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目光渐渐缓和,轻笑了一下,将下巴抵到我的额头上,轻轻说道:“你放心,我跟四哥……一直会很好的。”
顿了顿,他又徐徐说了下去:“四哥刚出生便被抱到了佟娘娘那里去承欢膝下,而老十三丧母之后,大阿哥们都瞧不起他,捉弄他,只有四哥怜着他,贴着心儿的对他。所以,我与四哥虽是一母所生,但看上去,感情竟不如老十三与他亲密,是么?”
“嗯。”我点了点头,认真的听着。
“但是,”他抬起头,双眸闪着清澈而又坚定的神色,“我从小以来,最敬爱最佩服的哥哥,却还是四哥!他做事有原则,雷厉风行,决不拖泥带水。虽是性子冷漠,被人称‘冷面王’,但我的哥哥我了解他。他其实心里火热,待人真诚!”
望着他真诚的目光,我心里的不安早已消失,而胸口一股温热,眼睛早已是湿湿的。
“傻丫头,”他轻笑一声,抹去我的眼泪,“你就担心,我会因……这个,而跟四哥生分么?”
我双颊一热,不好意思的抿嘴笑了,柔柔看着他,他也同样的回望我。胤祯,我心中暗暗说着,原来我刚才的一阵担心,竟是多余的么……
“但是,”他又缓缓开口,“八哥既然开了口,我还应是面子给足,不能拒绝。对么?”
我一怔,心中稍带不安的望着他
他看出了我眼中的那抹犹疑,又娓娓说着:“当朝太子爷生活糜烂无度,监朝无方,皇阿玛看的出来,所有人也都看的出来。四哥心怀国家,勤力办事。而八哥人称“贤王”,人心所向。所以,八哥他们有心争这个太子,而把四哥看作劲敌,跟他不对付,这也是不宣的事实。”
我心头一阵紧,又担心而紧张的听着,生怕事情的方向会如我所想。
“老十虽然粗放了点,但他人不拘小节,很有义气,虽与八哥交好,但与我关系也一直不错。而八哥九哥他们一直有意拉拢我,定是认为我不像老十三那样与四哥感情密实。他们又怎知我心中是如何看待四哥!”胤祯轻笑一声,双目闪闪,神采飞扬,“我何就不顺了他们的意,静观其变而一探究竟呢!”
我一愣怔,心中答案想了千遍,却压根没有料到是这种!我心中一阵喜,眼光闪闪,欣赏而喜悦的望着胤祯。他会心一笑,轻轻拢住我。我握着他暖暖的双手,痴了似的望着他那对像极了四阿哥的乌黑的瞳仁儿,忽觉的,此时此刻,我们两人的心,终是紧紧的贴到了一块儿……
送走胤祯,回到屋子。默默的看着桌上的东西,抬手一个个的轻轻抚过,木罐、紫砂壶、养壶笔……然后,轻轻的将它们收起,小心翼翼的置于木盒中。
打开一个箱子,慢慢将木盒放进去。挂上一个小锁,摁下锁心之前犹疑了一下,又碰到那个镯子。
我愣愣的看着镯子,“不要欺骗你自己。”四阿哥那清淡而又坚定的话又响起。
我喏啜良久,那句话还是喃喃说了出口:对不起……我没有欺骗我自己。但……你以后会拥有很多的,四爷。
“吧嗒!”锁落下,心中的那把锁,也终是被尘封。
至三月下旬,工部收热河传来的消息,上禀说行宫七月底八月初即可全程竣工。康熙龙心大悦,下旨传各宫嫔妃和各皇子预备妥善,着所有嫔妃与皇子皇女八月初一同驾热河行宫。
晚上,我正无事,滢香得了德妃娘娘的意思,便来找我商量出巡准备的事儿。
我心里暗笑这康熙老爷子有些过于激动,现下离八月还有四个多月,这就下旨让所有人开始准备,未免也早了些。
