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啊!我们结婚吧!”
虽然已经晚上十点,但路上还是不少车子在行驶,不断地有人往小吃摊这里聚集过来,店家搁在柜子上的小电视不断地传来新闻主播的声音,所有的声音交集在一起,应该是吵得要命,但这些声音却渗不进他们方圆半公尺之内。
他一动也不动,像是突然被石化了。陶汝儿眨眨大眼睛,心想她只是提议要结婚,他需要如此大受震惊吗?他的反应真是伤人。
“你说话呀!”
“别开玩笑。”他别开眼眸,逃开她热烈的大眼睛。
“这就是你的回答?我那么认真在跟你求婚,你居然当作我是在开玩笑,早知道我就不说了。”
“你本来就不应该说。”
他的冷淡像针一样螫疼了她,陶汝儿生气了。
“你……你的个性真的很讨人厌,你知道吗?人家可是鼓起了好大的勇气.才敢开口向你求婚,结果……”她本来想要平心静气地把话说完,但还说不到一半,两泡泪水就已经浮上眼眶,快要泛滥出来。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求婚耶!
他竟然是这种反应!他竟然……气死人了啦!
“你是因为同情我的可怜,才要跟我求婚的吗?”他回眸正视她,语气再认真不过了。
“才没有,我怎么可能因为同情心而跟一个人结婚呢?我再怎么同情泛滥,也不可能跟路边的流浪猫、流浪狗求婚吧?!”她含着委屈的泪光瞪他,“当然因为是你,所以我才会开口求婚的嘛!”
“为什么是我,你才会开口求婚呢?”她能拿来相比的只有流浪猫和流浪狗吗?范天曜心里觉得好无奈。
“我也不知道。”
她直截了当的回答让他傻眼,半晌回不上话。
“我想,可能是因为我喜欢你吧!”她忽然得出了这个结论,觉得他一副被吓到的表情比刚才听到她求婚时更伤人。
她到底是如何从“不知道”得到“喜欢他”这个结论的?范天曜真的被吓傻了,她这丫头的脑袋构造真的很奇怪,逻辑思考也古怪到了极点,简直教他叹为观止。
“喂,你有没有听到我在对你告白?你不要不说话呀!”她拉拉他的衣袖,强迫要他给一点反应。
凝视着她白净的小脸,他的心里很平静。这不是爱吧!这种平静到像鱼儿在干净水里优游的感觉,并不是爱吧!他缓缓地扬唇微笑。
“我并不喜欢你,如果贸然答应与你结婚,只怕会伤了你。”其实,他知道当初老夫人为什么会立下那种遗嘱,因为她知道他对人太过冷漠疏离,要跟他结婚的人是谁都无所谓。
但他能够保护她的孙女,这一点却是无庸置疑的。
陶汝儿纤手绞着他的衣袖,绞得那上好的衣料都皱了,最后,一抹灿烂的微笑泛上了她的小脸。
“我们试试吧!不试一试,怎么会知道结果是好,还是不好呢?就试试看,说不定,最后你会爱上我呢!”
第五章
那天,他们约好要试婚,好像只是嘴巴上随便说说的而已。
所有事后发生的迹象都在说明这个猜测是对的,陶汝儿觉得范天曜那天根本就是拗不过她,才会答应要跟她结婚,而且在这三个月内要进行试婚,看看他们到底合不合适彼此。
这样一来,他们应该算是未婚夫妻吧!
