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盯著自己瞧,心中覺得此人好生無禮,她把孩子拉到身後,朗聲問道:“你們是什麼人?闖入我家中想做什麼?”這一聲振醒了魂飛天外的陸世遠,他面色一正,看了看哭得像淚人一樣的羅紫妍,小心回道:“在下陸世遠,我和小師妹在山中迷路,苦思不得出山之法,見到此處有人家便來問路。貴舍只有這位小姑娘在,我們也不敢擅自闖入,只是在這和這位小姑娘說說話,希望等到小姑娘的家人回來好問明出山之路。冒犯之處請夫人見量。”
蓮生見他彬彬有禮,面色便緩和下來。雖然知道他們是四羅山莊的人,她卻不怕這兩人認出自己,自己在私奔之前算是椋w千金,從洠г诮J蕩,除了自己家人,見過自己的人十個指頭也數的完。此時她只想早早打發了這兩個人。她沉聲道:“兩位稍等,我安頓好女兒便帶兩位出山。”轉身便往屋中走去。
陸世遠怔怔望著蓮生背影,站在屋外若有所思。過了一會兒,他走到羅紫妍身邊,憐惜道:“師妹,世事難料,莫要再為那人傷心。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蓮生親自將二人送到山下,她特別選了一條道路眩s,崎嶇難行的山路下山。她怕二人以後再上山來打擾他們,更怕有一天身份戳穿被人追捕追殺。這條小路眩s難記,自己走了近十遍才記住。陸世遠他們下山之後再想原路尋來怕是千難萬難了。
陸世遠和羅紫妍剛回到客棧被掌櫃告知有人住進了他們預定的房間裏,囑咐他們一回來就速速前去相見。陸世遠看了眼面色悽楚、情緒低迷的羅紫妍,決定先送她回房間休息。要是師傅見到愛女這副模樣,那還了得!而且他要稟告師傅的事情當著師妹實在是不好開口。
桐子客棧共有五間上房,難得今日全部被人住了進去。老闆人逢喜事精神爽,連忙叫最俐落的小二給上房的幾位貴客送去上好的桐子茶。小二連敲了幾次門,最後在三號房間裏見到了幾位財神,那位英俊的青年前天訂了四間上房,他一間,他那大美人師妹一間,剩下兩間似乎是為了面前這三位大爺中其中兩位訂的。果然,那位穿耍鄣拇鬆敽湍俏挥猩窖螋E子的大爺住了進去,還為穿黑衣面色嚴肅的那位大爺追加了一間。
陸世遠安頓好羅紫妍便急忙去拜見師傅師叔。一進房間便見一身耍鄣牧_景天端坐桌前,左手邊坐的正是人稱“鐵扇先生”的師叔司徒寒江。待看到羅景天對面之人時,穩重如陸世遠也大吃一驚,他竟是歐陽世家現任家主,江湖上鼎鼎有名的歐陽念。當年因為歐陽雲和蓮生一事,歐陽世家與四羅山莊在江湖上顏面掃地,彼此責怪對方,親家不成成冤家。兩家都是江湖上盛名遠播的百年世家,本來關係良好,若是結親,勢力堪可發展成為江湖第一。可是,事發之後兩家徹底斷了往來,在家主的默許下,座下弟子甚至常有打鬥發生。兩家恩怨是越結越深,有好事之人甚至猜測兩家不知什麼時候會徹底翻臉,滅掉對方。現在歐陽念居然和羅景天連袂而來,陸世遠自然吃驚不已。
羅景天見陸世遠看到歐陽念之後臉色驚疑不定,哈哈笑道:“世遠來了,傻站在那幹什麼,快來見過歐陽前輩。” 陸世遠見師傅似乎對歐陽念毫無敵意,便連忙恭恭敬敬對歐陽念一拜,朗聲道:“晚輩陸世遠拜見歐陽前輩,前輩威名如雷貫耳,晚輩今日親眼見得前輩實乃三生有幸。”歐陽念一身黑衣,表情嚴肅,雙目有神,聽了陸世遠語帶恭維的請安後,淡笑應道:“陸少俠過獎。”
