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双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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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双飞- 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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份份在女人身份极罕见的特质是她们当中任何一人也不具备的。自然,她们还不晓得这份特
质,叫做“自信”。

  几个女人你来我往,竭力创造出其乐融融的和气场面。蓝翾则冷眼欣赏着这群被迫早熟
的年轻孩子的卖力演出。

  年纪最长的王后,据闻与戎晅同年,二十五岁的韶华之龄,笑颜可掬,举止有度,成熟
稳重得如同一介四旬熟妇;貌美如花的琴妃娘娘,明明二九佳人,本该灿烂招展的青春气息
却让眼眸里盛潋的浓重忧郁压榨得所剩无几,眉尖颦颦,娇息羸弱,若是到了二十一世纪,
标准的林黛玉饰演人选。

  那琴妃,放在蓝翾身上的目光,有羡有妒,有哀怨有欣赏,惟独没有一丝的怨毒,称得
上妇德可嘉;反观王后,眼睛在与蓝翾对视时幽静无波,而她移眸别处时,却明显感到来自
王后的两股掂量探究、甚至更深层次的力量投射过来,绝对不是一位贤良淑德的母仪天下者
那般简单,兴许较才矜更工心计。

  至于其他二位,有些麻烦,但也仅仅是电视剧里经常安排的一些起起哄、传传舌、添添
麻烦的凑数角色,有则横生些枝节,无亦不影响故事主脉发展。

  “妹妹好文才,这歌谣可是妹妹作的?”甄媛信步踱到未收收拾的案前,拈起一页薄笺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有孟母,择邻
处,子不学,断机杼……妹妹作的这首歌甚是好听上口,却又似蕴了无边机理,我等可要佩
服妹妹了。”

  蓝翾垂睑复抬眸,笑意盈盈,道:“王后过奖,此乃蓝翾家乡的一位故人所作,意在教
育子女一心向善,明廉知耻。蓝翾一时兴起,默了来玩,让王后见笑了。”

  蓝翾的蝇头小楷秀雅清丽却风骨瞿劲,芳妃凑过来,也效仿王后拈起一纸,“唉呀,还
真是的,原来懿翾夫人是个才女呢,琴妃妹妹,这下你要碰到对手了。不如哪天请两位比试
一番,看看谁能更符才女这个美誉?”

  孰料她这话出来,两位被点到名的“当事者”均一笑泯之,不作回应,不由觉得有几分
没面子,道:“懿翾夫人不知道的吧?琴妃妹妹的琴艺属丏都第一呢,王上最喜欢听她弹琴
了,王上还曾作过一首诗,中间有一句是‘玉拢翡翠绮罗香,雪梳瑶琚仙乐扬’,说得就是
琴妃的纤纤玉指在绿绮琴上弹奏仙乐的场景呢。”

  “原来琴妃娘娘精擅音律,蓝翾自愧不如。而芳妃娘娘你也不差呀,出口锦绣,妙语如
珠,还是哪天请您和琴妃娘娘比试一番孰高孰低?”

  芳妃识相地未接下文。与琴妃比?无论才情、相貌,哪一样都比无可比,刻意卖弄,险
些弄巧成拙,这位懿翾夫人温温和和地请她吃一个软钉子。

  丽嫔看姐妹受挫,顿起不平之心,说:“懿翾夫人说笑了,咱们这些庸脂俗粉岂能与琴
妃妹妹这样的绝色佳人相提比论呢?夫人许是不太清楚,在夫人之前,琴妃妹妹可是最得王
上喜爱的呢。夫人天姿国色,这后宫里也仅有您可以跟琴妃娘娘一比高下了,是不是?”她
的“是不是”问得是芳妃。

  蓝翾暗里叹气:这位大婶许是说得太高兴了,怎么忘记了旁边还有位重量级人物呢?“
丽嫔娘娘太高看蓝翾了,但请恕小妹对丽嫔娘娘的话不敢苟同。莫说蓝翾姿质平庸,纵算国
色如琴妃娘娘,也远无法与王后母仪天下的雍容气度相提并论,您说是么?”