可是,他对待她的态度并没有比较好,说话依旧狠毒,依旧把她当成笨蛋,一点儿都不客气。
陶宅客厅里,有一个少女头垂得很低,那个人当然就是陶汝儿。
今天她又挨骂了。
原因好像是她又做错了……算了,反正一件事情她就是能出很多错,所以她有时候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到底错在哪里。
范天曜看见她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实在没力气再继续责骂下去,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起来电铃声。
陶汝儿松了口气,露出一副得救的表情,让他忍不住瞪她一眼。
“喂,我是范天曜。”他接起了手机。
当对方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出时,他忽然变得沉默,就连神情都为之一变,看起来有些讶异,而且阴沉。
出事了吗?陶汝儿也跟着紧张了起来,巴在他身边紧盯着他的手机,但立刻被他的大掌按住额头,远远地推开。
“放开我啦!.,她很用力地想要跟他强大的力道抗衡,想要往前走,但就是接近不了他半寸。
他冷不防地放开手,教她一时煞车不住,跌进他的怀里,才正得意之时,就又被他给撵开了。
“我要到里面讲电话,你别进来。”他拿着手机,转身就要上楼。
“是红粉知己找你,所以你不让我听吗?”她喊住了他。
他敛眸深深地觑了她一眼,“不是。”回答完她的问题,转身就上了楼,从他深沉的表情看起来,电话里的那个人的身份确实令人玩味。
“鬼才相信你啦!”她冲着他的背影做了一个鬼脸。
他的态度总是若即若离。
她总觉得自己才亲近他小小一步,转眼问,可能就被抛在根本就看不见他背影的后方,就算用尽全力追了,还是离他好远、好远。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真的好奇怪。
或许,她那些师长、同学都说对了,她真的好奇怪,也笨得不可思议,要不,她怎么会喜欢上一个老是把她当成笨蛋的男人呢?
陶汝儿瞪着早已经看不见他身影的楼梯,在心里哀号了声,才刚不见他几秒钟,她竟然就开始想念他了!
如果他也能喜欢她该多好?
如果他们两个人彼此相爱的话,他说不定就会对她好一点,要不,至少别只把她当成无可救药的笨蛋,多当成女人疼爱一些嘛!
那天,接完那通神秘电话之后,范天曜就变得很奇怪。
平常在公司里跟陶汝儿有接触的人,大概就是秘书赵小姐和接替范天曜当上总经理的傅肇农。
其实,在范天曜接掌总经理大位之前,传言要上任的人选就是他,但没想到最后竟然被小自己十多岁的范天曜给取走了这个职位。
最初当然有人不服,但事实证明范天曜的能力足以担当这个重任,甚至于有人觉得在陶氏这种小公司工作,是辱没了他的才能。
陶汝儿知道从他口中,绝计是听不到他说有关自己的事情,所以她开始往外发展,找人打听有关于他“传奇”的生平。
她知道了原来他也是出身世家,而这是他在成功改组陶氏企业之后,才被媒体挖出来的内幕。
但,能从职员们口中套出的,大概也就是上了媒体报导的那些事情,她不需要问他们也能够知道。
所以,她想到了要从舅公那方面下手。
好歹他是这家公司的元老,知道的内幕一定不少吧!
在认祖归宗之后,陶汝儿才知道原来她父亲这一边的亲戚真多,远的、近的、里的、外的,加加减减少说几十个。
老的年纪大到七十好几,最小的还在某位她喊不出名字的堂嫂肚子里,这么多亲戚她个人是感到无所谓啦!但是最受不了的就是他们这些人讲究排场和辈分,好像随便沾到陶家一点光,个个都变得了不起似的。
还好,范天曜不允许他们跟她太接近,本来她对于这一点挺有意见的,但现在她可感谢他太有先见之明了!
下午时间,她溜到了七楼,岳祥东的办公室就在这一楼层,身为人事部的主任,很难得的他并没有袒护自家人,反而公司里一些能干的干部都是他一手提拔上去的。
所以他一直跟范天曜很不对盘,因为他是老夫人引进,才不过刚出学校的年轻人,竟然在短短的时间之内就当上了总经理,这一点让他很不爽快。
陶汝儿一进人事部,正值午休时间,本来有一群人围着岳祥东在说话,但一见到她进来,立刻就做鸟兽散。
“舅公,你们到底在聊什么好康的?说来给我听听吧!”陶汝儿赶紧逮住正主儿,可不想让他也溜了。
“姓范的没跟在你屁股后面吧?”岳祥东忍不住往她身后多观了两眼。
“舅公,曜是我的管家,又不是跟屁虫,你干嘛怕他跟着我?还是,你根本就是怕他?”
