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莎翁致敬 作者:陆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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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莎翁致敬 作者:陆观澜-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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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洗了个澡,我擦干头发,嗯,又长长了,过两天该去修剪一下。
  我开开电脑,好几天没上网了,又顺手打开MSN。
  一行字迫不及待跳出来:“林汐,林汐,月球呼叫地球。”
  我失笑,再一看,LION,那头狮子。
  我问:“这么长时间了,还在美国摸鱼呢?”
  飞快地有了回应:“嗯嗯嗯,乐不思蜀。”
  “那就别回来了,在那边好好找一个工作吧。”我漫不经心地打,“以后我失业了好去投奔你。”
  那边突然停了半天。
  我狐疑地看了又看,还以为网络断了。
  突然,又跳出一行大大的字:“没良心的家伙,你就一点都不想我吗?”
  我笑,胡乱地打:“想死了想死了想死了。”
  那边发过来一个大大的笑脸:“嗯,不早了,好好睡觉,下次再聊。”
  飞快下线。
  我愕然,这个人,还是这么不按牌理出牌。
  不禁又想起从前。
  当年……
  都过去那么多年了。
  唐大哥和木兰早已相偕去了新加坡,据说在那边已经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极像木兰,一大两小,想想就觉得恐怖,可怜的唐少麒,但于他而言,恐怕也是一种甘之如饴的甜蜜负担吧。
  我安然入睡。
  
  第二天一早,有人敲门。
  我一看表,才七点,不理,我要睡觉。
  敲门声很有耐心,一直持续。
  我无奈,我的起床气一向十分惊人,何况是被敲醒的,火大地跑过去:“最好有什么天塌下来了不得的大事,否则……”
  拉开门,一看到来人,我的话陡然湮没。
  我擦擦眼,再擦擦眼,确信自己不是在做梦。
  赫然是那个应该在美国摸鱼的唐少麟,旁边还有两个洋鬼子,一男一女。

    峰回路转

  自从那恍若南柯一梦的夜晚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秦子默。
  倒是沙沙,除了练琴排舞之外,偶尔还会粘在我身旁,跟我和唐少麟去上自修。
  她口中的秦子默,还在忙着复习,而且,似乎身体微恙。沙沙一向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女孩,曾经跑到他宿舍去看望了他好几次,回来的时候,也总是有些若有所思的样子。
  我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对,但是,我想了又想,最终,什么也没问。
  我没有那个立场。
  面对单纯而快乐的沙沙,我总是有一种深重的罪恶感。
  我想,或许,时间会冲淡我不应该拥有的一些情感……
  
  我的生日快到了。
  沙沙十分歉疚,小心翼翼看着我:“汐汐,我刚好二十八号那天要在大礼堂彩排,对不起,晚上没有办法给你过生日了。”
  她的神情非常非常地懊恼。
  我心中一阵暖意,捏捏她小巧的鼻子:“没关系,小生日而已,你安心去排练,吃完晚饭我去看你彩排。”
  她感激地一笑。
  其实,我跟唐少麟早就约好了,和我们宿舍的小白兔、欢欢一起去吃个晚饭,然后大家再浩浩荡荡一起去给沙沙捧捧场,打打气。
  她一直就是那个我们疼爱的小妹妹。
  不是没想过也许会碰到那个人,但是,我别无选择,从一开始就是。
  
