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嘉微微笑了一下,乖乖地接过药碗,喝了个底朝天。
拿了空碗回到华英雄处,几个火头军正争着要抱包子。
“喝了?”华英雄见到空碗,笑道。
“嗯”,我将空碗递给他,复又道,“你知道是怎么回事情,对不对?”
华英雄顿了顿,笑,“你问哪桩事?”
“关于奉孝的,他刚刚……有些奇怪。”我皱眉。
“你知道时空秩序吗?”华英雄问了一个更奇怪的问题。
我摇头。
“每个时空都有自己的秩序,而我们穿越时空者,则打乱了这秩序”,华英雄将我拉到僻静处,道。
“那又如何?既然如此,我们为何要穿越时空?”
“穿越的机缘有很多种,有些是为了偿还前世的债,有些是为了解开前世的结,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如果一个穿越者能够重新返回自己的时空,那么,为了维持时空秩序,所以那个穿越者在异时空的一切痕迹,都会随着其离开而一点一滴渐渐的消失殆尽”,华英雄看着我,缓缓开口。
一点一滴……消失殆尽?
我呆呆地看着他,不由自主地接口,“包括……记忆?”
“是,包括记忆。”他点头。
也就是说,安若离开之后,郭嘉和曹操他们对于安若的记忆会一点一点消失?
那刚才……郭嘉是在强逼自己不要遗忘有关安若的种种?
记起刚刚郭嘉痛楚的神情,我的心也跟着微微抽痛起来,这会不会太残忍?如今他唯一仅有的……也只剩回忆了啊……
可是……竟是连拥有与她的回忆都是一种奢望吗?
那个病弱的男子……是在用他的全部生命留下与她的回忆……
有人思念,是一种幸福,能够思念别人,也是一种幸福,我原以为,郭嘉可以永远思念着那个已然幸福的子;我原以为,郭嘉可以在那样的思念中保有安详……
思念,是你的脑海中有思念之人的轮廓,有她的模样,她的声音,她的笑颜……
思念,是你可以回忆与她经历过的一切,一颦一笑,一滴眼泪,亦或者……只是一句话……
然后,可以随着岁月细细品味,慢慢回想……
可是,当那个男子以生命在爱护的子悄然离去之后,他却竟是连思念的权力都被剥夺。
最后一切……只剩空无……
卷二 一生相随(昭儿番外)
“昭儿,昭儿”,水镜先生轻轻敲了敲桌子。
他忙抬起头,看向水镜先生。
“读书,要聚精会神。”水镜先生放下手中的书册,在他身旁坐下,“刚刚在想什么?”
昭儿摇了摇头,只道,“我不放心一个人在家。”
“担心也在情理之中。”水镜先生点头笑道。
“先生!”昭儿忽然有些突兀地站起身,“我想回家看看。”
“昭儿……”水镜先生微微拧眉,“学业为重。”
“昭儿眼里,天下万物,无一可与相比。”
水镜先生微微一愣,“你让你做什么,你便做什么?”
“是。”
“若你是错的呢?”
“不会错。”昭儿说得斩钉截铁。
“若错呢?”水镜先生执意。
“对与错,以何为界?”昭儿眨了眨眼睛,反问。
冷不丁被问,水镜先生倒是沉吟思索起来。
“说过,真理掌握在多数人手中,如此,是否可以理解为,人多便是侗,昭儿自问自答,复又笑道,“即使天下人都认为做错,昭儿眼里,永远是叮”
水镜先生皱眉,单手抚上他尚显单薄的肩,“昭儿,你天资聪慧,才气敏锐,只是心未定,若往正途引之,便可成大业行大善。然,才气敏锐者,最易误入邪途,反之,则万劫不复啊。”
“先生不必介怀,人各有命,命自天定。”昭儿说完,起身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离开。
水镜先生望着那单薄的背影,双眸中透着复杂。
他婴感,这个孩子,不会回来了。
一路匆匆往回赶,昭儿脚下越走越急,有了身孕,虽然总是与往日一般嘻笑怒骂,只是眉目神间,狗儿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刚走到院子门口,便听到院子里有声音传出来,是个人的声音,但不是的。
“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既然都已经开了口,我能请你别说吗?”的声音传来,淡淡的。
“这些话本不该我来说,可是……你知道现在大家都怎么说先生吗……”
“怎么说。”的声音依然没有起浮,那么样的平静,可是听在昭儿耳中,却听出了一丝极淡的痛。
“他们说先生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说先生……说裴姑娘肚子里的孩子……是先生的。”
没有回答,一片静默,昭儿的心不可抑制地疼痛了起来,可是他不敢贸然闯进院子,他知道不想他知道这些事情的,那么……他是否就可以装作不知道?
“裴姑娘……孩子,是先生的吗……”
那个声音又响了起来,昭儿狠狠咬牙,这个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这样质问!
“不是。”的声音终于响了起来,竟是带了一丝的笑意。
“裴姑娘……我知道我这么说有些过分,可是……”那人顿了顿,似乎在等答眩
可笑的人,明明已经伤人至此,偏偏还想拿出伪善的面目吗?!