“没这回事。”
“是吗?”陶汝儿笑着耸了耸肩,不在这个问题上打转,话锋一转回到正题,“舅公,你们在聊什么?快告诉我吧!”
“我不说,要是让那个姓范的知道,绝对会说我在跟你嚼舌根,他不会放过我的。”岳祥东说什么都不肯松口。
“曜现在只是管家,你怕他什么?”
“这……”岳祥东起初一愣,随即笑了,“对啊!他现在只是你的管家, 彻彻底底是个“大内总管”我怕他什么?”
明明就还是很怕!陶汝儿不拆穿他的嘴硬,笑咪咪地说道:“对嘛!所以舅公,你可以把话告诉我了吧?最近,咱们公司里上上下下挺热闹的,一定有好事发生吧?”
“好事?”岳祥东不知道他这个甥孙女到底是如何下这个判断,摇摇头否定她的说法,“其实,虽然我很讨厌你那个管家,但不得不承认他真的救活了陶氏企业,有他在,咱们陶氏就是四乎八稳,十七级强风也刮不走,所以,我真不觉得如果他离开陶家的话,会是一件好事。”
“曜要离开陶家?”她怎么没听他提起?陶汝儿心下一惊,但没把这情绪表现在脸上。
范天曜最不喜欢她把心里的想法挂在脸上,她现在可是来套话的,可别到最后是她让人把话套走才好。
“不过,你不必担心,他这个月还走不了,虽然他嘴上没说,但我想他还是不会舍得陶氏百分之十的股份。”
“百分之十的股份,给曜的吗?”她随口一问,语气就跟平常一个样子,一双可爱无邪的大眼睛让人一点都不设防。
就连范天曜都不得不佩服,她有上帝赐予的礼物,只要眨眨那双大眼睛,任谁都无法对她设防,不小心就会把话对她说溜嘴。
“没错,你奶奶在遗嘱上说得很明白,只要他肯教你三个月,让你可以顺利接掌陶氏企业,以后范天曜无论是继续留在公司或是离开,都可以获得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以及每年都可以得到一笔金额当成红利,就当作是他这些年来对公司的贡献。”
“舅公的意思是说,曜是想等到三个月期一满,拿了百分之十的股份就要离开吗?”
“难道不是吗?你奶奶大概也想拿这百分之十的股份打发他吧!他这个人太可怕,留着他这头猛虎不能驾驭的话,那他的才能就不是助力,而是有害的利器,所以,我想你奶奶也想要他走吧!现在外面有传言,说他跟范家已经取得了联络,他大哥最近身体真的很不好,听说有意思要他回去接棒。”
“会不会是那些人在胡说?像曜要离开这么严重的事情,绝对不可能事前一点迹象都没有呀!”她还是不愿意相信。
“当初,你奶奶将他带进公司,事前就半点迹象也没有,汝儿,既然你知道了,那舅公也就明白告诉你,无论如何,咱们公司还是不能少了他,你一定要尽力让他留下来,知道吗?”
望着岳祥东正经八百的神情,陶汝儿一瞬间明白整件事情不可能只是空穴来风,要不,一直都跟范天曜作对的舅公,不会拉下脸来,要她无论如何都要想办法留人。
一直以来在她心里的疑虑总算获得解答了。
原来,最近他会变得奇怪,是因为要离开了!
说不定,范天曜从一开始就不是认真要跟她结婚,他随时都在准备要离开,才会在她每次接近他的时候,想尽办法躲得远远的。
就算她的舅公不开口要求,她也要想办法留人哪!
她没想到自己不过是要来探范天曜的底,却探到了一条那么劲爆的消息,教她简直方寸全乱。
要赶紧想想办法才行啊!
