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外套脱了。”说得轻描淡写,再稀松平常不过。
“啊——什么?!”女孩儿被吓得不轻,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男子微蹙着眉,似乎有些恼了,“我叫你把外套脱了,车内温度不低,不然,你一会儿下车会感冒的。”
女孩儿微张着小口,竟忘了言语,心头泛起细微的感动,这是他对自己说过最长的一句话吧,还夹杂些许关心的意味。
男子叹了口气,就近将车拐进暗巷,停稳,倾身过来,女孩儿本能地退缩,奈何方寸之地,退无可退,男子愈发地靠拢过来,直至完全遮蔽了光线,将她压迫在椅座内,温热的鼻息近在咫尺,若有似无地撩拨着面部脆弱的肌肤,直觉动脉输出的血液又倒流回心脏,呼吸一窒。
“小舅。”女孩儿尽量屏住呼吸,声若蚊呐,她不明白,为什么身陷如此暧昧不明中,他明明是小舅,这种不属于亲人,更胜似男女之间的微妙感觉莫名滋长,她一时还理不清头绪,只是本能地,想以“小舅”的称呼,昭示他们的舅甥关系。
男子置若罔闻,只定定地望着女孩儿,深邃的眼神杂糅进幽暗,包含太多她不懂的复杂。
单薄的身子陷进车座里,就那样看着他,无辜且无助,眼前的女孩儿比想象中还更柔弱,终是不忍,跨出第一步,伤害就注定了,无可挽回,这样扭曲的关系,如果只为一己私欲,执着于一个病态的开始,过程应该是惨烈地,结局,恐怕没有结局,很多东西,在其位谋其政,他已经身陷其中,无论如何,放不下也不可能放下。
男子退出些距离,为女孩儿系好安全带,便归回原位,发动,驶出,一切流畅自如,好似什么也没发生过。
女孩长舒了一口气,心下狠狠地,将自己鄙视了一把,人不过是为她系个安全带,她也想太多,不禁哀悼起自己的纯真年代,顾小北,从什么时候起,你已经不是那个纯洁的小女孩儿,会藏在梓轩哥怀里,做着纯纯地,傻傻地白日梦。
再无话,谁都不愿改变现状,他们之间,仿佛那根绷紧的弦,一触即发。
不算长的路程,仿佛走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终于,抵达公寓楼下。
“小舅,谢谢,我上去了。”车才停稳,就迫不及待地,亟于逃离,车内,他强大的气场。
女孩儿心急如焚,就等着他开口放人,男子默了良久,快要将她逼到极限,打算什么也不管不顾,多狼狈都好,她不想多待一秒,终于,“很晚了,我送你到门口吧。”
“不,不用麻烦,小舅——”话未说完,男子已经启开车门,踏出车外。
房东家有个调皮的小男孩儿,楼道的灯被他玩儿弹弓给射坏了,还未及更换,房门口,女孩儿摸索着钥匙,怎么也插不进钥匙孔,黑暗中,直觉四周的空气都向她压迫过来,内心的焦躁升华为恐惧的不安,传递至颤抖的双手,钥匙滑落,金属拍击地面的声音格外明显。
女孩儿蓦地转身,果然,并非她莫名恐慌,此时此刻,正困在男子与门板的罅隙里,男子宽厚的怀抱,似乎要将她与外界隔绝,黑暗中,她看不清男子的表情,恐惧感与秒惧增,紧贴着门板的手心儿全然濡湿,额际泛起薄薄一层虚汗。
“小舅,我到了,你回去吧。”声线不受控制地颤抖着。
静默,又是大片的静默,要把人逼疯。
终于,绷紧的弦,断了,男子劈头盖脸地吻下去,什么伦理,道德,都无所顾忌了,欲望,主宰了一切,男子深深地吻着,极富侵略性,唇舌纠缠,怎么能放得开呢,她是毒,明知道沾染不得,他还是沦陷了,如此,无异于饮鸩止渴。
到他终于恢复理智,一放手,女孩儿便顺着门板滑坐下去,他心疼,后悔,那样柔弱的她甚至任他吻着,一动也不敢动弹。
眼神空洞得骇人,只觉,有滚烫的液体源源不断地往外涌,似乎与她无关。
“对不起,对不起。”男子捧着女孩儿的脸,痛心疾首。
半年了,原以为,时间可以平复一切,再见她,才知道,时间是滋生欲望的温床,极度压抑,不过为酝酿一次厚积薄发,踏出了罪孽的第一步,伤害已经造成,他,或她,他们还回得去吗?