  丽嫔脸成酱紫,羊肉没吃成反招一身臊,以后,这个懿华宫还是少来为妙。

  甄媛不得不开尊口,道:“妹妹过誉了,姐姐自忖修为尚浅,以后还需要向妹妹多讨教
才是。”巧妙引开话题,“琴妃妹妹,进了懿翾宫便不曾开过口,怎么,不想与懿翾夫人多
聊一些么?”

  琴妃嫣然道:“臣妾只顾贪看了这房内的布置,清雅别致,甚是合衬懿翾夫人脱脱出尘
的风姿,想必是出自夫人的妙手罢?”

  “琴妃娘娘谬赞了。”这房内布置的确不俗,怎么说都是一国之君亲临参与的。只因她
曾对观雨楼的布局赞不绝口,这懿华宫便效仿了几分,壁凿玲珑架格,地雕白玉花络,锦笼
纱罩,珠帘流彩,色系以白、紫交映,贵气而不失清雅。而足占了一面墙之大的桧木书架,
载着满钵满柜的书依壁而立。若非随风摆起的淡紫锦纱遥遥显出了内室的一方绣榻,真会让
人以为此处是哪家贵族书生的书房。

  琴妃又道:“懿翾夫人喜读乐阅,必是见闻广博,姁姁今后还要向夫人应多讨教才是。


  “琴妃娘娘客气了。”还真是客气了,无论怎样,人家是名正言顺的才女,而她,大半
的学问是“偷”来的,底气不足啦。

  甄媛声如春风化雨:“据闻懿翾夫人和卫宇大将军的夫人是同胞姐妹,又同是户部蓝大
人的义女。以妹妹的才貌,为何先前在京城不曾有过半点耳闻?”

  察户口?“蓝翾和妹妹从小在乡下长大,妹妹因是和卫宇大将军订了亲的,所以早几年
到丏都准备婚事。蓝翾来京却是为了参加妹子婚礼,不料……”欲说还止,剩下的,各凭想
象。

  不料,却让那位前去主持爱臣婚礼的多情君王惊鸿一瞥,即歆美于心,且后仪迎娶,华
屋以待。不约而同,甄媛、琴妃各自在心里铺好了之后的发展脉络。

  甄媛含笑道:“合该是王上与妹妹的姻缘天定,躲是躲不了的,是不是?妹妹入了宫门
,王上多了一位知心人,咱们多了一位姐妹子,自此后,这里便是妹妹的家了。”

  “说得好,自此后,这里便是懿翾夫人的家了!”有人朗声而入,可想而知,能如此堂
而皇之踏入宫妃大门的,除了她们共同的男人,自不敢有别人。

  众人急急起身参拜。蓝翾施礼同时,眼角瞥到了戎晅唇边的笑,志得意满,意气风发。
任何一个男人,目睹妻妾满堂的虚假繁荣,都会是这副表情吧?

  戎晅免礼,与王后寒喧,眼睛不自觉地瞟向蓝翾,却似捉到她眼底即闪而过的一丝刺痛
,再细看,秋水盈盈,清澈无尘,原来方才只是一时恍然错觉。

  叨挠多时的一妻三妾终于款款而退,无力感突发而至,蓝翾长吁口气,闭目揉额。戎晅
的怀抱由后包围而来,耳边是缱绻温存:“淼儿,怎么了?”

  “累了。”想不到跟几个女人周旋虚应,比为相时的官场交锋并不轻松。

  “淼儿,”感觉怀里的娇躯有些僵硬,声音一沉,“她们为难你了?”

  “怎么会?你的王后贤良淑德,爱妃通情达理,你不也看到了吗?我们相处得很愉快。


  “淼儿?”这一回,他敏锐捕捉到了她语气中所透露出的不是简单的醋意,而有一份似
有若无的疏离,“怎么了?身子不舒服?”

  “怎么会?不要告诉我你这后宫是具传染性的,我一入进来便成了你宫里那些遇风便倒
的花花草草?放心,我的体能好得不得了,每天早晨起来在这寝宫里练半天跆拳道,有时还
会在后园里慢跑几圈,虽然比不上你这位武林高手,不过……”不会是那弱不禁风的琴妃就
是了。忽地展颜妩媚一笑,“王上,您还没有更衣呢?是下了朝直接过了吗?我……臣妾记
得您还有一两件便放在这里,要不要臣妾帮您更衣?”

