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则是饶有兴趣的等待着的表情。
我抿了抿嘴唇儿,心说刚才的歌舞只不过是先给你们换换脑子,改善一下气氛而已。你不是要趣谑皆同么,下边的上场保你会笑。
然后,我轻轻挥手示意,台边打灯的十几个小太监同时点烛,台周霎时同亮的,已不是荷花灯,而是能把台子整个都照亮的大宫灯。
果然不出我所料,灯一亮,台下便发出都一阵哄笑之声。康熙和一干王爷都是忍俊不禁的微笑,而年轻阿哥们如胤祯、跑下台子去看戏的十阿哥和十三阿哥早就笑出声儿来。十阿哥更是夸张,咧着大嘴,指着白晋,哈哈恣意大笑着。
他笑的我是一脸黑线,心说十阿哥你别得意,这会儿你笑他,待会儿就该别人笑你了……
而我看着脸红成苹果的白晋,也是压抑不住的笑得弯腰下去。
原来,日前白晋自己选了一首词,说要我谱曲,他们来唱。
我开始觉得这法国老头真是思维飘逸,浪漫的把我当超人了。我又不是作曲家,随便给我个词我就能写曲子么?
而当我看到这首词,先是一怔,又觉得让我做超人其实是老天爷的意思……
原来这首词,便是明朝杨慎所作的《临江山》。这曲子我自然是在现代听的耳熟能详了……不就是电视剧《三国演义》的主题歌么。
我谱出曲子唱给白晋听,他颇为喜悦欣赏,连连夸赞钦天监这次真是没有白收我这个女官儿。
而此刻,台上的几个洋官儿,身上穿着的,都是昆曲《三国志》的戏装。
这次总共上了六个洋官儿,我便借了六套戏服:曹操、刘备、张飞、关羽、孙权、诸葛亮。
虽然在现代我也见过电视节目里见到过洋人唱戏穿戏装,但却没想到直面洋官儿的金发碧眼,再穿上戏服的情形,喜剧效果还是这么绝对!
然而我都笑的肚子疼,却见康熙和四阿哥只是稍稍抿嘴微笑,不由得又心里暗想,不愧是两代君主,果然都是定力十足……
待台下的人笑够了,我也揉了揉笑疼的肚子。
该进入正题了。
我指挥台下的小太监托起已准备好的深蓝色幕布,横着举起,罩到了台前的宫灯上。瞬时,台上光线黯淡下来,白晋他们的喜剧效果也不再那么明显,而是朦朦胧胧,影影绰绰。
而罩在宫灯前的幕布,被几个小太监有节律的轻晃着,产生出一道道的波纹来,被宫灯的光线透射着,从台下看去,就如同一条河水在缓缓流淌。
台下的人们正被这突如其来的改变弄的措手不及时,便听几声低沉的古琴之音如突然打在江石上的浪花崩裂般,铮铮响起。
这琴音铮鸣了几声,忽闻乐者又轮指快拨,琴音铮铮久久,嘈嘈切切,就如汹涌翻滚的江水在轰鸣般。
台下的人早已收起了笑意,都凝神细闻。
琴音延绵了几许,渐渐收起,又专成了单单的拨音。
表演诸葛亮的白晋本在轻摇鹅毛扇,此刻忽地站起,羽扇一定,一声洪亮之音已唱出:“滚滚长江东逝水——”
竹笛婉转笛鸣,配合着他的音阶。
白晋又继续:“浪花淘尽英雄——”
我心里暗暗叫好,白晋这副歌剧嗓音绝对可以去挑战瓦格纳的《尼伯龙根的指环》了。
而琴音几勾,演曹操的洋官儿站起:“是非成败转头空——”
孙权又接:“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二胡和古琴一起,同奏了孙权所唱的这句。
刘备、关羽和张飞一起:“白发渔樵江楮上,惯看秋月春风——”
这时,胡琴,竹笛和古琴一起,同加大了音量,全力而奏,仿佛那江水似要冲破漩涡,滚滚入海般。
台上的人同声合唱,声音高亢:“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就这样,古琴重奏,洋官们又唱了两遍。
台下的人们显然没有料到刚才滑稽出场的洋官们会唱这么一首大气凝重的曲子,一时愣怔的愣怔,沉思的沉思,都是轻蹙了眉头。而我,要得正是这个效果。
而此刻台上钦天监的六位洋官,再也不似刚上台的忸怩,却一个个带了肃穆的表情,目光虚无的望着远方,仿佛他们就是那历史中曾经尔虞我诈但到头来却是一场空的三国人物,又仿佛是在替他们不值,笑他们执迷了……
“纷纷扰扰千百年后,一切都从头”,我胸口也猛然激荡起一股情绪,有些怅然的望着台下冷眼沉郁的四阿哥和若有所思的八阿哥。
你们为了王位争来争去,最后也是尘归尘,土归土,又能带走什么呢?
