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依稀记得康熙来围猎一般是要驻在避暑山庄的,不明白为啥都半个月了还在这草原上待着,于是问雅儿。
“避暑山庄?没听说过有这么个行宫啊。要说热河行宫,万岁爷今年便下旨建,现下恐怕还在建着呢,但名字雅儿就不知道了。”
我一呆,莫非我来躺古代,还能见证一下避暑山庄的建成?想着上次去承德,避暑山庄中人山人海,到处都是小贩,垃圾,心里不由得一寒。转念一想,也许这次能看看它真正作为皇家行宫的风貌呢,这是多少历史学家想要都要不来的机会啊,于是又暗自得意自己真是捡了个大便宜。
草原上对于女子来说其实是并无太多事可做的。但由于我在现代时并未来过草原,所以白天我经常一人骑着云儿在草原流离,贪婪的欣赏草原风光。晚上则是跟雅儿闲聊,雅儿说的东西也净是我从未听过的,所以,日子并不难熬,现在想来,那段日子其实是我最无忧无虑的时间了……
除了讨论梳头化妆衣服等女子必谈的几件之事外,雅儿这爱八卦的小丫头经常给我讲宫中的八卦,譬如哪宫嫔妃得势啦,哪位阿哥最受宫女儿们欢迎啦。于是今天用过晚饭,我也打趣她,问她自己倒是觉得哪位阿哥好。
“雅儿觉得,这阿哥中,模样最好的要属九爷。”每每说到类似问题,雅儿都是侃侃而谈,如数家珍,真是大有现代小女孩儿们追星的架势。
九阿哥?嗯,我心里点头,他长得的确非常帅,但是阴柔感太重了,而且看人的眼神超邪恶,我对这种类型的不感冒,还是算了吧……不过搁现代,那是绝对的偶像级人物啊。
“但是九爷性子很怪……小姐可千万别说出去是雅儿讲的啊,雅儿在德妃娘娘宫中遇见九爷不多,但是遇见几次他来跟主子请安时候,都觉得他要么就是不讲话,要么就是阴阳怪气儿……”雅儿皱了眉,一股脑儿的说着。
我点点头,想这丫头看人也倒准,又笑问:“那你倒是觉得哪位阿哥性子最好?”
“性子好的阿哥么那还是挺多的,太子殿下、三爷、五爷还有八爷都是性子极温和的,而十爷、十三爷和十四爷都不拘小节,余下的几位爷雅儿见的不多,不过要雅儿说性子最好的,那还是八爷。”
“哦?为什么是八爷?”
“因为……因为别的爷虽然也都对奴才们不错,但八爷对奴才们是最亲切的,从来都是没架子,有时候还会关心一下奴才们的身子家人什么的,很让人窝心……”雅儿说着,脸上已是绯红一片。
“唉,小丫头也怀春了!”
“小姐,你说哪里去了嘛,”雅儿嗔我一眼,羞得扭过脸去,“不跟小姐说了,小姐就喜欢取笑雅儿。”
我脸上笑着,心里却是百转千回,这八阿哥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又是皇阿哥,再对人态度好些,愣是哪个女孩儿都会着了他的道。他连下人都是维得这么好,别说王公大臣们了,真不愧是“八贤王”。
“小姐,好好得你叹什么气?”雅儿打断了我的思维飘逸。
我才发现我刚才竟是叹出声来,没办法,我承认我是水瓶座太敏感,第一次跟一个人见面如果印象不好,那以后也很难对他改观。这个八贤王,他的行为话语都是不招人厌的,但他那天的眼神语气中隐藏的冰冷,真是让我也没什么好感。
但这番话岂能跟雅儿这丫头说?我笑了回她:“没什么——我该骑马去了,早跟你说了多少次你找匹马来我们一起去么!”
“小姐,雅儿也跟你说了多少次了,雅儿怕骑马,你就饶了雅儿吧!”
“我可以教你啊!”
