威利和他妈咪呢?
他到这儿来,是不是表示他已经做了决定要选择她?可是这样的话,小威利怎么办?他真的忍心让自己的儿子没有爸爸?
一只手轻柔的抚上她脸颊,震动了她溢满眼眶的泪水,让它们在一瞬间倾泄而下。
“你没有话要跟我说吗?”他目不转睛的凝视著她,缓慢的开口问道。
触感是真实的,他的声音也是真实的,他是真真实实的站在她面前,她真的好高兴。
可是他在这里,那么可爱又可怜又早熟得让人心疼的小威利呢?
“威利呢?你没有到雅卿那里去接他回家吗?”她著急的问。
“他正睡在客厅的沙发上。”倪天枢答道。“你没有其他话要跟我说吗?”他再度问,黝黑的双眼仍然目不转睛的凝望著她。
“你们一家三口相处得好吗?”避开他的眼神,她沉默了一会儿才哑声问。
“从没相处过,不知道。”其实不用相处他都知道答案从头到尾都只有一个,那就是不好,因为在他心里始终都只有她一个,不管是过去、现在、未来都一样。在他心里再也容不下她以外的任何一个女人。
“从没?富她蓦然又转头看向他,眼中写著惊讶与些许藏不住而流露的欢欣。
“从没,而且永远也不会有机会。”
她不解的看著他。
“那女人死了。”
“你说什么?”伊绿瞬间瞠大了双眼。
“三天前小瑶终于突破威利的心防向他套出他妈咪的下落,但是当我们找上门时,看到的却是一个躺在血泊中已死去多时的女尸。警方在今天早上成功破案的抓到那名凶手,他是那女人的男朋友之一,因为嫉妒她与其他男人也发生亲密关系,并想甩掉他,所以才会在一怒之下犯下这起刑案。”他简单的说明事发经过。
“怎么会这样?”伊绿震惊的睁大双眼,喃喃道。
“你没有话要跟我说吗?”不想再谈论与他们无关的题外话,倪天枢言归正传的再次紧盯著她问道。
“我很难过发生这样的事。”她说。
“他妈的,我要听的不是这句话!”他倏然咒骂出声。
伊绿倏然愣住,因为她已经好久都没听他开口骂脏话了。
“你没有话要跟我说吗?”他沉声再迫问。
看著他,伊绿终于看见在他眼底闪动的那抹热切与希望,她顿时明白他想听的话不是关于小威利,或者是那个已死的女人的话。他想听的是关于他们的事。
突然间,她的喉咙像是被什么梗住了一样,难过得几乎要让她发不出声音,可是她还是必须告诉他。
“我想你,好想好想好想,我好想你。”她泪眼汪汪的看著他,哽咽的哑然说道。
倪天枢微笑的倾身亲吻了她一下,然后再度抬起头来凝望著她轻声问:“还有呢?你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的吗?”
“我爱你,真的真的好爱你。”她的诚实让她又再度得到他一个吻。
“还有呢?”
“每次想到以后再也不能和你在一起,我都有种痛苦得快要死掉的感觉,心好痛,真的好痛。”
他再度亲吻她一下,只是这回的吻却较先前的吻更多了心疼与怜惜。
“除非是死神,否则这辈子谁也别想将我们俩分开。”他誓言许诺,不过这些话仍不是他最想听到的答案。“你是不是还忘了要跟我说一件事?”
伊绿伸手擦了下脸颊上的泪水,一脸茫然的看著他,她不确定他指的那件事是什么。
倪天枢看了她一眼之后,慢慢地低下头来望向她依旧平坦的小腹,然后再抬起头来看向她。
伊绿眨眨眼,顿时领悟。她对他咧嘴微笑,然后慢慢地对他宣布道:“我怀孕了。”
他瞬间对她露出一抹既欢喜又得意的笑容。“我想听的就是这句话。”这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会是男的还是女的呢?会比较像她,或者是像他呢?他真是又紧张又期待。
“你的样子看起来很高兴?”
“那是当然的啦,我就要做爸爸了!”他亲吻著她兴奋的说。
“你早已经做爸爸了,不是吗?”她看了他一眼,平静的提醒他。
倪天枢愣了一下,然后慢慢地皱起眉头。
“小绿,关于威利的事我想跟你解释。”他一本正经的凝视著她。
“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让我们一起把它忘掉好吗?”伊绿对他摇头。更何况那个女人都已经死了不是吗?她如果连这样都还要计较的话,那就太可恶也太可怕了,她会连自己都唾弃自己的。
“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和那女人只发生过一次关系,而且还是在我被她设计灌醉、下药后所发生的,我压根儿就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以及她叫什么名字。我可以对天发誓。”
伊绿对他摇了摇头。“过去的事我们都别再提了,一起将它忘掉好吗?”
那么小威利呢?倪天枢想问却问不出口。
既然她都说要将一切忘掉了,那么他自然得将小威利送走,因为他的存在只会不断的勾起他们想忘掉的一切,并证实那一切是个抹煞不了的过去与事实,因为他就是活生生的证明。
他得将他送走。
“你觉得小威利会喜欢多一个弟弟或者是妹妹来做伴吗?”她忽然开口道。
倪天枢愕然的看向她,有些不确定自己听到什么。
“你觉得他以后会不会帮我照顾弟弟或妹妹?他这么聪明懂事,应该会的,对不对?”她微笑的凝望著他。
倪天枢瞬间只觉得喉咙发紧,根本就无法开口回答她的问题。
一会儿后,“小绿──”他哑然的开口,“你真的不在乎他……”
伊绿伸手轻压在他唇上,然后对他摇了摇头。
“他是你的孩子,自然也就是我的孩子,更何况我是真的很喜欢威利,他是一个让人心疼的好孩子。”她说,“而且你不觉得等我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之后,一定会很高兴自己有个哥哥可以疼爱他、陪他玩要吗?”
倪天枢的眼神中充满了对她的浓浓爱意。
“谢谢你。”他哑声道。
“夫妻间说什么谢字呢?”她踮起脚尖亲吻了他一下。
“我爱你。”他对她说。
她对他微微一笑后,幸福的投入他怀中,发誓不管将来会再发生什么事,此生她对他再也不会轻易放手了。
她对天发誓,再也不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