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西辭低頭微笑,待雙目適應黑暗後,牽著她慢慢向前走去,用一種漫不經心的口吻緩慢道:“小六,你錯了,雲西辭從來洠в凶冞^。”
雲長樂聞言“噗嗤”一笑,雲西辭道:“你笑什麼?”她道:“那日我在碧水寺外的林中戲弄羅景天和陸世遠,可知道羅景天是怎麼說你的?”雲西辭側耳道:“怎麼說的?”雲長樂想了想,把那日羅景天對陸世遠說的話說與他聽。
雲西辭聽完,沉默片刻,淡淡道:“那是不同的。”雲長樂嘴唇一動,卻聽他問道:“你是不是想問我,哪里不同了?”他好似在黑暗中能看到她點頭,聲音忽地變得低沉,輕柔舒緩道:“這個問睿拇鸢肝矣肋h不會主動告訴你,我會慢慢等,等著某一天你來告訴我。”
雲長樂抬頭看他,黑暗中卻看不清他的表情,她開口道:“西……”
雲西辭猛地一停,打斷道:“你聽。”
遠處傳來一陣金石敲打之聲。雲長樂心中一凜,飛身向前掠去。只聽聲音越來越近,淡淡地光源自前方傳來。雲長樂借著微弱的光亮加快腳步,晃身沖進光源處,還未來得及看清情況,便覺得一掌劈頭襲來。她身形一晃飛快地避開,頓覺一陣掌風襲向她的腰間。雲長樂心中大怒,反手與來人對了一掌,只聽來人嘿然一笑,雲長樂倒退五步,駭然道:“你是何人?”此人內力之強,竟不亞於十年前的歐陽雲,這掌震得她體內血氣翻湧,雖未受傷,卻是全身劇痛無比。
她眯眼看去,只見來人黑夜蒙面,身形矯健,他右腳五步開外躺在地上不知是死是活的男子正是司徒寒沙!這處好似一間從地下鑿開的石屋,牆壁上半截蠟燭正自燃燒,雲長樂這時才看清,來人露在面巾之外的雙眼部分竟只留有兩個銅錢大小的空洞,想必他不光蒙面,還戴了面具,當真是謹慎之極。
雲西辭只比她慢了幾步,他見雲長樂右手按在胸口,問道:“可是受傷了?”雲長樂放下右手,搖了搖頭,目光飛快地打量這間小小的石屋。
那人忽然一腳踢起司徒寒沙,手中寒光爆射,一把暗器夾著勁風向兩人面門而來。雲長樂眉頭大皺,與雲西辭同時低頭閃避,兩人尚未抬頭,司徒寒沙那龐大的身埽阋哑瓶斩鴣怼
這石屋本來就小,兩人站在入口處更是只容三人並肩通過。司徒寒沙被人橫向拋來,兩人一人搭住他的頭顱,一人搭住他的雙腳,同時向後退了一步,這才堪堪接住他。
雲長樂右手一震將他推給雲西辭,瞬間掠向屋內,繞是她動作飛快,此時卻哪里還有那黑衣人的影子?
司徒寒沙面色慘白,全身淌血,雲西辭匆匆掃了一眼,飛快地點了止血的穴道,對雲長樂道:“他快不行了。”雲長樂回身一把扣住他的茫T,探了一會兒,急聲喚道:“司徒幫主,司徒幫主,你醒醒,是誰要殺你?”雲西辭見他毫無反應,抬臂往他身上一陣疾點,說道:“我用大拂穴手激他全身筋茫行,或能使他片刻清醒。”
不一會兒,司徒寒沙果然轉醒,目光甚至甚為清醒銳利,雲長樂心知越是如此,他越是死得快,飛快問道:“司徒幫主,我是十年前曾與你見過的長樂,他是與你比過武功的雲西辭,你可還記得?”
司徒寒沙雙目在兩人臉上打了個轉,道:“老夫怎會忘記?!”
雲長樂大喜,忙問道:“司徒幫主,是誰要殺你?”