“雅儿可不敢,就小姐那上马……呵呵,小姐还是先自己去练好吧……”
这小丫头居然也开始打趣我了!我无奈的笑了笑,不再逼她。
说到这上马,我可是专门找了一天早上十四阿哥没来,专门练习了的。这期间的具体过程,就不详说了,总之,到最后我跟云儿都快崩溃。回到帐篷我倒头就睡,而第二天起来大腿酸痛不说,走路都快合拢不住。而云儿的情况不比我好到哪里——据雅儿说它回来吃了平时三倍的草料后倒头就睡,一直到第二天早上我去牵它,它才睡眼朦胧起身。而见我要做出上马的动作,它又下意识的躲开,只给我个马屁股。我也知道是我错了,于是用了一把松子糖好说歹说才把它骗得肯让我上马。
不过这毕竟都是过去式了,现在得我们一人一马配合得是如鱼得水,我已经可以驾着它飞奔了,而云儿也乐得终于找到了做马得感觉,每次奔跑起来,它都很愉快,不愿意停下,不过就可怜了我得屁股,虽然速度感确实很好,但一颠一颠起来还是够呛,所以我喜欢中速跑。
然而虽是秋天,白天日头依然很大,现在又没有防晒霜可以用,为了防止我晒黑,我喜欢傍晚饭后出来跑马,古人晚饭吃得早,天还没有全黑,骑着云儿慢慢遛了,听着莺莺虫鸣,看着越来越清晰得漫天繁星,唉!还去什么马尔代夫塞班岛啊,这里就是人间天堂了!
前一阵子马术不够好,所以不敢远跑,不过今天自己觉得跑得还是不错了,于是驱了云儿,往十四阿哥带我去过得找到我的那颗大树方向跑去。
这个地方,我也来了不下十次了,不过每次都是白天来,这是头一次晚上来。我想找到点什么关于回去的信息的念头也在一次次失望中慢慢消失。不过让我更加肯定了我的到来跟中秋节的关系,于是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找一次中秋节来这里。
栓了雅儿,我找了一个能看见那条大河的好位置,坐在草里,看着那条河水在渐渐落下夕阳的照射下,由红色慢慢变为深暗的蓝色,而月亮的光也掺杂其中,偶尔反射出一道道如白玉的光。
看着月亮,不由得想起家。人说游子在外,但看见月亮,便身如在家——跟家人看的是同一个月亮。而我呢?我在三百年前,跟老爸老妈看的是同一个月亮么?老爸老妈现在好么?是不是因为我的事情家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想着想着,心中酸楚,不禁流下泪来。反正周围没人,我索性放声大哭,哭了有半个时辰,才慢慢抽噎着停下来,觉得心里顿时舒服了许多。
过了一会儿,我忽觉嗓子痒痒,这才发觉,以前在现代时,几乎一个月要去上几次ktv过瘾,而在家也是音乐歌曲不断了的放,但现在已有半个多月没唱过歌了。望着眼前的草原,脑子里出现了腾格尔的《天堂》,不由苦笑,此形此景,怕也只有这首歌能唱出我心里的感觉了。于是嗓子压低,悠悠开口:
啊哎~~耶哎~,啊~哎~哦哎~耶哎~
啦呀~啦呀~,哎~~耶哎~~
蓝蓝的天空~
清清的湖水,哪耶~
绿绿的草原~
这是我的家,哪耶~
奔驰的骏马
洁白的羊群,哪耶~
还有你妈妈(唱到这里特地将“姑娘”改成了“妈妈”)
这是我的家,哪耶~
我爱你~我的家!~
我的家,我的天堂!
我爱你~我的家!
我的家,我的天堂!
不唱则已,一唱眼泪不禁又要涌出,于是含了泪,一直唱下去,自己也不知道唱了多少遍。唱到最后,发现嗓子早已干哑,于是转了个低音,放慢速度,缓缓停止。觉得自己腿都坐酸了,伸手摸了一把泪,想起身活动活动。
“啪啪啪啪……”猛然身后响起一个人的掌声。
我自顾自的只唱了,竟没发现身后早已坐了一个听众多时!
