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身双手环住他的腰,能感觉到衣服下他结实的身体、跳动的肌肉。头枕着他的胸膛,听他的心跳;“砰砰砰”的,平稳而有力。
“贺佳。”
“嗯?”
“别对我太好。”
“为什么?
“我怕我会真的爱上你。”
“不好吗?”他笑了,胸膛震动着,气息吹过我的发梢。
“我怕爱上你以后,你就不稀罕我了,我会难过的!”他的光芒太过耀眼,让人有望而却步的胆怯,心里总是觉得不踏实。
“傻姑娘,我怎么会 ‘不稀罕你’?”他把我紧紧的搂在怀里,他的胳膊强壮而有力,虽然我被他箍得都疼了,但我还是希望他更加用力。仿佛力量可以增加我的信心。
“一直以为你乐观、开朗,最近我才发现,其实你骨子里很忧郁,好像还有些悲观主意。”他说着,大手摩梭着我的肩和后背,慢慢的,却很用力。全身笼罩在他的气息下,倍感温暖。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这样?”我问。
“不是,我喜欢真实的你,更喜欢你在我面前毫不掩饰情绪,让我觉得你对我与别人不同。你像个没有安全感的小乌龟!”
不知为什么,我的眼泪扑簌簌的就掉了下来,落在他的上衣上,湿了一片。
最近周围的人和事都变了很多,我心里的难受憋了好久,此时淌出的泪水仿佛也带走了心中的郁结,我任由眼泪纵横出来。
“爱我吧,小雨,我会给你幸福的。”贺佳在我耳边低语,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
他紧紧的拥着我,我也用力的回抱着他,很久、很久……
原来他在意
一直以为贺佳订的是火车票,却没想到是飞机票,而且是头等舱!我看着手中的机票激动得尖叫。别说飞机了,机票都是头一次见!
“怎么了?”正在上网看新闻的贺佳抬起头问我,他进门把包扔到沙发上让我自己去找票,然后就做到电脑前。
“飞机,飞机,飞机耶!第一次坐飞机!”我连蹦带跳的跑向他,高兴得心都飞了。
他宠溺的看着我,指指自己的脸颊,示意我亲亲他。
我开心的搂住他的脖子,在他扎人的脸上夸张响亮的使劲儿“啵”了一个: “谢谢,亲爱的!为了表示我诚挚的感谢,今天的晚饭你不用下厨了,洗碗也我包了!”转身飞进了厨房。
自从那天到过他的公寓后,我们就一直维持着这种相处方式:下午快下班时我坐车到他的公司,在那家固定的超市里一边等他,一边买些瓜果蔬菜,然后一起“回家做饭”,他心情好时会下厨做道菜。吃完饭,他通常会看看新闻、上网、或者在笔记本电脑上加加班。我洗完碗就在他身边带着耳机听听音乐,看看书,然后乘九点半的末班车回学校。
贺佳要开车送我,我坚决不同意:本来我跑来跑去的就是为了节省他的时间,再让他送,那还有什么意义。夏天的晚上,路上行人比白天还多,又是直达车,也不存在安全问题。见我坚持,他也就不再多说,每天送我上车,一路上短信不断,直至安然入睡。
这样的相处也很愉快、轻松,因为是在他家里,贺佳比在我宿舍里要自在很多,也肆无忌惮了很多,彼此的身体接触有时也不免“色情”一点儿,不过他从来没有过分的要求,也不勉强我,这让我很安心。
吃饭的时候我不停地问:空姐都很漂亮吗?飞机有几层?头等舱什么样?在哪儿?是不是在经济舱的头顶上?豪华吗?是不是像火车的卧铺那样一间一间的?飞机上的饮料能随便喝吗?听说不能带液体,那防晒霜也不能带吗?……
我每问一个问题,他总是一句话:“后天上机你不就知道了吗?”
