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是这样,和人吵架时,句句像刀,回话又毒又剌,这是她改不掉的坏习惯,总挑最难听的字眼讲。
「看来妳精神挺不错的,我累了,恕我失陪。」他知道这样做,她绝对会更气,这无疑是一条打坏他们关系的捷径。
「不准走!你这样走掉是什么意思?要跟我分手吗?」她展开双手拦住他的去路,像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想撕碎对方。
雷荣森仍旧平静的看着她。「这个世界不是以妳为中心的。」
她真的是被宠坏了,如果能将她浓烈的爱恨情仇改正过来,她才有可能体会什么叫美好的爱情。
人的一生很长,他是个和平主义者,不赞成水里来、火里去。
「什么意思?」她的脸色一下子全白了。
他的声音幽冷而清晰。「我们不适合对方。」
她的俏脸更白了。
她不敢相信自己耳朵所听到的,世上居然有一个男人不是被她公孙映文给甩掉,而是先甩掉她的。
「你以为我很希罕跟你在一起吗?」公孙映文爆发了,也不管夜深人静,有多少人会在门扉后偷听他们争执。「我根本就没想过要跟你认真!你以为你是谁?你只不过是这个家的拖油瓶罢了,你信吗?如果我要的话,方昕随时会拜倒在我的石榴裙下,他才是这个家的真命天子,这里的一切将来都是属于他的,你不要太神气了,以为现在掌管方家的一切就自以为是正牌王子了,你还差得远哩!」
「说完了吗?」雷荣森被动的看着她。
「还没!」她仍旧不许他走,她的眼光愤怒而凶恶。「你知不知道什么叫血缘?知不知道什么叫血浓于水?就算你再卖力讨好奶奶也是没有用的,你根本跟这个家没有血缘关系,所以她讨厌你,就因为这个理由,你觉得无力吗?你觉得不公平吗?」
她扬起一抹冷笑,得意的嘲弄着他。「可惜的是,这个世界本来就是这么不公平,我看就连宋雅扉也不见得看得起你,她是小芃的表姊,她的家世很好,你应该是妄想藉由娶她来融入方家吧,我劝你快打消这个念头,宋家是不会把宝贝女儿嫁给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的!」
说完之后,公孙映文感觉很痛快,非常的痛快。
她总能捉到一个人的痛处,用力的击落,她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么伤人,但她不在乎,只要能让对方难过,她总是在所不惜。
可是奇怪的是,说这些话的同时,她居然哭了,不争气的泪雾让她感觉到生气,这无疑已经泄漏了她的情绪,她根本不想攻击他,只想扑进他的怀里大哭一常她多希望这不争气的泪水会软比他,他会走到她面前,将她拥进怀里,轻柔抚慰,然后两个人误会冰释……不过这一切只是出于她的渴望,事实上的他并没有如此做。
「妳真的是一个不懂爱的人。」
说完,雷荣森紧抿着唇线,没有反击她,没有辩白的离开了。
他转身的时候,彷佛有一条无形的鞭子,重重的抽在她的心脏上。
她从来没有遇过这种情形,以往刺伤的人,都是她厌恶至极的人,只有这一次不然,她伤的人,是她爱上且在乎的人。
看到他一声不吭的走了,她感觉到茫然与无助,没有半点胜利的快感,有的只是强烈的心痛。
他居然就这样走了,这是她人生中没有过的挫折,她要他,而他,却不要她,他跑了,她爱的男人跑掉了……这真的是……前所未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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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当一个富家女的好处,任何时候,只要高兴,她都可以马上飞到她想去的地方。
冷战了数天,发现雷荣森忙于处理S集团要盖科技厂房之事,根本就不理会她,她像空气般的被他尽情忽视,于是在第四天,她赌气的收拾了行李,回到台湾。
没错,这个地方没有惹她心烦的雷荣森了。
没错,这个地方她拥有许多的追求者,根本不必担心会被冷落。
没错,她要让他后悔,后悔没有挽留她。
离开的那天早晨,她特别拖着行李下楼用早餐,他明明看见了啊,却视而不见,如常在餐毕上了司机驾驶的车走了。
恨哪……
她恨他的无情,虽然没有海誓山盟,但那一夜的激情和恩爱却历历在目啊,难道可以轻易的说忘就忘吗?