“啊!”我这突然现身的人吓了一跳,马上站起,但无奈腿酸,又踉跄向前跌倒,没等我发应过来,却已跌进一个人怀里。
抬眼望去,一张俊朗的脸映入眼中,眉毛粗浓,鼻子英挺,仔细看来气质不凡。
那人见我只顾呆呆的望了他,眼中传来好笑的意味。
我这才反应过来,下意识推开他,往后退几步,这下他整个人都让我看了个遍。
一身深蓝色骑装,身材跟十四阿哥差不多,不胖却将骑装撑得很英挺。但领口的盘扣随意开着,另有一番洒脱。而他也不停打量我,眼中的笑意是越来越深。
我右手抚了抚胸,定定神,忽觉得这家伙吓了我,自己倒在那里笑,于是语气中带了一丝恼的问:“你是谁啊?干吗突然吓人?”
他终是笑了出来:“我哪里吓你了,我是觉得你的曲子唱得好,才鼓掌的。”
“你听了多久了?”
“没多久,呵呵,我来了就听见一个丫头在大哭,哭完了就唱,唱的还挺好听,所以我才没打扰你。听了你半天曲子,我喝个彩也是应当的吧?”他依旧笑着看我,双目炯炯,“对了,你刚刚哭什么?”
我撇撇嘴:“想家了呗。”
他一愣,望着我的眼光中多了一丝柔和。我望着他的眼,莫名一阵脸红,转过头去。
“这曲子是你自己的做的么?”他故意转了个话题。
“不是,怎么?”
“词儿是白了点,不过音律很好!”他说着,不知从哪里取出一只白玉的小笛。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好奇的看他。
他冲我一笑,把笛子拿到嘴边。一串音符悠然而出。
我听着听着,呆住,这不是我刚刚唱的《天堂》么?他加了个前奏进去,正歌部分也做了改动,没有我刚刚唱的那么低沉,相反是出了些活泼的意味。
我越听越入迷,两眼只顾呆了的看了他。唉!没办法,我生来就不能拒绝能把乐器玩儿的很转的男生。想当初我的初恋男友就是因他傍晚在讲堂旁边弹古典吉他时把我的魂儿勾了去,现在虽然已分手,感情淡漠,但他当初那弹吉他的情形,却永远深深印在我心中。从此以后,虽然不会再对任何玩乐器的男生有那种心动的感觉,但是,眼前这个人只听我唱了一遍就能几乎完整吹出这个曲,这么精通音律,这么洒脱,这么自信吹笛子的样子不能不说太有魅力了!
我低头仔细听了一下,找准他的节奏,清清嗓子,开口唱着跟他和起来。然而唱法也不再低沉,高音也挑出,但仍不失飘逸。他愣了一下,很快眼中一喜,更加把笛子吹得婉转飞扬。我们配合默契,就这样奏了几遍唱了几遍。我全身心投入,只为音乐而唱,心中竟升起了从未有过的轻松,他也是满眼含笑的望了我。
渐渐的,他笛声转音,我点头会意,唱完最后一字,稳稳止声。他的笛子也是高音转低,悠然而止。
我们两人含笑互望,他的眼中满是欣赏,而我的眼中呢?别说我花痴,我只想到崇拜这个词。
没等我说些什么,他现开口:“早听人说凌柱家的小姐精通音律,曲子唱的甚是好,今天一见,果然不凡。”
我一愣,他竟知道我是谁?但转念一想,四阿哥在围猎的草原上突然发现一个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昏睡的官家小姐,这种离奇之事,应该传得很快吧。
我冲他眯眯一笑,认真的说:“你的笛子才吹的好,我那点雕虫小技,根本无法跟你比。真的,我说真的!”
他大咧咧一笑:“这个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天赋而已,不过看你的样子,要学的话应该很快。”
我一阵惊喜:“真的么?那……那你能不能教我?”