  二十八号,又是一个周末,一大早沙沙就去排练了,要整整一天。
  下午,我在宿舍洗衣服,刚刚去澡堂洗了个澡,又接到妈妈的电话,心情大好,情不自禁地边哼歌边洗衣服。
  桌上,放着欢欢他们送给我的一束鲜花,我最爱的洁白色百合花。收音机里流泻着悠扬的音乐,很老的一首歌,CARPENTER的YESTERDAY ONCE MORE,我正跟在后面瞎哼哼。
  电话铃响。欢欢不情愿地放下书去接,一会儿,朝我叫:“林汐,找你的。”
  我擦干手,快快乐乐去接:“喂,请问哪位?”
  电话那头显然没有感染到我欢快的情绪,一个似乎在哪听过但冷淡的声音:“喂,请问是林汐吗?”
  我一怔:“是我。”
  那个依然冷淡的声音自报家门:“我是向凡,你记起来了吗,”他顿了顿,“子默的老乡。”
  我愕然,向凡?那把剑?他会有什么事找我?
  我“哦”了一声:“记得记得。”
  向凡干脆俐落地:“我找你有事,现在就在你楼下,你赶快下来。”啪的一声电话断了。
  我放下电话,愣了半天,难道是……
  直到欢欢抬起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我:“林汐,你没事吧?”我才如梦初醒,手忙脚乱脱下洗衣服专用的外套,飞快地穿上长羽绒衣,拿起包和手机就急匆匆往外冲。临走时,匆匆忙忙对欢欢说:“我有事,先出去一下,晚上等我回来吃饭。”
  欢欢目瞪口呆看着我,傻傻地“哦”了一声。
  
  外面很冷。
  迎面吹来一阵寒风,我忍不住瑟瑟了一下。
  向凡在我不远处,看着我,手上似乎还拎着一个包。
  他的眼神和吃火锅那晚一样,怪怪的。
  “找个地方,我有事跟你说。”他走过来,命令般对我说。
  片刻之后,我们俩站在那个满眼萧索的小竹林中。
  我看着他,他却低头沉默不语。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我忍不住,正想开口问他到底有什么事,他突然抬头,眼里满是谴责,声音像鞭子,一个字一个字抽在我身上:“林汐,你还嫌子默被你折磨得不够吗?!”
  我的身体瑟缩了一下,润润唇,想开口,但每个字说起来似乎都有些困难:“我……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向凡瞪着我,一字一句地:“你不明白?你怎么会不明白?!你怎么可能不明白?!!”
  他顿了顿,仿佛拼命在压抑心中的怒气,完全没有了初见时的和善:“从我们大二开学起,子默就有点不对劲,要知道,他一心想着出国深造,平时除了学习之外,最多跟我们一起打打球,出去喝喝酒,对其他一概不热衷。但是,有一天,他突然问我一个怪问题,他的表情,古里古怪地,‘向凡,你有没有跟女孩子拌过嘴,而且,还觉得很过瘾?’”
  说到这儿,向凡的嘴角有些微柔和,他微微侧过脸去:“……我当时听得实在太吃惊了,要知道,他是我们系出了名的不解风情的木头,于是,就悄悄告诉了夏言,他是情场高手,断定子默一准是开了窍,看上谁了。但是,不管我和夏言他们怎么问他,逼他,引诱他,他死都不肯说。我们不得要领,只好用排除法,东猜西猜地乱猜一气,猜到后来,夏言一语惊醒梦中人,说搞不好子默在他家,知慕少艾地,看上了漂亮又有点娇气的沙沙小妹妹,于是,夏言和少麒就有事没事拽子默回去,给他进一步制造机会。奇怪的是,一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他,还真的每次都肯去。”
  “我们上大三那年,有一阵子,沙沙常打电话来找子默,但他多半不在,就算接到了也平平常常的,看不出什么,倒让我们有点大跌眼镜,还以为他生性奇怪,即算喜欢上一个人,也这么与众不同。”
  “后来,我们私下里议论的时候总觉得有哪儿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直到有一次,我和子默在上自修,他相当心不在焉,一直在纸上涂涂抹抹的,后来,趁他中途出去,我掀开盖在纸上的书,一下子愣住了,因为我看到整张纸上,反反覆覆写满了两个字,看上去是一个名字,女孩子的,而且,从没听过。”
  “我一直琢磨不透子默为什么要写那两个字,直到开学来吃饭的时候,我第一次见到你,听到你的名字,看到子默看你,看到我们说话时,子默刀子一样的眼神,我知道,我们都错了,我想,那天,夏言大概也看出来了。”
  我低头,无意识地踢着脚下的小石子,眼中缓缓升起雾气。
  “大概两个多月前的一个周末,我们在教室和指导老师讨论毕业论文的选题,子默接到一个电话,我从来没看到他那么激动过,他什么都没来得及说,转身就往外跑……”
  我震惊。那个电话,那个电话……
  向凡的声音,冷冷的,又飘过来:“可是,当天晚上,我就接到了一个酒吧服务员给我打来的电话,我跑去一看,子默喝醉了,吐得一塌糊涂,醉得不省人事,那个服务生从他身上的通讯录上找到我。我好不容易把他弄回去,在路上,我听到他叫你的名字,一直在叫。”
  “从那天起,子默经常拉着我去喝酒。他什么都不说,只是,他对什么都提不上劲。”他又看了我一眼,“有时候,他也会和沙沙一起,上上自修,逛逛校园,可是,他总是意兴阑珊提不上劲,一天比一天沉默,什么话都不说。”
  雾气更重了,我的鼻子发酸。
  “吃火锅那次,你们走后,我们在茶馆坐了会儿,一起把沙沙送回去,子默又拉我和夏言去喝酒,他什么都没说,只顾低头喝酒,最后,他只说了一句话,‘林汐,为什么一定要踩碎你给我的阳光,还有希望?’”
  雾气氤氲成大滴大滴的水气,一滴,两滴,三滴……
  那天晚上……
  我低头,泪水还在不停地、不停地坠跌……
  