始乱终弃,她认为他就是对她始乱终弃,骗了她一个吻和一夜激情,拍拍屁股就走人,根本没打算对她负责任。
说的好听,说什么他是一个吻就要对女人负责终身的男人,既是如此,他怎么不挽留她,还任由她心碎的走掉?
妳真的是一个不懂爱的人……
脑海里不期然又浮现了他的话,她心烦的把笔住桌面一丢,按铃找秘书。
「张秘书,替我泡杯咖啡。」
不知道S集团的事处理得怎么样了?
她查过资料,S集团的滕剑伦在新市商场的作风向来以心狠手辣闻名,他要的,没有逃得过的。
雷荣森会是滕剑伦的对手吗?
管他的,这不是不关她的事吗?就算来年再旧地重游,她看到蕾梦庄园已经夷为平地,也不会感到惊讶。
她有心插手,人家却嫌她碍事,她可是大和集团堂堂的总执行长耶,所做的事从来没人敢质疑,他却否决了她的能力,真的是好心没好报,如果他遭了滕剑伦的毒手,她是万万不会同情他的。
「执行长,您要的咖啡来了,」张秘书把香味四溢的咖啡恭敬的搁上桌,顺道请示,「永泰企业的林小开约您明天晚餐,不知道您要赴约吗?还有,林园集团的林少东也要邀您参加他弟弟的生日派对,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听到张秘书的话,她忽然灵机一动。
这个下午,她做了一件很无聊的事,无聊透顶。
她把追求者的照片全用电子邮件寄给吴芝娴看,写明要眼光独到、品味一流的伯母替适婚年龄的她挑选适当的结婚人眩隔天,她更加幼稚。
她用使命必达的联邦快递寄了两箱红酒到蕾梦庄园,说是她的追求者送的,她一个人喝不完,要与大家分享,然而做了这些事,她并没有感到好过一点,反倒是雷荣森的毫无反应,让他心情郁卒极了。
他在做什么呢?
她走了之后,他有没有想念过她呢?
她之于他,又到底算什么呢?
而,什么才算懂爱的人?这太深奥了,她真的不了解埃第七章一个月后公孙家不管早餐、午餐或晚餐,餐桌上一向是安静无声的,但这天,大家长公孙应龙却丢了一颗炸弹出来。
公孙河岸在大和集团的表现日渐进步,令他的特训成员深感安慰,公孙应龙仑人替公孙河岸买了几张假文凭,对他的宠爱不言而喻。
然后,在这晚照常槁木死灰的餐桌上,公孙应龙下了一个命令,他要爱孙公孙河岸和莱尔集团的千金林伊曼相亲。
这个宣告无疑是颗原子弹,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反应。
「爸!这太过份了吧?」公孙映文的母亲郭俐仪第一个不平。「如果要和林家千金相亲,应该是我们小武去相亲才对,为什么是他呢?」
莱尔集团市值吓人,而且众所皆知,林伊曼容貌与气质都很出众,更难得的是,她拥有一颗精算商业的头脑,这点绝对可以补足她那没用儿子的不足。
「我想堂哥你应该对林小姐没兴趣吧?」公孙映文切着火腿,眼睛看了一眼老神在在的公孙河岸发问。
她的问题是希望公孙河岸表明立场,不然她那没大脑的母亲又要丢人现眼的在爷爷面前,替她那不争气的弟弟争宠了。
自从上回被这只蛮荒泰山掐过脖子之后,她对他的态度客气多了。
她自嘲的告诉自己,她是怕恶人一族,他有蛮劲,又敢耍狠,算她怕了他,不过她也因此收敛起了对他的嚣张态度。
算是各让一步吧,毕竟根据她的长期观察,这个凭空冒出来的堂哥心机没她想的那么深,不像要独占大和集团的样子,她也就不再对他咄咄逼人。
而且……她的心房蓦然滑过一丝柔软。
看到雷荣森包容方奶奶的气度,真的让她反省了许多,一家人,尽管没有血缘仍是一家人不是吗?