司徒寒沙雙目忽然變得淩厲道:“紅馨,是紅馨的主子!”說罷一口鮮血狂噴而出。
雲長樂握住他的茫T,為他輸入內力,問道:“你可知道他們是何人?他們為什麼要殺你?”
司徒寒沙吐血之後雙目立即暗淡下來,說道:“我不知道他們……他們是什麼人,昨夜不知何人在我房中留書示警要我速速離開,防範今夜暗襲。我已送走匯兒,遣散幫眾,只剩下幾個忠心耿耿、不願離開的弟子守在此處。”
雲長樂盯著他道:“司徒幫主,你滿身是傷,剛才那人為何不殺你,他逼問你什麼?”
司徒寒沙瞪大雙目看向雲長樂,好似看到了妖魔,喘著粗氣,冷笑道:“你休想從我口中問出那些枺鞯南侣洌俊焙鋈槐┢鹨徽茡粝螂呴L樂的額頭,雲長樂哪里想得到一句話便刺激他突施毒手,大驚之下忙偏頭避開。雲西辭展臂一擋,司徒寒沙舉到半空中的手臂驟然垂落,死前右手居然猛地抓住了雲長樂的手腕,直痛得她一聲慘叫。
雲西辭探手就要幫她掰開司徒寒沙的手指,連掰幾下居然無法掰開,倒是痛得她直抽冷氣。雲長樂抬頭見他頭上插了一支玉簪,道:“快用頭簪刺他腕間諸穴,待會兒屍身僵硬了便更拿不開。”雲西辭依言俯身點刺,那只右手終於放開。
雲長樂垂頭看向淤青的手腕道:“可憐他善惡不分,算我倒楣!”忽地站起身道:“不好,上面幾人危險!”
第108章 塞川之会(肆)
青石方砖“咔嚓”一声清响,云西辞当先从暗道入口钻出,云长乐随后窜出,动作轻巧利落。
屋外雨声如骤,一阵雷声猛地响起,震得两人胸中皆是一跳。云长乐道:“走吧。”当先冲入暴雨中。云西辞一言不发,快步跟上,心中却叹道:“这场雨一下,更是没办法追踪那黑衣人了。”
两人飞奔至前院,空中一道紫色闪电划过,“轰隆”一声雷响,云长乐猛地驻足,只见院中六具尸体横陈四处,血水与雨水横流遍地,情状极其惨烈。暴雨倾盆而下,云长乐眯眼看向天空,恍惚间竟觉得天地间一片血雨。
云西辞亦是首次见到如此惨烈的情景,他走到云长乐身边紧紧地握住她冰凉的手,沉声说道:“先葬了他们吧。”云长乐心中一震,恨声道:“我竟会犯下如此低劣的错误,若是先安顿好他们,他们也不至于被人这般虐杀致死!哎,我对自己太有自信,知你在我身边更是宛若有天做胆子,这些恶人今日便狠狠地给了我一个教训!”雨水从她的脸上冲刷而下,当年她智斗罗景天、梅木夫人这样厉害的人物也未吃过半点亏。今次司徒寒沙暴亡,金钱帮五人被人虐杀而死,本已抓住的两个恶人也不知去向,直到此时,她甚至连对手是谁都还弄不清楚,心中如何不悔不恼?
雨越下越大,云西辞脱下外套展开遮在两人头顶,说道:“我记得司徒帮主还有一个儿子。”云长乐道:“不错,们若能找到他,兴许能从他那里知道些线索!”视线缓缓扫过院中尸体,道:“西辞,我们天明便启程往塞川去,若我猜得不错,龙夫人那边可能不会太平太久了。”当年红馨嫁给司徒寒江为妾,为的便是金钱帮的巨额金银。这些银子既已落入凤飞飞手中,红馨背后的主人迟早会对凤飞飞动手。他们十年没有动作,今夜司徒寒江一死,金钱帮被灭,凤飞飞那边极有可能会是他们接下来要下手的对象。
云西辞当机立断,道:“事不宜迟,我们连夜回去准备明日出行之物。”云长乐心道:“这院中几具尸体只得请道空空来善后。”
暴雨之夜,项家绸缎庄的项老板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他低声咒骂着打开后院小门,瞪向来人,没好气道:“六少,你看这雨下得天都快塌了,你还吵我过来给你开门做什么?您自个儿进来不就得了!”