  沉默了一会儿,他轻轻地说:“子默现在,在医院。”
  我惶急,连忙擦擦眼泪,抬起头:“他……怎么了?”
  向凡淡淡看着我:“还能怎样,无非是喝酒过多,再加饮食不当,肠胃出了点问题,今天一早送过去的,现在已经没事,但是要留院观察一下,我回来给他拿点随身衣物。”
  我急急忙忙地,祈求地开口:“带我去,带我去看他。”
  寂静了几秒,向凡叹了口气:“林汐,你们何苦彼此折磨。”
  
  我轻轻推开门,身后,向凡低低地说:“你进去陪他,我去买些吃的。”说着,把手中的包交给我,我点头。
  向凡看着我,淡淡地,又补了一句:“林汐,子默虽然看上去很骄傲,可是,”他迟疑了一下,“实际上,他,非常非常脆弱。”
  他悄然离去。
  我走近,看着秦子默苍白的脸,他瘦了,他穿着深蓝色的毛衣,半盖着被子,静静地,躺在那儿。一个吊瓶挂在他的床头,里面的液体缓缓地滴着。
  我轻轻坐在他身边,一眨不眨地看着他,他的呼吸声很清晰,他的胸脯随着呼吸微微地起伏,他的嘴唇抿着,有些干燥,他的眼睫毛还是那么长,安安静静地闭着。
  我轻轻拉过他放在被子外面的,没有挂点滴的那只手。
  他一无知觉。
  我看着那只修长的手。
  高一那年,猝不及防伸过来,抢走了我的书;
  高二那年,伸过来扶住我向前跌的身体;
  高三那年,牵过我的手,在我手心放上一个小盒;
  大一开学后的那个秋夜,在桂花香中,牵着我,一直,往前走;
  那个冬天的夜晚,在小竹林里,轻轻抚过我的头发。
  ……
  我的泪,一滴,一滴,落在他的手上。
  不知过了多久。
  在泪眼模糊中,我感觉到他的手动了动。
  我连忙抬起头,他正在看着我,脸色依旧苍白。
  不知已经醒过来多久了。
  我,就那么,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他静静地看着我,一动不动。
  突然,他挣脱开我的手,缓缓坐了起来:“你来干什么?”他看向我,眼神中,带着一丝痛,“再一次,在给了我无谓的希望之后,紧接着就把我打入深渊吗?”
  他转过头去,微微闭眼:“……我没事,你走吧。”
  我看着他瘦削的侧脸,慢慢地,艰难地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响得很急促。
  我想起了什么,连忙接起来,电话那头传来唐少麟焦灼的声音:“林汐,你到底跑到哪儿去了?我们都在等你……”
  我下意识地擦了擦脸,转过身,背对着床,迟迟疑疑地说:“我……”
  唐少麟又焦急地叫道:“李晓欢说你接了个电话就匆匆忙忙跑出去了,你到底在哪儿啊,没什么事吧?”
  我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平静下来:“我没事,现在在人民医院……”
  电话突然断了,我对着电话喂了两声,没有反应,这才发现,我的手机没电了。
  无奈地收了线,刚转身,就被一只手重重拽住衣服,我一时稳不住身体,跌落在他胸前。
  接着,我的头被一只手定住,我的身体跌入一个温暖的胸膛,一双温热的唇覆盖下来,微微地,有点苦涩,又有点干燥。
