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了扯嘴角微笑,卿非淡淡的说到:“王爷说了,我当然就知道了。”
“那你信我下药了吗?”
“王爷说了,我信便是了。”
萧宗弋看着面前的人,脸上面色平淡不见一丝波澜,可是他突然就是怒了,扬手就一拂,将桌上大半的餐盘扫在了地上,乒呤乓啷砸了一地,他怒的卡住她的脖子,冷声道:“你那么相信我做什么?”
猛然的用力,卡的她不能呼吸,卿非伸手去掰他的手,确是无济于事。她便知道,她便知道这人便是如此,相信他?她为什么要去相信这样一个人。喜怒无常,莫名其妙,卿非便是郁结自己到底什么地方触怒了他,掰不开他的手,火辣辣的感觉又在喉间蔓延,心里也腾升了火气,暗哑着喉咙说:“那我不信便是了,你放手。”
他当真是放了手,卿非马上得以解脱,掩着嘴咳嗽,一丝丝的疼痛在喉咙间无情泛滥。这是作孽,既然都已经走了,她又何苦还要回来呢!分明就是自讨苦吃。卿非咳了一阵才有所好转,有了力气才碎碎念的啐了一声:“神经病。”
原本他是在出神的,他不懂自己这是怎么了,何苦要如此,为什么总是忍不住对她动怒。恍然中听到卿非的声音,萧宗弋才回了神,看着面前的人,也只是一瞬罢了,迷雾尽散,露出真相。萧宗弋这才发现原是为了她,只是因为心中生了怪异的感觉,自己不想去正视,才如此一次一次的冲动,一次次做着不像自己做的事以此来麻痹自己。
卿非抬头去看他,见他呆滞的在原处发呆,难得一见他如此模样,一时愣住,连喉间的疼痛都忘了,两人相视良久,谁也不说话,面上具是无色。
萧宗弋终究是扯了扯嘴角,同卿非道:“你走吧!”
走?他竟让她走,卿非愣的比方才更是厉害,突然觉得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面前这厮又是想要干嘛?见他似乎当真不想再问她什么问题,卿非疑惑的问到:“王爷当真是什么也不想问了?”
微笑着摇头,萧宗弋转身往窗边而去,不发一言,他不想再见到她,也许那样更好,她的身上带了太多谜团,对他而言也许不适合,至少现在不适合。天下风云未定,他不可以走错。
他既然如此说了,卿非自然是求之不得,只疑惑的看了一言萧宗弋的背影,一时回想起第一次见他时,风月楼前他手指纸扇,温文尔雅微笑的模样,突然变带给她一种难以言说的动人。卿非迅速调转脑袋,不去看他,迈步往楼下而去。
虽无闭月羞花貌
成功以后的如今,带给卿非最大的问题就是她该何去何从,这里并不在需要她,不再需要一个假的方惊鸿出现,他们得到他们想要的,她哪会了属于自己的身份……似乎一切都圆满了,又似乎一切才刚刚开始。
卿非闭上眼睛,是的,一切才刚刚开始,她的新生活才刚刚开始……过往的一切便让它们随风而去,再也别回来,其实卿非觉得自己该离开这里,离开这群人而去过自己的生活,去她出生的江州城可以,去别的她不曾去过的地方也可以,惟独不该是这里,这里有太多的人,可以从她的身上看到方惊鸿的影子,使得她无法做回自己。但是……
但是卿非放不下,有些牵挂不是你以为没有就当真是没有的。
那枚玉璧已经交到了萧拓手上,那祸害人间的宝藏终于去了该去的人手中。戴昇不负所望,成功的将大批腐败官员给予应有的惩罚,而魏相自然是不会善罢甘休,明里暗里也给皇上施压不少,然而萧拓似乎一下子便不再惧怕他了,丝毫不买魏相的面子,只一意孤行,该处死的处死,该贬职的贬职,处罚起来毫不手软。
因着魏相的暴躁脾气,每日上朝皆是弄的乌烟瘴气,暗里一个帝王,一代权臣正做着激烈的争斗。这风起云涌之后,鹿死谁手还无从得知。
面对如今的局面朝中众说纷纭,其中真正的奥妙又有谁知。