羅景天半天不見羅紫妍,向陸世遠問道:“世遠,妍兒呢?” 陸世遠見有外人在此便道:“女兒家總是愛美,師妹說要換身衣服再來拜見師傅。” 羅景天心知自己愛女確是嬌生慣養,笑道:“也罷,我們談正事要緊,不用管那丫頭了。世遠,你坐下,我也該告訴你我們這次上山目的了。”微微沉吟後道:“世遠你可知道為何這蒼茫山被列為天下三大名山之一?” 陸世遠道:“徒兒曾聽家父說過,這蒼茫山中長有無數珍稀藥草,有的藥草經醫術超群者提煉之後甚至有起死回生之效。聽說山中還有一種臁F,以草藥為食,得仙山臁畾狻<腋冈谝槐竟艜凶x到:臁F白皮銀紋,似虎非虎。雌獸溫順,乳汁可治百病,更是治療內傷的極品臁帯6郢F兇殘,食其血肉可使練武之人功力大增,一般人得之也可延年益壽。不過,由於臁F非珍奇草藥不食,經過了幾百年,已是幾近滅絕。書中最後有關臁F的記載可追溯到百年之前,具記載臁F最後出現的地方似乎就是這蒼茫山。可惜蒼茫山終年大霧彌漫,百年來無論上山尋藥還是尋獸的人大多空手而回。正是如此,蒼茫山更加吸引那些有心尋寶之人,人人都知這山中蘊涵無窮寶藏,但是卻少有人能夠得手而回。這充滿詭異氣息的大山不知埋葬了多少覬覦它寶藏的英雄好漢。” 陸世遠音色清朗,講到後面似有無限感慨,最後歎道:“蒼茫山可說是一種極至的誘惑,越是得不到,人們越是瘋狂。”
羅景天聽他侃侃而談,心中贊道:這孩子天資聰敏,家學淵源,只要自己好好眨蹋龠^得數年定可在江湖中揚名立萬,光大我四羅山莊門楣。歐陽家雖是才俊輩出,但是除了那歐陽雲,怕是再難有人可以與之匹敵了。想到歐陽雲,他臉色微微一變,看了一眼對面的歐陽念,他還是那一副不苟言笑的嚴肅樣,可是看陸世遠的眼光卻像是在追憶什麼人。
羅景天贊道:“說得好!世遠,我們此次前來正是要捕捉你剛才所講的臁F。” 陸世遠眉頭微皺,問道:“百年來無人見過臁F,師傅如今上山尋它不知有幾分把握?” 羅景天道:“半個月前我在鳳天城遇到神醫相子寒,當時他被人追殺,身受重傷。相子寒醫術超群,救過不少江湖好漢,此人遇險為師自然要拔刀相助。我把他安頓在客棧,當時他傷的很重,外傷內傷都有,他自己開了方子,我便著人去為他抓藥。哪知不久之後歐陽兄便尋上門來。這之後的事情就請歐陽兄為小徒解釋吧。”
歐陽念見羅景天非常器重陸世遠,便道:“當日我去鳳天城,為的是請神醫相子寒到歐陽世家為我三弟歐陽憶治療內傷。哪知剛進鳳天城便聽說相子寒被人殺傷。我急忙跑去客棧,這才發現救了相子寒的正是你師傅。可是相子寒受了很重的內傷,外傷也不輕,他連自己都顧不好,自然不能隨我回歐陽世家。我實在洠в修k法,只好給他詳細講了三弟的情況,他聽後對我說:若是他身體健康自然可隨我去歐陽山莊以銀針通茫址槲胰艽蛲ń蠲},治療內傷。可是他現在能醫不自醫,自己的內傷也只能夠慢慢眨B,無法隨我去歐陽世家。後來他對我提到蒼茫山中臁F乃療傷拢幹拢羰俏夷苷业届‘獸,他與三弟都可大受其益。我當時便問他:尋找臁F之事虛無飄渺,百年來無人見過臁F,他怎知道蒼茫山中必有臁F?後來才知他的一位師兄在蒼茫山中耄Ь印啄昵俺錾娇赐麜r,曾提到在山中見過臁F。我和羅兄後來得知三四月份蒼茫山中濃霧漸淡,覺得正是找尋臁F的好時機,便連袂而來。”
羅景天補充道:“我知你與妍兒一路向南,正是往蒼茫山方向,便飛鴿傳書,讓你們先一路打點。為了怕消息走漏,我對外宣稱與你師叔一起去南方看望老友。連定房間也是讓你只定了我們二人。”
陸世遠看了看師傅心道:事情絕洠в心屈N簡單!相子寒當著師傅的面對歐陽前輩說出臁F秘密,一是報答師傅救命之恩,二是賣了個人情給歐陽世家。這樣只出聲不出力的人情真是高!他吃准了師傅知道歐陽念要去尋找臁F必不會袖手旁觀。若是讓歐陽家獨得臁F,治好歐陽憶之後必會利用臁F提高功力。四羅山莊怎會讓歐陽家獨美?而歐陽念自然明白在這樣關鍵的時刻多一個朋友比多一個敵人好,只好暫時和羅家結盟。羅家自然也是同樣的想法。如今兩家聯手,找到臁F的機會自然大大增加。相子寒為自己找了兩大幫手尋找臁F,歐陽家以後為了報答他自然會分些血肉給他,他的內傷外傷速速康復有望。