说与滢香听,她则笑着摇头说我还不懂这其中的规矩。康熙南巡秋狝冬狩数十次了,但还从未着有过所有嫔妃皇子皇女伴驾的大阵势,往年出巡一次准备就需一两个月,所以此次提前四个月也是不早的。
我听了发呆,又叹笑果然是皇家大手笔,这出去旅行一次全家集体出动,再算上随行的大臣侍卫太监宫女的,怎么也得好几百口人了。现代人整天嚷嚷着出国去什么欧洲澳洲的,跟这个架势比,可真是小巫见大巫了。当然后边一句未敢说与滢香听。
滢香又是微笑说,此次康熙着所有皇亲宗室出巡,足见他有多么重视热河行宫。热河行宫不仅仅是个简单的避暑行宫,它位置恰临蒙古边界,东西之交,康熙接见蒙古王公、各国使臣朝觐时更加方便,这才是康熙下旨建它的最终目的。
我听了觉得颇有道理,但又讶异滢香一介小小宫女怎晓得其中这些许奥妙,疑惑地问她,她却忽地双颊飞红,腆笑不语。
看她这反应我先是愣住,脑子转了转便模糊猜到了原因,揶揄的一笑,也没再继续追问。
但心里又算离四月初二仅剩几日了,而胤祯的生日礼物还是没有着落,不禁又一声叹气。
“看你刚来的时候性子开朗,整天笑嘻嘻的,怎么这些日子也开始叹气了?”滢香笑问我。
我又叹了口气,笑眯眯说:“有人要过生日,非要我送个不贵又不俗的礼物,正是难为我呢。”
滢香眼神一闪,揶揄一笑:“是十四爷吧。”
“呃……?”我小惊了一下,“你怎么也知道……”
“十四爷光咱们这小院儿都来了多少回了,”滢香嗔笑的看着我,“我们就是瞎子也瞧得出来了。你当每次十四爷来得时候怎么都没人,我们那是躲着呢!”
我心里一阵窘,脸热起来,“那,我真是对不住……”
“别说这种话,”滢香拉住我的手,轻笑着,认真的说,“咱们姐妹几个,见你能有个好归宿,心里都是欢喜的不得了。只是……听娘娘说,十四爷明年外府也就建好了,估计到时候,你就要嫁过去了。相处了这些时日,心里还真有些不舍……”
“滢香!”我一直担心我跟胤祯的事情她会有看法,此时听她一说,心中一阵欣喜,胸口满是温暖,来着她的手,竟一时无语,只是眼泪扑束束掉了下来。
“傻丫头,这是好事情,哭什么。”滢香嗔我了一句,但自己也是眼泪花花。
“别说我了,”我笑着擦掉眼泪,“说说你啊,你心里的那位,是谁啊?”
滢香脸一飞红,忸怩了一下,站起身,轻轻抛下一句:“你等着!”便转身出了屋子。
我正诧异之间,见她手里取了个锦包,又走了进来。然后,将锦包递给我,娇羞一笑:“你看看吧。”
我打开一看,又是一惊,各色各样的绣花荷包,红的,粉的,黄的,蓝的……再仔细看,每个荷包都绣着精致的花纹图案。有的是莲花,有的是鸳鸯,有的……但我看来看去,却发现,每个荷包的花纹下边,都用天蓝的绸线绣了一个字:张。
我怔了一下,又笑嘻嘻的说:“是哪位姓张的大官人呀?”
滢香笑着用手指点了一下我的额头,嗔道:“这么不正经……是……皇上跟前儿的带刀侍卫。”
我一愣怔,心想皇上跟前的带到侍卫姓张的就那么一个。这个人我见过几次,身材高大,威风凛凛的,五官也不失俊朗,看上去为人正派。于是欣喜的说:“你怎么不早说……是个好归宿呀!”
她羞着笑说:“他说了,等我二十五岁放出宫的时候,就娶我。”
我心里一呆,古代女子二十五岁可真的算是老姑娘了。一个愿意为她等这么久的的男人,滢香啊滢香,得夫若此,妇复何求啊!
“好了,别说我了,你得礼物还没影儿呢!”滢香笑着打断了我得发呆。
我摇摇头,有些苦恼的说:“不贵又不俗的东西,真个很难找呢!”