云长乐抹了一把脸笑道:“我就知道项老板白天睡得多了,晚上一定睡不着。”
项老板白日里半梦半醒的双眼在这夜中显得格外晶亮,他扫了两人一眼道:“六少有事便痛痛快快地讲了吧,老项一会儿还要出门。”
云长乐往他屋里一坐,神色严肃道:“项老板今夜不用出去了,我有事要您帮忙办一办。”
项老板心中一凛,道:“何事?”
云长乐周身不住往下滴水,她笑了笑道:“您先给我们两人各找一套干衣服,行不行?”
项老板瞪她一眼,转身便去铺子里帮两人拿换洗的衣物。云长乐见他离开,飞快地走到书桌之前,抽出一张宣纸,提笔急书。
不一会儿,项老板拿着两套衣物回来,云长乐笑着接过,递了一套宽大的给云西辞。两人各去一间房中换了衣服,干爽的衣物上身,只觉全身舒爽不已。
云长乐心情好了一些,回到项老板房中,道:“项老板,我有两件事要请您去做。第一,北郊金钱帮今夜有六人暴亡,六具尸体横陈入门的大院中。我要你将此事转告道门主,请他回来后立即前往金钱帮检查尸体,若无线索,便将他们好生安葬。而在他回来之前,你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保住这六人的尸体。”她看了一眼项老板惊愕的表情,继续道:“第二,这封书信我要你亲手转交给道门主,此信只能由他亲启,你万万不能擅自打开,莫怪我没有提醒,擅自打开只会为你招来杀身之祸!”她递出刚才写好的信件,微微一笑道:“我知道项老板一定有很多疑惑,道门主看过我写的信件之后便会明白个中关键,届时你再问他也不迟。”
项老板凝神看了那封薄薄的信片刻,躬身道:“老项定不负六少所托。”
云长乐放下心来,低头看看自己一身崭新男装,微微一笑道:“项老板,我又欠您的了。”
项老板心领神会,知她不光感谢自己“借”他们二人各自一身新衫,更是谢他临危受命,目光对她一阵打量道:“六少,你刚才的模样可真是吓坏项某了,自从与你相识,我还未见过你如此深沉严肃。”他从桌上壶中倒出两杯茶,在手中捂了一捂,杯中慢慢腾起热气。
云长乐接过热茶,轻轻酌了一口。云西辞接过赞道:“好内功!”
项老板眯眼一笑,对二人道:“还有两个时辰便会天明,我先去金钱帮看看,你们在这里休息片刻。”
云长乐起身道:“不了,我们还有事要办,正好与你一道出门。”
项老板点了点头,转身出门寻了三件蓑衣,云长乐与云西辞穿戴整齐,同他一起往外面走去。
暴雨不知何时已转为淅淅沥沥的小雨,三人走了一阵,在巷口分手。云长乐与云西辞转而向凉风楼走去,一路上,云西辞问道:“这项老板可是空空门中之人?”云长乐道:“不错,他与冯叔叔是老朋友了,这几年对我颇为照顾。我与大哥道空空行事从不让妩姐知晓,有时需要给彼此留信息,便会请他转达。”
云西辞点了点头,终于问道:“你为何会与道空空这般相熟?”
云长乐边走边道:“当年我从慕城出来,在江湖中流浪了一阵子。有一次盘缠不够,便把主意打到了一个为富不仁的富商家中,哪知那夜竟遇到了同去行窃的道空空。我们联手将那富商家中闹了个鸡犬不宁。”她笑了笑道:“大哥平日里虽然嬉皮笑脸,却极有义气,他知道我正四处打探梅木夫人的下落,竟也愿意帮我。后来便如你见到这样,我当他如长兄一般,他待我若亲妹。”“她噗嗤”一笑,道:“至于我与妩姐怎么相识,日后再告诉你罢。”脚步一停道:“我们到了。”面前正是凉风楼。
两人不欲惊动店中之人,又一次翻墙而入。云西辞回到自己房中,迅速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道:“天快亮了,你是否要回不醉居跟善姑娘交代一下?”