  “好。”戎晅眼神瞬也不瞬地盯在她看上去已无任何异常的芙蓉面上,张臂配合。

  穿着龙腾于天正黄色王袍的他高贵得令人窒息,换上紫色便服的他则高贵得优雅如仙,
他偏爱紫色,又最能穿出紫色的神韵。他在寰厅负伤出现时,穿得也是一件紫色长袍吧?煊
国的衣服不若淦国那样高领宽襟,若当初的第一站是煊国,她便无法顺利的冒充男人了呗?
男人啊,想想那时,虽时不时提心吊胆,却是最意气风发的时光吧?出将入相,纵横捭阖,
像个男人一样地活着,原来,世界前进或是倒退,不会受到影响的,是男人的恣意和张狂。

  “在想什么?”

  戎晅清锐的声音在耳边,仰眸,跌进两泓幽潭中,身体被他牢牢固在胸前。“想男人。
”收到了他眸中的警告,莞尔道,“想我的男人,你。”

  蓦地拥紧了她,悠长的叹息乱了她的神,“淼儿,若可以选,我选你第一个走入我的生
命,可是……你会体谅的,对不对?”

  那琴妃呢?琴妃在我之后走进你的生命,不是依然有了你的宠爱?

  这话一旦说出了口,此刻的柔情蜜意顷刻间会荡然无存,且把另一个女人的名字扯进当
下,她不愿亦不会。从一开始就知道游戏规则的不是吗?既然没有选择抽身退出,目前也只
能暂时接受。她和他,谁知有几日的缘份?

  “王上,我们用膳吧,我饿坏了呢。”

  “好,到慕莲室如何?用完膳,我为淼儿弹琴,‘淼思吟’。”

  “淼思吟?是王上为思念淼儿所做的曲子?”

  “如果朕说是,淼儿会感动朕的情深似海么?”

  情深似海?怎可能?她但笑不语。

  “淼儿?”眼见她脸上的笑靥别有况味,不晓得又是哪里出了问题。

  明眸一闪,娇美笑颜重绽,道:“感动啊,阿晅竟会将淼儿所有的话都记得那么牢。所
以,淼儿对等一下将要对阿晅和王上提出的请求更有信心了。”

  “什么请求?”

  “暂时保密。”

  “为何?”

  “吃完饭再说。”

  “不能事先透露一些?”

  “No,吃饭去也。”

  “小气!”

  “……”

  “小气,小气淼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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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卷:第二章]

  秋入云山,物情潇洒。百般景物堪图画。丹枫万叶碧云边,黄花千点幽岩下。(踏莎行
•;张抡)

  帝王之家,金堆银砌果然不是玩笑,将万物凋零的景象一再推迟。深秋霜浓时分,因为
奇花异草的点缀,御花园不见萧瑟,相反地,因随风飘散的朗朗读书声,凭添了无限生机。

  “……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子不学,非所宜,幼不学,老何为?玉不琢
,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为人子,方少时,亲师友,习礼仪。香九龄……”

  “老师!”有同学规规矩矩地举手。

  被称为“老师”的老师示意其他同学停止诵读,指向举手者:“戎参?”

  同学毕恭毕敬地立起,问:“请问老师,这‘香’指得又是谁?”

  累啊,相同的文字却有不同的文化,才苦心婆心地介绍“孟母”给大家认识,现在又要
引荐“黄香”,“孟母”是自己那个村子的一位大婶,“窦燕山”是山角的一位大叔,“黄
香”同志给按个什么来历呢?

  “香全名为‘黄香’,也是为师家乡的一位名人呢。此人极尽孝道,九岁时即懂得值冬
凉之际上床焐席,温热后请母亲上榻安歇,一时在乡间传为美谈。”

  “咦?为什么不用炭火呢?那样不是比较快吗?”

  这是谁家的天才孩子?与那无米何不食肉的皇帝倒满有异曲同工之妙。“黄家家境贫寒
,供用不起炭火。”

  “那黄香会不会是在母亲每晚入睡前的一个时辰才上榻温席的?”

  耶?你怎么测出来的?

  “那黄母会不会因为在旁边等得太久着凉呢?”

  咦?

  “好命,什么也不必做,在榻上躺上一个时辰就可以博个孝名。”

  嘎?