天哪,我发现最难写的是表演啊……我再开一新章节接着写吧
这宴会其实可以当作新鲜来看,因为跟前后都没啥情节联系得哈~
亲亲们就看着玩玩好了^_^
我看到有的亲亲说我得文文里人物刻画不够深刻,我承认错误
其实仔细翻来就是乌七八糟得东西写太多了……譬如表演,譬如医学
我发誓:我写完这个大宴,就再也不写这么细致描写得表演了!
我会好好写感情,好好刻画人物得^_^
ps:哪位亲文笔好的,给我个长评吧~~我想要长评~~汗,这样有点太不要脸了ho~但是俺还是想:呼唤长评~~~长评~~~!
到了台后,白晋激动的又是满脸通红,摇头晃脑的说此次表演是绝对的超常发挥,比他们走场子的时候精彩多了,皇上一定会喜欢,说不定待会儿就有赏了。
我好笑的目送他摇着羽毛扇乐颠儿乐颠儿的进了院子,刚要去寻下边儿就要上场的亚历山大和卓尔姬娜,却见他二人神色兴奋的朝我来。
卓尔姬娜拉住我的手,清笑着说:“茹馨,开场的乐舞真的是太美了,我从未见过这么美的舞!还有你这身白衣裙,看上去简单的很,但我却是觉得,你穿了它,就像月宫里的仙子!”
我笑笑欲张嘴,却听亚历山大笑道:“我们钦天监那群大人们的曲子,唱得也是着实不赖啊!”
卓尔姬娜又是一笑:“是啊,那是茹馨谱的曲子好!”又扭头娇笑得看亚历山大:“那接下来……”
亚历山大笑着接:“就要看我们二人的了!”
我看着眼前默契谈笑的两个人,心里一动,便低头偷笑。
但想到他们就要上台子,又心里有些紧张。
他们二人的节目我只是交待了一下构思,剩下的就完全放任给他们两个去恣意发挥,走场子也只是走了另外三个节目。此刻见他们即将上台,我心里又有一丝没底,犹犹开口:“娜娜……”
卓尔姬娜清笑的望着我:“放心,保证不会丢你的脸!”
我怔了一下,轻笑点头,目送着二人上了后台,便慢慢遛到了小湖边,找了个不会被看场上的人瞧见的石凳悄悄坐下。柔软的青草踏在脚下,徐徐的晚风吹着我的发丝,一直紧张吊起的心情终是稍稍放松了一些。
但一放松就觉得胳膊、腿的肌肉都是酸酸的,便觉自己刚才许是太过于紧崩了,心说才这么两个节目做下来我就累成这样,那央视春节晚会的总导演简直可以说是超人一个了……
我一边儿用手揉着胳膊,一边儿放眼望着,忽地发现我所坐的石凳竟是个地势绝佳的位置,恰恰就在戏台子和看场中间儿,但又被几颗树挡着。别人瞧不见我,我却能将戏台子和看场上得情形瞧得一清二楚!