一路向北 正文 十九,暗夜
章节字数:1804 更新时间:08…12…12 21:29
那样的夜,那个光明照不到的角落,黑暗纵容了一切有关黑暗,任由,道德沦丧,伦理悖离。
生活是美好的,因为,那不过是外衣,褪下那层光鲜包裹的虚伪,只余下赤裸裸的欲望。
那样的夜,无边的黑暗里恐惧恣意蔓延,淹没了她对外界的一切感观,舅甥之间,那段藏匿于阴暗,永远无法曝露于阳光的禁忌,至今已有五日,顾小北仍不愿去回想,最终,那夜是如何收场。
顾小北蜷缩在床上,木然的表情,大眼空洞洞地,盯着窗外愣愣地出神。
窗外,月落乌啼,夜深了,寒冬里干冷的风,凶猛肆虐,终于,脆弱的阁窗敌不过,闭和的插销,毁了,冷风长驱直入。
女孩儿的手脚冰凉着,下意识地紧了紧身上的被褥,却半点儿没有要关窗的意愿,寒气穿透胸肺,一阵猛烈地咳嗽袭来,女孩儿涨红了脸,一直咳一直咳,干脆捂进被子里,还是止不住地咳。
床头柜上,余有吃剩的药片儿,旁边儿搁了小半杯水,好似触手可及,女孩儿伸手去够,比想象中吃力,折腾了半天儿,杯子碎了,水也洒了。
眼眶泛起潮意,那种熟悉的液体又开始蔓延,为什么总在这样清冷的夜,那样冰凉的触觉,肆无忌惮。
梓轩哥,你在哪儿,顾小北生病了,没吃晚饭,胃疼,心,也揪着疼,梓轩哥,顾小北飞累了,白日梦,再美的梦,也不要做了,顾小北只要能藏在梓轩哥怀里,小小地撒娇,小小地被宠,小小地幸福,就满足了,只要梓轩哥在,顾小北会很勇敢,什么也不怕。
涕泪泗零,淹没了视线,渐渐模糊了她的梓轩哥。
梓轩哥——
别丢下小北——
“小北,顾小北,你在么,你在里面么,我是梓轩哥,你开门啊。”隔了薄薄一道门板,急切的男声穿透进来。
泪眼迷蒙,嘴角,扯开一抹惨淡地笑,原来,悲伤过度,思念成狂,真的会幻听。
“顾小北,你开门。”不算轻的扣门声伴随着陡然升高的音节,愈发清晰可闻。
梓轩哥,梓轩哥,女孩儿几乎是踉跄着扑向门边。
在看到顾梓轩的一刹那,大喜过望,腿肚子虚软无力,女孩儿倾身向前,男孩儿承接了满怀。
“梓轩哥,真的是你,你没有丢下小北。”女孩儿伏在男孩儿肩上,小声哽咽。
男孩儿顺势将她抱起,轻置于床边,女孩儿又是一阵凶猛地咳嗽,顾梓轩扫了一眼狼籍的地面,散落的药片儿,破碎的玻璃杯,温柔的眉,轻蹙起,“顾小北,这就是你所谓的过得挺好?”手握成拳,指节微微泛白,面有愠怒之色。
她的梓轩哥好象真的生气了,女孩儿低着头,轻拽着男孩儿的衣角,还像以前一样撒娇,“梓轩哥,我——”话未说完,叫生生打断。
“你,你怎么了,顾小北,不是只有你才会生病,你非要把自己搞成这样,谁会心疼你,你要让谁心疼——”手背冰凉地触觉,滴滴落在心头,是女孩儿的泪,男孩儿终是不忍,将女孩儿揽进怀中,口气软和下来,“我只是想说,生个小病你都照顾不好自己,”紧了紧怀中的人,我怎么能放心地松手,任由你飞,最后一句默进心底,顾小北听不到。
顾梓轩喂女孩儿吃了药,又将她安置在被窝里,仔细掖了掖被角,确定捂得严严实实了,这又才起身关窗,清理了地面。
“梓轩哥,半年了,你为什么都不来看小北,今天都这么晚了,你又为什么会来?”女孩儿捉着男孩儿的手,细语轻喃。
“噢,这学期有几个大的活动,学生会比较忙些,今天同学聚会,散得晚,顺便过来看看。”其实,他想说的是,什么学生会,什么同学聚会,都是假的,半年来,他几乎每隔三五日便会到此徘徊,星夜来,凌晨走,远远地,守望着那扇窗,心便安了。