  “可是,我娘不会准我在榻上躺着的,她怕嬷嬷责罚。”

  喔……什么什么嘛。“同学们,有一点你们必须明白,先人记录下这些位贤者作为,并
非为了让后人一味效仿。而是希望学习者知道,诸如仁慈、孝悌等美德于人来讲何等重要。
至于增见增识、博闻强记则排其后。无德徒有过人才能者,仅会令人畏,无法令人敬。而一
个人若只能使人畏惧不能教人敬服,终无法立于不败之地,明白了么?”

  “明白。”童声童气的响应。

  “呼~~”蓝翾暗吁出一口气,露出颇有成就感地微笑。谁能想到,这寰界的孩童竟是个
个难缠。

  “可是,老师,”一个六、七岁的女童畏畏怯怯地起身,“不是只要是男儿就可以功成
名就了吗?母妃常常骂星儿,骂星儿不是男儿,所以讨不了父王欢喜,所以星儿做不了太子
,更无法做王上,不能杀光所有对我们不好的人……”

  “戎星同学!”纵然稚嫩童童如黄莺鸣叫般地悦耳,她也不得不出声打断。

  面对这些个沦为一时纵欲后的产物的王子王女,竟比面对风云波谲的官场更令她心惊胆
寒。幼稚的生命,只因为生母的地位不济而负苛重重,没有华衣美食,没有书苑教读,所有
所谓正族贵骨所出子女的待遇一概全无,而时时要忍受避让的,还有那些正脉兄弟姊妹的凌
欺辱骂,主不如仆的忽视怠慢。已经是苦难深重了,这戎星的母亲,怎敢如此教自己的女儿
?是尚嫌受得苦楚不够不成?生了男儿又如何,在座的难道还缺了男儿?

  “星儿,”以温和的笑眸对上小女孩受惊小鹿般的眼睛,“你的母亲在哪里?今日结课
后老师去见她一面可好?”

  “母亲……”珍珠似的泪珠泗滂小脸,“母亲死了,死了好久了……去年冬天……”

  蓝翾几步趋近,蹲下身拥住了这单薄小人儿:“母亲死了,从此不恨不怨,于她也许不
是最坏。星儿,莫要恨自己是个女子喔,未来也许不是尽在掌握,但修得一身才华,总会让
你的人生多一些选择余地。”她没办法安慰她女儿当自强,在这个父权世界,她自己尚得以
男装存活,这女孩的未来并非光明一片。

  老师的话虽不能完全领会,但老师馨香柔软的怀抱却是连母亲也未曾给予过的,哭得愈
加厉害,最后索性“哇”然大哭,眼泪、鼻涕浸湿了老师缀着粉色莲花的白衫。蓝翾轻抚其
背,嘴里若有若无的安抚,一任这苦命孩子难得尽兴地发泄一回。

  周遭娃娃们愣愣地望着,眼里是又是惊异又是羡慕。他们已经知道,这位老师,是他们
那陌生的父王最宠爱的人,对他们和他们的母亲来讲,是高高在上的天人。怎么像一个母亲
般照拂无人疼爱的姐妹?好希望,那个怀抱里的人,是自己哦。

  “哭够了是不是?”听她泣声渐歇,蓝翾轻柔地拭泪,“虽然星儿没了母亲,但是你有
了这些哥哥和弟弟,今后他们会照顾你的,老师也会照顾你。”说得未免牵强,哥哥、弟弟
可是近几日她将散乱宫廷各处的王亲血脉搜集后才熟识起来的,谁能保证之后的路他们走成
什么模样?

  “真的?”星儿抬起水光未尽的童眸,欣喜不胜的笑浮上薄薄的唇角。

  这薄唇?蓝翾无声喟叹,何止是星儿,这里的每一个娃娃脸上,多多少少都能寻得见他
的痕迹。该不该大跌眼镜呢?翎儿口中的闷葫芦竟是一个可以与乾隆颉颃的风流天子?“自
然是真的,亲情是世上最难割舍的情缘,你是他们的姐妹,他们自然会照顾你。”

  眼角余光不经意一转,遭逢到由外面窗格透进的一双湛然黑眸。咦,微怔间,那黑眸主
人已掉头闪去。蓝翾快步追出,只来得及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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