魏相朝堂上的事忙的焦头烂额但是仍不挡他寻找方惊鸿的行动,只可惜了卿非早已经换了一张脸,他们如何能找得到,反倒是盈娘出门可能不安全。
外边的天越发的热了,乱花满地,任风吹。她半躺在睡榻上看书,抬头看了看外边,放下手中的书,拿起一旁的扇子扇了扇,这风都带了几分温度,太阳艳的很,正是困人天气,卿非着实没了什么兴致,整个人懒洋洋的发困,她便干脆躺下闭眼休息了。
她正睡的迷糊,做了一连串不知是梦还是非梦,迷迷糊糊,让人难分真假。卿非本便睡的迷糊,睡到一半隐约感觉有微痒的触感在自己的脸颊上游走,痒痒的似乎是有虫子在爬一样折磨人。她免难睁开自己的眼睛,便见还未急收回手的晏天烬。
晏天烬讪讪的收了手,卿非亦是一滞。她坐正身体,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恍惚想起自己真的是自己,不是方惊鸿。她朝他微微笑,想来,该不是上次她玩出火了,晏天烬当真以为自己爱上了他。思及此,卿非心头一时郁闷,面上仍就是微笑着,如春花般烂漫的笑容,事实上她好久没如此笑了,方惊鸿太淡然,经过十多年的洗练,早已没有如此的笑,做回了自己,卿非才如此笑过。
拉了椅子坐到卿非的身旁,晏天烬看着她却并没有说话。
看着他的脸,还是那般淡漠的模样,卿非见他不说话,想了想说道:“师傅是来看徒儿的吗?莫不是想我了?”话一出口,卿非才意识到不对,原本是挺单纯的话,可是她曾说爱他,这话一说便显的容易让人误会了,说出去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没有收回的道理。卿非见面前人没有变化的脸,也便随它去了,不再多做解释。
她的话脱口而出似的,那般自然,晏天烬的心里却是忍不住一抽,是因为传达某人的话专程来的吗?还是因为想她了所以才特意来的呢?他扼住心神,没让自己在去深思,冷漠的说到:“有人要见你。”
有人要见她?卿非稍稍一想,便想明白可能是谁要见他,疑声问到:“萧拓?”
情不自禁的皱了皱眉,晏天烬办起来说:“卿非,注意自己的话,是皇上你便该称皇上,怎可直呼姓名?当心触怒龙颜。”
耸了耸肩表示无奈,她的师傅便是如此的古板,她点了点,加重音量问他,“到底是不是他?”
晏天烬点了点头,起身让卿非跟着他。
卿非是坐了轿子被人抬进皇城的,一路她矜持的坐在里面一动不动。这皇宫可真不是个好地方,原本她以为这次也和上次一样,萧拓出宫来见她,卿非哪知道这位帝王开始摆谱,要她进宫去见他。说实在的卿非是被晏天烬骗进轿子的,他只让她上轿,卿非到是老老实当真钻进了轿子。懵懂间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待她掀了帘子往外一看,哪里有晏天烬的影子,更是发觉自己竟是往皇城而去,身边跟着萧拓的近身太监和顺,见她探出头来,恭敬的喊了一声:卿姑娘。
既是上了这轿子,总不能让她哭天喊地要下去,遂卿非只能无奈的在轿子里矜持坐着进了皇城……
身边的公公引着卿非往御书房而去,琉璃石铺就的长廊,光可鉴人,步子落下去没有一点声响,一人张|开双臂仍无法抱拢的朱漆楠木柱,两边排开,宏伟壮观的很。卿非见面前的公公停住了脚步,她脚上也停下了。
“姑娘里边请吧!”手拿拂尘的和顺伸手为卿非推开门,卿非跨过门槛而入,那公公便在她身后轻轻将门关上。
卿非往前看去,书案前坐着着了一身明黄的人,低垂着脑袋认真的批阅着奏折。嵌珠紫金冠束发,鬓若刀裁,眉若利剑,眉间却是不自觉的深锁。卿非站在离萧拓很远的地方便停住了脚步,他是君,她是臣,这是君臣礼。
她盈盈一拜,才道:“民女见过皇上。”
书案上的人这才有所反应,抬头见她,眉间忽似解锁,喜笑颜开唤她的名字。萧拓走到卿非面前,伸手扶起她,欢喜的说:“你来了。”