半年来,他有意避而不见,他想要他的小北更坚强些,他深知,他不可能保护她一辈子,今夜,莫不是屋内灯还亮着,阁窗却未关,他也不会上来。
梓轩哥在敷衍她,顾小北懂,既然梓轩哥不想说,顾小北也不会追问,也许,梓轩哥有他自己的生活,比如,他交了女朋友,他有自己的很多应酬,顾梓轩的人生并不是只有顾小北。
“梓轩哥——”女孩儿拉住他的手,很没有安全感的样子。
男孩儿柔声安抚,“我去倒杯水,放心吧,我不走。”
“恩。”终于,女孩儿阖上双眼,安然入梦。
看着女孩儿尤带泪痕的睡脸,嘴角弯起自嘲的弧度,顾梓轩,守望,你真的甘于守望么?一辈子那么长,你真的能眼睁睁地,看她走出自己的生命么?
一路向北 正文 二十,重逢(上)
章节字数:2460 更新时间:08…12…12 21:30
人性,往往不如想象中脆弱,人类是一种太不完美的生物,浑身上下,充满太多的劣根性,大多数时候,我们被劣根性主宰,值得庆幸地是,物欲横流中,我们还保有一项可贵的品质——韧性。
我们都在成长,每个人都要经历,从单纯到不单纯,从不成熟到成熟,这样的改变不见得不好,只是,需要过程,过程中,或多或少地,我们会受到伤害,有的人一蹶不振,错过了过程之后的美好,有的人触底反弹,越挫越勇,顾小北就属于后者。
第八天,她已经走出阴霾,毕竟失控的是那个被称作小舅的男人,她没必要再执意于他的错误来惩罚自己,她宁愿理解为,那一刻,黑暗太撩人,纵容了欲望,他们之间,只是一时寂寞的偏差,时间会抚平一切。
第八天,顾小北的人生还是要继续,小舅的失控更迫使她加快了离开顾家的步伐。
她有段日子没去夜未央了,卡上的积蓄稍微有些缩水,白天,五爷来电话了,说是晚上有个饭局,就陪人吃吃饭,说说笑,机灵着点儿,一顿饭下来抵她唱十天半个月的。
说实话,她有些动心,就怕那些人毛手毛脚地不好应付,她明白,做这行本就靠牺牲色相吃青春饭,让人吃点儿嫩豆腐再所难免,只要不是太露骨,再上点儿年纪怕是该变豆腐干儿了。
好歹也在圈儿里摸爬打滚儿了十多年,五爷多通透一人儿啊,当然知道她的顾虑,叫她放宽了心思,他周承凯接的局子,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决计不会乱来。
她只略微沉吟,便应承下来,宴是不是好宴,也要去过才知道。
“书记,你说政委是什么意思,明眼人都看得出,这换届选举,你跟王市都争着上位,今儿这宴,他还一次请俩。”说话的是何祁,他也算是顾灏南的心腹了,跟在顾灏南身边七年,他几乎见证了顾灏南是怎样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个中曲折黑暗,了然得很,只心照不宣。
“去了不就知道了,谅他也不敢摆鸿门宴,眼下形式还不明朗,那只老狐狸还不至于断自己的后路。”唇角勾起冷淡弧度,眸中慧黠一闪,离换届选举也还有一年半载的,他还没怎么动作,王市那边已经积极活动起来,这许政委在中央的影响力也不容小阙,再怎么说,他也是父亲的老战友,不至于做得太绝,此番设宴,无非昭示他中处的立场,两面儿讨好,不偏帮也不得罪。
隔着玻璃,目光落到窗外,华灯初上,暮色迷离,再向外延伸,又掩没在一片深邃之中。
那样的夜,没有月色,黑暗太撩人。