更何况她和公孙河岸还有深厚的血缘关系啊,如果再无缘无故的排挤他,连她都要瞧不起自己了。
「孟特助,相亲的时间你再通知我的秘书。」
她听到公孙河岸在对爷爷的贴身心腹说话,此语形同接受这项命令。
她瞥见公孙河岸的美仪老师秦遇霞失神的喝着咖啡,耳边听到她母亲大感不平的怨声载道,还有映武在不爽的摔杯子。
不过这一切都不关她的事。
她知道现在的她,情绪处于看似表面平静,其实内心潜藏的那座火山随时会爆炸。
因为她已经失去雷荣森的消息一个月了,一个月前一时冲动的寄出那些相亲照片,方伯母礼貌的写了封问候信给她,然而也是只字未提她那折磨死人的儿子。
她开始觉得自己得了相思病,也怀疑自己晚来的月信是不是「有了」,甚至亢奋的想,如果她真的有了,就找到主动联络雷荣森的理由了。
然而她的月信只是晚了,妇科医生告诉她,她没有怀孕,应该是压力太大才会导致经期失调,要她放松心情。
于是她决定换个发型,改变心情。
「执行长,您这个发型真是太太太适合您了!」张秘书用热烈的语气表达她的赞赏之意。
当她顶着一头俏丽的短发到公司时,全部人都为之惊艳。
可是啊可是,她还是做什么都显得心浮气烦。
一定是天气……
她起身,啜了口手中的香醇咖啡,美眸看着玻璃帷幕外的行道树,树叶都转红了呢,已经深秋,秋高气爽,连冷气都不用吹,她有什么好烦的?
足足发呆了几十分钟,张秘书捧着一束香馥浓郁的香水百合走了进来。
「是亚都建设的吴老板送的。」张秘书笑吟吟的把花束插进水晶花瓶里。
公孙映文懒洋洋的看了追求者的仰慕花束一眼,心里一点感觉都没有。
就如同昨晚她和丽池饭店第二代小开去坐游轮,对方包下一整艘游轮,还布置了三万朵香槟玫瑰来讨她的开心,她依然无动于衷一样。
对,因为要证明自己的魅力,这一个月来,她疯狂接受追求者的邀约,她本来就是社交界最耀眼的一朵花,加上刻意放电,没有男人不对她一见钟情的。
然而这些却换不到她的快感,她不开心,还觉得空虚,有时约会晚归,疲倦的躺平在床上,她都有种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的荒谬感觉,原来对于不喜欢的人,无论对方再怎么讨好她都没用,她一点也不感动。
她知道她失恋了,她知道自己是真的失恋了。
因为雷荣森一点消息都没有,他没有追到台湾来,没有来安抚她,他连一句好听的话都没有传达给她,她之于他,果然是无关紧要的。
这项残酷的认知让她心碎,也让她夜不成眠。
他真是狠心,真是好狠的心哪……
「还有这个,今年的秘书室旅游,大家选出来的地方,」张秘书把几张资料放到她面前。「有法国的塞亚城堡度假旅馆,还有瑞士的依斯湖度假别庄,最后这间最贵,但也是评价最好的蕾梦度假城,在法瑞边境,听说风景如画……」
「妳刚刚说的是蕾梦--蕾梦度假城吗?」她不相信似的重复问了一次,不知不觉的拿起资料来看。
怎么会这么巧,张秘书怎么会刚好提到这个地方?