她觉得好奇怪,似乎自从奶奶那份遗嘱公布之后,她就一直在想着该怎样办才好。
像她那么笨的女孩,为什么老天爷一直要她想办法呢?她一定想不出好办法的,她想出来的一定不会是“好办法”,那该怎么办才好啊?!第六章
下午一连有四堂课,其中两堂还是不能被当的必修课,但陶汝儿还是跷掉了,而且好友纪优昙也很有义气地陪她一起跷掉。
反正她现在能不能毕业都没关系了,他们纪家的饭店都让关绍给接手,纪优昙也以非常闪电的速度嫁给了关绍。
虽然这个关绍在外面的风声简直就是恶名昭彰,做超生意来简直就是狠、准、快,不留情面的程度较起范天曜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他对自己妻子的呵护可以说是无微不至。
她们两人从大一参加野营的时候就变成好朋友,现在感情当然是好到不得了,所以,陶汝儿觉得她现在要做的事情,只要找纪优昙一个人就能够商量,也觉得她应该可以给自己答案。
但结果却大大出乎人意料之外。
跟关绍已经结婚快要一个月的纪优昙,竟然说他们之间还没有发生“不可告人”的关系,所以,如果陶汝儿要问的是男女之间的事情,她根本就不懂,也帮不上忙。
结婚那么久,竟然还不碰自己的妻子,那个关绍还算是男人吗?
难道,是范天曜骗她吗?那关绍根本就不像他说的那么厉害,要不,也不可能到现在还没有跟优昙行夫妻之礼吧!
陶汝儿躺在床上,心里慌得很。
现在才晚上八点多,根本就还不到她就寝的时间,刚吃过晚饭,就对范天曜说自己不舒服,早早回房休息了。
她双手紧拉着被子,几乎盖住半张小脸,紧张兮兮地盯住房门,心想他会不会因为担心而进来探望她。
爸、妈,对不起,你们的女儿变坏了,竟然用装病来骗人!她在心里祈求着老天爷原谅她的不诚实。
“汝儿,你睡了吗?”伴随着敲门声响起的是他低沉的嗓音。
“还没!”她立刻回答,也立刻发现应该装病的她回答的声音未免也太大声、太有精神了一点。
范天曜推门而入,走到床边,敛眸觑了她半晌,最后坐到了床畔,伸出大掌抚着她白润的额心,感受她的温度。
太好了!虽然装病是一个烂招数,但她至少成功把他骗进房间了!陶汝儿差点兴奋得尖叫出来。
“好像真的有点发烧。”他俯首以额抵住她的,并没有自觉自己对她做出了很亲昵的举动。
她咬着唇,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她很确定自己没有发烧,他测量到的微烫温度,大概是她害羞发烫的微热吧!
“如果,我生病的时候,你对我都这么温柔的话,那我情愿天天生病。”她的声音小得像蚊子似的。
他闻言立刻脸一沉,起身瞪她,“你想讨骂挨吗?”
她知道他不高兴了,拉起被子,盖到只剩下一双大大的眼睛。
看见她小心翼翼的样子,范天曜立刻缓和了冷峻的神情,觉得自己不应该对生病的她发脾气。
“我打电话叫医生。”他一边说,一边站起身,“生病的人会很想家吧!我会顺便打电话到你家里,要你母亲过来照顾你——。”
“不要!”她冷不防地跳起身,拉住了他,将他扑倒在床上,反身坐到他的腰上,急忙地说道:“我没病,我……是装的。”
他抿着唇没说话,深沉的眸光仿佛一眼就要看穿她的心。
虽然他没有大声骂她,但她还是可以从他的眼神里看到谴责,忽然,她看见自己的双手抵在他厚实的胸膛上,羞得立刻缩手,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把双手搁在哪里。
房间里的气氛静得好尴尬,她用力吞了口唾液,努力地从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