不由心想,刚忙了两场,这次我也来彻底的做一回观众好了。
正想着,忽闻几声云锣敲击,脆脆生生。视线刚扫过去,便见戏台和下边儿的场子之间似有一层薄薄的纱幕缓缓落下,将戏台和场子隔成两个天地:台上有薄帘相隔,纱烛淡点,光线朦胧柔袅:场子里则是纱幕之外,宫灯晃明,艳如白昼。
一阵戏乐之声骤起,胡琴、琵琶、阮、月琴就着单皮鼓和云锣的点子,软软的拉了几个回旋之后,猛地飘将起来。胡琴的音扯的高高的,似已飞入云端,又骤然一个转圜,变成温润之音,细细密密的如流沙般,伴着琵琶月琴的点点拨音,似渐不可闻,但又缓缓入耳,引出一段鼓点儿。
就着鼓点儿,一个女声缓缓开口:
“不想再问你,你到底在何方~
不想再思量,你能否归来么~
想着你的心,想着你的脸~
想捧在胸口,能不放就不放——”
那声音细细游游,若有若无,似可闻,又不可寻。
台下的众人和我都是听得凝神屏气,有人伸长了脖子,四处寻这细腻之音。我不紧暗赞这个卓尔姬娜这个开头开的漂亮,一上来就吊足了胃口。
忽又闻一阵锣鼓起音,铿锵坚亮。抬眼望时,见戏台上不知何时出现一个身着黑色玄衣,金丝绣带腰束的男子,但隔着一层薄纱,却瞧不清他的面目,只觉他高大挺拔,坚立飒爽,但却定定如雕像般。
亚历山大就着鼓点开口:
“one night in 北京 ,我留下许多情~
不管你爱与不爱都是历史的尘埃~
one night in 北京, 我留下许多情~
不敢在午夜问路怕走到了百花深处~”
除了生日歌之外,我以前从未听过亚历山大开口唱。但此刻一听,他低音浑厚刚劲,高音飘逸清朗,将这几句词中的虚无沧桑,无奈多情表现的淋漓尽致,不由心中一阵惊喜。
戏乐鼓点一转,见卓尔姬娜身着大红色长纱裙,水袖拖地,衣阙飘然,身姿轻盈,由戏台下的场边儿款款移出。
她黛眉淡描,红唇轻点,栗色长发只轻挽了个云髻,没有任何多余饰物,却称得她体态婀娜,瑰姿艳逸。
卓尔姬娜行到场中,忽地将水袖轻轻甩起,左右手灵活挪移,动作轻柔流畅,将那水袖舞成了一朵绽开的花。
人们都凝神细看时,却见她双臂一定,缓然收袖,然后抬纱半遮,又用京剧腔细吟吟的开口:
“人说百花的深处~住着老情人缝着绣花鞋~
面容安详的老人~依旧等着那出征的归人~”
她的唱腔婉转珠润,似带了一抹娇羞的唱着“缝着绣花鞋”,又似带了一丝乞盼的唱“依旧等着那出征的归人”。
鼓点戏乐转了一转,又听台上的亚历山大开口唱:
“one night in 北京 ,你可别喝太多酒~
不管你爱与不爱都是历史的尘埃~
one night in 北京, 我留下许多情~
把酒高歌的男儿是北方的狼族~”
他这几句刚劲浑厚,而又加了一丝哑然肃穆,似已不是在问情,而是那北方狼族的命运之叹了!
卓尔姬娜水袖又起,不似刚才的轻盈柔巧,而是动作加大力度,凌厉的将那白色舞纱水袖甩的高高的,然后,双目莹泪,似凄凉悲绝的开口:
“人说北方的狼族~会在寒风起站在城门外~
穿着腐锈的铁衣~呼唤城门开眼中含着泪~!”
她高音的穿透力绝对够劲,那天在我的生日会上听她一曲《月亮之歌》,我便深有体会。
她这几句词刚刚出口,便听一阵叫好鼓掌声从席中传来,我转头望去,见竟是噶尔丹策零和他周围的几个人,想必应该都是准葛尔的世子吧。
而他们的动静显然也让旁边的人措手不及,我看见康熙微偏了头,瞟了一眼噶尔丹策零,表情若有所思,而一干阿哥和王公们,也都表情讶异的看过去。
噶尔丹策零他们自是感受到了灼灼射来的目光,但他们却不为所动,只是畅然又欣赏的笑着,潇洒的叫好拍掌。
好一群不羁的人们!好一个无畏的民族!恐怕现下敢在康熙面前如此自若行事,不敛神色的,也只有准葛尔的人了!