“孩子……应该快出世了,我听娘说,孩子出生时的血会弄脏地方……先生不是孩子的爹,那样……会有血光之灾的……而且……村子里的人会怎么看待先生,明明先生是无辜的,却要背着那样的骂名……”
“你希望我怎么做?”的声音淡淡的。
“我想……趁孩子还未出生,早些离开这里,毕竟……”
昭儿握了握拳,秘踢开了门。
和那个人同时看向门口。
那人一下子白了脸,匆匆道了声“抱歉”,便转身离开了。
昭儿看着那个人离开,指尖刺入了掌心,“,我们走吧。”
走到哪里都好,他不能看到这样被人羞辱,总是那样笑眯眯的模样,仿佛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其实,已经痛彻心扉了吧……其实她并没有那么坚强,可以用微笑面对所有一切的是非……
好恨,好恨,好恨……恨不能一夕之间长大成人,恨不能一夕之间拥有坚实的臂膀……
那样,再也没有人可以欺侮她……
“襄阳那么大,我们可以去别的地方”,扯起唇角,昭儿回头笑道。
“你不是拜了水镜先生为师嘛,怎么能这样走了?”
“先生说我天资陪慧,一点就通,已经学了成了,不碍的。”昭儿摇头笑道,没有如实告诉她水镜先生说的话。
离开的时候,在马车上睡着了,很累的样子。
“我不是一个人……不是一个人……”喃喃着,在梦中呓语。
昭儿将扶着靠在自己的身上,让她睡得舒适些。
“我不是一个人……昭儿需要我……我是被需要的……”皱着眉,眼睫轻轻颤动,她似乎在做梦,那样的语气,仿佛是想说服自己般的喃喃自语。
“嗯,你不是一个人,昭儿需要你。”昭儿靠着她,放轻声音,在她耳边哄道。
“明明是自己害怕孤单……我真的……很糟……”声音越来越小,她沉沉地睡去。
“不是一个人,昭儿会永远陪着。”昭儿悄悄地拥着她的肩,轻语。
娘亲临死的时候,告诉他一个秘密。
她告诉他,她的儿子出生的时候,便已经夭折了。
那么,谁能告诉他,他是谁?
他叫狗儿。
很难听的名字,甚至这根本不能算是一个名字,可是,当一个人连吃饭都成问题时,便也不会去考虑其它的事情了。
每天每天,他都跟着爹爹乞讨为生。
直到那一日,遇见了。
她给他吃很臭却又很好吃的豆腐,还给他讲奇怪却又很好听的故事。
第一次,有人对他那。
娘是楼的红牌姑娘,住在很漂亮的房子里,穿很漂亮的衣服,很多次,他都地躲在墙角边看她,他曾经幻想过娘亲手替他洗下满身的脏污,亲手替他换上漂亮的衣裳,然后很温柔地对他笑。
可是,爹却在娘的面前被人活活打死了。
那一回,他背着爹走了大半个许昌城,他身无分文,只得卖身葬父,因为……他不想让爹连死……都是孤魂野鬼。
她也跟着他走了大半个许昌城,用仅有的二十钱,替他葬了爹。
爹爹坟前,她将他抱在怀中,不知放了什么东西在他口中,浓郁的味,甜得不可思议。
很温暖的怀抱,她说,“想哭就哭吧,不要忍着。”
于是,他便真的哭了。
亲手替他洗下满身的脏污,给他买了漂亮的衣裳,虽然……那是姑娘穿的……
犹记得拭去他脸上的泥垢,然后一脸惊地盯着他看,说,“哇,你好漂亮!”
那时,他便想,若能够一直那样开心,那样笑,那他愿意一辈子都穿成这样陪在她身边。
后来,娘也死了,是报了仇后,吊死在了爹的乞丐窝里。
死前,娘告诉他,其实,她的儿子出生的时候,便已经夭折了。
听她说,他是她逛灯会的时候,被一个男子强行塞到她怀里的。
那么,他究竟是谁?
娘说,那男子衣着富贵,若能找到他,他便衣食无忧了。
他对寻找自己的身世一丝兴趣也无,因为,他把自己卖给了,他便是的,一辈子都是。
他固执地跟着她,只要跟着她。
二十钱,不是一个价码,而是他能够跟着她唯一理由。
因为她买下他了,所以他要跟着她,一辈子都要跟着她,一辈子……
一辈子有多长?
从许昌到徐州,从徐州到襄阳,从襄阳到丹阳……
他有了新的名字,司马昭。
他是昭儿,只是的昭儿。
天庭地府,碧落黄泉,生死不弃,一生相随。
卷二 遗忘之伤
那一晚,我抱着包子,怎么也睡不着,直到听到曹操的脚步声走进营帐。
我抬头,看着他走向我。
“怎么这么晚还不睡?”曹操问。
我没有回答,依然看着他。
“怎么这样看我?”曹操在我面前坐下,轻问。
“你……还记得安若吗?”看着他,我开口,他是否早就意识到记忆的淡化,所以才会急着拥有那样一群安若的拼图,甚至不惜留下与她同名的我?