不动声色的避开他的手,卿非点头得体的一笑,恭敬的应到。
萧拓似乎没有感应到她的躲避,转而伸手去拉住了她的手,将她拉到一旁的椅子坐下,他看着她,目光久久不从卿非的脸上转移,他终于是见到她的真实面目了,随即欢喜的说到:“朕总算是看到你长什么模样了。”
屋里燃了沉香,瑞脑销了金兽,响起弥漫整个屋子。诚然卿非并不甚喜欢这气味,太浓,浓的刺鼻。她不舒服的小咳一声,挣了挣没能成功从萧拓的大手中抽出自己的手。如今不同,在也不可像往日那般,既然他说了话,她岂有不接的道理,卿非只能笑笑回答到:“那定是让陛下失望了。”
没有了当初那张倾国倾城的脸,反倒更给了他几分真实感,让人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萧拓摇了摇头,心情好的不得了,愉悦的说:“怎么会呢!朕看着欢喜的不得了。”
卿非笑笑,没有接话,但是在她锲而不舍的努力之下,终于是给了自己的手一个解脱,成功从萧拓的手中逃脱而出。
那般明显的行为萧拓即便是再怎般假装,现在也是无法当成没发觉,睁着眼睛,一言不发盯着面前的只看。
卿非感觉到他的目光便抬头看去,看他脸色不好,便认真的说到:“男女有别,皇上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
卿非很想问她以前是怎么样了?但是还想小命的她自然是没有如此明目张胆的说。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她便笑笑同他说到:“往日与今日不同,往日的人也已经不是今日的人,往日的行为与今日的行为也便是不同了。”
瞪她一眼,就差被她这往日今日的绕昏了脑子,萧拓扭身不去看卿非拿了一边的茶杯,拨了杯盖喝了口茶。
伸手将自己的鬓发拨到耳后,伸手将自己的手指放在鼻端轻轻一嗅,卿非似乎嗅到了淡淡的茉莉香。卿非不由咋舌,可见自己这鼻子是如何的好使,在那么浓的沉香堆里也可以闻到那么一丁点的茉莉味。
见她的动作,萧拓也忍不住把自己的手放到鼻下闻了一闻,属于她的淡淡香气氤氲在他的鼻端,让人有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卿非想了想,才记起萧拓如今的岁数,似乎比她还小了两岁。便见方才他的行为,卿非到是看到了他的几分稚气,不成熟,笑了笑不由的扯了扯嘴角,轻轻一笑。
挑起眉梢,他不悦的转头来看她,问到:“你笑什么?”
卿非只笑而不语,然后站起身,随口道:“有没有觉得屋里的香味太浓了。”
用力的一嗅,他认真的回答:“有些。”
端起桌上的杯盏,拿去了杯盖,手一斜,她用一杯的水灭了满炉的香。
金丝楠木的书案上叠放了高高的文案,一律的明黄底色,乌黑字样。卿非扭头看着萧拓,说到:“皇上不是应该很忙吗?”
“朕想你了,便是再忙也要见你。”他坐在那里,说完后还不忘露齿一笑,白森森的牙齿,灿烂的笑。
卿非很佩服他的直截了当,但是他如此直白的行为倒是弄的卿非很无语,一时愣的开不了口,说不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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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了片刻,卿非扭回头去,低头略带幽怨低声说到:“可是我很忙啊!”事实上她不过是随口说说的,一点也不指望萧拓听到,可是萧拓偏偏就听到了。
便听他不满的问到:“你忙什么?”