羅景天和歐陽念都覺得越快上山越好,免得夜場夢多。司徒寒江一直洠в姓f話,只是捋著自己的山羊鬍子在旁邊靜靜坐著。陸世遠見歐陽念與師傅正討論得很是熱烈,便向司徒寒江使了個眼色。司徒寒江道:“世遠,我那紫妍侄女怎麼還不來?這麼些日子洠б娏耍液苁窍肽睢D銕胰タ纯此伞!薄×_景天道:“也好,師弟幫我把那不肖女抓來,看我好生教訓她。長輩來了也不快來拜見。”
陸世遠帶著司徒寒江轉到自己房間,關上房門,面色嚴肅道:“師叔,我見到歐陽蓮生了。”
司徒寒江驚道:“歐陽蓮生?與你大師兄定親的歐陽蓮生?” 陸世遠正要回答,司徒寒江眼一眯,道:“那歐陽雲呢?他必是與她在一起吧?” 陸世遠答到:“我今日只見著了歐陽蓮生,歐陽雲不在她身邊。可是前幾日我見到一個人,當時洠氲健,F在想起來,那人恐怕就是歐陽雲。” 司徒寒江走到窗前,沉吟了好一會兒才道:“這件事情得儘快讓師兄知道,我們要在歐陽兄妹與臁F之間作個取捨了。現在還有個歐陽念在身邊,不知是福還是禍啊?”
陸世遠思量了許久道:“師叔,請你想辦法讓師傅把師妹譴回四羅山莊吧。師妹見過歐陽雲,對他大有好感,我們行事要瞞著她怕是很難。” 司徒寒江又驚又怒道:“你說什麼?紫妍怎會喜歡上那無恥亂倫之徒?你這個師兄是怎麼當的,怎不提前阻止?” 陸世遠道:“我初時洠дJ出歐陽雲來,只是覺得這人實在眼熟。後來在蒼茫山中見到歐陽蓮生,這才想起他就是歐陽雲。可是那時已經來不及了。” 司徒寒江道:“你怎麼會認出歐陽蓮生?你應該不可能見過她啊?她雖有一身武藝,卻從不在江湖上行走。” 陸世遠眼神一暗,道:“大師兄親手畫了她的畫像,一直掛在臥室的牆上。”
羅丹青人如其名畫得一手好畫。他在成親前其實見過歐陽蓮生,且心中愛慕。歐陽蓮生的畫像從那時起便一直掛在他的臥室牆頭。後來兩家結親,羅丹青喜極。哪知大婚當日,歐陽雲從洞房裏劫了歐陽蓮生,兩人從此浪跡天涯。那天晚上羅丹青滿心歡喜,一進洞房卻發現喜娘丫頭倒滿一地,最後才發現歐陽蓮生一紙留書,信中道盡她與親生哥哥歐陽雲的癡情愛戀。羅丹青大受打擊,之後便不知所蹤,直到現在也洠艘娺^。而羅景天更是對歐陽雲和歐陽蓮生恨之入骨,若是洠в兴麄儯约旱暮脙鹤佑衷觞N會不知所蹤?
陸世遠和羅丹青感情極好,羅丹青失蹤之後他去打掃他的房間,在臥室牆上見到一副女子畫像。羅丹青畫藝非凡,這副畫又是他的傾心之作,陸世遠初時只覺此女極美,卻不知是誰家女子。後來看了落款才知道那是羅丹青為紀念他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見到歐陽蓮生所作。那時他便深深的記住了這個無情的傷害了自己師兄的絕美女子。
聽他提到羅丹青,司徒寒江心中一痛,這個師侄最得他喜歡,文才武藝皆為不凡。可是最後卻被歐陽家那兩個無恥亂倫的兄妹氣的不知所蹤,羅家在江湖上更是顏面盡失。他對歐陽雲和歐陽蓮生的恨意一點也不輸給他的師兄羅景天。想到自己最疼愛的侄女羅紫妍竟又受到歐陽雲迷惑,心中越想越覺得那兩人簡直就是妖孽,若是不除,四羅山莊再無寧日。他對陸世遠道:“請你師傅過來,我有話要對他說。”
陸世遠知道司徒寒江心中一定有了決定,起身便往房門走去。“唰”的一聲拉開房門,心中一驚。外面赫然站著臉色慘白的羅紫妍!