最后被我问得烦了,放下筷子,用手捏我的鼻子轻轻的摇摇:“好了,好奇宝宝,你什么心都不用操,行李到时我帮你收拾,跟着我就行了。”
我撇嘴:“嫌我老土了?我是看得起你才问你,我怎么不问别人?我又不是不懂藏拙!”
他注视着我,我以为他要说戏谑的话,没想到他却说:“你这几天好点儿了,那两天闷的像个傻孩子,一个劲儿的跟我找别扭!”
“我有吗?”
“有啊,不跟我说话,不理我,有心事也不跟我说。对了,阿敏那天怎么了,我看你很担心。”
沉吟了一下,我不知该怎么说,这涉及阿敏的隐私。
“不想说就算了。”贺佳夹了点儿菜,接着吃饭,他没有表情的样子好像有点不太开心。
跟他相处久了,我知道:他微笑的时候表示心情没什么不好;没有笑容、没有表情的时候表示没理由开心,就像现在;而如果他轻轻的皱起眉头、抿着嘴角,那就表示他在生气,而且很烦,如果此时他说话,应该就是声色俱厉了,我见过一次,就是那次他训杨静如的时候。到目前,还没有见过他盛怒的样子,有时候我就想,这样一个性格温厚的人到底有没有发过脾气?
我勾起嘴角笑笑,此时的他为什么不开心?是因为我没有告诉他吗?
“贺佳,你不开心?”
“没有。”他埋头吃饭。
“阿敏有苦衷,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我对自己发过誓,对任何人都不说。”
他轻描淡写的问:“我也不能知道?”
我点点头,重复刚才的话:“我对自己发过誓,对任何人都不说。” 和李威多少年了,我都没告诉他。这不是信任的问题,而是我的原则。
他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说“吃饭吧。”
我知道我对他的有所保留让他介意了,想解释,却无从说起。
吃完饭,正要起身收拾碗筷,他忽然说:“其实,我挺嫉妒阿敏的。”
我讶异的看他,他接着说:“你们一起成长过,他了解你的过去,你们之间有共同的回忆,有属于彼此的秘密。那段过去,我参与不进去。”
我下巴支在手背上,逗他:“你吃醋了?”
“是!”他竟毫不犹豫的承认了,坦荡荡的看着我。一个男人如此毫不掩饰自己的嫉妒之心,出乎我的意料,心里更多的是欣喜和小小的骄傲。
“贺佳,阿敏有些事我不方便告诉你,但是请你相信我,我和他之间只是多年的友情。”
“你和周洲、魏然也是多年的友情。”这句话太犀利了,我无法辩解。
我与阿敏、周洲、魏然三个人的交往是一样友谊、一样的深厚。周洲、魏然既然对我有着别样的情怀,阿敏好像也应该是这样的,更何况他这么多年来从没交过女朋友,身边除了我,连个关系近点儿的女孩儿都没有。
贺佳从没问过我周洲、魏然的事情,他不问是因为他都知道,我不说是因为相信清者自清。我担心他会介意李威、会介意周洲、会介意魏然,可就是没想到他会介意阿敏。
这是我的疏忽:阿敏是同性恋,我知道、周洲知道、魏然知道、可是贺佳不知道,他会有想法也正常。
“有些事情我没法和你解释,但是有一点请你相信我:阿敏和我之间完全没有任何的不清不楚,以后也不会。他和周洲、魏然不同。阿敏有相爱的人,有他自己的海誓山盟,而且绝不是我。我们之间的情意确实超越了友谊,我对于他而言也许更像是无话不谈的妹妹,他对于我不仅仅是帮助,甚至可以用‘恩情’两个字形容。希望你能理解。”
我严肃的说着,贺佳凝神看着我,十指交叉相握,挡在嘴边,看不完整表情。他此时的眼神我没见过,怎么说呢,好像在寻找着我的破绽,探究者我话的真假,眼睛微微的眯着,又像是在警告对面的人不要欺骗他。
他的沉默让我有些压力,但是心中坦荡,我无所谓的迎着他的目光,镇定得有些倔强。
然后,他笑了:“是我多心了,对不起。”
我却笑不出来:刚才的贺佳好陌生。
晚上我早早的要走,许是下午的谈话有些不应景,他看我半天,没说话,出门送我。
“因为要出门,明天我很忙……”在站台边上,他说。
“好,那我明天不过来了。”我忙通情达理的应着。
“后天傍晚的飞机,到时打电话联系吧,咱们得早点去,还要安检,等我接你一起吃饭。”
“好。”
“飞机上有些东西得托运,你的东西要是不多就不忙着收拾,我过去帮你。省的到机场麻烦。”
“好。”
“你晕车吗?要不要我帮你准备晕车药?一个小时就到了,也挺快的。”
“好。”
“小雨!”他忽的板正我的肩,我被迫的看向他,一张非常严肃的脸,很白的脸色,趁着漆黑的眉眼,一下子就让我想到了“小白脸”那个词儿。他要是再瘦弱一点,真的就是个小白脸了。
“你对我有什么不满就说出来,好不好?”