云长乐道:“我们得回去一趟。一来我还得收拾一些出行的东西,二来我们的马匹还在后院马棚内,三来我若不交代一声,妩姐非得急死不可。”她心中忽地一动,对云西辞道:“我们一夜未睡又需立即匆忙赶路,最易疲倦。不如雇辆马车送我们一程,我们大可在车内呼呼大睡,等到休息够了,便可辞去车夫,自行驾车前行。我们带上妩姐为我们准备的良驹,一路换马前行。长路漫漫,有马车可坐,良驹可换,当可让此行既快,又不那么辛苦。”
云西辞赞道:“好主意。我去张罗马车,你回不醉居办好事情,咱们在城门相会。”
云长乐与善妩辞别,背着包袱匆匆往侬城城门赶去。此时天色将明,昨夜一夜暴雨,城中略显狼籍。云长乐蓑衣未脱,低头走在通往城门的主道上。
忽然一阵马蹄声响起,云长乐避到路边,只见四匹骏马“嘚嘚”掠过,她低声喃道:“原来是百花楼的人。”片刻间那四骑便已奔得远了,云长乐心下并不在意,又疾步往城门走去,不一会儿,身后又是一阵马蹄声响起,她脚步不停,马车从她身边急速掠过,她看向那骑手,正好那骑手忽然回头,云长乐忙低下头,“咦”了一声,心道:“竟是她?!”未及多想,只听第三波马蹄声响起,她索性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心中又惊又喜,来的竟是仗剑宫的人。
云长乐凝神细看,却没看到楚盛衣,此时薛逸已打马从她身边掠过,接着便是冯素云、聂青青,最后一个正是那日在舟中救下的女子崔明珠。
崔明珠打马而过,云长乐忽然奔行而上,瞬间便赶到崔明珠身前,崔明珠大吃一惊,只见来人忽然回头道:“崔姑娘安好!”
崔明珠一惊之下便要勒紧缰绳,云长乐在奔行中举臂一扬,笑道:“崔姑娘就这么行着便是,在下只想向你打听一人。”崔明珠手臂一麻,抖手间便又恢复了力气,她记起眼前之人曾救过自己,睁大双眼看向她道:“小兄弟,你要问谁?”
云长乐道:“你师兄楚盛衣现在何处?”
崔明珠摇头道:“我不知道。”
此时薛逸等人听得身后动静,冯素云从马背上回头道:“崔师侄,你在跟谁说话?”
云长乐飞快道:“崔姑娘,后会有期。”倏地闪到一边,耳边只听得崔明珠道:“是那天在湖中救过我的小兄弟……”片刻间,几人纵马消失在她的视线当中。
第109章 塞川之会(伍)
云长乐望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叹了口气,过了一会儿,远远瞧见城门口停着一辆宽敞的马车。她快步上前,马车车门一开,云西辞伸出头道:“快上车吧。”云长乐灵巧地跳上车辕,钻入车中。被他聘来的车夫说道:“公子,小的先把车门卸下收在车顶,白天打上车帘既可挡住外面的视线,又不会觉得气闷。”
云西辞见他谈吐有礼,心道自己没有选错人,递给他一块碎银道:“去吧。”那车夫哪里见过打赏人竟用银子的,大喜之下手脚更是麻利,放好车门后,又将车帘小心翼翼地理好,这才坐到前面打马而行。
云长乐打了个哈欠道:“妩姐没料到我们走得这么急,我们选好的两匹马让阿庆架着出去接送货物了。”
云西辞道:“那我们沿路再重新购买两匹便是。”塞川路途遥远,拉车的两匹马若是有一匹出了问题,便会力有不怠,耽搁两人的行程,是以两人无论如何也得准备好换用的良驹以备不时之需。
马车轻轻摇晃,云长乐早就趴在车中睡去,云西辞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也渐觉疲惫,吩咐车夫一路北行之后,便靠在车壁闭目休憩。
那车夫精明能干,对二人殷勤周到,路上吃穿行住打点得妥妥帖帖,云西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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