羅紫妍緊盯著陸世遠,淒聲問到:“師兄,你剛才所說的全是真的?他們真的是喪德亂倫,害我哥哥離家出走的歐陽雲和歐陽蓮生?” 陸世遠心中一緊,柔聲勸道:“師妹,你還是回四羅山莊吧。這裏的事情師傅師叔會處理的,你就當洠磉^這裏,洠б娺^他們,忘記這裏的一切吧。” 羅紫妍逼問道:“你只管回答我,他是不是歐陽雲?” 陸世遠看了她一眼,把心一橫,沉聲道:“是。”羅紫妍突然像是被人抽幹了全身力氣,喃喃道:“是他……是他……”她臉色蒼白,雙目赤紅,忽然轉身沖向自己房間,邊跑邊嗚咽道:“怎會是他?怎能是他?”那聲音淒烈絕望,聽得陸世遠心如刀割,連司徒寒江也覺心中悲涼。
羅景天被徒兒陸世遠請到師弟司徒寒江房中。他面帶微笑,想來與歐陽念的談話非常愉快。司徒寒江神情嚴肅,目光堅定,他轉身把門關好,單刀直入道:“師兄,歐陽雲與歐陽蓮生此時正在這蒼茫山中。” 羅景天猛的站了起來,緊緊盯著司徒寒江,寒聲問道:“此話當真?” 司徒寒江對陸世遠道:“世遠,你把發現他們二人的經過再跟你師傅說一遍。”
羅景天異常靜默的聽陸世遠講述這幾日發生的事情,聽到他們上山竟是因為羅紫妍要尋找當作心上人的歐陽雲時,“啪”的一聲巨響,那張用上好桐木做成的桌子竟被他一掌打的四分五裂。陸世遠心中一寒,他從洠б娺^總是笑容滿面的師傅生這麼大的氣。等到他說完,羅景天已是面目森冷,全身充滿殺氣。司徒寒江道:“師兄,我們恐怕要在臁F和歐陽雲兄妹間做個選擇了。” 羅景天冷笑道:“確是要在這些畜生之間做個選擇。不過,這選擇容易之極——捉歐陽蓮生、殺歐陽雲。哼,若不是找尋丹青的事情還要著落在那妖女身上,我們又何需留她性命?這兩人皆為妖孽,亂倫喪德,誘惑我一雙兒女,其罪當誅!” 司徒寒江道:“我的看法與師兄相同,只是歐陽念那邊我們怎麼交代?這件事情是否要告訴他?” 羅景天冷笑道:“當然要告訴他。臁F之事大家心知肚明,彼此都是相互利用。我們為了捕殺歐陽兩兄妹放棄了臁F,難道他歐陽家的家主就能安心的去抓他的臁F麼?我到要看看他怎麼處置那兩個歐陽家的敗類?”說罷便和司徒寒江一起去歐陽念的房間要告訴他此事。走到門口,羅景天轉身對陸世遠道:“你看好你師妹,現在是關鍵時刻,不能出半點差錯。她若是執迷不悟,你就把她軟禁了吧。”
歐陽念面沉如水,眉頭緊皺。羅景天含笑坐在他的面前,眼神卻凜冽逼人。司徒寒江雙目半睜半椋В沂植痪o不慢的捋著自己倒黑不白的山羊鬍子,看似漫不經心。他們一進屋裏便把發現歐陽雲兄妹這個重要消息告訴了歐陽念,說完之後兩人很有默契的一言不發,似乎對桌上的桐子茶更有興趣。
過了半響,歐陽念對羅景天道:“當年發生的事情對四羅山莊和歐陽世家都是不小的打擊。四羅山莊新婦被搶自然是大失顏面,後來丹青世侄離奇失蹤我們歐陽世家也是深感惋惜。我知道此事確是我歐陽家不對在先,如今羅兄心中必定早有決議,告訴在下,不過要我歐陽世家表個態罷了。我只希望羅兄把歐陽雲交給我歐陽家處置,歐陽蓮生在羅家與丹青拜過堂,自然是羅家的人。羅兄要怎麼處置我歐陽世家決不干涉。” 司徒寒江臉色一變正要發作, 羅景天哈哈一笑道:“歐陽兄,你我二人心知肚明當年歐陽蓮生到底是被人劫走還是與人私奔。那位與自己親妹亂倫之人是誰其實早已不是什麼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