“我没有对你不满。”我说的是真心话,他又没有错,是我自己小性儿,其实过一会儿就好了。
他皱了皱眉,没有说话,不知在想什么,是不是也有些累了?我这阴晴不定的性子……
“贺总,不忙啊?”过来一个女孩子和他打招呼,好像也要等公车。秀丽清纯,笑容很灿烂。
“小杨啊,才下班?”贺佳放开我的肩,和气地回答她,手却落在了我的腰间。
“是呀,加了一会儿班。”女孩看似不经意的看了我一眼,眨眼的瞬间目光扫过我腰间贺佳的胳膊。都是女孩子,她的小动作,哪怕一个眼神我都明白,我保持着礼仪般的笑容,静静的站在一边听他们闲聊。
“对了,这是我女朋友,周雨心。小雨,这是我们公司秘书处的小杨。”贺佳不知怎么搞得,忽然给我们介绍了起来,小杨的脸上有掩饰不了的诧异,不过只是一瞬,便从容的和我打招呼,神情既不亲切、也不疏离。到底是职场上打拼的人,我自愧不如。
小杨等的车先到,上车走了。贺佳揽着我的手一使劲儿,我被他勾到怀里,众目睽睽的,我试图推开他,他不放,又不敢拉拉扯扯的,只好由着他。
“你要对我负责?”他在我耳边说。
“啊?”
“明天肯定全公司都知道我有女朋友了,到时候没有女孩子追我,将来讨不到老婆,你可得对我负责到底。知道吗?”他的眼睛眉梢都是笑意,映着夕阳,格外好看。
我笑吟吟的瞪他一眼,心中全是甜蜜。刚才的阴翳一扫而光。
唉女人的心,真的是说变就变!不过变好变坏都得看男人们怎么对她……
第二天我在学校忙了一天,把没办完的事情交给其他老师。大家都很不乐意:本身师资就少,一下子又少了两个年轻的主力。一个是官家子女调走了;另一个仗着有个大款男友连班也不上了,要去北京,不免有些带棱角的话扔了过来:
“小周老师呀,还是你有面子,这么忙的时候院长都放你走……”
“听说男朋友是瑞安的老总?女孩子长得漂亮就是管用,几辈子都不用愁了……”
“小周,你还上什么班、拉什么琴呀?直接嫁过去当少奶奶不就行了?……”
……
他们的心情我能理解,当时王院长把李晓楠的事情交给我时,我不也满心的不快吗?我不敢搭话,态度谦恭到有些狗腿的和他们交接。
收拾好东西,雀跃着心情,就等着飞上天去。
贺佳来接我时,看到我轻巧的行李箱,拎起来放在楠楠的空床上就要打开,我慌忙用力按住,里面有我的内衣,不想让他看见。
他剑眉一挑:“装了什么?”我的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他直起身,无奈的笑着说:“我又不是没见过。”
我的脸更烧了:“那不一样!”赶快转动密码锁,把包锁上。
他拎起我的琴:“你的琴怎么办?这么大的东西不能随身带,这个琴盒不行,你都不知道机场的人扔行李有多野蛮,肯定会摔坏的。”
“那怎么办?”我傻眼了。不拿琴,去北京干什么?