想了想,卿非老实又理所当然的说到:“睡觉。”
对于如此这般让人无语的答案,萧拓恨不得站起来去掐她的脖子。睡觉?这绝对是只有她给的出的答案了,何等伤人的回答。萧拓握紧了拳头,才控制住自己的冲动,没有上前去掐她的脖子。
卿非回头去看他,但见他脸色着实不如人意,明白是自己这话说的太过火,眯起眼睛笑笑,她当时以为自己的声音已经很轻了,哪里料想竟是被他听的一清二楚。说实在的,她方才正困着被晏天烬吵醒,方才那股新鲜劲没了,现在困意便又涌了上来,自然是想要睡觉了。
她眯起眼睛微笑,灿烂的如同一朵朝阳初升下盛开的雏菊,没有牡丹富贵色,亦不如兰花香气馥郁,却是偏偏有它的美,生机勃勃。她笑的如此,萧拓心里也便没了方才的恼意,心情又好了起来,站起身走到卿非身边,温和的说:“还是喜欢你这样。”他说的是真心话,无论从哪方面说起,顶着方惊鸿的脸都不如如今这张脸,虽然没有太多的美艳,偏偏就如那雏菊一样,明媚的晃人眼。
“皇上又说笑了,哪有男人不爱美人爱丑女的。”
他一挑眉毛,刀刻一样刚毅的脸上一本正经时颇有帝王的威严。萧拓伸手去那书案上的毛笔,一边口上说到:“丑吗?让朕看看倒是哪里丑了?”萧拓说着,拿过案上的毛笔,欢愉的往卿非脸上一划,黝黑的一条墨迹。
脸上凉凉的一阵感觉,卿非抬手一摸脸颊,水水的不知何物,放下手一看,竟是一片墨汁,又见萧拓手上拿着狼毫笔,笑嘻嘻的说:“哟,原来是这样丑了!”
他说着还不忘大笑出声,卿非恼羞成怒,伸手就要去夺他的毛笔,萧拓灵巧的向后一退,避开了卿非。
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神情,一点也不像一个一国之君,卿非伸手一把抹去脸上的墨汁,只可惜越抹越黑,还弄的一手都是墨水。她干脆扭身从笔架上另拿了一支笔,沾了墨水朝萧拓而去。脸上带了此仇不报非君子的神色。
一阵胡闹之后,两人脸上衣服上具是墨水的痕迹,横七竖八,一撇一捺倒是将卿非的一身白衣布置的淡雅的几分。
正欲吩咐人端水进来洗手萧拓便听有人敲门,他收起脸上方才同卿非胡闹的模样,板着一张脸沉声让人进来。脸上已经不见一点方才嬉笑的模样。
来人正是大内总管,张福成,也正是萧拓手下的暗位统领,当年太皇太后身边的大红人。看到此人,卿非突然想起一些事,其实太皇太后是魏煜迟的姑母,也是魏家的人。只不过这魏家出来的皇太后倒是比魏安慧这个皇太后要好的很,虽然太皇太后也曾一度纵容魏家,导致魏家成长为大离国最大的一颗毒瘤。但是在正睿帝驾崩后,她至少觉悟了不该对魏家的过度纵容,于是便一直想要辅助萧拓扭转乾坤,但她又不忍对魏家下重手,这才使得魏家继续做大,导致后来她想改变格局,已是无能为力,于是在临死之前留给萧拓一支精锐的暗位队,以及张成福,高众锌等一批能臣,希望他能夺回萧氏江山,不让魏家趁势夺了这天下。便是从中可见魏安慧还真不是一个称职的太后,称职的萧家媳妇……
正值卿非出神的时候,张福成抬头看了一眼卿非,然后转头再去卡了看萧拓,见萧拓没有让卿非离开的意思,让他有什么事便禀报吧!张福成只得遵命,站到萧拓身边低声又不失恭敬的说到:“启禀皇上,图南国君来了信使,说是收到那笔银两了,这是另交与皇上的书信。”说着递了一封信给萧拓。
方才玩闹,弄了一手的墨汁,萧拓自然是没有伸手去接,只吩咐他交信放好,又让他下去吧!
宫女们一溜端着手巾,水盆进来了。萧拓只冷声吩咐她们放下边屏退了所有人。
他站在水盆旁边,对卿非说到:“过来。”
她盯着他看,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是还是迈着步子朝萧拓而去。
指了指面前的水盆,又抖抖满是墨汁的手,脸上的表情分明就是:你懂的。
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