他先一呆,而后开怀笑道:“学这个说快也快不得,如果以后能常见你,我自然愿意作个老师。”
我大喜,一得意就忘形,于是拍着他肩膀,像跟我的那帮哥们儿说话一样:“不管你教不教我笛子,你这个朋友,我是交定了!”说完,伸出右手给他。
他愣住,看我半晌,而后又是哈哈一笑:“原来凌柱家的小姐竟是如此洒脱的女子,倒是出忽我意料了!好,教了你这个朋友!”他也伸出左手,在我右手响亮一拍。
我心里得意,心想才刚来古代几天,就交到这么一个不凡的朋友,心情不由得大为舒畅。
他走到他的马边,取了一个东西,又走到我身边,我才看清他手里拿了一个装水的皮革囊子。他打开囊子,里边一股酒香飘出。又抬眼看了我:“既是做了朋友,怎能少了好酒!只可惜我这不是什么很好的酒,只是刚出来时灌的蒙古酒,不知你肯否赏脸?”说完,自己仰脖灌了一大口,然后眼中带了一丝揶揄的笑看我。
我冷笑。小子,你找人拼酒?
那你真是找对人了。
俺王雨菲好歹也在医院混了两年,医院里人人酒量如牛那是有名的,何况我刚从大夫护士个个号称酒缸的外科转出来,再加上老爸2斤白酒不倒的豪放酒量的遗传,本姑娘身体里过氧化酶体多的很!红酒白酒啤酒敢混着喝,你这点蒙古酒,就敢来叫板?
我二话没说,一把接过酒囊子,仰脖喝了一大口,只觉得这酒稍有辛辣,但细品一下,倒是很爽透,于是又冲他挑衅的一笑。
他目瞪口呆的看我,显然没有料到我竟是这反应。过了一会儿,才接过我手中酒囊子,摇着头,不可置信的说:“没想到京城里竟有如此豪放的满洲女儿,今儿是开了眼了!”
然后,他喝一口,然后递给我,我接过来喝一口,递给他。就这样喝了几圈。
我突然觉得手脚发麻,舌头发软,眼皮也酸酸的抬不起来。心里大叫不好!我只当我还是我,之前的王雨菲,敞开了胃来喝,却没想这个身体是钮钴禄·茹馨的,根本不知她酒量如何!不过看我现在的反应,也能知道,这小姐应该以前几乎没怎么喝过酒的……
想着,我已是身体歪斜,朝草地上躺去,意识渐渐混沌,耳边只听见他的叫声:“喂!喂!你怎么了!你怎么突然不行了……”声音由大到小,我意识也渐渐消失,脑子里最后一个想法就是:我还没有问他是谁咧……
呃啊!头好疼!我刚刚醒来,第一个感觉就是头疼欲裂。我这是在哪儿?我呆呆得看着帐子顶,使劲儿回想着,对了,我昨晚好像跟人喝酒了,我宿醉了!
想到这里,我猛然起身,想看看我究竟在哪里,但一阵撕裂般得头疼让我难以忍受,我只好闭了眼,静静等待疼痛过去。然后,睁眼环看周围,熟悉得摆设,熟悉得环境,嗯,还是我自己的帐子。那我是被人送回来的了。谁送的呢?昨晚跟我喝酒的那个人么?那人到底是谁……?
我心里千百个问题,只想找雅儿问问,却见她不在帐子里,但早饭已热热的摆在桌上,热水也已打来。
我站起身,走到帐边,撩起帘子,看见天已是刚亮。
这丫头这么早哪里去了?我心里嘀咕。不过难得有一次她不在,我终于可以自己梳洗一次了。天天让别人伺候,万一以后回去了都不适应了那可真是麻烦。
于是自己洗了脸,寻着照着跟雅儿学来的手艺给自己梳了辫子,抚平刘海儿,又用了早饭。心想着是不是要去寻了雅儿来,就听外边已经响起她那柔柔的声儿:“奴婢给四爷,十三爷请安。”
四爷?十三爷?我大呆,他们来我这里作甚?四阿哥不就是未来的雍正帝么,我心里一阵莫名紧张,难道还有登门要谢的……
“嗯,起身吧。我们来看看凌柱家的小姐,她在么?”一个沙哑低沉的声音淡然的说道,很平常的话却让人感到一丝压迫的威严。
“在的。不过小姐昨儿……嗯……小姐现下怕还在睡……”雅儿大气都不敢出。
我心想,人家是我的救命恩人,就算他不来找我我也理应去谢他的,反正左右横竖避不了跟他们见面,早死早超生吧!于是清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