他想了想,说:“我也没有带琴上飞机的经验,这样吧,公司有几辆车今天晚上发北京,明天上午就到了,让司机给你捎过去吧!让他们注意点儿。”
我点头,关了水、电,锁上门和他下楼。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奔驰商务车,又大又宽,气派得吓人。来来往往的老师和学生都侧目回头。我左右瞧瞧,只有这一辆车。
“你坐这辆车来的?”我站在车边,惊讶。
他“嗯”了一声。司机下车接过他手里我的行李箱和琴,放进车里,贺佳打开门,上车,见我不动,说:“快点吧,还得去吃饭。”
“周老师,这就走啊?”一个老师正巧路过,和我打招呼,赞叹的看着这辆大奔。
“是,就走了,再见。”我回应着,赶忙钻进车里,关上车门,想快点离开校园。这么招摇的车,多停一分钟就多好多双眼睛看见,多N倍张嘴议论,再多N的平方次被人不屑。
“你不喜欢这辆车?”贺佳笑着问我。
“不是,大奔谁不喜欢?”我看着车里豪华的配置,感慨:“我还是喜欢你那辆白色北京现代,这辆车,有点,那个,太拉风了!”
“我出门那辆车就锁车库了,这是公司的招待用车,平时我也坐的少,是有点儿,那个,太拉风了!”他学着我的腔调说话,说不出的怪异,我们相视一笑,都很开心。
司机是个沉默的年轻人,好像是没见过贺佳这样欢快的情绪,从后视镜里偷偷的多看了我们几眼。
和司机一起吃了饭以后,就上了去机场的高速路,贺佳在不停的接打电话,我听见他在安排工作,时而倾听,时而吩咐着,有条不紊,胸有成竹。此时的他俨然一幅运筹帷幄的决策者形象。
我发现,他真的很有魅力:年轻俊朗的面容,高挑挺拔的身材,谦和沉稳的气质,还有做事从容的气派。我周雨心何德何能,居然能成为他的女朋友?心中的虚荣心高高飘扬起来。应该好好对他,珍惜他的。不是吗?
到机场,贺佳把琴交给司机,安顿了几句,就领着我进了机场,他的东西比我的还少:一个拎包,一台笔记本电脑。
我立时就变成了一个土包子:没到过机场,该进哪个门,该向哪儿走,登机的一切手续都不知道,所幸有贺佳,他什么都知道,我就呆呆的跟着他,一句话也不好意思多说:藏拙!心中哀叹:机场比火车站可是好多了!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坐在贵宾厅里候机时,他问我:“在想什么?”
“给你讲个笑话。”
“哦!”他感兴趣的坐进沙发深处,神色有些疲惫。
“有一个乞丐,突然成了一个刚去世的亿万富翁的财产唯一继承人。记者采访他,问他此时想做的第一件事,你猜他怎么说?”
他想了想,摇头。
“乞丐说:我要用纯金做一个拐杖。记者问为什么,他说:去讨饭时气派!”
这不是一个爆笑的笑话,我们都只是微笑。他沉思着,忽然一只手把我楼进胸膛:“别有压力。”
“啊?”他莫名的话让我有些转不过弯儿。
“跟我在一起别有压力,我们只是两个年轻男女在寻找幸福。我头顶上的那些光环与感情无关。”
我在心里点点头,偎在他的胸前,把玩着他的另一只手。
是右手,手掌的根部外侧有薄薄的茧,他说过那是经常用电脑、握鼠标磨的。
“你去北京待几天?”我问。
“三天的会,最后一天安排的是购物,我只能那天陪你。”
“北京我常来,你忙你的吧。”
“你以前住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