  良久,他放开我,他的头,略略抵住我的头,就连他的呼吸,都带有些微痛楚:“林汐,我到底,应该拿你怎么办?”
  对不起,沙沙,实在对不起。
  上刀山下火海,我都认了。
  我重重地闭了闭眼,悄悄伸出手去,环住他的头。
  他的身体明显一震,接着,他放开我,看着我,眼里有两簇亮亮的火焰在跳动。
  他紧紧注视着我,有点不确定地:“林汐……”
  我伸出手去,摸摸他瘦削的脸:“不会喝酒还去喝,你对自己的评价很中肯,你的确是一个蠢蛋,无药可救。”
  他脸上的表情似哭似笑。
  突然间,他的脸上居然飞起了一片红晕,咬着牙:“向……凡……”
  我不理会他的窘态,给他把身后的枕头垫高,抬头一看,又看到他的点滴快没有了,于是,赶快去叫护士来换,在换点滴瓶的过程中,他一直紧紧拉着我。
  我低着头,假装看不见护士MM调侃的眼神。
  一阵忙乱过后,我小心翼翼地不牵动他挂着点滴的手,扶着他半靠在枕头做的靠垫上面,接着,给他倒了一杯水,看着他喝下。
  他一直紧紧地盯着我,跟随着我的身影。
  我又坐了下来,不看他,低着头,装作很不经意的样子:“还有,下次记得,送别人印章不要那么小气,要记得附带送一盒印泥,要不,给别人当垃圾随手扔了怎么办?”
  他猛然坐了起来,我忙抬头看他。
  他的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的狂喜:“林汐……”
  我忙捂耳朵:“拜托,我知道我的名字很好听,那也不用整天在我耳边叫来叫去的。”
  他眨了眨眼,有点赌气,又有点委屈地咕哝着:“我现在是个病人。”说着,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我惊讶地看向他,这、这、这,真的是那个骄傲冷漠的秦子默吗?
  看着他瘦削的脸,我的心里,涌上一阵酸楚和甜蜜,我柔声说:“是是是,你是病人,你最大,肚子饿不饿?我出去看看向凡回来没。”
  “不!”他紧紧拉住我,像一个小孩,“你不许出去,我要你陪我,”再吸一口气,“我要抱着你。”
  我哭笑不得地看了他半天,还是顺从地坐到他身边,他伸出那只可以活动的手,紧紧揽着我。
  过了一会,他推推我:“帮我把外套拿来。”
  我不解:“干嘛?”还是去拿了。
  他在口袋里掏了一会儿,半天,拿出一个什么东西:“闭上眼睛,伸出手来。”
  我闭上眼,伸出手,一个小小的东西放在我的手心。
  我睁开眼,赫然是一枚精巧的戒指,朴素,但是造型很典雅,镂空的两个心型交叠在一起。
  他轻轻在我耳边说:“是我用三个月的零花钱买的,本来还以为没机会在你过生日的时候送给你……”他轻轻地笑,“老天还是帮我的。”有些微得意。
  我握着那枚戒指,心里暖暖的,暖暖的。
  我们就这样,静静相拥。
  
  突然,门被大力推开。
  映入我眼帘的是满头满脸大汗淋漓的,一脸惊惶的唐少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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