八天了,女孩儿给他的震撼,仍是无法释怀,她就那样安安静静地,不吵也不闹,眼神滤过一切,仿佛坠入旁人未可获知的绝望里,这样无声的控诉,太沉重,好象他是一个何其残忍的刽子手,欲望熏心,生生地扼杀了女孩儿小心呵求了十多年的美梦。
这一次,他还是决定激流勇退。
至此,必须了断。
“五爷。”进了金钻豪庭的旋转门,远远地,顾小北就望见周承凯的身影,加紧了步子迎将上去。
“赶紧吧,就等你了,里面都是些有头有脸的人物,你自各儿机灵着点儿,可别给我惹出什么岔子,我也保不了你,不用我教吧。”周承凯拉着女孩儿的手边走边说。
“五爷放心,我懂,我不会砸了五爷的面子,以后还得五爷多提携才是。”海阔天空包房门口,女孩儿微微颔首,不失恭谨的语气很令人信服。
周承凯闷哼了一声儿,便领着她进了包房,内里的装潢承袭了一贯地大气奢华,她在夜未央看多了,有钱人奢靡地,不过就这个调调。
周承凯拉着她踱至仅余的空位,坐定,这才转向旁边年近半百,颇有些官肚的男人,满脸赔笑道,“王市,这是小薇,夜未央的台柱子,人长得水灵,歌儿比人还甜,能把树上的鹊儿给哄下来。”
被称作王市的男人,一脸的笑意,目光肆无忌惮,轻佻地打量着她“噢,小薇是吧,那边也有台子,设备也齐全,何不即兴献唱一曲,让在座的各位也评评理,看是你的歌儿甜,还是周老板的嘴甜。”
顾小北微微地笑着,稍稍偏头,望向东南角上简易的小舞台,视线还不及,就叫对座的男子拦截下来,瞬间,笑容僵在脸上。
男子就那样看着她,一贯的目光灼灼,不留余地地逼视,仿佛要将她看穿,脸色阴沉着,眉心纠结,紧抿的唇泄露些许怒气。
八天,原以为她足够坚强,已然走出他强势赋予的阴影,再见他,才认清一个悲哀的事实,她再也做不回原来的顾小北。
“小薇——小薇——”周承凯轻唤她,在一旁赶着急,这接骨眼儿上,还真给他惹出乱子。
顾小北回过神来,粲然一笑,“我给大家唱一曲甜蜜蜜吧。”说着绕过众人走向东南角的小舞台。
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
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开在春风里
在那里在那里见过你
你的笑容这样熟悉
我一时想不起
啊!在梦里梦里梦里见过你
甜蜜笑得多甜蜜
是你是你梦见的就是你
一曲终了,女孩儿礼貌地鞠躬,下台,从容踱回,落座,朝着旁边的男人,笑得甜蜜,“王市长,怎么样,小薇的‘甜蜜蜜’够甜吧。”
男人爆发出爽朗大笑,“甜,甜进心坎儿里。”顿了顿,转向一旁躬身危立的男子:“承凯啊,眼光真毒,你可挖到个宝啊。”
周承凯松了口气,笑得谄媚,“王市过奖了,您开心就好,开心就好。“说着缓缓退出门去,临走朝女孩儿使了个眼色,女孩儿的表现终于让他放心离开了。
“灏南,延年呐,这宴可是专门为你们而设的,你们是不是该互相敬对方一杯。”上席,颇有风范的长者,一脸的和睦之色,听他的口气,在座中,官衔应该属他最大。
果然,人都买他面子,王延年率先举杯,“顾书记,延年先干为敬了。”
顾灏南只是淡淡地笑笑,回敬他,之后送到唇边,一饮而尽。
顾小北冷眼旁观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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