噶尔丹策零他们定是为那词而叹吧。
“北方的狼族”,曾几何时,大清和准葛尔都是驰骋于北方的游牧民族。但此时,却是一朝君臣之分,想必,他们心里也定是不甘啊。
我心里兀自想着,却听亚历山大一个高音猛挑:
“呜————,我已等待千年为何城门还不开!”
他这句唱得大气磅礴,似一个狼族男儿的铮铮之言。
而卓尔姬娜则压低了调子,哑然而唱:
“啊————,我已等待了千年为何良人不回来?”
她唱得悲悲切切,似一个绝望的盼归者在凄问。
而后两人开口合唱:
“ one night in 北京, 你可别喝太多酒~
走在地安门外,没有人不动真情~
one night in 北京, 你会留下许多情
不要在午夜问路,怕触动了伤心的魂~”
台上纱幕后的亚历山大与台下的卓尔姬娜边唱边凄目对视,似不舍,又无奈。
然后,胡琴、琵琶、阮、月琴又声声奏起,嗡嗡鸣鸣,但台子上的光线却渐渐黯淡,那个纱幕后如雕塑般的男子的身影也在黯淡中渐渐模糊,最后漆黑一片。
而卓尔姬娜就着配乐,细吟吟的孤唱:
“不想再问你你到底在何方~
不想再思量你能否归来么~
想着你的心想着你的脸~
想捧在胸口能不放就不放~”
不再似开始时的若隐若闻,而是尽力高挑,如一个透明灵魂的绝唱!
她转身直望着台上那似存似消的影子,双目凄绝的伸出一只手……
然后,场中光线也迅速黯淡,最后尽灭。
我和所有人都一样,看的入神,听的痴迷,似乎都被卓尔姬娜最后那凄凉悲绝的孤唱所震撼,一时间全场静默,久久无一人声。
半晌,我才似反应过来,往席上瞧去,却见众人表情都似一般的肃穆沉思。而十阿哥则是张大着嘴,双目痴痴的望着卓尔姬娜最后所在的位置……
…
本已深陷入那股凄绝的情绪中的我看到十阿哥张大的嘴,猛一个惊窜儿。心里大叫糟了,下边儿还有一个节目要上场,我这个导演却独自坐在这儿看前边儿的节目看的发呆,更要命的是,这节目的两位主演大人不仅没有装备完毕,还都在席子上看热闹呢!
我连忙一路快跑的回院子,赶紧差了两个小太监去叫十阿哥和十三阿哥来,然后大大的喘了几口气,才缓过劲儿来,又连忙让滢香和雅儿准备道具。
雅琳这个小睡鬼则是在一间厢房呼呼睡得正香,我连叫带哄的折腾了半天才把这小丫头弄起来,又整了整她的蒙古小长袍,理了理睡乱的头发,戴上两侧垂下玉珠帘的小帽儿,又在她的小嫩唇儿上补了点蔻丹。对着她瞧了瞧,笑道:“我们格格以后绝对是个美人儿!”
雅琳这个伶俐的小家伙儿就是反应迅速,她毫不领情,撅了小嘴儿道:“雅琳现在就不美了?”
“美,我们雅琳一向美的很!”我还未张口,却听另一人朗笑而道。回头看去,原来十三阿哥已经跟十阿哥一同走了过来,刚刚的腔儿,便是他搭的。
十阿哥装扮的工程可谓浩大,所以他刚一进院儿,便被守候已久的滢香和雅儿拽过去开始进行从头到脚的各种改造了……
“哎呀,十三爷!”我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急急道,“爷们可来了,我这边儿都急的火烧眉毛了!”
“还不是你们的戏太好,我们都看的呆了。要不是你差人叫,我俩都差点儿忘了这回子事儿了。”十三阿哥一副笑呵呵,不紧不慢的神情。
他身着一件天蓝色蒙古短袍,黑缎裤子配天青长靴,挺拔的身材,俊朗的五官,笑起来的清爽样子就如同蓝天白云。
十三阿哥又笑吟吟的对着院子里的西洋镜子照了照,转头对拿着道具的我说:“爷看爷就甭用那道具了,这样儿就挺好!”
我看了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