「是啊,您也知道蕾梦度假城吗?」张秘书笑了笑。「据说每晚房价高达三千欧元耶,如果您答应的话,那些秘书小姐肯定会高兴得半夜睡不着觉……咦,怎么这样?执行长?执行长?」
张秘书看到上司居然拿着资料在发呆,忍不住这次的在她面前挥了挥手,「执行长?哈啰,您看得到我的手吗?」
她觉得上司有点反常,以前她总是充满干劲,从不浪费时间发呆的,可是现在她甚至会在开会到一半时出神。
唉,这也难怪,被冷落了,有谁高兴得起来?
自从老太爷重用认祖归宗的河岸少爷之后,她们家执行长就一直处于情绪低落的边缘地带,如今是越来越明显了。
「妳在干什么?」她瞪了耍宝中的张秘书一眼,撇撇红唇。「妳先出去,不要让任何人来打扰我。」
张秘书摸摸鼻子走了,公孙映文强压住内心波动的情绪,拿起咖啡喝了一大口。
然后她终于忍不住拿起了蕾梦度假城的简介资料。
她看着看着,低回不已。
如果她真的答应小秘书们去蕾梦度假城度假,那她不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再见雷荣森了吗?
可是聪明如他,如果看出她的用心怎么办?
不不,快点打消念头吧,这是个蠢想法,她绝对不能这么做,如果她自己送上门去,他会以为她真有那么放不开他。
所以她千万不可以再有这种想法冒出来了,既然走了就不要再想他,不要再想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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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孙家办了场风风光光的喜事,公孙河岸和莱尔集团的千金林伊曼结婚了。
在婚宴上,公孙映文不啻是比新娘子更耀眼的一朵花,她身着招摇夺目的细肩带银色鱼尾晚礼服,紧身曼妙,将窈窕身段显露无遗。
但在整个过程中,她却觉得无聊透顶,若不是邀请了好友杜奕宁来观礼,她可能在礼成的那一剎那就起身走人。
「原来看一对不相爱的新人结合是这种感觉,完全无法替他们感到喜悦。」她知道从头到尾自己的表情都冷若冰霜,因此吓跑许多想来跟她搭讪的企业家第二代。
「所以妳知道喽,跟不爱的人可以结合,但绝对不能结婚。」美丽报的社长,风采翩翩的杜奕宁如是说。
公孙映文白了他一眼,不太认同他的论调。
因为他令她又该死的想到了雷荣森。
是不是因为不爱她,所以他跟她结合了,却没有与她白首偕老的意愿?因为下爱她,所以即便她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走了,他也没有挽留她?
因为又想到他,鸡尾酒会上,她恍神了,美丽的眼眸呈现迷蒙的美感,她不知道她有多性感、多动人。
「老天!雷森荣!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听到身后暸亮夸张的招呼声,她整个人几乎没跳起来。
手执香槟杯,她急切的寻找声音来源处,看到两名同样高大的男子在交谈,一名她认得,是她公司的业务部副理,另一名著台身黑色手工西装的……她的心快眺出胸口了,将香槟杯往侍者盘中一搁,她提起鱼尾裙角,疾步走向背对着她的男子。
他是什么时候来台湾的?还偷偷的来参加她堂哥的婚礼?是谁邀请他的?是她父母吗?
不对啊,她父母从没关心过她,压根就不知道她有方芃这名挚友,又怎么知道要邀请他来呢?
带着满腹疑窦和想见他的急迫心情,她越走越快,直到她拍那人的肩膀,对方转过身来,她蓦然一呆--「你是谁?」不是雷荣森,强大的失落感令她的语气既冰冷又无礼又鲁莽,她黑亮的眼瞳瞪视着面貌平凡的男子,咄咄逼人的质问。
「呃--」男子忽然间被一名艳丽不可方物的绝色美女逼问着,他目瞪口呆,完全说不出话来,「大小姐--」副理不敢得罪的搓着手。「这是我朋友雷先生,他在加拿大负责一间成衣工厂……」
公孙映文打断他的话,满带敌意的美眸睨视着雷姓男子。「你也叫雷荣森?」
男子赶忙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