“安若?”曹操扬眉,神情竟是全然的陌生。
“笑笑呢?可还记得?”换了一种说法,我继续问。
“呵呵,笑笑可不就是你么?”曹操笑了起来。
他不记得了,他不记得了……
他不记得那个叫做安若的子……他不记得自己曾经为之苦苦搜集拼图的子……
那个与我同名的,叫做笑笑的子……
“你怎么了?”一手抚上我的脸,曹操微微扬眉。
我忽然倦极,抱了包子躺下,侧过身,闭上眼睛,不想说话。
有好些天,我都没有敢去看郭嘉。
直到华英雄来找我,说郭嘉一直不喝药。
我只得奉命捧了药碗去找他。
到他营帐的时候,他正在埋头画什么,那般认真,那般的小心翼翼,连我走到他身旁都没有察觉。
满纸都是一个子,却只勾勒了简短的几笔,脸庞处一片空白。
“半仙,喝药了。”我唤他。
郭嘉抬头看我,一贯的微笑,“裴儿。”
那样的微笑令我不忍看下去。
“裴儿,我在想,不知道我还能不能活着回到许昌,再做一次胭脂糕……”
“喝药。”我将药碗塞到他手里。
他仍是微笑着,乖乖地喝了个底朝天。
喝完,他轻轻吐了吐舌头,皱了皱眉子,道声:“好苦。”
好苦?好苦……苦的是药,还是他千疮百孔的心?
“裴儿,你会画画么?”郭嘉看向我。
“不会。”我有些生硬地开口。
“你还记得……”他微微拧了拧眉,似乎在思索,复又舒展开来,“若若,是若若,你还记得若若的样子吗?能不能帮帮我画下来?”
“我不会画画。”轻叹,我放软了口气。
“我教你啊。”郭嘉微笑,“那些记忆越来越模糊,我怕自己彻底忘记……若若的模样。”
我终是无法拒绝,接过毛笔,在他的指点下,有些生涩地一笔一划地勾勒那个子姣的容颜。
好不容易完成,在郭嘉略带惊喜的神情还未消散前,纸上,那子的容颜便又模糊成一片,复又幻化为一片空白。
郭嘉怔了怔,复又微笑着有些抱歉地看向我,“让你白白画了那么久……”
我能说什么,我只得说,没有关系,没有关系……
“第一次见她,是在凉州,她只有三岁的模样,漂漂亮亮的小孩,一个人坐在门口喝肉汤啃鸡腿”,郭嘉微微带了几分迷茫,微笑着轻声开口,“那时我很饿,她便分了半只鸡腿给我……她说她是神……”
“第二次见她,是在凉州城外的护城河旁,孟德兄救回一个容颜尽毁的子,奄奄一息,那便是她……我照着医书给她治伤……后来,还开了一家胭脂糕的店铺,她很喜欢抄…再后来,她为了救我进了宫……”
“第三次见她,她满身狼狈,孑然一生,有奸不得……”
“最后一次见她……她便死了……我熬药给她吃,她说,臭书生,我都快挂了……放我一马吧……”
郭嘉微笑着一点一滴地慢慢回忆,“我每天都要跟自己讲三遍……怕忘……”
想着那样被称作“鬼才”的郭嘉一个人傻乎乎地自言自语,我咧了咧嘴,想笑,却发现笑不出来。
“这有什听的,你听过笑话没有?我说笑话给你听啊?”抬手,我拍了拍脸颊,笑眯眯地道。
“笑话?”
“嗯!”我点点头,一鼓作气地开讲:“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小孩长的像番茄,有一天他走着走着,突然……他摔倒了!哈哈哈哈哈哈,好好笑哦……”
郭嘉微笑。
我汗,继续讲,“从前,有个人,他想进宫,可是他不想当太监,你猜怎么了?”
郭嘉微笑,“怎么了?”
“……最后他还是当了太监!哈哈哈哈哈……”我大笑。
郭嘉看着我,还是微笑。
嘴角抽搐数下,我决定再接再厉,站在门外的华英雄却是听不下去了,进门来把我拖了出去。
“我拜托你,可不可以不要讲这么冷的笑话……快冻死人了!”华英雄看着我,咬牙切齿。
“很冷吗?”我一脸的疑惑。
“要不……我给你讲一个?”华英雄白我一眼,道。
“好啊好啊”,我忙一脸感兴趣地点头。
“有一只北极熊孤单的呆在冰上发呆,实在太无聊就开始拔自己的毛玩,一根、两根、三根……最后拔的一根不剩,他突然大叫……”华英雄顿了顿,看向我。
“他叫什么?”我眨了眨眼睛,好奇。
“轰啊!!”华英雄忽然大叫。
“啊?哈哈哈哈哈……轰啊……哈哈哈,笑死我了……”捧着肚子,我开始大笑。
真正的捧腹大笑。
华英雄一开始站在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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