滢香想了想,说:“那就找只对你们俩有特别意义的东西,最好是自己亲手做。”
我眼珠儿一转,有了主意,便从箱子中取出一个黄布包的锦包。
滢香见了锦包的颜色一愣,疑惑的看我。
我笑笑说:“这是在草原上时,万岁爷赏给我的。”便将我如何去参加围猎,如何碰到那只小白鹿,如何从胤祯箭下救出它,而康熙又是如何将这簇鹿尾毛赏给我的细细给她讲了一遍。
“你真行,什么都有你的!”滢香惊讶的望了我,又笑了一下,“这鹿毛还确实很意义不同呢。”
我点点头,笑眯眯的说:“我看胤祯总是带着一块玉佩,所以,就想用这白毛给他做个玉佩下边的挂件儿,你说如何?”
“呵,好主意!”
“可是,我不会做……所以要请教你拉!”
“呵呵,这个简单,我来教你。取个檀木球做心儿,这尾毛也够长,取一些裹住木球儿,用胶粘上,剩下的毛就做穗,这毛白白净净没有一丝杂儿,应该很好看的!”
“还是你巧手灵心!”我笑说。
于是,就着微弱的灯光,在滢香的指点下,我细细的粘着鹿毛,一晚的时间,便慢慢流逝而过……
(上部完)
上部到此为止结束了。茹馨与14的发誓,想必爱44的朋友们心里郁闷吧。但是我毫不掩饰的说,茹馨就是未来小乾的妈妈。以后她怎么跟44在一起,怎么与14分开,我会慢慢写来。希望各位看管多点耐心给我^_^
但茹馨与14分手,不是因为背叛。
我不爱悲剧,自己看悲剧看得难受之极。所以,我的文,最后结局不会差。
其实这上部我是一步步的铺垫,情节展开不快。但是这些铺垫到了后来都是有大用处的,譬如医院中的18床老爷子和镯子。
到了中部,基本上的人物出场会完毕,情节也会更丰满
希望看文的亲亲继续支持,觉得好看就给打个分吧^_^
谢谢!
乌琴
七月末的夏风徐徐吹来,撩得我的发丝偶尔飘过眼帘。
而此时虽是炎夏,但这风却丝毫不像京城中那样湿热郁结,相反竟是十分的清凉舒爽。因为,此时正是晨起的凉爽时刻,而我,正是在热河行宫的西草原上。再往东北方一些,便是我去年曾参加过围猎的皇家围场了。
而眼前的景色,也是让我熟悉不已的。碧绿的草原上,似若锦缎般的一条大河穿行而过,杳杳无边。河水波光粼粼,反射起早晨的太阳照射的光,不时的闪映过我的脸庞,却毫不晃眼。此情此景,竟是像极了一年以前我来到这里的情形。
今天是七月二十九,已是康熙带着全体皇家成员来到新建完毕的热河行宫的第十天。我暂停了钦天监那边的事务,作为娘娘的女官陪同出行而来。
我低头向河水望去,水中人的五官依然,清秀娟雅。只是比起一年以前,似乎眉梢眼底间更加多了一分内涵。
是啊,我轻叹,一年以前的我,心无杂念,只想着要回去。而此时呢,一年以后,已被一分誓言所纤绊,而我,却是心甘情愿。
望着湖水中的模糊影子,忽地一年来的所有情形竟似过电影般飞速闪于脑海,胤祯、四阿哥、亚历山大、雅琳……一时间,竟让我恍惚不已。
恍惚之间,却猛然看到水中不知何时就出现了一个蓝色的身影。
我愣怔了一下,轻轻一笑,又撅了嘴,刚要说什么时,却已天旋地转起来。
回过神儿来,便已被来人抱着坐进了怀里。
他呼出的热气喷洒在脖颈,而胤祯那熟悉的低笑早已在耳边响起:“看你傻傻的坐在这里发呆,又是在想什么呢?”
我噘嘴道:“我在想黑狼。不知道它离开了我,是否吃的好睡得好呢。”
日前出发时,我本想把黑狼寄于长春宫中不随娘娘出巡的宫女或小太监那儿。但无奈它已十个月大,狗狗一岁便已成年,宫中又是不缺肉,黑狼的伙食甚好,体型早已渐大,现在已是一只威风凛凛的大藏獒了。所以小宫女们没有一人敢接近它,而若寄养在小太监那里,又怕他们心思没那么细致,让它受了委屈。于是同胤祯商量后,也把它带来了热河行宫,不过,却是养在胤祯那里。
“你呀你,”胤祯故意装作不喜的神色说,“爷好不容易来一趟,你不想爷,却还在想黑狼那个小色胚子。”
我撇撇嘴,却又不由自主的浮起一个笑容:“今日好不容易不当值,想睡个懒觉。不知道是谁一大早差小睿子把人家从被窝里拎起来,说要辰时三刻准时到这里来,害得早饭都没吃好。”
胤祯又是低笑一声,却不言语。
我伸手到暗袖中取出亚历山大送给我得西洋怀表,打开表盖,将表盘摆在他眼前,蹙了蹙眉道:“你看看嘛,现在已经是快巳时了!”
“好拉好拉,我错了么。你放心,黑狼那小家伙儿在我那儿专门有人看管,断不会委屈了它。今儿我也是好不容易得了空子,想跟你好好玩一玩儿。”胤祯又将我紧紧拥住,“但是辰时去给皇阿玛请早安时,却碰见四哥也在,这才知道原来他昨日便已抵达了行宫。”
四阿哥?我一怔,心头不自主的一滞。自从那天夜里送他出长春宫后便再也未遇过他的人。后来从德妃娘娘的只言片语中才得知,原来他已被康熙派往河南监督泛滥的河道。而到了行宫之后,也只见过他的嫡福晋那拉氏带着侧福晋年氏、李氏,侍妾耿氏来给德妃娘娘请安,却未见过他。原来他昨日才到么?
“我只想问问你。”……“不要欺骗你自己。”……
他那晚在长春宫花园的清淡低沉的声音浮响在耳边。
虽然那个答案早已有了,却一直闷在心里没有机会同他说,也不知该如何说,但,终究还是躲不过的……
“皇阿玛称赞四哥差事办的好,将行宫的狮子园赐给了四哥!”胤祯笑着,并未注意到我情绪的改变,说着,“我也是许久未见四哥,出来后两人聊得兴起,竟一时忘了时辰。”
我微微一笑,心中却波澜起伏,不知如何开口。
“馨儿,还记得我们去年在这河边么?”胤祯轻笑而问,把我从苦然思索中拽了出来。
怎会不记得。他第一次对我说要求皇上把我指给他,他第一次说要我做他的嫡福晋,他第一次温柔神情,辗转反侧的吻,都是在这河边。而我的心,也是这样一点点的向他敞开……
想着想着便脸颊发烫,羞然一笑,娇声道:“当然记得。”
他又用力拢住我,头埋在我耳边,轻声说:“我生日那天,皇阿玛赐旨许我开府建牙,明年三月外府便可建好。到时候,我就向皇阿玛去请旨,让他把你指给我做我的嫡福晋。你看……?”
我心中暖意洋洋,轻声说道:“你要怎样便好,我……”
话没说完,他一个温热的吻已贴上了我的唇,游移反侧。而我,也已天旋地转的,陷入那抹柔情之中……
两人在河边携手而走,胤祯不时的给我讲着他在军中带兵的趣事,他话语幽默,思维敏捷,总是逗得我大笑着弯下腰去。而胤祯又拉着我的胳膊,嗔说我笑起来不像大家闺秀,眼神儿里却满是温柔的宠溺。
然而快乐得时光总是过得飞快,不知不觉间,日头已爬上了头顶。
胤祯打开怀表看了看,蹙了蹙眉,颇为恋恋不舍得说:“怎么就已经是这会儿了。”
我心里也觉得意犹未尽,却笑笑说:“回去吧。娘娘那里也等着我下午当值呢。”
于是两人又携着手,慢慢朝拴马的方向走去,但却不约而同的都放慢了脚步。
“格格……格格……等等奴才啊!”拴着马的小丘那边儿突然传来一声呼喊,让我和胤祯都怔住。
格格?这个时辰敢出来乱跑的格格,莫非……是雅琳?
“这就是十四哥哥的马!十四哥哥果然在这里!”一句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